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蒙在鼓裡
吃過午飯，夢嵐陪著覃媽媽在小區附近的公園裡散了一會兒步，明彥則跟爸爸交流生意上的事，兩人一言不合又開始大聲爭論，為了避免這兩個倔頭碰撞出太多火花，覃媽媽也就沒留他們吃晚飯，讓管家給他們準備了好多東西帶回去。
明彥車子的後備箱里塞得滿滿的，有吃的用的……
覃爸爸冷眼旁觀，一直涼涼地說：「這些東西哪裡買不到，何必費事帶來帶去呢！」
覃媽媽嗔他一眼：「這怎麼能一樣，外面的東西哪有家裡的乾淨？」說著又拉著夢嵐的手說，「給你準備了點燕窩、阿膠和紅棗，女人容易缺血，需要好好調養，周末有空的時候我帶你一起去看看中醫，咱們女人自己得心疼自己，等著他們大老爺們來關心那就晚了。」
說話的時候還掃了一老一少兩位大爺一眼。
夢嵐聽后一笑，脆生生地回：「誒，知道了。」
像這樣告辭了好久，才終於在兩位長輩的目送下離開。
夢嵐心裡一塊大石頭終於了，她把頭靠在椅子上，勾勾唇說：「你媽媽真好。」
明彥把著方向盤，回說：「她什麼都好，就是身體不大好，因為年輕的時候吃過苦，身體受了損傷，所以沒辦法生育，為此差點和爸爸離婚。不過爸爸一直沒放棄，給她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這才說服她□□，也就是我。有時候覺得他們很可惜，這麼好的人竟然沒有自己的孩子，因此更加想要好好孝敬他們，也不敢有一絲鬆懈，擔心因為自己不夠出色而讓他們丟臉……」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覃家這樣的家庭，要什麼有什麼，覃氏夫婦又彼此真心相愛，可惜就是求不來一個孩子。好在明彥沒有讓他們失望，也算是給了他們不少慰藉吧。
夢嵐像是宣誓一樣，看著明彥認真地說：「我會把他們當成自己的爸爸媽媽一樣來疼愛、孝敬，你以後也少跟爸爸頂嘴。」
明彥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放心我有分寸的，他一天不找我練口才就不痛快的，我們倆越吵感情越好。」
夢嵐皺皺眉：「真無法理解你們的相處之道。」
明彥笑了。
沒過多久兩人回了別墅，思妍正在瑜伽墊上鍛煉，指揮易少過去幫忙搬東西。
易少一見到明彥和夢嵐就倒豆子一樣說：「可把我和思妍擔心壞了，你們回家一趟怎麼樣？沒出事吧？我怎麼聽我爸媽說馮家父女倆都進醫院了？」
夢嵐想起今天發生的時候就有些不高興，掃了明彥一眼：「你自己來說吧。」
覃明彥瞪了易少一眼：「你平常不是消息靈通嗎，怎麼這種事情還需要我來給你講解？」說著把後備箱里的東西都壓在易少手上，他自己轉身就追著夢嵐進去。
易少很無辜：「喂喂，我再有通天手段也沒辦法往你們家安插眼線啊……再說馮家人的嘴巴就像被封住了一樣，矢口不提怎麼受的傷，現在大家議論可多了，有說……嗷，好重，你們把東西都扔給我真的好嗎？」
思妍淌著汗，對夢嵐說：「姐，給我遞塊毛巾。」說著收了瑜伽動作，活動活動筋骨準備起來。
夢嵐找了毛巾遞給她，對她日漸熟練的「姐」字稱呼微微一愣神。
思妍瞪了她一眼：「你這獃獃的樣子，不會是在婆家被罵了吧？老實說馮婧他們家搞什麼幺蛾子了？我還擔心受傷的是你，沒想到聽到的消息會是他們進醫院……」
明彥沏了一杯茶，遞給夢嵐，笑著說：「放心，在我家地盤上，不會由著他們鬧的。」
夢嵐點頭：「結果還好，不過馮家人的言行舉止真是讓人失望，像他們就算財富積累得再多又如何？因為裡面是扭曲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
思妍冷笑了下：「壞人自有老天收，只要他們以後安生點不再來招惹你和姐夫，管他們去死呢！」
這一聲「姐夫」聽得明彥渾身舒暢，他給思妍也倒了一杯茶，遞過去說：「你的那支廣告已經投入電視和網路平台了，首播反響很不錯，謝謝你啊小姨子，想要什麼跟姐夫說，一定滿足你。」
思妍撇撇嘴，接過茶放在手心裡轉了兩圈才說：「隨便你送啥，免費的禮物能有人不喜歡嗎？」
說話間她好像想起了什麼，從茶几上拿了一份請帖說：「今天一個叫靜秋的女人送來請帖，說是讓你們去參加她家舉辦的派對，好像是她和未婚夫訂婚前的聚會。」
夢嵐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哦了一聲接過請帖翻了一下，最後盯在邀請函封面上的圖案：「這花的構圖太奇怪，要是我來設計一定不會是這樣。」
明彥愣了下：老婆有職業病怎麼破？
夢嵐說干就干，拿了鉛筆來在邀請函上改起封面圖案……明彥在一旁看著，說：「他們也算有心了，還特意送請柬來，一般這種都是電話通知一下就可以。」
易少插嘴：「太把他們倆的婚姻當一回事了吧。靜秋和她未婚夫也是夠不容易的，最近處理的案子得罪了馮家，馮家在你家討不到好處，只怕會把氣往他們家撒去。聽說緒家最近很亂，連和他們家有親戚關係的赫連家的生意都跟著受了點影響，沒發覺赫連祺那小子最近都沒出現嗎？恐怕也是被他爸媽留在家裡熟悉家族企業了……」
夢嵐好像沒受影響一樣繼續認真地勾勾畫畫。
明彥把玩著她的頭髮，嘴角勾了勾：「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做人真不能太陰暗。夢嵐，你想去嗎？」
夢嵐終於畫完了最後一筆，她用鉛筆勾勒的部分在邀請函上綻放了一朵盛放的灰色玫瑰，樣子確實比原先列印的好看得多。她滿意地笑了笑，好像才聽到明彥的話，偏頭思考了一下：「去吧，畢竟人家主動來請了。」
易少哼了一口氣：「她家最近也想插足遊戲行業，還越來越依仗未上門的女婿，圈子裡都傳開了……文韜那人，遲早得把緒家掏空，可偏偏緒靜秋這死丫頭眼皮淺，追在人家屁股後面維護得緊，最後有她哭的機會。」
夢嵐聽后皺了皺眉。
易少說得起勁，看到覃少射來的警告眼神才意識到不對，轉口說：「……我瞎說的，可能沒那麼壞，只不過我們這個圈子裡接受灰姑娘容易，接受鳳凰男真是難入登天。」
思妍聽到文韜的名字很吃驚，盯著夢嵐的臉問：「哪個文濤？」
夢嵐一臉淡定地說：「就是你一直在罵的那個，不過現在他相貌變了，連身份也似乎不大一樣……聽靜秋說他是從國外留學回來的，父母雙亡，是業內小有名氣的律師。」
思妍把毛巾往桌上一丟，神色犀利：「不對啊……他都出現了，你怎麼還能這麼平靜？」
這話說得夢嵐有些尷尬：「不然我應該怎麼樣？」
明彥抬了抬眉毛，抱著胸在一旁看著。
思妍當然不敢亂說話，她覺得現任姐夫挺好的，可不想她姐跳入過去的火坑裡。於是笑了笑說：「當然是揍他一頓嘍，要不是這個人，你爸爸怎麼會為了救他出事，你家的產業也不會再你爸爸走後沒多久就被叔叔霸佔，還有你媽媽也不會……」
夢嵐驀地抬起頭來，眼睛里寫滿了大大的吃驚：「這些話你從哪裡聽來的？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
思妍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可是她一點也不知道啊：「爸媽有幾次偷偷在討論這個事，你早就從家裡跑出來了所以沒聽過……從前我和你沒說幾句話就吵起來了，哪有機會把這些事說完整，再說……我以為你早就知道呢！」
夢嵐身體晃了晃，握緊的雙拳里有著說不出的憤怒和震驚：「我從哪裡得知這些！從沒有人告訴我！我一直以為爸爸是單純的車禍，我以為就算爸爸不在了，我們家的日子還很好過，因為爸爸在我的賬戶里留了好多錢，所以一直想不通媽媽為什麼要那麼著急就……」
覃明彥伸手抱住她，低聲說：「媽媽應該是不想讓你知道了接受不了吧。」
思妍已經說了這麼多了，索性把她知道的都痛痛快快說出來，畢竟長痛不如短痛，姐姐知道一切總比一直被蒙在鼓裡像個傻子一樣好吧。
她說：「聽說你爸爸被送到醫院裡去的時候還有一點點意識，幾位叔叔伯伯逼著他把公司股權轉讓出來，他們給了比市價低很多的價格，威脅他說如果不這樣就一分錢都不給媽媽和你……你爸爸沒辦法，只能拼著最後一絲清醒簽了字。而把叔叔伯伯帶過來的人……正是文濤，他這個狼子野心的，因為得知爸爸在你賬戶里匯了很多錢，還打算把公司給你和你未來的老公打理，他知道沒他的份了，一氣之下就聯合叔伯們搶走了屬於你的東西……」
過去的傷口在這一剎那被狠狠地揭開，夢嵐的心臟抽搐著，眼前全是她看到爸爸最後一眼時候血淋淋的畫面，還有爸爸怎麼也閉不上的眼睛。
死不瞑目原來是這樣的……
她從來不知道記憶中幸福美滿的一家四口，原來從來都不幸福。
這些話明彥和易少也是第一次聽完整，雖然他們調查出一些零碎的細節，但都沒有思妍說的那樣震撼。
易少直罵髒話：「我·操，他還是人嗎？為了自己的利益能喪心病狂到這地步……畢竟曾經嫂子家收養了他，好吃好喝也沒虧待他啊！不然他死在哪個角落都不知道……」
明彥放下茶杯：「緒家的派對我們不去了。」
夢嵐慘白了臉色，淡淡地笑了一下：「去，為什麼不去呢？我想親口問問他……」
思妍嘴快，不屑地說：「他那種人會承認嗎？問或不問有什麼意義？實在要去我陪你們一起，大不了我跟他對質，不然你們還以為是我冤枉他呢！」
夢嵐捏緊了沙發邊緣，壓抑著聲音說：「就讓我問一下行不行，你們現在告訴我記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謊言和虛偽，我就像一個瞎子一樣什麼都沒看見沒察覺，讓我怎麼能完全相信？我不是傻子啊，為什麼我從沒不知道這些……真的是他們為了保護我才瞞著我還是這裡面有什麼誤會？我不敢相信一個人能壞到這地步……」
她一滴眼淚也沒有，但覃明彥卻心疼得要命。她對文韜的信任紮根在記憶深處，那種連根被拔起的痛是外人無法體會的，好像信仰倒塌。
他有些後悔由著思妍說出這些卻不加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