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驚夢
天脈山中安寧幽靜,月升日落三暑又三寒,晃眼間三年過去,墨山已是十六歲的壯實少年。在這三年裡,墨山修為方面的進步速度,快得簡直讓人咋舌。除了修鍊入門心法第一層的半年裡坎坷不平以外,也不知道是他突然開了竅,還是有其他的原因,此後的三年間,墨山前後突破了第二層和第三層。短短三年便練完入門心法,這在天脈宗里雖不算罕有,卻也作實少見。不由得人不為之驚嘆。
而更讓白紹延吃驚的是,他每次檢查墨山的修為時,總會發覺這徒弟的體質每隔半年都會有大的飛躍,不清楚他根底的還以為吃了什麼靈丹妙藥。心中有了疑惑,白紹延不得不收起慵懶之心暗暗觀察墨山的修行,這才發現他修行時居然藉助法陣。
藉助法陣修行本是正常,但沒有高深的修為,哪裡受得了?白紹延只道是這倆孩子胡鬧欲求速成,有些氣惱,卻不知墨山早已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獨特的修行方式,待體內被天地靈氣填充得滿滿當當時,便施展起墨家拳來,一整套拳法打過以後體內的靈氣便被梳理得順順噹噹,此時再用白雅楠所授的鍊氣之法凝鍊真氣,騰出空間后,再引天地靈氣入體,如此循環。
當白紹延看到他練著練著居然打起拳來,好氣又好笑,哪有這門子修鍊的方法,但墨山打完之後神清氣爽,跟沒事一樣,尋思起來:莫非這套平平無奇的拳法有什麼過人之處?可惜他修為雖高,但拳腳方面少有涉獵,也看不出是什麼門道。想來只要不出什麼事就好,也不再過問。
其實,不單白紹延搞不清楚,就連墨山自己也一直是一頭霧水,他自己並不知曉,其中的奧妙就在墨黎手札那些紅線黑線之中。那日,墨山把手札上的人形圖案默記了下來,而以後施展墨家拳法之時,總會不知不覺的想起那些線,而問題就出在這上面。
那些線本是筋脈的走向圖,墨山在施展墨家拳時,體內的靈氣便如圖所示的在各筋脈中遊走起來,天長日久之下,他的身體和筋脈在靈氣的沖刷下變得愈發強健,而途中的關口,也在無形中被沖得搖搖欲墜。所以,當墨山修鍊入門心法第三層時,僅僅只用了……一天。
是的,一天。當時墨山按著白雅楠教的心法沖關時,只覺得各處關口異常的薄弱,真氣勢如破竹的運轉一周以後,第三層便練成了。
說白了墨山花在第二層心法上的時間與一般弟子無異,只是墨家拳在暗中助了他一把,相當於二、三層一起練了,走了個捷徑。這便是三年練完入門心法的秘密,也只有關鍵的幾人知曉,其中自然有白紹延,待他聽完墨山的敘述后,終於釋然,大感墨家神秘之餘,想到其中重重兇險也慶幸這孩子福緣深厚。
現在,墨山終於能修鍊天脈總綱第四層和五行術法,傳授他法訣的依舊是白雅楠,但天脈總綱從第四層心法開始便來不得半點含糊,必須由白紹延這個師父教導他。白紹延雖然慵懶,但修為高深莫測,對天脈總綱的了解程度,自然比女兒透徹得多,墨山每日聽師父講解心法,自感獲益良多,也對白紹延更加敬畏。
不過這一個月里天脈宗內似乎有什麼大事,宗主時時招六代弟子商議事情,白紹延既然是神木峰首座當然也在其中,便停了心法的傳授,只叫墨山多多揣摩以前講過的內容。墨山閑暇之餘,或是多向白雅楠討教幾手術法,或是尋同門師兄聯絡感情,神木峰被他跑了個遍,日子過得倒是充實而快樂。
這天夜裡,墨山突然從睡夢中驚醒,他直起身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長吁了口氣,原來是個噩夢。夢境中他又一次經歷了當年墨家村的場景,他下意識的運用起術法和那妖獸戰鬥,卻發現在天脈宗所學的一切都使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妖獸殺害了全村的村民,然後張著猙獰的大口朝他撲來。而這個時侯,夢醒了。
兩行熱淚從面頰滑落,只要每次回想起墨家村,墨山的心中說不盡的悲憤與抑鬱。他打開門向外走去,皎潔的月光從天空灑下,四周一片寂靜。他閉上眼細細體味著,師姐曾說過,修鍊之人必時刻保持心如止水,凡事不著外相。可是,夢境中的一幕幕如洪水般席捲而來,不斷衝擊著他的思緒,這則能讓他安靜?
風起了,山風夾雜著清靈之氣拂面而來,墨山雙眼一睜,身形晃動了幾下,便躍出了小院。在這寂靜的夜裡,墨山踏著白雅楠教他的凌雲步,搖擺著身形在山路上閃動著。凌雲而踏步,縱身九霄雲外,在過去的三年中,每日跟隨白雅楠上山下山,早已把這套身法練得甚是熟悉,卻沒有一次像今夜這般清靈洒脫,這或許是忘記了一切的緣故吧。
而現在看來改成追風步更為貼切,因為墨山好似在追逐風的腳步,風吹到哪裡他便閃到哪裡,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只是下意識的疾奔著,因為這樣能稍微紓解心中的壓抑,忘卻恐懼與煩惱。
風停了,墨山止住腳步,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居然來到了天脈山下的一處樹林之中,這裡他曾來過幾次,知道不遠處有一汪湖水,他奔得急了正好有些口渴,便向那湖水的方位走去。
剛走了幾步,就聽見前方傳來了一陣女子的笑聲,那聲音如風中搖擺的風鈴,清脆而悅耳,聽得墨山一愣。隨即想到,天脈宗女弟子並不少,也不知道前面的是哪一脈的師姐,看樣子還是不要過去了,以免唐突佳人。
不過,世上的事就那麼奇怪,墨山本想就此走掉,但雙腳卻定在了原地,而這時,那笑聲再一次傳來,洋溢著無盡的歡快,就連墨山也被影響,忘記了心中的鬱結。
「我就遠遠的看上一眼,應該沒事吧。」他這樣想著,輕手輕腳的朝前方走去,待走出樹林,只是那麼遠遠的一看,便呆立在原地,再也挪不開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