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蕭離離去尋莫燁
夜幕降臨，天色漸漸暗了下來。www.房間里一片黑暗，只有隱隱的月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秦飛坐在床邊，半身靠著床頭，閉眼假寐，手裡握著手機。
還是沒有找到莫燁，毫無睡意，他在考慮要不要直接飛去巴西。手機震動，滑開接起問道：「離，有消息了？」
「沒有，我在機場，夜一睡了，你幫我照顧好她。」
「離，我也......」
那邊已經切斷了電話，秦飛無力垂下手臂，熱帶雨林危險重重，蕭離是打算自己去找，看來莫燁還是杳無音訊。
起身下樓，坐至吧台，威士忌滿入酒杯，一杯一杯的大口灌下。那邊莫燁生死未卜，這邊秦曉明日訂婚，呵！命運弄人。
身後傳來輕盈的腳步聲，接著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秦飛，你少喝點。」
回過身，看到一身黑衣的銀蓮，啞聲問道：「你現在就走？」
「嗯，我不太習慣白天走動。」她已在黑夜裡行動習慣了，白天反而沒有安全感，畢竟她是掛在第一的世界級殺手，要抓她的警察滿世界都在找她。
秦飛動了動，站起身，揉了揉眉心，低沉道：「我送你。去哪裡？」
「不用，你把我車鑰匙還給我，我自己可以走。」
「好吧。我想，你也不方便讓我送。」秦飛自嘲的笑了笑，她是殺手，狡兔三窟，每一個藏身地點的暴露都是致命的，又怎會讓他去送。
銀蓮擰了擰眉，心知他定是以為她不想他知道藏身地方，也不多做解釋。她是準備連夜去找銀狐，然後就趕回組織的，接受任務失敗的懲罰。
轉身正欲離開，聽到秦飛低沉沙啞的嗓音：「銀蓮，若是不想做隨時回來，我也不是什麼背景都乾淨的人，這裡也能容得了你。」
心一滯，腳步停下，冷冷道：「我們終歸是仇人，以後留好自己的命，說不定哪天我再來取。」再不敢多作停留，匆匆離開。
秦飛唇角挑起，無聲輕笑。自從當年去密林里尋找蕭離時，親手殺了第一個人開始，他就知道自己這條命隨時也會丟掉的，那時候他才十一歲，如今過了十三年，這條命依舊在，又豈會隨便被取走。
起身出門，去了蕭離的別墅，夜一在那邊睡覺，他已經了無睡意，不如去那邊喝酒等著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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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海灘都被包了下來，方家已經全部布置妥當。拱門，紅毯，鮮花，長椅......全符合了秦曉喜愛的風格。
用過晚餐后，方傾將她送到房間門口，輕吻了吻她的額頭，互道晚安，正準備離去。
撇到秦曉的粉唇，今天試妝還沒有卸掉，現在她的薄唇塗著密唇膏，粉粉嫩嫩的，還帶著點點亮光，誘人心神。不禁開口，輕聲道：「曉曉，我可以吻你嗎？」
「啊。」秦曉呆楞了下，迅速捂住自己的嘴，看到方傾暗下去的眼神，也察覺到自己的動作不妥。
放下手，支支吾吾道：「方傾，我不是不同意，我不知道，我們還沒有接過吻，我還沒準備好。」小臉漲紅，她是有點難為情。
方傾輕聲笑了笑，攬過秦曉，低聲道：「明天我們就訂婚了，那你今天有沒有準備好？」
「......」她低下頭，雙手互絞，不知所措。半晌，抬頭對上方傾，閉上眼，輕聲道：「我準備好了。」雙手死死抓住衣服，不知為何竟有些想逃。
方傾低頭，湊近她的雙唇，可以感覺到她有些慌亂的氣息，慢慢靠近，碰上那兩片垂延欲滴的唇瓣。
忽然唇上一空，身子僵了一僵，就聽到秦曉慌亂的聲音：「方傾，對不起，我可能還沒準備好。」
有種恐懼感侵襲而來，他有種抓不住眼前人的感覺。努力壓下那恐慌，勾唇輕笑了笑，道：「沒事，曉曉，以後可以慢慢來。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準備好和我訂婚了嗎？」
「我準備好了的。方傾，真的對不起，我只是有點害怕，我們以後可以慢慢來的。你不要亂想。」有點急切的聲音道，訂婚這個事是她始終堅持的，她從未想過會退縮，至於那個吻，她不知該如何解釋。
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輕笑道：「好了，早點休息吧，不然明天就不漂亮了。」看到秦曉進去關了門，轉身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間。
洗了澡，鑽進被窩裡，捂著心口。她不知道為何那種慌亂感一直不曾消失過，今天一天都是這樣，只是訂婚而已，還是她心甘情願的，為何卻會如此恐慌。
拉起被子，蒙住頭，清空腦子裡所有的東西，什麼都不想，逼著自己入睡。許久之後，均勻的呼吸聲漸漸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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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片的灌木叢林，花草叢生，有些不知名的花開的更加鮮艷，偶爾還有幾聲動物的叫聲響起。月光傾灑，整個密林依舊是漆黑一片。
莫燁靠坐在一棵樹下，上半身**，面色蒼白，薄唇毫無血色，雙眼也失了所有神色，似睜似閉，靜靜的聽著附近所有的聲音。
已經沒有力氣再挪動了，整整六個小時了，在負傷的情況下，還得小心避開雨林里的危險，如今他的體力已到極限。
想起那個性子跳脫的女人，說話做事都不禁大腦思考，想到什麼就是什麼，如今她身邊已經有了別的人陪伴，以後再也不需要他時時刻刻的操心了吧。
銀狐應該也進來了吧，任務不完成豈會罷休，何況他已身負槍傷，她現在只要找得到他，殺他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也不知是老天作對，還是命不該絕。只是談完生意，開車出來隨意走走，車子卻在沒有人煙的環山公路出問題，更巧的是遇到銀狐，直接開車撞翻了他的車，后又拔槍射擊。
好在閃躲及時，一槍擦傷肩部，兩槍擊在手臂上，而他居然在被槍擊以後，會無意走到雨林里。
雖說雨林危險，毒草到處都是，不過藥草也還是有的，給傷口止血，用匕首撕開上衣包紮好，又找了些藥草搗碎塗在身上，蓋過血腥味，避免引來嗜血的生物，才可以勉強堅持到現在。
如今天徹底黑下來了，只能咬牙堅持了。不知道蕭北會不會察覺到他失蹤了，只要察覺到，蕭離肯定會派人來找的。能熬過今天晚上，明天就會沒事的。
天不遂人願，躲過了雨林所有的危險，這種情況下，也躲不過受過特殊訓練的人。
一身白衣的女人出現在他面前時，眯眼仔細端詳著，勾唇輕笑，輕佻道：「你這身白衣在夜裡，可真是顯眼。」銀狐只愛白衣，已經成為了標誌，道上的人都知曉。
「哼！都死到臨頭了，還有心情調笑，真不愧是G市有名的紈絝少爺。」銀狐冷哼一聲，這該死的男人，居然找了這麼久，她還因此受了傷，好在只是小傷。
「死而已，你應該比我快吧。」嘴角噙笑，漫不經心道。
「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這幅樣子還敢逞強......」話還未說完，突然一口血翻上，腿同時一軟，跌落在地！
一隻手撐著地面，另一隻手捂住腿上的傷口，緊咬下唇，眯眼看著對面那個一臉邪笑的男人。該死的，居然是有毒的蛇，那他是在剛見到她時，就已經發現她中毒了。
身子稍稍挪動了下，一陣麻意襲來，見鬼的，這是什麼毒蛇，以前都從未見過。
莫燁看到她的動作，眉頭挑了挑，輕笑道：「你最好不要亂動，等會我幫你逼出來，現在我有點沒力氣。」
「不需要你假好心，你巴不得我現在立刻毒發身亡。」銀狐冷哼一聲，狠狠說道。
無奈搖頭，無力的抬了抬手臂，道：「我確實無力，你中的不是什麼毒，放心吧。看在銀蓮的面子上，我也不會讓你死的。」
「什麼意思？」銀狐擰起眉頭，疑惑道：「你是想讓我生不如死嗎？銀蓮可是傷過你的。」
莫燁聳了聳肩，無謂的笑了笑道：「過去的事，走這條道就是生死有命的，你們是殺手，傷我也屬正常。」
「可我...我傷了你三槍。」
「我只中了兩槍。你暫時沒事，我先休息會。」說完就閉上眼，不再看銀狐，似乎也不在乎她這個殺手會隨時要了他的命。
銀蓮當年傷他的事，他從來都未曾放在心上過，何況秦飛如今和銀蓮之間也有些不同，銀狐算得上是銀蓮唯一的朋友，他在能保命的情況下能救她則救。
今生能讓他放在心上的，除了身邊的幾個人，不知道會不會出現一個女人，可以從此以後代替了她的位置。
這幾天，他反覆告訴自己要放下，要忘記。呵！談何容易，整整二十年，她在他生命中整整二十年，抹去一切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只能選擇遠離。
否則，他都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他恨不得一槍打爆方傾的頭，恨不得把秦曉綁起，不讓她離開一步。
可是能嗎，不能，他一點都捨不得她難過，除了懦弱的逃離，他什麼都不能做。秦曉，我愛你如斯，你卻愛上了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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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他走了？」空靈的聲音從二樓傳下。
秦飛抬頭看到站在圍欄處的夜一，輕笑道：「嗯，你不必擔心，他只是不放心過去看看。」
夜一轉身下樓，走近秦飛，倒了杯酒，端起輕抿，輕聲道：「我不擔心他，我只是擔心燁哥哥能不能扛住等到他，他肯定是不會出事的。」
「嗯，他不會出事，燁也會沒事的。他們都不會有事。」似安慰夜一，也似安慰自己。
夜一走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大片的風信子，蕭東說過，這是他媽咪最愛的花，她不敢回到這裡住，最怕的就是這片美麗的風信子花田。
輕輕開口，低喃出聲：「他就算是為了我，也會保護好他自己的，他肯定不會有危險。」蕭離，我相信你，肯定不會拋下我的。
「一一，過去的事，都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老放在心上，他決定的事，是不會改變的。」秦飛知道她肯定是想起了上一輩人之間的那些事。
「哥，他當初決定報仇的時候，可有想過這一天。」
「呃......一一，你不信他？」
「我信。」夜一迴轉身，靠在窗上，對上秦飛，唇角勾了勾，輕笑道：「我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偏偏就是相信他，相信他會放下那些仇恨，相信他不會拋下我。」
想到他那般隱忍，對她傾盡所有。身子鬆了松，輕聲問道：「哥，他是不是過得很苦？他從不肯對我說，你告訴我些吧。」
秦飛蹙眉，看著她，想了想，說道：「他小時候不是這樣的，算得上是身邊的人把他逼成了這樣吧。」
「他小時候？我記得我見他那年，他還會笑的，是那之後變了嗎？」
「不是，他對你算得上是，怎麼說呢。」秦飛端起酒杯，踱步至落地窗前，接著說道：「他那時已經是冷冰冰的樣子了，那次見了你會那樣，讓我和燁也很吃驚，可能從那個時候起，就註定你們兩個會在一起的吧。」
「他的媽咪是法國人，是蕭伯伯留學法國時認識的，他們在一起感情一直很好。後來蕭家為了聯姻，為蕭伯伯和江家千金訂了婚，蕭伯伯不接受，甩手離開直接去了馬賽。」
夜一聽的眉頭擰起，怪不得蕭離從小生活在馬賽，問道：「那這麼說？蕭離的父母並沒有結婚？所以他也一直不肯回蕭家？」
「不是，蕭伯伯只是和江家訂了婚，是和他媽咪結的婚。」秦飛揉了揉她的腦袋，輕笑道：「只是蕭家不肯承認，礙於是幾代單傳，不得不承認蕭離，卻始終不肯承認他媽咪。」
「他是在蕭家出生的，至於去馬賽是在那次見了你之後才去的，那之前都是在蕭家長大的。他小時候就生的極漂亮，雖繼承了蕭伯伯的面貌多些，那雙眼睛確是隨了他媽咪的。」
「那時候蕭氏因為悔婚，被江家記恨上整了多次，倒也情有可原。蕭伯伯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蕭氏，因此也有點顧及不到妻兒。他媽咪薇姨是個溫柔體貼的女子，她那時候在蕭家很不好過，卻從未在蕭伯伯面前表露過一分。」
「蕭家的傭人都是可以隨意欺負薇姨的，離那時候因為長得漂亮，總是被傭人抱著玩，開始還小並不懂，後來長大一些，就感覺到了所有的人在看到他的藍眼睛時露出的那種厭惡，慢慢的也發現了他媽咪也被人厭惡欺負。」
「久而久之，他就明白所有人對他和他媽咪都是有惡意的，誰再逗弄他，他也不會再開心的笑了，那時候他也才兩三歲而已，已經就是那種生活狀態了，以至於後來他都不肯再親近任何人，尤其是異性，可能就是當年那些女佣人的厭惡眼神刺激到了他。」
「我覺得他的藍眼睛很漂亮，那些人不喜歡是因為討厭他媽咪吧。」夜一第一次知道蕭離的眼睛居然也會被人厭惡。
秦飛笑了笑，道：「嗯，是因為薇姨的原因。說來奇怪，你當年還一直誇他眼睛漂亮，他可能從那時候起，唯一不排斥的異性就是你了。他這些年都是女人不近身的，他自己也極其厭惡。」
「呃...」夜一摸了摸鼻子，有點尷尬道：「碼頭那次，我以為是第一次見他，當時還以為他是靠著皮相好，到處佔人便宜，覺得他是個色魔。」
「哈哈。」忍不住，笑出聲，道：「他若是知道肯定會氣死的。他那是在救你，不然那天你被發現了，後果會是什麼誰都想象不到，畢竟你還是女的。」
「救我？我當時沒有遇到任何人，就遇到他，還一勁抱著我不鬆手，我那麼以為也很正常嘛。」
「傻一一，離後來說起，你當時是想靠近偷聽，他也是鬼使神差，直接出手攔住了你。要知道他當時為了救我已經是中了槍的，攔住你只會增加被發現的風險，蕭西那時候還沒趕到。」
「中槍？」夜一猛得抬手，擰眉問道：「是不是手臂？」看到秦飛點頭，喃喃自語：「怪不得我可以摔倒他，好在他沒一怒之下殺了我。」
「他怎麼可能殺了你。他本就不是心善的人，如果想殺了你，根本也沒必要救你。現在說來，只能說你們之間算是命中注定吧，你那次砸傷手后，也是拉著他的手不松，才會在這裡過夜的。」
「呃......」是啊，命中注定，她那麼小就認定要嫁給他做新娘，即使後來忘記了他，即使後來有了賈錦，她卻始終無法接受賈錦太過親昵的舉動，而蕭離那次吻她，她竟然會不反抗，反而沉淪了進去。
「其實他當初是沒想過報仇的，蕭伯伯臨終前的遺願，就是讓他不要記恨，不要報仇，他也答應了。後來也是蕭家旁支逼迫，蕭氏的股東對他不屑一顧，連蕭老爺子，他的親爺爺對他也是棄之敝履，他才會又撿起那段仇恨。」
「再後來的事情，他應該不會想你知道的，他入黑道的時候只有11歲，一步步走到今天，其中的艱險只有他自己知道，我和燁，包括蕭東他們也只是了解一部分，他不習慣對人說起那些。」
「而蕭西是掌握情報這一塊的，對他所遇的事情算是知道的最多，所以蕭西對你才會最有情緒，他性子本就直接，蕭離又是他最崇拜的人，對你有怨，那次才會那樣對你。」
夜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輕聲道：「我沒怪過他，若不是他，我和蕭離還不知會錯過多少年，或者會錯過一輩子。」
「哥，他既然不想我知道，怕我擔心，就不用詳細說了。他身上的那些傷疤，我問過，他也不肯多說一個字。我以後會陪在他身邊，他所有的事情，我會慢慢了解的。」
秦飛笑笑，欣慰道：「嗯，你以後可以全心相信他。他和燁是同哥哥一起長大的人，當年將你錯付賈錦，覺得再把你托給誰，我都不會放心。也唯有托給他，我才會放心，你舅舅也會放心的。」
夜一點點頭，想到莫燁，低聲道：「可惜燁哥哥......終究沒有等到曉曉......」
也不知莫燁此時是個什麼狀態，身負槍傷還能不能撐到被找到的那一刻。兩人誰都不再說話，只是靜靜靠窗站著，默默為莫燁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