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九章~第九十章
第八十九章只緣感君一回顧
「蘇方沐……」
身後帶著迷惑的低喚再次響起,終是驚破了蘇方沐的臆測。她雙唇輕顫著開合,腦中霎時間混沌一片,似乎有什麼東西想抓卻又怕那只是鏡中花水中月,一觸即碎再難復原。
「長離。」
「哎,蘇方沐。」聲音已至耳後,一股重量壓在了蘇方沐的右肩。腰被人環起,熟悉的氣息將蘇方沐整個人籠罩起來。
蘇方沐登時心中一緊,倒不是因為這身上熾熱的氣息,而是因為鼻尖嗅到的一絲明顯被遮掩過的血腥味。
「你受傷了?」
察覺到身後人有一絲緊繃,蘇方沐立刻回過頭去看陵光,只見陵光髮絲微亂,面上蒼白,竟是未有過的憔悴狼狽。
「怎麼弄的?快坐下來。」蘇方沐哪裡還顧得上自己現在身子發虛,連忙扶著陵光做到草垛上,然後動作熟練的解開她的衣襟查看傷勢。
「蘇方沐。」陵光有些尷尬道:「別……」
「什麼別,你這樣子怎麼能讓我不擔心。」說著蘇方沐繼續了方才的動作,赤色衣袍解開露出白玉般的肌膚在洞中篝火的映襯下格外賞心悅目——
若是沒有那道猙獰傷口的話。
傷口外沿皮肉翻卷開,最外邊的肌膚已經發黑生爛,最深處因為拉扯還在往外淌著血,蘇方沐整個人倒吸一口涼氣。若是方才她不將這衣襟解開恐怕接下去這傷口還要往裡面爛。
「蘇方沐……別看了。」陵光知她心疼,想要伸出手將衣服拉好,並口中安慰,「別擔心我是神君嘛,這種程度的傷口沒過多久就會自行痊癒的。現在也只是看上去可怖而已。」
「你從小就這樣,」蘇方沐抬起通紅的雙眼,「你從小就不知道愛惜自己,出去玩一趟就會帶一身傷回來。現在恢復了,怎麼還是這樣不知分寸?!」
陵光低著頭像從前長離一樣,默不作聲的挨著蘇方沐的訓斥。她明白蘇方沐這是心裡怕極了。
「我幫你包紮傷口。」蘇方沐終於敗下陣來,撕了自己的衣擺想要為陵光去包紮,可手到傷口處又猶豫了,生怕衣擺不幹凈,棄了衣擺碎布,解開自己的外衣,將裡衣的一角扯了方才替陵光包紮。
陵光默默看著蘇方沐在她身上動作,心中百感交集。這麼多日不見,思念之情還未盡訴,卻令的蘇方沐如此傷心。她愧疚的將手搭在蘇方沐的膝蓋上,輕聲道:「蘇方沐,我很想你。」
傷口處正在包紮的雙手一頓,復又動作起來。
陵光沒有等到蘇方沐的回答,但是即使她不說,她也明白。她在天上只是戰了一日半,而在人間便已是一載春秋。人間有詞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的蘇方沐可不正是在經受這等煎熬?
「蘇方沐,你身體怎麼樣?你的臉色好白,你是不是生病了?」陵光發現蘇方沐面上不自然的白,雖然有篝火的映照顯得不是那麼沒有血色,但是唇上的寡淡還是出賣了主人的身體情況。
「沒事,只是有些氣虛和咳嗽罷了。」蘇方沐淡淡回答。
「等明日天亮我陪你去看看大夫吧。」陵光說著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來,對著蘇方沐詫異道:「不對啊!今日應是人間除夕,你怎麼會來這森寒的洞穴里!齊家欺負你了嗎?那吟娥怎麼都不幫幫你,好歹你是她親姐姐啊!」
「長離。」
蘇方沐直接打斷了陵光愈發胡亂的猜測,只感頭疼。但是心裡卻是漸漸回暖,她的長離回來了。
她這面心裡頭穩下,可陵光卻仍舊擔心是不是蘇方沐受到了欺凌,才會這樣病弱。「走,我帶你走。」
「去哪?」蘇方沐被陵光一把拉住,有些不明所以。
「齊家容不下你,我帶你走!雖然……我不能帶你回岐山,但是我至少可以把你安頓在一個能住人的地方!」陵光仍舊忿忿不平。
「長離,沒有人欺負我。」蘇方沐無奈一笑,她知是陵光關心則亂,只得溫言安撫陵光,「齊焉沒有你說的那麼冷血無情,相反她一家都待我極好,也待吟娥極好。」
見陵光有些不信的神情,蘇方沐繼續解釋,「我現在會在這裡,是因為我和齊焉她們提議這次除夕想來安寧村過,多年沒有回來了,不由得懷念童年的時光。許是最近身子不好,容易引些傷春悲秋的情緒,我一來到安寧村,每到一處……都會想起你我曾經在這裡生活的情形。」蘇方沐說道這裡有些赧色,「沒想到,想著想著我便走到了這裡。」
「還記得嗎?那天晚上就在這裡,你在我面前生了火。」蘇方沐笑的一臉溫柔,眸中竟是回憶之色。
陵光一時無言,只覺得若是時光就停留在此刻該有多好。不必去面對岐山之亂,不必去應負那些勞形之事,只每日伴著蘇方沐,就這樣看著她笑,感受她的溫度,就很好。
「其實……我一直很不明白,我怎麼會喜歡上一個小姑娘。」蘇方沐說著看了陵光一眼,再也不捨得挪開,「但是真的,當時我在這裡,面對著你,真的在心裡暗暗發誓,不論之後發生什麼,眼前的人我都要去好好保護,萬分珍惜。」
「為什麼?」陵光不解。她確實應該不解,當時僅僅是一個女童的她,竟然會被蘇方沐致以這樣厚重的情感。
蘇方沐就這樣柔柔的看著她這一生最愛的人,就像永遠看不夠,希望能永遠看下去一樣,接著她柔柔的笑開了。宛若一枝海棠,猶帶著晨露迎著暖風倏然綻開。
「因為你是除了我的父母之外,第一個願意豁出命去保護我的人。」
這樣的事,視她如親女的王嬸做不到,與她青梅竹馬口口聲聲說疼惜她的王二哥做不到,甚至連她這輩子唯一至親的吟娥都不一定做得到,然而那個她只收養了幾年無親無故的女娃卻毫不猶豫的便去做了。
面對那樣可怖那樣強大的虎妖,她卻可以為了她,渾然不懼。
當時在洞中看到小小的長離身上猙獰可怖的傷口時,她心裡就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讓她受到這樣的傷害,因為這個女孩值得她用一生去守護。
她會護她一世,如果她願意,她還可以陪她一世,直到她先一步離她而去。
蘇方沐黯然的想,只可惜,她恐怕要先一步離她而去了。
「蘇方沐……」陵光看到蘇方沐眼神中緩緩透露出的憂傷,心下著實難忍,一把便將蘇方沐摟在了懷中。
除夕的山洞之中,此時唯聞篝火噼里啪啦的作響,寂無人聲。
陵光此刻無比的想開口對蘇方沐承諾,她想要陪著蘇方沐,她可以陪她到她壽命終止的那一刻,可是她怎麼能承諾她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雖然天上一天人間一年,她就算在人間陪上蘇方沐半月,岐山那邊或許也只過了幾刻而已,但是神魔之戰刻不容緩,或許僅僅只是遲了一刻都會釀成無法挽回的下場。
為何她要是上古神裔,為何她偏生是凡塵女子?
為什麼明明該是一段美好的情戀,卻要釀作一段不可再續的孽緣?
她不甘心,怎能甘心?
但是她只得接受。
陵光不是沒有想過將蘇方沐接到岐山神殿中去,日日採摘仙草仙參為其續命,但是她不能。
若是換做從前,她陵光神君自然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但是現在,岐山之亂就是給她最好的耳光。
玩忽職守釀出的禍端,此時終於顯現。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陰魔王尋到的突破口,岐山被攻破的最大漏洞,就是她陵光神君一手造成。
陵光想到此刻不覺苦笑,說到底,其實那些西天極樂中的佛陀說的話真的有幾分道理,世間有因就有果,無果便無因。自己造的孽因結出的苦果,也只得自己吞下。
只是——
若是沒有岐山之亂,那她便不會涅槃人間,那便不會遇到蘇方沐。陵光時常想,若是再給她選擇一次,她會如果做?
這個答案每當她想到腦核生疼,一頭華髮搔盡也想不出。
因為這就像是一條咬尾之蛇,一切皆因源頭而起,所有的愛恨,所有的情仇皆是相生相成,循環往複。
蘇方沐就是她的劫。
命中注定的劫。
「長離,你回來了,真好。」蘇方沐輕輕出聲,打破了陵光的沉思,接著她扶住陵光的臂膀,有些脫力的靠在了陵光的胸前,舒適的閉上了眼睛,「我很開心。」
「蘇方沐……」
陵光心頭猛晃,但嘴唇開合半晌,也只得還是說著那一句她自己耳朵都要聽出繭來的話,「蘇方沐……」
「嗯?」彷彿還沉浸在陵光回到她身邊的喜悅之中的蘇方沐發出一聲鼻音,相比她平日里的聲音軟蠕許多,聽得陵光神思都開始紊亂。
「我,這次回來,並不能陪你許久……」
說到最後陵光甚至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她都寧願自己現在就死在蘇方沐面前,也不願意對著蘇方沐說出這樣的話。
第九十章歡聚甚短苦離多
果然,懷中的人半晌沒有說話,半晌陵光也沒有達到自懷中而來的答案。陵光疑惑看去,只見蘇方沐閉著雙眼沉睡,毫無防備的躺在她的懷中。
半點微笑的痕迹浮上了她的唇邊,卻一閃即逝。
「蘇方沐,蘇方沐!」陵光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連忙搖晃那沉在夢鄉中的人。
「嗯?」許是太累了,她並沒有完全醒來。只是輕哼著似在詢問她的問題。
「蘇方沐,明年……我們再約好,明年除夕,你一定要等著我好不好?」陵光顫抖著聲音問道。她其實心中很不確定,她怎能確定?蘇方沐的壽命早已不剩多少,其實明年除夕之約著實懸乎。
但是蘇方沐從來不失約的,只要蘇方沐答應了,那就……一定能做到吧。
陵光緊張的看著懷中似醒非醒的人,一顆心像打鼓一樣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終於在不知過了多久以後,她驚喜的看到懷中人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然後微微有一個點頭的幅度,她聽她答道:「好。」
陵光喜出望外,像是再次確定一般,「你答應了蘇方沐,你答應了,那便不能食言!」
然而這回,蘇方沐再也沒有了回應,她太累了,只想就在這久違的懷抱中好好休息一覺。紅塵萬丈,她蘇方沐,只剩下這個懷抱可以容身了。
陵光抱著蘇方沐的雙手卻在顫抖,顫抖著,掙扎著,終是將懷中那抹溫暖輕輕放回了草垛之上,然後捂住心口喘息不已。
不是她沒有看到蘇方沐幸福的睡顏,只是歸令如山,設在胸口的傳召符幾乎要將她的胸口割裂開來。她拼了全部的力氣才能勉強壓抑住沒有在蘇方沐清醒之時將她丟下。
此刻,已是極限。
她必須要離開了。
甚至連將蘇方沐送回安寧村家中的時間都沒有,當然她現在都已經自顧不暇。渾身脫力的狀態令她額頭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整個身體憔悴疼痛不已。這是她自己為自己設下的一道傳召符。
她將施效的權力交給了孟章,讓他一旦岐山有變便催動此符。
這是她自己為自己定下的約束,若無此約束,她實在不能保證若是岐山有變,自己能不能從蘇方沐這裡迅速返歸岐山。
畢竟她們才相聚了那麼點時間,還有很多話還沒來得及說,還有很多事還沒來得及做,甚至她們連彼此的容貌都還沒有看夠。
但是她必須要走了。
陵光狠狠用指甲刺著自己的手掌,命令自己不能再逗留,胸口處的傳召符也已經開始呈現了灼熱的痛感。但是心底仍舊有什麼東西牽絆住了她的腳步。
她彎下腰,在蘇方沐略無血色的蒼白薄唇上,淺淺一吻。
沒有深入的繾綣纏綿,只是輕輕一觸碰,便似了了這半生痴纏。
「啊……」陵光再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倒在地,一手扶住胸口劇烈喘息,方才只是一彎腰,一低頭的動作便要去了她半條命一樣。
好想再留一刻,縱使會被燒成灰燼,也還想再在她身邊多停留一刻。
「陵光!還不歸來!」
一道清冷卻飽含怒意的男聲通過傳召符通入陵光腦中。
是孟章來催她了,陵光似乎能感受到傳召符那端孟章的怒意。
可是……雖然知道她再無時間逗留,但是她仍舊沒有進一步動作,似乎像是一樽銅像一樣倏然不動的單膝跪在蘇方沐身旁。
陵光此時的腦海中確實升起了一個荒誕絕決的念頭,她有一瞬間,想要就這樣靜靜的看著蘇方沐的睡顏,仍憑胸口的傳召符自動催發劫火,然後將自己焚燒於此。至少在被焚燒至死的時間裡,她可以看著她最心愛的女子。
空曠的洞穴中倏然一聲清亮鳳鳴,霎時間金光滿室,映在洞穴牆壁上的火光明明滅滅起來。陵光知道是幻鳳出來了。
那幻鳳就這樣頸子走到陵光身邊,一啄一帶竟然將陵光整個人甩到了背上。然後振翅而去。
「蘇方……沐……」
陵光的聲音早已痛的提不起來,當她整個人被幻鳳甩在背上之時,終於支撐不住陷入了沉睡。
此刻,正陷在暗不見底夢境中的二人均不知道,這一聚,是她們此世,最後一次相聚。那昏睡之前的一眼,是她們彼此間最後的相視。
當年重降谷中初相逢,她問她長離可是她的名字,她迷迷糊糊的應著。
彼時金風輕撫,芙蓉吐蕊,金桂飄香,絢爛花海之下她們兩人一坐一卧,一問一答,微風如慕,繁花如夢。
一個再記不得夙夜之痛,一個再無有那四合洪荒。
金鼎玉食,皆弗如此。
如今,涸谷洞中最後一聚,她撐住最後的清明向她討要下一個相約之期,這次換做她迷迷糊糊的應著。
篝火如蓮,天光微白,潮濕的洞穴之中她們兩人一卧一跪,仍是一問一答。
只是這其間說不出的倉促與茫然。
明明是那麼美好的相遇,彷彿一切痛苦與惆悵皆能夠隨著那道舒暢的秋風一拂而去,美好的戀情與相伴的祝福隨之而來。卻沒料到,這隨之而來的並不是美滿而是更深的孽戀。
陵光到底不明白,自己從前玩忽職守,不顧萬千生靈,這段情劫是她的報應。
但蘇方沐一向勤懇勉己,一心過著自己與世無爭的日子,她究竟犯了什麼錯,要讓她在壽命被削減至如此的地步下還要經受這樣的情劫之苦。
但即便她再如何憤懣不平,再如何痛心疾首,她都不能為此做出任何的幫助。
不是因為她無能,而是因為她不能。
岐山一事之前,她罔顧蒼生,無心護佑轄地,視天規清律為無物。原本並不認為這樣做會有什麼影響,畢竟這種事情,也並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在做。
直到這些時日她才明白,其實往常嗤之以鼻的那些條例真的有它自己的道理在裡面,正是因為她當年一次一次的無視那些律例,三尺寒冰千日凍成,終將岐山放到了那些覬覦著時機的魔王眼中。
最重要的是……蘇方沐若是知道了,一定也會支持我這麼做的吧……
那個人……最會說教了。
陵光在一片混雜渾濁的思緒中醒來,此時的岐山尚在夜中,遠處山頭火光跳躍,看得陵光一時恍惚。明明上一刻還在蘇方沐身邊,感受蘇方沐的溫暖和美好,這一刻便已經身處岐山,面對對面山頭百萬魔將妖獸,時刻準備著決一死戰。
監兵早已看到了陵光面上迷茫憔悴的神色,她持槍走來,用她此生最溫柔的動作,將陵光從幻鳳上接下來,扶住了腳一觸地便一個踉蹌的陵光,然後拍拍她的肩,「給你一刻的時間休整。眼下情形極不樂觀,我們隨時都有可能戰死岐山。」
孟章似乎很不喜歡監兵的遣詞用語,「什麼叫隨時有可能戰死?你就不能說點吉利的。」
「我只是實話實說。」監兵冷冷回應。
執明難得沒有出來當老好人圓場。他神色無比陰沉的看著對面那群同樣在做休整的妖獸與魔兵,平日里看起來溫潤儒雅的五官此時望去只覺一股森冷直透骨髓。
見到孟章一臉慍怒,執明撫了撫他的後背以示安撫。
夜鴉鳴叫,岐山上火光簇簇,猿啼不已,凜冽夜風呼嘯而過,天色黑壓壓一片,只有慘淡星光,不見日月。
今夜誰都難以成眠,因為最險惡的一場戰鬥即將拉開序幕。
安寧村
蘇方沐一直呆坐在山洞中陵光為她搭好的草垛上,直到吟娥和齊焉尋過來。
「姐姐!齊焉,是姐姐!!」吟娥歡喜的叫著蘇方沐,和齊焉一起跑進洞中,將蘇方沐扶起來攙著往外走。
蘇方沐似乎突然被牽動身子,一時間沒能適應過來,再加上肺疾加重,一路行去咳嗽不已。
「姐姐,快坐下歇歇。」好不容易回到了安寧村的家中,吟娥小心扶著蘇方沐坐好,連忙便衝到廚房給蘇方沐端來了一直溫著的湯藥。
「快喝葯,姐姐你嚇死我了。除夕那晚你什麼時候出去的?怎麼也不告訴我們。」吟娥看著蘇方沐乖乖的喝葯,心下放鬆了許多,「你想要出去可以跟我和齊焉說嘛,我們陪著你好歹可以照顧你,你這樣一個人跑出去萬一出了點岔子可怎麼辦呀?」
「好了吟兒,姐姐精神不好,你就別念了。」齊焉有些無奈的對吟娥道。
她自然知道吟娥是關心則亂,但看著蘇方沐的精神狀態也只得這樣規勸吟娥。
吟娥被她這一通說,倒是也點點頭,生怕蘇方沐出什麼岔子。見蘇方沐遞過了湯碗,連忙取過來稍微搖了搖湯碗好讓剩下的藥渣能夠融入剩餘的葯湯之中。
「姐姐,這個葯很好的,你不能每次都剩一點,這次一定要都喝下去。乖乖喝葯病才能好的快!」吟娥說著便將剩下的湯藥重新遞到蘇方沐跟前。卻發現蘇方沐並沒有接過去的意思。
「姐姐?」吟娥不解的看去,只見蘇方沐臉上若有似無填了一絲絕望之色。
被葯汁潤濕復又乾燥的嘴唇上下闔動,細若蚊蠅的聲音響起,透著濃濃的抑鬱,「我的病,不可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