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番外少年不識愁滋味（四）
姜賢帶姜靜流去食案邊新拿了餐盤，向她介紹哪樣才是瑤城特色，是必須要吃的；哪一樣又是從外星系進口的，十分珍惜；又示範了幾種顏家自己開發的食物的新吃法，就端只吃喝二字便玩出了無數花樣。姜靜流按照姜賢的指揮一一嘗試，果然有十分美味的東西，也有她暫時還不能接受的奇怪口味，就這樣姜賢還萬分可惜她沒有成年，還有更多更有特色的能量食物無法品嘗。
「姜靜川呢，我找兩圈都沒見他。」
「顏良帶他去玩男孩子的東西去了，他第一次來這邊，怕是一時沉迷了。」姜賢回答姜靜流，又有幾個慣常熟悉的男士過來和他寒暄，就順便為雙方做了介紹。
姜靜流自己吃得差不多了，見這宴會也只進行到一半的樣子，而天光未黑，「哥哥你去玩，我自己去找那些姐姐玩一會兒。」
「那你去吧，我就在這周圍，或者有事情找侍者來通知。」
「去吧去吧。」
姜靜流低頭看自己的裙子，裙子質感垂墜又貼身，胃部微微鼓起來，十分不好看，她這才感覺有些羞愧，難怪不見其他小姐來吃東西，她便也不好意思往人多的地方去，只轉出自助餐區，溜溜達達往後院去花房看花。
姜家擅長種植，山上的大宅里自然有無數母親親自撫育各類神奇物種，姜靜流跟著見識了不少，也略懂一些種植之術，就顏家這個巨大的玻璃花房，一定是有專門的極其專業的花匠打理，甚至有女性空間攜帶者的痕迹在。便只花房中心那一株十餘米高全身玉白色，植株外形類似女神像的觀音樹，雖然並無能量品級，但價值便早就超越這樣一座別墅了。姜靜流只偶然有一次在母親的空間內瞧見過這樣一片小小的觀音樹林，十餘顆而已，區區三級，母親卻是萬分珍重，只說這樹有大用。
姜靜流仰頭看那觀音樹，樹冠似觀音面龐，姜靜流都看得入神了，直到耳邊有細細的人聲傳來。
「邊區目前的態勢不明，崔家越來越催逼得緊，玄女又沒有音信，咱們這一隊人區區幾百去邊區，以監察會的名義，若陷入那家族紛爭，怕是不好出來。」一個男子爽朗的聲音，「阿生，崔先生雖不是邊區崔家的人，但好歹沾了一個崔字，他是怎麼看的？」
「老師什麼也沒說。」妘生的聲音比姜靜流想的還要清澈，「我們只是例行去實習，首要的便是明確自己的目標，那些家族紛爭利益糾纏只不過細枝末節，若無法站在中立的立場，怕也是無法高分結業。」
「平權運動餘波未散，我們去了怕也是得不到當地女性空間攜帶者的資助，你們有什麼辦法？」
「四小姐老早就說了，願意全權資助我們這一次的實習，只是獵得的各種異獸需交一半給她，也要幫她在邊區採購各種金屬礦。早前她有聯繫我要將物資進行交接，因為阿生沒有鬆口，我便沒有接，阿生——」
「我不同意。」妘生堅定道，「我一直強調的只有兩個字，自主。」
「我也不喜歡女人仗著自己出了錢就不停叨叨，我們是出去辦正事，不是旅遊。」
「我們自己籌措的資金若採購了必要的裝備后所剩無幾，要堅持兩年——」
「不過是兩年時間而已，如果都不能堅持，何談以後的幾百年？要想明白，我們一直以來要做的是什麼？」妘生的聲音清亮，「保持自主、自我、自由，首先就不能想著依靠女人，顏良呢，你來講講我們的計劃。」
「歷年來新生入會繳納的會費、會員獲得的獎學金分成、參加校際聯盟活動獲得的獎金、向監察會申請的成長資助資金，每一筆收入都納入公共賬戶，而這一筆錢——」顏良說了一個數字，「我和阿生有計算過，先期的的裝備採購在中心星域進行后后確實所剩不多，但我們要換一個思維。」顏良保持神秘的微笑，「邊區各類走私活動猖獗，最不缺的的是各種武器，最缺乏的卻是能量和能量食品。我們中心星域呢？」
「我們可以將現有的資金換購成大量的能量，輕裝簡行，到邊區直接用能量採購武器裝備。同時，後勤人員可將我們獵獲的大部分異獸在邊區處理。」
「這是走私，監察會知道了——」
「非常人，行非常事。我去聯繫了一艘貨船，去的路上也為大家接了兼職——」
「什麼？」
「一個邊區小星的家族，立足之地有高品礦產，走商會的航線來此參加商貿會，採買了大量的貨物，但沒有錢聘請專業的護衛隊。」
「外域的海盜很危險。」
「我們在邊區一號交接就算完成任務，沒有任何危險。再說了——」顏良笑得冷冷，「只這樣你們就害怕了嗎？」
「能夠獨自生存下去，這是爭取公平的第一步。」妘生清亮的聲音在晚間的微風中聽起來十分特別，「我們要對這個星域有足夠多的了解，從內域到外域，從生產到消耗，從行政體制到經濟構成，不然，我們無法判斷自己是否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姜靜流向聲音的來源之處走了兩步，卻又聽那顏良的聲音道，「這樣的話，四小姐是不會把我和姜賢放走的。」
「我還沒有爭取到姜賢，他似乎並不堅定。」妘生的聲音若隱若現，「這條路難走，勉強不堅定的人後果難以預料。」
「我倒是覺得那些女人傻且蠢，稍稍利用一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姜靜流停下腳步，依然是妘生的聲音，「如你所言，傻且蠢的女人能在這星域矗立千萬年，難道單憑藉那空間？如此，她們早就被男人圈養，我們何必還要求一個公平？一定有什麼我們還不知道的事情在悄悄發生。」
姜靜流還要走近，那邊卻再沒有人說話，她立即轉身想要離開，身後的花障卻被打開，顏良微笑著站立，「姜小姐。」
姜靜流被人抓了現行，略微有點尷尬，強自鎮定，指向那觀音樹，「我只是來看看花。」
顏良身後姜靜川探出頭來，「妹妹！」
姜靜流鬆了一口氣，「你在這裡啊。」
姜靜川走出來，「顏大哥，我帶妹妹出去。」
「去吧！」顏良沖姜靜流笑，雙眼眯起來。
姜靜流急匆匆走出花房，姜靜川懶懶地跟在後面，待離開花房一段距離，姜靜流用力將姜靜川扯上前，「你們在搞什麼鬼？」
「什麼？」姜靜川道，「沒什麼啊，就是社團活動，那妘生在四處徵召人手，要去邊區實習。我還挺好奇的，顏良就帶我來看看，有點意思。」
「有什麼意思？」姜靜流臉湊向姜靜川，「有什麼意思？我怎麼覺得他們在搞什麼反動活動？」
姜靜川打一下姜靜流的頭，「就是為男人多爭取一些權力而已，有什麼？反正你什麼也不用做也擁有很多，我要是不做點什麼，將一無所有。」
「這麼有賣點？」姜靜流摸了一下下巴，「有錢，有人，還有想法——那個叫妘生的，有實力沒有？」
「哼，那些人真是瞎操心，妘生現在已經十分接近超級戰士了，只他一個在就能保所有人平安。」
「呵呵，我還沒聽說過哪個第一高手能打出一個天下來！」
「你以為妘生真是為了為男人爭取權利？」姜靜川道，「這不過是順便罷了，大家都揣著明白裝糊塗，他不過要用這一次實習來練習。」
「練習什麼？」
「如何做一個上位者，如何以小博大，如何建立自己的班底和人脈。他以後要成為執行長，跟隨他的這一批人將是他最忠誠的班底，不好好挑選挑選怎麼放心？」姜靜川教踢著路邊的小石子，「在我看來，不過就是一個滿口理想的投機分子而已，若那理想真要了他的命，他還會如此堅定？我不相信一個執行長會真的讓自己的學生去死，哼！」
「你又狹隘了吧？」姜靜流不服氣道，「你天天念叨著總有一天要站在女人頭頂上，現在有一個人真真要實行了，你偏還不信。」
姜靜川雙手背在腦勺后，「說你天真你還別不信，這千千萬年來多少優秀人才呢，難道就真沒有比妘生更聰明更有實力的？他現在做的這些事，不過是在重複前人的腳步罷了，連最重要的事情都沒有搞定。」
「什麼？」
姜靜川看一眼姜靜流，「能量！我一定要找出一個徹底解決問題的辦法，造出一個新的能量體系來，億萬男人都不用再依靠女人空間的產出，女人也不必憑藉空間轄制我們。我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去哪裡就去哪裡，監察會也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我也不用學那些亂七八糟討好女人的玩意兒。我要找一個真心喜歡我的人，我願意為他做一切，他也願意為了我做一切。」
「有志氣。」
「哼，我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共享了，我自己喜歡的東西尚且不願意分享，何況人？監察會這制度完全沒有人性，根本就是把我們男人當成了移動的基因庫，去滿足女人的私慾而已。」
聽一個少年人抱怨女人，滋味奇妙，姜靜流只有呵呵笑。
「他們想要姜賢哥哥一起去？」姜靜流好奇道。
「姜賢是很優秀的導航員，他有神奇的直覺，能夠在複雜的太空環境下找到相對安全的路。在太空里失航是很危險的事情，一個搞不好整船人都灰飛煙滅了。」姜靜川說得不怎麼起勁，肚子咕咕響了，將手放下，道，「我餓了，去吃東西了。」
「你等等我啊！」姜靜流跑著跟上去，「姜靜川，你年紀還小，可別被這樣的邪教組織給誘惑了啊，想想爸爸，他要知道你想不開了居然要反對監察會去爭取什麼男女平權，要哭死的。」
「啰嗦死了，我有那麼想不開么？」
姜靜川吃飽喝足，宴會差不多尾聲，有人陸陸續續告辭，有幾位小姐攜了男伴來向姜靜流告辭，順便邀請她參加社區的活動。姜靜流也感覺略微有點疲憊，找了姜賢一起回家，姜賢和一位年輕男子說話，見姜靜流要回家，感情和男子告辭，又專門找顏家的兄弟，又被殷勤地送至門口。
院門口早有電動車等候，有侍者將姜靜流寄存的請帖交來，姜賢代她接了，看也不看就捏手中，然後坐上了電動車。
電動車緩緩啟動，姜靜流笑眯眯伸手向門口的顏家兄弟擺手，卻見一串男子走出，領頭的正是滿頭銀髮的那位妘生，妘生的身形在燈下尤為修長挺拔，姜靜流又看了幾眼。
姜賢笑起來，「喜歡他嗎？」
姜靜流微微紅了臉，「他長得真好看。」
「妘家的人都有一副好皮相，氣度也不錯，確實是難得的美男子。」姜賢說得淡淡，「要幫你引薦嗎？」
姜靜流連連擺手，「不要不要，我就是純粹欣賞欣賞。」
「這叫有賊心沒賊膽。」姜靜川鄙視，「我給你說，這世上好東西不多，你看上什麼了就得趕緊出手搶過來，等晚了，就是別人的了。你這樣弱弱的，等一成年，好男人早被別人搶光了，你就成五姐姐那樣的老姑娘了。」
「哼，你都知道找互相喜歡的人，我傻啊，我不知道也找互相喜歡的嗎？」姜靜流皺皺鼻子，「搶過來的有什麼好了？怪不得以前你搶我的東西也沒見珍惜了，你這種人就是見不得人好！」
「你就是護不住自己的東西唄，還有臉怪我。」
「我就是見你是我哥哥的份兒上！」
姜賢見兩兄妹鬥嘴斗得熱鬧，暫且忘記了煩惱，笑了起來。
車漸漸停靠至住的小別墅，遠遠便見有車影在，姜賢的臉色越發不好起來，身體僵硬。
姜靜流感覺奇怪，也不和姜靜川吵了，乖乖下車。姜賢下車，立在別墅院門口，那裡早有一個著制服的管家在，恭恭敬敬向姜賢並兩兄妹行禮，客氣道，「姜先生好，少爺小姐好。」
兩兄妹站在姜賢身後，姜賢打開院門，不回頭道，「你們先回去。」
姜靜流疑惑地踏入院門，姜靜川拉著她在門邊看。
管家規規矩矩道，「姜先生，小姐很想念你，請你過去見面。」
姜靜流探頭看那管家身後的車，沒有任何標記。
姜賢的臉在陰影中看不見表情，只一動不動。
「姜先生，你已經拒絕了小姐好幾次，小姐怕是要動氣了。你知道，今天那人並沒有見小姐，心情十分不好，想和你說說話。」
「四小姐並不缺說話的人。」姜賢並未鬆口，道，「你請回吧！」
管家堅持道，「先生，請仔細考慮自己的立場。」
姜賢側頭看兩兄妹專註看自己的黑眼睛，黑白分明，天真親切，帶著對這個世界最大的善意，就這麼好奇又疑惑地看著他，讓他心中忍不住有羞愧，道，「你請回吧！」說完推兩兄妹進屋，毫不猶豫關上了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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