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凌恆看到謝殷羨時，眼神頓時幽深了幾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對這個外表看上去高貴俊朗的男人並沒有多少好感。

或許是因為凌恆不太習慣來自陌生人的搭訕，又或許是因為他的笑容？

凌恆盯著謝殷羨看了幾秒，發現對方臉上明明掛著笑容，笑意卻從未到達過眼底，讓他覺得格外不舒服。

凌恆面無表情地走到桌前坐下，謝殷羨給他倒了杯茶，同時幽幽地問道：「還記得我嗎？」

事實上，凌恆是記得的，上次他被叫去夢初大廈，在電梯里碰到的那個男人就是謝殷羨。然而凌恆卻沒有回他，只轉頭看了一眼阿蘭，語氣中隱隱帶了些許怒氣，「你怎麼沒有提前告訴我還有其他人。」

凌恆這話一出，屋子裡的氣氛就變得有些不對勁了，然而謝殷羨卻似毫無察覺地笑了笑，說：「我也是阿蘭的朋友，看樣子你很不歡迎我啊……」

聽到這話，凌恆仍舊沒有理會謝殷羨，只繼續冷冷地望著阿蘭。

「我……」面對凌恆咄咄逼人的眼神，站在一旁的阿蘭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眸子中有掩藏不住的躲閃。

沒用的東西。

謝殷羨嗤笑一聲，悠閑地喝了口茶后，淡淡道：「你也別怪阿蘭了，其實是我想見你。」說話的同時，謝殷羨輕蔑地使了個眼神，讓阿蘭滾了出去。

阿蘭似乎很聽謝殷羨的話，而且他一直沒有坐下來就是在等待這一刻。得到示意后，阿蘭低聲對凌恆說了一句「抱歉」便匆忙退了出去。

趕來會所之前，凌恆萬萬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說要請客的主人卻在到達目的地后落荒而逃。

哦不對，眼前這個才是真正的主人吧。

凌恆暗自冷笑一聲，抬眼看了看對面的謝殷羨，心中卻沒有要走的打算——既然來都來了，那他倒要看看這人到底是想耍什麼花樣。

見凌恆沒有要走的意思，這會兒謝殷羨倒不著急了，他搖了搖鈴，不過片刻，便有服務員陸續將做好的菜端了上來。

桌上都是些山珍海味，不過此時凌恆卻沒有什麼心情吃飯。

謝殷羨也沒有動，他單手撐著下巴認真打量凌恆，臉上始終掛著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又過了半晌，他才突然開口，又好似自言自語地低聲感嘆道：「五官確實長得無可挑剔，難怪殷諾會這麼喜歡。」

凌恆本來一直都是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聽到殷諾的名字后，他的面上才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不過也是稍縱即逝。凌恆沉思片刻后，漠然問道：「你跟殷諾是什麼關係？」

謝殷羨挑了挑眉，問：「原來你竟還不知道我是誰？」

除了對方叫謝殷羨之外，凌恆確實不知道更多了。

「我應該知道嗎。」凌恆沒什麼情緒地回他。

「真讓我失望啊，看來殷諾一點也沒跟你提起過我。」謝殷羨笑了笑，嘴上雖然說著可惜的話，語氣中卻沒有半分可惜的意味，反而帶著讓人討厭的自負，「不過容我猜想一下……殷諾一定也沒有跟你提起過他的其他家人吧。」

謝殷羨意味深長地忘了一眼凌恆一眼，輕聲說道：「畢竟你對來他說，也不是那麼重要。」

明明是溫柔至極的語氣，說出來的內容卻讓人憤怒不已。

聽到最後兩句話，凌恆臉色一變，起身就要走。

——他覺得自己沒必要再在這兒待下去聽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神經病胡言亂語了。

謝殷羨望著凌恆離去的背影，也不著急，只朗聲說了一句，「看來你也很喜歡殷諾吧，那你知不知道，殷諾將來是必須結婚的？」

果然，話音剛落，還沒走到門口的凌恆便猛地停下身子，整個人一怔，也沒回頭，只僵硬地立在那裡。

謝殷羨望著凌恆僵硬的背影，臉上露出一個無聲的得意笑容。

凌恆暗自握緊拳頭又鬆開，幾秒之後，終於還是重新坐了回來，面色森冷地盯著眼前的人，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問題，「你跟殷諾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是他堂哥。」這回謝殷羨倒不賣關子了，直接回道。

堂哥？

凌恆在心裡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思索著這人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度。

見凌恆面露懷疑的神色，謝殷羨滿不在乎地笑道：「你不信的話，現在就可以打電話問殷諾。或者你待會回劇組后，隨便抓個人問一下我的名字，就知道我有沒有說謊了。」

凌恆沉默了一下，又才開口道：「你說殷諾將來必須結婚是什麼意思。」凌恆努力想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加平靜，但如果仔細點就不難聽出，他是在強行壓抑自己的怒氣。

謝殷羨不答反問：「你對殷家了解多少？」

「不多。」

凌恆對殷諾的背景了解得確實不多。他在喜歡上殷諾之前，根本就懶得去了解關於殷諾的其他事情。而在喜歡上殷諾之後，凌恆又覺得無論殷諾家裡是個什麼背景都無所謂了。

他不願說，他就不問。

不過凌恆偶爾倒也能聽見有人聊起殷諾的八卦，他家的產業似乎非常大，很多方面都有涉足。而且據不靠譜小道消息稱，殷家發家的手段並不幹凈，不過現在已經基本漂白。到了殷諾這一代，殷家做的都應該是正當產業了，至少表面上是。

而謝殷羨說殷諾必須結婚的理由，凌恆倒也能猜到幾分，無外乎就是那些男人必須結婚生子有個繼承人的老舊觀念。

事實上，凌恆也想到過這個問題，但他不願意去深想，他等著殷諾主動跟他提起。

這些問題，必須是由兩個人一起來承擔解決的。

然而如今突然從一個外人口中聽到這樣的話，凌恆很難做到不生氣不在乎。

「殷家目前掌權的人是我外公，也就是殷諾的爺爺。」見凌恆無意多說，謝殷羨便主動跟他解釋道：「我外公這個人呢，怎麼說，是個非常古板的人。」

說到這裡，謝殷羨突然停頓了一下，若有所指地看了看凌恆，然後才恢復正色，十分嚴肅地講出後面一句話，「所以……他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未來的繼承人是個同性戀的。」

「恩……也不對，」謝殷羨偏頭沉思兩秒，決定用更加準確的語句來形容殷老爺子的態度，「玩玩可以，但不能認真。」

「當然，殷諾也必須有后一代。」

聽完這一切，凌恆並沒有過多的反應，只面若冰霜地吐出三個字，「所以呢？」

「所以啊……所以你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殷諾結婚生子嗎？」謝殷羨舉起面前的紅酒杯在眼前晃了晃，小抿一口后，曖昧地朝凌恆笑了一下，同時用一種誘惑的語氣輕聲道，「還是你可以忍受殷諾結婚後繼續跟你保持這種不正當的關係……就像現在一樣。」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凌恆也隱隱猜到了謝殷羨找他的目的。而且這個時候，他反而冷靜下來了。

凌恆喝了口茶，然後輕描淡寫地反問了一句，「他未婚我未娶的，我倆的關係哪裡不正當了。」

聞言，謝殷羨整個人一愣，顯然是沒料到凌恆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跟他之前想象中的那個人不太一樣啊……

頓了頓，凌恆又接著問道：「所以你今天把我騙到這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謝殷羨回過神來，隨即朝凌恆眨了眨眼，語氣輕鬆地開玩笑道：「不要說騙這麼難聽嘛，我倒是想跟你交個朋友，哪知道你這麼不待見我。」

「有話直說。」凌恆冷笑一聲，根本不吃他這一套。

謝殷羨爽朗地笑了兩聲，然後收起他那玩世不恭的表情，一臉認真地望著凌恆，緩緩吐出幾個字，「我想跟你合作。」

聞言，凌恆想也沒想地回道：「不好意思，沒有興趣。」

謝殷羨挑了挑眉，問，「你不想先聽聽合作內容是什麼嗎？」

兩人對視片刻，像是要從對方的臉上捕捉出什麼內容似的。

「你想讓我幫你對付殷諾，」凌恆目光冰冷地望著對方，沉默兩秒后，譏笑道，「你覺得可能嗎？」

聽到這麼直接的話語后，謝殷羨愣了愣，隨後目光複雜地看了凌恆一眼，淡淡道：「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聰明。」

凌恆聽見這話，絲毫不覺得高興，反而嘲諷似的回了一句，「難道不是因為你之前把我想得太傻。」

說完這句后，屋子裡良久沉默，兩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似的，連一絲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還是沒有人主動打破這詭異的氣氛，凌恆覺得自己是時候離開了。然而就在凌恆冒出這個想法時，謝殷羨又開口了。

「其實我只是希望你能幫我奪回我應有的部分，殷諾該有的還是他的，畢竟老爺子實在太喜歡他了……」謝殷羨說到這裡的時候，目光有些遊離，心情明顯沒有剛才那麼平靜，像是強忍了好多年的怒氣，一個控制不住便會泄露出來。

「明明我什麼都不比他差，但就是因為我不姓殷……」

但很快謝殷羨就意識到自己對凌恆說得太多了，隨即便不動聲色地停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盯著凌恆看。

然而凌恆對這些所謂的豪門秘史並不敢興趣，他站了起來，沒什麼感情地說了一句，「我覺得我們已經沒有必要再聊下去了。」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你就這麼相信殷諾？還是你這麼相信自己的魅力？」見凌恆起身，謝殷羨猛然開口，頓了片刻后，才恢復了自己一貫不緊不慢的語氣，「我知道殷諾很喜歡你，但你覺得他會為了你選擇放棄繼承家業嗎？」

謝殷羨知道自己今天是白來一趟了，他好像低估了殷諾和凌恆之間的某樣東西。不過他今天也並非毫無收穫，至少這將會讓他重新審視一些事情。

而且……有的話一旦說出口，就勢必會發生影響。

「這些話，我會自己問他，」果然，凌恆無意再跟謝殷羨耗下去，他冷笑一聲，嘲諷道，「殷諾從來沒有對我提起過你，說明你對他來說，也根本不重要。」

「所以我們兩個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插手。」冷冷扔下這句話后，凌恆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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