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們倆這麼一說,旁邊的看客中還有搭腔的,「這種不孝之人,我看也不配稱為讀書人。」「沒讀過書的都不會這樣。」等等。
這下,田老大更待不住了,他一邊拉著姜婉白往裡走,一邊解釋道,「娘,這都是誤會,誤會。我本來是打算去我岳丈家的,可是臨時有事,就沒去成,可是李嫂不知道,才那麼說的。」
姜婉白白了他一眼,「是不是誤會你自己心裡清楚。」
「真的是誤會,不然我叫李嫂過來跟你解釋。」田老大現在真是怨極了李氏,他是讓她擋著田老四等人,可是沒讓她攔著姜老太太啊,先把姜老太太請進來,那一切不就好說了嗎!
田老大此時還不知道他誤會了李氏,李氏是打算把姜婉白騙進來的,可是姜婉白根本沒上當。
姜婉白這次沒說話,任由田老大將她扶進了第二進的主屋。
落座之後,田老大的媳婦周氏還有他的孩子也沒出現,姜婉白不由得翻了一個白眼。
「娘,他們娘幾個真的回了娘家。」田老大見姜婉白不滿至極,趕緊解釋。
姜婉白也不想聽他這些言不由衷的話,直接將田老五偷盜田家房契,被趕出田家,而田家一大家子人現在沒有住處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她說的有詳有略。
詳細的則是田家現在的困境,至於那二十兩銀子,她卻只說院子里還有些沒辦法拿走的蔬菜、木棚什麼的,馬家給了一點銀子做補償。
田老大一聽就知道姜婉白今天來這裡的目的了,感情他們要來這裡跟他住,瞬間,田老大的臉色就變了。
他連姜老太太都不願意養,如今卻要養田家那麼一大家子人,簡直比殺了他都難受。從沒有任何一刻,田老大如此的後悔,後悔當初沒分家,如果當初分家,養個姜老太太也就算了,怎麼會有現在這種破事。
只可惜,這世上沒有賣後悔葯的,田老大愣了一會兒,就開始罵田老五,不過他的罵法顯然比趙氏等人文藝多了。
只說什麼早就看出田老五心術不正,一看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禽~獸不如,連累家裡的人吃苦,他卻在一邊跟個野女人逍遙快活,當真是寡廉鮮恥等等。
也是,他是有足夠的理由恨田老五,要不是田老五,他的日子還過的好好的呢。
姜婉白聽她罵了一會兒就懶的聽了,「你就說說現在該怎麼辦吧,是我們搬過來跟你一起住,還是把鎮上這房子賣了,你跟我們回村。」
姜婉白這話一出,田老大也顧不得罵了,趕緊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道:「娘,這房子根本就是我租的,怎麼能賣呢。」
「那我們就搬過來跟你一起住。」姜婉白道。
田老大臉色一白,隨即一下子跪到了姜婉白的身前,一邊磕頭,一邊一臉哀痛的道,「娘,我就跟你說了實話吧,其實,我這日子也難啊。
這房子是我租的,可是我卻沒錢付租金,房東昨天還來催我們,說要是再拿不出租金,就把我們趕出去。
孩子他娘為這件事愁了一晚上,這不,今天早上實在沒辦法,這才回娘家去求助,希望能借幾個錢度過眼下的難關。
娘,是我沒本事,不能好好侍奉您,讓您受委屈了。」說著,田老大悲痛的幾乎落下淚來。
他這麼說,田老四哪裡還忍的住,「大哥,你騙鬼呢,你看你身上穿的,家裡用的,哪一個不比家裡的好上幾百倍,你還哭窮,要是真窮,你還能雇得起廚娘?」
「我那是……」田老大似乎還想解釋,趙氏卻介面道,「大哥,你什麼也不用說。我們下午就搬過來,你吃什麼,我們就吃什麼,你穿什麼,我們就穿什麼,你住哪,我們就住哪,哪怕你去要飯,我們也跟著你。」
趙氏一副我們就認定你了的樣子。
田老大身子一萎,他最怕的就是這個,田家一家就跟個狗皮膏藥一樣,這一黏上,他哪裡還有什麼好日子過。
沒辦法,他求助的看向姜婉白,祭出最後一項殺手鐧,「娘,我還要參加科舉,讀書最需要清凈,這麼一大家子人住在這裡,我還怎麼讀書。再說,我真的沒錢養活這麼多人,難道,我們真要一起去街上要飯吃不成嗎,娘!」
姜婉白看了他一眼,朗聲道:「嘉佑十三年,你說你要買上一年的考卷,向我要去了二十兩銀子,還是嘉佑十三年,你說你要拜會同科,又要去了十兩銀子,嘉佑十四年,你說你要趕考,要去五十兩銀子,同嘉佑十四年,你說你要拜見老師,疏通關係,又要走了三十兩銀子。
還有嘉佑十五年,十六年,十七年……老大,你自己算算,你這些年從我這裡要去了多少銀子?
我告訴你,前前後後總共加起來怕不下幾百兩了。
就是為了你,咱們家才賣了地,賣了值錢的東西,也正是為了你,老五才沒錢娶媳婦,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說到這裡,姜婉白厲聲道,「這個家裡誰都能罵老五,唯獨你不能,因為你根本就沒這個資格。」
姜婉白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說出來,田老大也心虛了,再被姜婉白這麼一瞪,他不由自主的向後癱倒在地,一臉的熱汗。
田老四以前只知道他大哥從家裡拿錢,卻不知道他竟然拿了這麼多,足有好幾百兩啊,又聽姜婉白說田老五娶妻的事,他瞬間就想起了他自己。
要不是他大哥,他怎麼會二十八歲才娶上一個媳婦,還是一個寡-婦,要不是他大哥,他怎麼會在眾人面前挑不起頭來,甚至現在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沒有。
恨意湧上心頭,田老四一把抓住田老大的衣領,眼睛通紅的吼道:「你給我把錢拿出來,不然,我今天就跟你拼了!」
田老大最會花言巧語,但最怕的就是不要命的,所以此時,他一見田老四動真格的了,也有些怕了,只能外強中乾的解釋道:「那些錢都被我花了,讀書本來就很費錢的。」
說起讀書,田老大倒是有了幾分底氣,「老四,你這是幹什麼,你就這麼對待你哥哥嗎?」
「我們可不敢有你這樣的哥哥。」趙氏一聽有幾百兩銀子,也在一邊添油加醋。
「可我畢竟是你的親哥哥,我……」田老大還想說什麼,卻被姜婉白打斷了,「六十兩,老大,你給我們六十兩,我們現在就分家,把你分出去。
我們也不要你的房子,也不要你的任何東西,甚至,我也不用你養活,我會跟三叔祖說,是我不願意離開鄉里,與你無關。」
「娘……」田老大、田老四、趙氏一起喊姜婉白,顯然對這個處置辦法,他們都有些意外。
「不要再說了,我已經做了決定。老大,我現在就問你,這六十兩,你拿是不拿?」姜婉白喝道。
田老大小心的看了姜婉白一眼,「娘,我們真要這麼分家嗎?」顯然,田老大是願意的。
「是,我可以請三叔祖作證。」姜婉白本也沒打算跟這個田老大住在一起,現在這才是她最終的目的。
「可是我一時間拿不出那麼多銀子,不然,能不能……」田老大有些心疼那些銀子。
「今天晚上我會請三叔祖來家裡,你要是能湊齊銀子,你就回來,你要是湊不齊,我們明天一家就到你這來,你自己想吧。」說完,她對田老四、趙氏道,「走,我們回家收拾東西。」
「便宜你了。」田老四呸了田老大一下,這才不情不願的拉著趙氏跟姜婉白回了家。
一路上,田老四有些悶悶不樂的,顯然,他認為姜婉白太過於偏向田老大了,可是姜婉白是她娘,他就算再不滿,也不能說。
趙氏就沒那個估計了,涼涼的道:「偏心眼都篇到天邊上去了,同樣是兒子,一個兒子就是天上的星星,一個兒子就是地里的泥巴。」
姜婉白皺了皺眉,沒說話。
趙氏將姜婉白不說話,還以為怕了她呢,回頭指著田老四的鼻尖罵道:「你這個窩囊廢,爹不疼,娘不愛,我跟著你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你還有臉活著,要是我是你,早就找口井扎進去了,省的讓別人看著礙眼。」
田老四被罵的青筋暴跳,身體直打顫。
趙氏還不依不饒,還要罵,姜婉白卻怒了,「住口,你說誰偏心。我要是偏心,今天能帶你們來要銀子嗎?還是你以為就憑你們撒潑打賴就能要到銀子。
你還嫌老四窩囊,也就是老四這樣的才被你拿捏住了,換了另外一個人,你以為你能在田家過的這麼逍遙嗎?做人,要憑良心。」
見趙氏還有一些不服氣的樣子,姜婉白也生氣了,「還是那句話,願意過就過,不願意過就分開,決沒有人勉強你。」
趙氏此時才算是被戳中了痛腳,不再說什麼了。
「眼光要往前看,以後我們田家的日子會越過越好,幾百兩算什麼,以後我們會有上千兩,上萬兩,到時候後悔的就是老大。」姜婉白給了他們一棒子,又開始畫大餅,希望能調動他們的積極性。
她這麼一說,田老四果然感覺好了很多,好似已經看到田老大後悔的模樣一般,他十分解氣的道,「對,讓他後悔。」
「他就是後悔也沒用。」趙氏也趁機加了一句。
事實證明,精神勝利法無論在什麼時候都十分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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