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既然這樣,娘,你怎麼不多要點銀子,大哥可是從咱們家拿了幾百兩。」心裡雖然好受了一些,但田老四仍覺的太便宜田老大了。
「幾百兩銀子那是總數,這麼多年下來,你以為他還能剩下多少。」要的多了,萬一田老大不想分家了,姜婉白豈不是要後悔。當然,這層意思她是不會跟田老四等人說的。
田老四跟趙氏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
「對了,娘,有了這六十兩,再加上馬家給的二十兩,我們是不是就能買下良東家的院子了?」趙氏比其他人更想有個屬於她的安身之地,所以搶著問道。
「差不多吧!」姜婉白笑眯眯的回應著。她覺的這兩天就跟打仗似的,雖然過程很曲折,但總體來說她還是勝利的,去掉了兩個毒瘤,還換了一個更有發展的房子,她相信,以後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
下午的時候,老三跟張氏回來了,張氏的眼睛有些腫,一看就哭過,見到姜婉白,張氏滿臉的感激,說他爹讓她代他問姜婉白的好,還有多謝姜婉白。
趙氏正好看見,不知道酸溜溜的嘟囔了一句什麼,便回了自己屋裡。
姜婉白也沒理她,又問起了張氏她娘家怎麼樣,她爹的病有沒有好一點,還有她弟弟的情況。
張氏唯唯諾諾的說一切都好,姜婉白差點就信了,如果她不是恰巧看見一邊滿臉不高興的田承玉的話。
知道問張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姜婉白留下田承玉,讓張氏跟田老三回去休息。
「怎麼了?」姜婉白拉了田承玉坐在她的旁邊。
「還不是娘,什麼一切都好,她根本在說瞎話。」田承玉一臉不忿的道。
「什麼瞎話?」姜婉白追問。
「奶你不知道,我們去的時候,舅舅家裡連一粒像樣的糧食都沒有,都是些餵豬的地瓜秧跟粗米殼。為了招待我們,舅舅出去半個多時辰,才借回來一點米,就那點米,估計也就夠一個人吃的。
最後還是用我們帶去的米做了飯,我們才吃上飯。
舅舅家已經這樣了,可是在我們離開的時候,他說娘往娘家拿這麼多東西,恐怕外人會說閑話,就留下一點米,讓娘把其它的東西都拿回來。
奶你猜我娘是怎麼做的?」田承玉激動的問了一句,問完沒等姜婉白回答,他就繼續道,「我娘竟然真的接了,她竟然真的要把東西拿回來。
你說我娘么能這麼做呢,她也不想想,姥爺一直病著,多需要這些細糧將養身體,她這不是要姥爺的命嗎。」田承玉越說越氣憤,忽然又想到他自己的身上,便加了數不清的委屈,就連聲音也變的沙啞起來,「奶,你說我娘到底是怎麼想的。
每次我跟別人吵架,不管我多對,她都怪我,然後總能找出我做錯的理由,讓我給別人道歉。她知不知道,她說的那些道理我都知道,可我根本不想聽,我只想讓她像四嬸那樣幫幫我。」
還沒說完,田承玉的眼淚就唰的一下流了下來,用手抹了一下眼淚,他繼續道,「上次五叔要賣我,我是恨他,可是我更恨我娘,我是多希望她能救我,可是她根本沒有。
當時我就想,賣就賣吧,不過如果我真的被賣了,以後我一定要掙好多好多錢,然後回來拿錢砸在她身前,問問她我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看看她是不是會花我的掙的錢。」
田承玉緊抿著嘴唇,一邊發狠似的說著,一邊一臉倔強的流著眼淚,那副模樣讓姜婉白的眼眶也酸澀不已。
趕緊拿出手絹給田承玉擦眼淚,她安慰道:「乖,別哭了。我知道你心疼你舅舅跟姥爺,等過幾天,我再準備些東西,你去給你舅舅送過去。」
「不光是舅舅的事。」田承玉將心底的話說出來,也冷靜了很多,用帕子擦乾眼淚,他低低的道。
姜婉白沒想到田承玉心底對張氏竟然有這麼多怨懟,不禁又是擔心,又是心疼。想了想,她解釋道:「其實你娘也很疼你的,你也許不知道,就在我醒了那天,她求我一定不要賣你,要賣的話就賣她。」
「我不信。」田承玉用牙咬著嘴唇,沒有抬頭。
「真的,我怎麼會騙你!你娘的出發點是好的,每件事都想做到最好,想讓所有人都滿意,可是她性子柔和,難免會被人欺負。你現在長大了,是個小男子漢,正應該保護你娘,保護你想要保護的人,是不是?」姜婉白一席話說完,只覺的心好累。
張氏想要做的那種人,恐怕整個天下都沒人能做的到,估計跟聖母、白蓮花有的一拼,她還真不太能理解張氏的想法,此時趕鴨子上架,也只能盡量說了。
田承玉聽了姜婉白的話,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慢慢變的堅定而熠熠生輝。這讓姜婉白鬆了一口氣,她還真怕田承玉鑽牛角尖,走上歪路。
當天晚上,三叔祖又被姜婉白請到了家裡,就在他來了之後沒多久,一輛馬車就停在了田家的門口,不一時,馬車上下來一個人,正是田老大。
此時的田老大完全沒了上午的驚慌,見到三叔祖,他露出一副哀痛至極的模樣,「家裡遭了難,我本來想把我娘接到鎮上去住的,可是我娘死活不願意離開鄉里,又怕打擾我讀書,竟然想到了分家,真是難為我娘了。
哎!為了我娘,以後我也要好好讀書,以後好光耀門楣。」田老大假惺惺的道。
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說的就是田老大了。看他那一副惶恐至極的模樣,不知道實情的還沒準被他給騙了,到時候誇一句好一個上進的孝子,好一個英明的老太太,沒準還真能成全了他的名聲。
不過,顯然,三叔祖並不是那個不知道實情的,他嫌惡的看了田老大一眼,就將分家的事情寫在紙上,問姜婉白跟田老大是否有異議。
兩人看了,都說沒有異議,便都按上了手印,之後三叔祖也按上了手印,這一份分家的協議就算是生效了。
協議一式三份,姜婉白一份,田老大一份,剩下一份三叔祖要放進祠堂里。以後,田老大就是田家單獨的一支。
田老大有些興奮的去拿那個協議,有了這個協議,他就跟這個貧窮的家再也沒有半點關係了,不用提心弔膽的怕家裡的人找上門來,也不用日夜發愁該怎麼甩掉姜老太太了。
不過就在他的手剛要碰到那協議的時候,姜婉白卻啪的一下按在了協議上。
「娘?」田老大第一個反應就是姜婉白後悔了,所以不由自主的喊了一聲。
「銀子呢?」姜婉白比較關心這個。
原來是銀子,田老大的心落回了肚子里,從袖中拿出三錠銀子遞給姜婉白,他道:「娘,這是孩子他娘聽說家裡遭了難,怕你受苦,特意從她娘家借來孝敬你的。
為了這個,她在家可沒少受委屈,不過她說了,只要你開心,她做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田老大到了這時候,還不忘把自己甚至自己媳婦捧的高高的,給自己扯遮羞布。
姜婉白見他如此無恥,真想拿翔糊他一臉,但她手中沒有翔,所以她啪的一聲,打到田老大的臉上,「嘴裡沒有一句實話,你娘養你這樣的兒子,還不如養條狗來的好,起碼狗還不會嫌棄家裡,還會對家裡忠心。」
田老大捂著臉,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姜婉白。同時,屋子裡其他人也都愣住了,顯然,他們沒想到姜婉白竟然會打人,還打的是她跟田老爺子一直最為看重的田老大。
由於太過於震驚,這些人竟然沒注意到姜婉白話里的語病,田老大的娘可不就是她嗎,她卻說的好像不是她一樣。
當然,田老大的親娘是不是姜婉白,只有姜婉白心裡清楚。
打完了田老大,姜婉白覺的十分的解氣。要不是她怕她做的太驚世駭俗,她真想再給田老大兩下,替姜老太太好好教教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伸手拿過銀子,姜婉白一把將協議扔在田老大的臉上,「滾吧,以後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田老大接住協議,陰測測的看了姜婉白兩眼,又看了一眼屋中的三叔祖,這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那娘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說完,他轉身頭也沒回的上了馬車。
「哎!這個孩子……」三叔祖有些欲言又止的。
姜婉白卻覺的她終於又甩掉了一個大炸彈,真是可喜可賀。
一臉的笑容,好似剛才十分生氣的根本不是她一樣,姜婉白對三叔祖道:「昨天我跟您說的那個買房子的事,三叔還要多費心。」
三叔祖見姜婉白如此高興,也覺的他有點太多管閑事了。點頭答應她的話,他說昨天姜婉白給他的租金他還沒來得及給良東呢,現在正好,就直接跟良東說買房子的事,讓姜婉白等消息。
姜婉白自然千恩萬謝,本想留三叔祖在他們家吃飯,三叔祖卻推辭了,最後不得已她將三叔祖送出了門外。
搬家被提上日程,破家值萬貫,田家雖然窮了,但畢竟在這裡生活了好幾十年,那些罈罈罐罐什麼的雜物倒是一點也不少。這個也覺的有用,那個也不舍的扔,田家眾人忙了足足兩天,才將所有的東西都搬到了新家裡。
最後一次回去看看是否有遺落東西的時候,田老二等人滿臉的不舍。他們是在這裡長大的,所有的記憶都帶著這裡的色彩,突然讓他們離開,無異於斷掉了他們所有的根。
田承玉等幾個孩子倒是沒那麼傷感,在他們看來,親人所在的地方就是他們的家,而且新家有很多神秘的地方等著他們去探索,比這裡有趣多了。
至於姜婉白,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這裡。這裡有太多屬於姜老太太的回憶,這讓她很煩惱,她很怕上次姜老太太影響她思維的事再次發生,所以她很樂於換一個地方,換一種生活。
三代人三種感情,不過無論他們願意不願意,他們今天都必須離開這裡。
檢查完,確認沒有遺落下的東西,一群人剛要往外走,就聞到一股臭味,隨即,就看見剛才一直不知所蹤的田老四拎著一個糞桶走了進來。
「娘,你們趕緊走吧,我給那群狗-日-的送點禮。」田老四說著,就將手裡的桶放下了,然後用一邊的葫蘆瓢舀起一瓢桶里的東西就潑到了牆上。
瞬間,臭味更加濃烈了。再看牆面上,只見那裡掛著青黑一片漿糊狀的東西,又臭又噁心,而且在那青黑的東西里,還有一群白花花東西在蠕動。
此時那些東西被灑到牆上,失去了著力點,正噼里啪啦不斷往下掉著,讓人一看就反胃。
「等我們走了你再潑啊。」趙氏捂著鼻子道。
「那你們快走。」田老四催促著。
根本不用他催,姜婉白看也不敢看那些東西,就捂著鼻子沖了出去。一口氣跑到大門外,她這才撫著胸口長出了一口氣,同時也打消了她剛才還在想的念頭。
她本來想著既然田老二等人如此不捨得這房子,等以後他們富裕了,再將這房子買回來也不是不行。不過現在,這房子,誰愛住誰住吧,她是不會住的了。
「老四這麼做,不會有什麼問題吧?」田老三是個老實人,有些擔心的問道。
「沒事,我們又沒拆房子。再說,本就是他們理虧,想他們也不敢怎麼樣。」姜婉白噁心完,一想到馬小翠、癩子男他們進屋,見到屋裡場景的剎那,又覺的很解氣,所以語氣中帶著一絲讚許。
「就是,他們要是敢來找我們,我們正好跟他們好好說道說道。」趙氏對於一切損人的事都很支持,「不過老四這招也不怎麼樣,還不如我的。」說完,她稍微揚起了下巴,一副很得意專等著別人問她的模樣。
「你做了什麼?」姜婉白確實很好奇趙氏能做出什麼比田老四更讓人噁心的事,所以就不由自主的問了一句。
「哼……」趙氏挑著三角眼陰笑了一下,「我把我新買的一包針都針尖朝上的釘在了炕上,等他們一上炕,就扎他們個稀巴爛,好讓他們知道,搶別人的東西是要遭報應的,哈哈…」
好似看到了那一幕,趙氏笑的十分開懷。
也是,農家的炕是用土做成的,將針釘在上面十分的容易,但想要發現那些針就相當困難了。
可以想見,馬小翠或者任何一個終於突破大糞防線的人,剛要坐到炕上,享受勝利果實的時候,卻突然被針扎到屁股上,疼的嗷嗷亂叫的場面。
由此可見,趙氏果然比田老四高了一個階段,尤其是在這種事情上。
姜婉白想到那些針就覺的菊花疼,不過這些事情現在都跟她無關了,她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掙錢。
當天晚上,姜婉白在他們的新家開了第一次家庭會議,其實說是會議,不如說是她安排工作。
現在蝦醬賣的很好,自然要趕在秋收之前多做一些,所以田老二、田老三跟田承運暫時都把田裡的活放一放,跟田承玉、田承寶一起去抓蝦。
至於家裡的女眷,則負責將那些蝦都搗成蝦泥,做成蝦醬。
還有,盛放蝦醬的罈子已經不夠了,姜婉白要去買一些,順便的,她還要定製一些小一些的白瓷罐,將這蝦醬好好包裝一下,看能不能賣個更好的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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