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偽公主·拒絕
綠色的田野在眼帘中鋪開,碧色的清池像在嵌在綠毯上的寶石,在陽光下折射出如寶石般的光芒,熠熠生輝。
顧瓊琳戴了頂寬檐大草帽,穿了條淺藍長裙,正站在日光頭下。
如果忽略掉她臉上的表情,這人這景可以稱得上是一幅畫。
在她面前是幢小別墅,兩層樓,美式風格的建築,屋外是刷了白漆的欄杆,檐角掛著串風鈴,風一吹便叮叮噹噹作響。
別墅的正門被漆成深藍,門上掛了個心形的牌子——「yhouse」。
顧瓊琳一撫額,腦門開始抽。
自從她跟楚瑤琳說完自己的心事後,那丫頭就愛上「媒婆」這個至高無上的職業,無所不用其及的給他們製造機會,偏偏手段又拙劣。顧瓊琳被誆著吃了幾頓飯,看了幾場電影,次次都能撞見葉景深,她就是再蠢也知道楚瑤琳在打什麼主意。
這一次,楚瑤琳借口她前段時間在啟潤太累,死磨爛泡要她一起來這裡散心。
好吧,散心就散心,反正最近啟潤也沒她什麼事,她也只是在等徐宜舟把房子找好就搬過去,然後徹底告別豪門生活。
結果楚瑤琳卻說自己有事,先讓司機單獨把她載到這裡,然後司機油門一踩,飛速撤離,把她一個人丟在了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別墅前面。
她已經預料到自己會看到什麼人。
果不其然,葉景深出來開門。
看到只有顧瓊琳一個人,葉景深有些驚訝,但並沒說什麼。
這別墅建在s城遠郊的一個小草原上,屬於葉家正在發展中的一個旅遊項目,以「靜謐時光、永恆情人」為主打,建了好幾個莊園類的別墅,每處別墅風格各異,以吸引有錢有時間的人到這裡來度假放鬆。
可想而知,這是個……適合偷/情的地方。
「進來吧。」葉景深只是站在門口,並沒上前迎接。
顧瓊琳摘了帽子,跟他進屋。
別墅內部不大,但布置得著實漂亮,實木打造的各色傢具都帶著田園氣息,搭配的布藝顏色鮮明,讓人眼前一亮。
顧瓊琳左右張望著,隨口問他:「瑤琳呢?」
「她晚點才過來。」葉景深倒了杯水遞給她,聲音淡淡的。
「哦。那這有什麼好玩的?」顧瓊琳聽出他語氣里的疏離,雖不明顯,卻很扎心。
他的態度,似乎是從楚新潤回來那天開始起變化的。
莫非她又踩他尾巴了?還是楚瑤琳表現得太明顯,讓他心裡膈應?
顧瓊琳心思轉了轉,卻也無意深究。
「釣魚,燒烤,散步……」葉景深從櫃里拿出釣桿,「要麼?」
「這麼斯文的活動,不太適合我。」顧瓊琳搖手。
「那你自便。我去釣魚。」葉景深說著,拎了早已準備好的桶和釣桿,徑直朝門外走去,竟是一副不願和她多說的模樣。
顧瓊琳盯著他的背景一陣沉默。
屋外一片陽光,葉景深尋了河邊的樹蔭位置坐定,揮杆釣魚。
釣魚是極考驗耐性的活動,可葉景深今天的耐性似乎被太陽烤化了,坐在岸邊半天也靜不下心,釣半天魚都沒只咬鉤的,也不曉得是他釣魚還是魚釣他。
他把顧瓊琳一個人扔在屋子裡,不理不睬的,也不曉得她在做什麼?
終於忍不住,他轉過了頭。
這一轉頭,他差點給嚇死。
遠遠的,他就看到一個人影站在別墅屋頂的邊上,手伸在半空,夢遊似的,只消再踏出一步,她整個人就要從屋頂上摔下。
葉景深扔了魚桿,轉身就奔過去。
「我沒法信任自己對理性的控制,巫妖王把我像傻瓜一樣愚弄過無數次。現在,加諸於我的人民身上的罪行終於有了償還的一天……」顧瓊琳高站在屋頂之上,正微仰著頭,以一種沉重且威嚴的聲音朝天空開口,「願艾澤拉斯永遠銘記我們為今天所付出的可怕代價,值得驕傲。」
葉景深一靠近,就聽到她念叨著他聽不懂的對白。
那是顧瓊琳曾經十分熱愛的一款遊戲里女王希爾瓦娜斯的對白,她記了許多年,這會閑來無事就站上高處給自己來場演出。
「whati'……」顧瓊琳手向外一攤,人也跟著微微傾去。
葉景深看得心都快從喉嚨里跳出來。
「顧瓊琳!你站在上面幹什麼,給我下來!」
「咦?!我的英雄,你帶來了霜之哀傷,是來殺我的嗎?」顧瓊琳低頭,望著葉景深,眼裡一片哀傷。
那哀傷亦真亦幻,看得葉景深眉頭猛抽。
「你先下來!」
「下去?」顧瓊琳將身子一傾。
「不要!」葉景深以為她要跳下來,冷汗已從額前沁出。
顧瓊琳又將身體擺正,高喊:「我的英雄,告訴我,我是不是你的女王?」
她笑眯眯伸手,風拂過長裙,掀起裙擺在半空飄飛。
「你下來,下來我再告訴你。」葉景深哄她。
「不,我只為我的英雄走下高台!」顧瓊琳沉浸在yy世界里不可自拔。
她的終極夢想,是站上世界的舞台,演給所有人看。
「我的女王殿下,請你走下高台,你的英雄在這裡等你。」葉景深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清晰開口。
「如你所願,我的英雄!」顧瓊琳朝著半空扔了個飛吻,腳步卻朝著旁邊小心翼翼邁去。
葉景深在下面膽顫心驚地陪著她走到屋子後面,屋後方不知何時被翻出一張梯子,靠著屋頂放著,顧瓊琳抓起了裙子,反身順著梯子一級級爬下。
她的心情像這時的天氣,好極了。
裙子太長,她爬得慢,才過了梯子一半,忽然間一雙手伸來,攬了她的腰強硬地將她從梯子上抱了下來。
顧瓊琳猛地瞪大眼,身子騰空了兩秒,第三秒時雙腳已然落地,她詫異地轉身。
陰影襲來,葉景深壓下,雙手抓在了扶梯的兩側,將她困在自己胸前。
「你到底玩夠沒有?」他壓抑著怒火問她。
這怒火,早就燒了許多天,此時夾雜著因她而起的驚嚇,便再也控制不住。
「葉公子,我最近好像沒有招惹你吧?請問你對我的怒火因何而來?」顧瓊琳靠著梯子站直,不甘示弱地回望。
他靠得太近,近到只需要一個人稍稍一傾,便能吻上。
然而沒有人動。
她只聽到他森冷的話語在她耳邊迴響。
「顧瓊琳,我愛的是瑤琳,與你之間所有一切,皆因瑤琳而起。」
這是他的第一句話。
「而你,永遠只是她的妹妹。我不會愛你!」
這是他的第二句話。
「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都別再利用瑤琳,否則我不會原諒你。」
這是他的最後一句話。
顧瓊琳眼神徹底凍結,他聽到了那一天她與瑤琳間的對話!
他的三句話,毀掉了她所有的好心情。
這段感情,未及出口,已被他親手掐滅。
那一天的顧瓊琳,在屋頂之上,像盛裝的女王;
那一天的顧瓊琳,在他懷裡,卻只是個狼狽的女人。
比起後面的種種傷害,這場突如其來的拒絕,幾乎摧毀了她所有的驕傲。
過去,就像一場噩夢,藏著誘人的糖果,嘗后欲罷不能,便心甘情願一路走下去,直到終點。
無法回頭。
……(過去現實分割線)……
好在,終點已經到了。
她下車轉站,搭乘另一趟班車。
偶爾,她會將葉景深的拒絕與南松的拒絕作對比,毫無疑問,葉景深給她帶來的痛,要強過南松百倍。她找不到原因,只能將一切歸結為:她對南松的感情,早在告白前就已經有了答案,好比一個患了絕症的病人,痛苦掙扎后換來醫生一句死亡終結,所以他的拒絕是個解脫;而葉景深所帶來的,是突如其來的車禍般的死亡,她還不及作好死的準備,就被撞得肢離破碎。
「當——」
一聲脆響,顧瓊琳回神。
「女王大人,在想什麼?東西都不吃?」魏卓年坐在顧瓊琳身邊,拿手裡的銀勺敲了一下她身前的骨瓷杯。
晶瑩剔透的杯里,是冒著熱氣的透亮紅茶。
離開片場,霍行川將他們帶到了一家私人會所,叫了一桌子的甜點。
「你覺得在這樣赤/裸裸的對比下,我能有胃口?」顧瓊琳斜睨了一眼他們桌前擺著的點心。
鮮嫩的草莓、誘人的芝士、香濃的巧克力……
而擺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份外賣白粥!
純白粥,不帶任何東西。
雖然顧瓊琳不是特別樂衷甜食,但這強烈的對比還是讓她十分不愉快。
「你胃疼,只能喝粥。」霍行川若無其事地用銀勺挖了口蛋糕送進嘴裡。
沒有人知道,外人眼中強勢、霸道又囂張的霍行川生平有兩大愛好,是和他的形象背道而馳的。
一是嗜甜。
二是……
「不吃了,走吧。」霍行川只嘗了一口,就忽然扔了勺子。
顧瓊琳和魏卓年同時抬頭看他。
她的粥還沒喝兩口,滿桌子的蛋糕幾乎沒動。
霍大少這又是鬧哪樣?
「這蛋糕,不如你烤的好。」霍行川站了起來,見兩人沒動靜,這才轉身解釋一句。
「……」顧瓊琳語塞。
他說的,是上次魏卓年烤的那個戚風蛋糕吧,還是個焦黑一半的戚風。
魏卓年,就是他的第二大愛好!
……
霍行川把魏卓年送回去后,才將顧瓊琳送到家。
顧瓊琳的房子,是年前才買的精裝修大戶型,為了這套房子她花掉了這兩年來的全部積蓄,霍行川本來要送她一幢樓,她沒收。
和霍行川間的關係,她心知肚明,這樣的關係如履薄冰,而利益需要對等的付出,她不想欠霍行川太多,以至到最後無可償還。
到目前為止,她在霍行川面前都是平等的合作夥伴,不需要低頭。
演戲總要演全套。
霍行川下車替她拉開車門,將她牽出,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后,才放她進了小區。
遠處的鏡頭對著他們又是一通拍,顧瓊琳毫不在乎。
她與霍行川的情侶身份都不知道上了多少次報紙,狗仔都拍得不愛拍了,哪天要是他們兩其一個劈腿,那才是值得拍的。
如此想著,顧瓊琳進了小區。
小區的保安森嚴,當初她忍痛割肉買下這裡的房子,看中的就這點。作為城中最有名的高檔小區,這裡住了不少名人,以至於這裡的保安要嚴格許多,狗仔無法輕易混入。
胃還在隱隱疼著,她用手掌壓在胃上,低著頭匆匆朝家裡走去。
還沒走幾步,她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
「顧瓊琳。」
天色已晚,四周一片寂靜,顧瓊琳以為自己出了幻聽,可她抬頭,卻看到前方路燈下真的站著個人。
光線不夠亮,只剩下黑色輪廓,以及他指縫裡所夾的香煙煙頭光芒。
他似乎在那裡站了很久。
「你怎麼進來的?」她詫異,小區保安到了晚上就不讓陌生臉孔進入了。
「我也是這裡的業主。」葉景深按滅了手裡的煙,將煙拋進了垃圾桶。
呵,她都忘了葉家也是豪門。
他朝她走過來,在離她兩米處停下。
她站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卸了妝后臉色蒼白,唇色發灰,手仍舊壓在胃上。
他眉頭一皺。
「還在胃疼?」他問她。
淡淡的煙草味飄過來,讓她鼻子有些癢。
他竟開始抽煙?她以前從沒見他抽過。
一句話提醒了她,胃還在疼著,生澀幽隱,折磨她的耐性。
顧瓊琳此刻太想回家吃顆葯好好睡一覺了。
她懶得回答,低了頭繼續往前走。
走過他身邊時,煙草味道濃了一些,引得顧瓊琳皺眉,他卻忽然不再隱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將她扯了過來。
顧瓊琳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朝欄杆外面看去。
如果給狗仔拍到,明天她絕對是頭版頭條!
葉景深也意識到這一點,他強硬地拉著她,將她帶入了路邊的大樹背後,轉身抱了她將她抵在了樹上。
煙草味將她裹住,記憶里熟悉的屬於他的淡淡香氣已然消失。
這些年,他變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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