第四章.你現在有我了

第二天到了醫院。我小心的端著雲姨燉好的魚湯，拿碗倒了下來。

「給，小心燙啊」我送到沈一凡的面前。

他眉毛皺了一下，瞟了眼我碗里的魚湯「拿走！」

「哎。你說我這好脾氣的伺候你。你還給我不樂意了呀」我擱下碗放在床頭柜上，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他。

他的臉拉的和馬一樣長，不屑的說「我讓你伺候了嗎？我讓你救我了嗎？出去！」

雲姨說，我從小就有一個壞毛病。你讓我往東我就非往西，你要不讓我干一件事，我還非要干成。

所以，我眼下的大事就把這個比我大兩歲的小屁孩給收拾了。

雖然，我也是小屁孩。

我乾脆直接一屁股坐到他床上，張開雙手讓后一躺。

側過臉看著他，挑釁的說「你別說，我還真挺樂意這麼伺候你的。你不讓我救，我也救了。我現在就二十四小時盯著你，看你死不死的成。今天開始我也住這裡了，咱們還有一星期慢慢相處，所以啊，這第一天，三哥啊，你給個面子喝了湯行嗎？」

他聽完，白皙的臉立刻變得嚴肅起來「最後再說一次別叫我三哥」，說完，他從床上下來，看了眼賴在他床上的我，輕哼了一聲。

然後厭惡的看著我說「我就是出去睡走廊，也不想跟你呆在一個屋子裡。你身上這股沈家人特有的噁心味，真是讓我難受。」

說我噁心！竟然說我噁心。沒有我這麼噁心的人，你早就見閻王了，好吧。

我在他準備拉開房門之前，從床上一躍而起撲了過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把抱著他的右腿，坐在地上。

你說我噁心，我就噁心死你。

「不叫三哥還不行了。以後都不叫三哥了！叫十七~十七！行嗎？」我仰著頭問他。

他好像沒料到我會這麼做，說話有些結巴「你、你快給我放手！」

「我不放！你答應我一聲我就放，十七！」我把手故意收緊一些。

「放手！你是不是女孩子啊」

「你失血過多眼瞎啊！我男女你都分不清楚啦！快答應！我說十七，你說哎！十七~」看著手足無措的沈一凡，我忽然心情大好。

「滾」

「是哎不是滾，十七~」我不緊不慢的糾正他的錯誤。

「你信不信我踹你」

「你信不信踹我前，我咬死你」說完，我做了一個要咬他大腿的姿勢。沈一凡連忙收了收腿，應聲「哎還不行嗎！我哎了，鬆開」

我得意的笑笑說「你答應我把魚湯喝了」

只見他，壓著怒火，喉嚨里沉悶的冒出「嗯」

我忽然低下頭，得寸進尺的輕聲要求道「那你答應我以後、以後好好活著。」

我沒敢抬頭看他，怕他發火罵我多管閑事，然後一腳踢飛我。

半晌，他不動，我也不動。

我就一言不發的抱著三少爺的大腿坐在地上，看他半天沒出聲，正準備鬆開手。頭頂卻傳來他的聲音，溫潤，如暖陽。

他說「我答應你，以後會好好活著。」

以至於多年後我再想起，都會如沐陽光一般覺得溫暖，那是他以十七的身份和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當時偷偷抬頭看他，十七的眉眼好像帶著柔柔的笑意，明媚的好似皎潔的月光在微笑。

當天晚上，我坐在陳康叔讓護工搬來的病床上心情不錯的嗑著瓜子。

我沒話找話的問他「十七，你到底多大啊？」

他冷哼「反正不比你小」

我扔掉手裡瓜子，擠到他的床邊去，繼續問「雲姨說你十四歲。是嗎？」

他看了我一眼，一臉我明知故問的鄙夷表情。

「那早知道我就叫你十四了呀！可是你為什麼比我高這麼多呢」我伸手要在我倆頭上比了一比，可是被他嫌棄的給閃開了。

想了想，我又沖他笑著說「不好不好。十四不好聽。還是叫十七好了。你說呢」

「反正不叫三哥就成。」說完，用腳輕輕蹬我下床，鑽進了被子里。

「你自己挑一個。不然我叫你小三？」我死皮賴臉的貼上前。

他瞅了我一眼，拿被子悶過自己的頭，悶哼了一聲「叫十七」

整整一個星期，我天天守在醫院裡頭伺候咱們沈家的三少爺。

我一度懷疑那天晚上和我言和的十七，根本就是我出現的幻覺。在這之後的幾天里，雖然他不在對我冷言厲色，但是，完全就是視我為透明物嘛。

護士送來的葯他按時服用，也很老實的配合醫生檢查。雲姨三餐送的飯菜，也吃的乾乾淨淨。

我不在擔心他會走極端，終於南臨以後不在只有我這麼一個沈家人了。

我在他的眸子里再也沒看見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冷意，但是卻感覺到一片疏離的霧蒙蒙。

「十七，雲姨說明天早上你就能出院了呢。」我低頭吃著雲姨送來的晚餐，順手往十七碗里夾了一塊糖醋排骨。

他點點頭，「嗯」了一聲。

「那個，你都跟我算是談和了。幹嘛還老是這樣冷著一張臉，這叫我們以後還怎麼相處啊。」我故意說的很輕鬆，往嘴裡又塞了一口飯。

十七的聲音飄渺的可怕「你是老傢伙最疼愛的女兒，我不想和你好好相處」

我聽完小聲嘀咕「你和爸爸有過節，還偏偏要算到我的頭上。」

我撇撇嘴，擱下筷子，對上十七的目光，「就因為爸爸自己說他最疼愛我，以後要我做沈家的繼承人，你就覺得我必須得給你當槍把子承擔你的這些不滿嗎？你見過哪個疼愛自己子女的爸爸不聲不響的就把她扔在別處整整十年，你又見過哪個爸爸一年只會給喜歡的子女打幾個電話，而且基本還是有事囑咐情況下。十七，我對爸爸其實沒有一丁點感情。這十年除了給我衣食住行之外，他什麼都沒給過我」

我試圖拉他的手，可是他攥的緊緊，我心裡打定主意開口「十七，比起做沈岳善的女兒，我更願意當沈一凡的妹妹，你相信嗎？」

他想了一會，淡淡一笑「信你好像也沒什麼損失」

我一聽，心裡大喜，把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其實，你很猶豫，沒有那麼想死對吧？」

十七聽完明顯身子一僵，我平息住呼吸，繼續說「我那天夜裡就聽見你打碎東西的聲音了，如果半夜裡你就自殺了，早上即使我發現了，你也救不回來了。而且護士今天給你拆紗布的時候，我看見你的傷口有好多條都是細細淺淺的。你那晚一定考慮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死。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最後還是選擇這樣做，但是當時你的心裡一定害怕極了。十七，不要覺得你被拋棄了什麼都沒有了，可是,你現在有我了。」說完，我笑盈盈的看著他。「其實，你沒有自己說的那麼討厭我，對吧。不然昨晚你起來的時候，怎麼會幫我把踢掉的被子給蓋好呢？十七，謝謝你啊。」

十七的臉竟然忽然變紅了。

他沒回答我，然後夾起了碗里我剛才給他的那塊排骨，一口吃下，對我尷尬一笑「味道不錯。」

這一次我可以確定十七對我微笑不是幻覺，因為他眼裡霧蒙蒙的一片已散清，我清晰無比的看見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