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對峙
靜秋長袖善舞，穿行在賓客中間寒暄問候信手拈來，而相對來說文韜就低調許多，他就在旁邊和公司里幾位有業務往來的同事討論公事。
嚴格來說文韜算是一個無趣的人，他的生活里感情只佔一小部分，很多時候連夜晚他對那方面的需求也並不是高（屈指可數的幾次也都是靜秋主動的），似乎工作才是他唯一的重心。
緒家辦公大樓里十三層最裡面的法務辦公室里滿是他的痕迹，甚至他有時候會住在那裡。
和文韜說話的同事是企劃部的，最近公司里有什麼最新的動向企劃部的人是最早得知的，而文韜和他們部門的關係不錯。企劃部小劉笑著對文韜說：「你們的遊戲公司還招不招人？我要是在這裡混不下去了，你可千萬要收留我啊……」
文韜問：「怎麼會？你這企劃部副部長的位置坐的好好的，突然說的這叫什麼話？」
小劉嘆了一口氣，似真非真地說：「哎，丟了幾個大單子，只怕上頭會拿我們來背鍋，所以先考慮一條退路吧。你沒聽說嗎……」小劉四周張望了一下，神秘兮兮地說，「覃家和馮家鬧翻了，兩家的生意往來斷了好多，我們公司也受了殃及，我手下負責的大單子就是和馮家的，誰知道前幾天一個電話說停就停了，我打電話過去找對方的客戶經理……一開始還跟我支支吾吾，後來索性都不接我電話了。我昨天堵到人家家門口去問，才知道馮家人得罪了覃家，馮總和他的寶貝女兒都進醫院了，發了瘋一樣咬著覃家不放。」
文韜淡淡地彎了下嘴角：「因為我接手了覃明彥的案子，所以馮家也不想跟我們合作了？看來他馮家真是瘋了，生意場上哪能這麼感情用事，到時候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不用覃家人插手，就已經燈枯油盡了。」
小劉恨不得擊掌稱讚：「可不是這個道理，我看馮總就是太寵他女兒了，這輩子攢下的家業都得損耗在這千金小姐手裡。話說你聽說過馮家千金的傳言嗎？」
估計沒有人比文韜更清楚了，不過他還是裝不知道地搖頭。
小劉眼裡閃過得意之色：「她整容了，把自己整成覃家兒媳婦的模樣……作孽啊，這樣有什麼用？還不是被覃少嫌棄？那天她和她爹跑到覃家去不知道說了什麼，出來之後進醫院了……大家都不是傻子，一猜一個準，肯定是他們父女倆不知天高地厚地上門找事了。哎，覃家啊，在這裡各行各業哪裡沒有覃家的痕迹？覃家人動動手指頭都能讓他們家從此趴倒在地……」
文韜面上露出冷峭的顏色：「這話太誇張了吧。」
小劉笑了：「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最近國企改制，大量引入私有資本……覃家趁機買下了四分之一的通訊行業，還有股份不少的水電業……你想想有多可怕，他家可以直接影響我們每個人日常生活，更可以影響那麼多企業的生存和發展，誰能跟他家斗？」
如果是內部分崩離析了呢？文韜沒有說，淡淡地笑了下。
這邊正說著話，靜秋卻眼見地看到了夢嵐和明彥現身，他們身後還跟著易少以及最近熱門的模特庄思妍。
靜秋堆起笑容，朝他們走去，走近了笑著說：「四位俊男靚女真是賞心悅目啊……」
夢嵐的視線落在會場四周掛著的裝飾畫……那些都是自己的作品，靜秋她這是什麼用意？畫廊里也不是只有自己一個畫手，為啥只挑了自己的作品？尤其是在兩人的關係疏遠了之後……
不理解，也不想弄清楚了。
夢嵐側過臉對明彥輕聲說：「我覺得有些悶，去那邊透透氣，你晚點再來找我吧。」
明彥順著夢嵐的手指看了看，果不其然看到文韜的身影，他有些擔憂：「我陪你去吧？」
夢嵐搖頭：「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只管玩你的，給我一個小時，一個小時之後如果我還在……你就過來接我吧。」
明彥考慮再三，點頭同意，但還是不放心地交代：「我就在附近，一有事情打電話給我，或者直接大喊一聲，我和思妍他們都會過來找你。」
夢嵐微微低下頭，感受到明彥的吻輕如羽毛般落在自己的額頭上，忽然覺得亂糟糟的情緒中好像注入了一股清明。
小劉還在滔滔不絕地八卦著，文韜卻忽然抬了下手，對他說：「不好意思，我有點事，晚點再跟你聊。」
小劉愣了一下，說：「好。」然後注意文韜朝宴會另一邊走過去，對面有一名女子正朝他走過來……璀璨的燈光映出那女人的相貌，小劉像是見到鬼一樣瞪圓了眼睛：這是馮家千金……還是覃家兒媳婦？她跟文韜又是什麼關係？
文韜看到夢嵐穿著一身晚禮服，感慨似乎自從她跟覃明彥在一起之後就變得更圓潤了也更加貴氣了。
他微微皺了下眉：「你臉色不大好看，最近工作很忙嗎？」
夢嵐站在他面前，久久地盯著他的眼睛，不知何時突然轉頭：「我記得緒家這裡有個花園，往年這個時候幾個梅花都開了，很好看。」
說話間，已經腳步不停地往後門那邊走過去。
文韜知道她可能有話要跟自己說，因此腳步不停地跟了上去。
花園裡的冷空氣和不知從哪裡散發出來的花香一同襲來，吹在身上冷得要命，花園裡好多樹木都還是光禿禿的樣子，哪裡有什麼梅花的影子。
夢嵐好像不怕冷一樣，站在冷風裡，嘴唇顫了顫，笑了：「哥，你還記得有一年爸爸帶我們去滑冰嗎，我不會，你和爸爸兩個人一左一右拉著我，帶我在冰上幾乎能飛起來……」
文韜見她穿的少，沒有猶豫，脫下身上的外套，給她披上，責怪道：「穿得這麼少也不怕感冒，你從小體弱，大病小病不斷，從前我們帶你去滑冰去打球就是希望你多運動，增強體質，你啊，以後生孩子之前還要好好調養……」
他好像回到從前一樣滔滔不絕地教育人，夢嵐的笑冷了冷：「聽得我差點要感動了。」
這話……文韜心裡一緊：「出什麼事了？」
夢嵐目光如這風一樣冷：「我爸車禍的時候你在哪？我爸進醫院的時候，你又在哪？我記得我告訴過你爸爸打了很大一筆錢到我賬戶……那時候你跟我說了什麼？」
她說著後退了一步，好像拉開一段距離才能更清楚得看清這個人。
文韜手指僵了一僵，扯了扯嘴角笑起來：「你有些奇怪，怎麼突然問起這些陳年舊事了？是聽到什麼傳言了嗎？」
「我問你答就好，不要轉移話題。」夢嵐強勢回應。
文韜嘆了一口氣：「覃明彥跟你說的吧，沒想到我剛跟他說完，轉頭他就告訴你了……是爸爸替我擋的車子，我欠他一條命，現在還不了了，所以嵐嵐……我這條命只能還給你，你需要我做什麼？」
夢嵐握緊雙拳，慘笑：「你欠的只是一條命嗎？爸爸的公司為什麼在他走後沒多久就被轉手出去？你為什麼在車禍之後就消失了蹤影，再出現就是這麼多年後，你成了海歸成功人士，這多年你出國的費用從何而來？文先生，咱們坦誠一些吧。」
這一聲文先生讓文韜愣了片刻，但他畢竟經歷了太多事情，很快恢復神智，平靜地說：「你在懷疑什麼？還是已經給我定罪了？是因為覃明彥嗎？嵐嵐，我們認識多少年了，我是怎樣的人你不了解嗎，就算我對不起所有人我都不會對你有一分的損害……我愛了你那麼多年。」
他淡淡地說出「愛」這個字眼。
靜秋站在不遠處，凍僵了的手和臉色一樣難看，她看著文韜向來深沉無波的眼神里流露出迷戀和深情，終於明白這個人不是沒有感情，只是那感情給了別人……
靜秋無聲地笑了，轉身就走，沒想到剛回宴會場門口就看到易天翰。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
易少冷笑：「丑都醜死了，你這爆棚的自信心哪裡來的？怎麼樣外面的劇情精彩嗎？」
靜秋扯了扯坎肩，不屑地說：「多管閑事！」
「任何能讓我看到你笑話的閑事我都很樂意管……」易天翰把玩著自己的手錶，挑眉笑得無恥。
靜秋咬咬嘴唇，然後擠出燦爛笑容：「呵呵，你這麼關注我，難道喜歡上我了？」
易少臉一僵：「曾經……不過現在我只想看你笑話怎麼辦？」
靜秋並不吃驚，易天翰曾經喜歡過自己這件事她很早就知道，可她並不喜歡，因此介紹自己閨蜜給他，兩人因此結下仇。易天翰大約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態，可是靜秋不稀罕的姿態惹怒了他的自尊心，自此他碰到靜秋就會吵架……大家只當他看不起緒家，卻不知道這背後曲折的愛恨情仇。
畢竟被愛的有恃無恐，靜秋打量了他一眼：「我的笑話？易少，你自己好到哪去了？最近看上了個小嫩模追得勤快啊，可人家照樣不搭理你不是？信不信你會再被拒絕一次……想想也是可憐。」
「誰拒絕了？」思妍把手搭在易天翰肩膀上，她不小心聽了一陣子，本不想出手，沒想到靜秋越說越過頭，易天翰顯然不是那女人的對手，這才逼著思妍出聲。
思妍掃了易天翰一眼，低聲說：「快摟著我的肩膀。」
見易天翰愣了一下，她恨鐵不成鋼地抓過他的手，放在自己曼妙的腰肢上，然後抬起下巴對著靜秋：「下次跟我男人單獨說話前請先跟我報備，經我允許了再說，否則我手撕了你！」
這話太囂張，聽得靜秋心潮起伏、怒火攻心。
若不是宴會是她舉辦的，她不想把事情鬧大，怎麼會容忍這個女人在這裡大放厥詞？
思妍笑得高傲，揪住易天翰的領帶就走。
易少一臉痴獃地看著她，低聲誇：「親愛的，你真厲害，嘶——好痛，你揪我腰幹什麼？」
思妍好笑地看他：「舊情難忘還來招惹我，易天翰，你看我是那麼好欺負的嗎？」
易少頓覺透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