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3

當凌恆聽到電話那頭的小夏焦急而又害怕地說出自家母親失蹤的消息時，他的大腦幾乎瞬間變為一片空白。

什麼叫……失蹤了？

凌恆發現自己竟然有些無法理解這句簡單的中國話。

凌恆暫時也無暇再管跟殷諾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他收好手機錢包鑰匙，迅速朝門外走去。

見狀，殷諾也連忙跟了上去。

凌恆很快就發現殷諾一直沉默地跟在自己身後，但他並沒有多說什麼，算是默認了對方的舉動。

兩人進入電梯后，凌恆泛白的面孔在明晃晃的燈光照耀下顯得越發慘白，而且整個狹小的空間里似乎都瀰漫著一股沉悶的低氣壓，壓迫著人的神經。

殷諾望著凌恆緊皺的眉頭，很想開口安慰對方兩句，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沉思半晌，還是只簡單地說了一句，「放心吧，伯母會沒事的。」

聞言，凌恆有些複雜地望了殷諾一眼，沒有說話。他不抱什麼希望地拿出手機給自家母親撥了一個電話，果然，不出他所料，冰冷的系統女聲提示對方已關機。於是凌恆便也不再做這些無用功，只求快點趕到醫院，好了解事情的具體情況。

凌恆開車速度很快，但因路程遙遠，兩人還是花了不少時間才安全抵達醫院。下車后，他們剛走到住院部大樓，凌恆就看見自家母親的特護一臉焦急地迎了上來。

「凌先生，你聯繫到齊女士了嗎？」

「沒有，」凌恆無奈地搖了搖頭，「小夏，你先告訴我，我媽到底是什麼情況？」

小夏跟在凌恆身旁，邊走邊說道：「今天早上我照常去檢查齊女士的身體狀況，結果卻意外地發現她並沒有呆在病房裡，當時我就有些疑惑，不過也沒多想，以為她只是出去散步了。」

「後來我也問了護士站的芳姐，她說她早上確實看見齊女士一個人出去散步了，不過一直沒有回來。」小夏沉思片刻，又補充了一句，「齊女士平時就很喜歡出去散步，而且是一個人，不許人陪著。」

說到這裡，小夏停頓了幾秒，深吸一口氣后，又才繼續說道：「今天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我等了許久也沒見她回來，打電話一開始是沒人接，後來就變成關機了。」

「這時我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在醫院附近找了一圈沒找到人後，就連忙給你打了電話。」小夏一邊敘述當時的情況，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凌恆的表情。當她看見凌恆的臉色越來越黑時，心裡不禁也有些發顫。畢竟她是凌母的特護，如果凌母真的在醫院失蹤，凌恆追究起來的話，醫院和她個人都脫不了干係。

聽完小夏的解釋后，凌恆確實有些憤怒，他很想質問對方作為一個護士為什麼沒有照看好自己的病人。但思索片刻后，凌恆還是決定作罷，眼下當務之急是找到自家母親，其它那些爛賬，都留著以後慢慢來算。

這時，幾人也走到了凌母這段時間以來所住的病房，房間里的物品擺設和上次凌恆來這裡看到的景象並沒有什麼區別。

凌恆走到病床旁的座椅前停下，略微出神地摸了摸椅背，沉默片刻后，沉聲問道：「你們派人去醫院外面找了嗎？」

「派了，你來之前我們把醫院周圍也找了一遍，並沒有看見齊女士。而且我問過大門的保安，他們也說沒有看見齊女士出院。」

「那除了你說的那個芳姐，後來還有誰看見我媽了沒？」

小夏緩緩搖了搖頭，「沒有了，芳姐是最後一個見到你母親的人，那時大概早上七點鐘左右的樣子。」

聽見小夏的回答后，凌恆沒有半分意外，然而心情還是不可避免地更加沉重了幾分。

事實上，大家心裡都很清楚，凌母這麼大的人了，醫院又只有這麼大塊地方，不可能存在什麼走丟了之類的情況，出院的話，她也不會一聲不吭地就走……恐怕多半是出了什麼意外。

但誰也不願意把最後這句話先講出來。

小夏的目光始終跟隨著凌恆，她糾結半天後，低聲提議道：「要不要報警……」

「失蹤時間不夠，報警也沒用。」聽到小夏的提議后，一直保持沉默的殷諾突然開口道。接著他想了想，隨即轉頭溫聲安慰凌恆道：「你也別想太多了，或許伯母只是有事回市區，恰好手機又沒電了而已。」

然而殷諾提出的這個假設連他自己都不能信服，醫院的各個出口處都設有監控，並且有保安看守，如果凌母真的離開了醫院，怎麼會一個人都沒有發現？

聽見殷諾笨拙的安慰話語，凌恆並沒有什麼多餘的反應，他大步朝門外走去，同時漠然道：「我去查下監控。」

殷諾面無表情地跟了上去，「我陪你一起。」

兩人到了監控室以後，首先選擇了查看醫院大門口的監控，然而他們剛看了十來分鐘，什麼線索都還沒發現，就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凌恆聞聲望過去，發現是小夏給他們端了兩份盒飯過來。小夏將盒飯放到桌上，同時柔聲勸道：「你們接到電話后就急急忙忙地趕過來，應該還沒有吃午飯吧？要不先吃點東西吧。」

聽小夏這麼一說，凌恆才發覺自己確實是有點餓了。而且凌恆之前一直沒有注意時間，剛剛掃了眼手機，他才猛然驚覺原來已經下午了。

說完凌恆便順手拿出一份盒飯，抽出一次性筷子放在上面，然後習慣性地遞給了殷諾。直到殷諾接過去后，凌恆才猛地反應過來，怎麼自己竟習慣性地想要照顧起對方來了？

不過很快凌恆又說服並唾棄了一把自己：這只是基本的禮儀，屁大點事，自己矯情在意個什麼勁？

兩人開始吃飯後，小夏卻仍站在他們旁邊沒走，雙手不安地絞在一起，同時目不轉睛地盯著凌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注意到小夏望著凌恆的目光后，殷諾略微有些不高興，他偏頭掃了小夏一眼，冷聲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小夏支支吾吾地回道：「剛才站長那邊傳來消息，說醫院裡面都找遍了，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你母親已經不在醫院了。」

聞言，殷諾思索半晌后，提出了某個比較大的可能性，「伯母大概是被人帶走了吧……」

只是凌母一聲不吭地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如果真的是被人帶走的話，恐怕對方來者不善。

其實凌恆之前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但他實在想不出自家母親還得罪過哪些人了，他現在唯一能回想起的就是賭場那幫人，但高利貸早已還清，對方沒理由再綁架自家母親。

殷諾想了想，說：「這裡的監控太多了，我再找幾個人來幫忙，說不定能查到一些線索，」說完，他又似想起了什麼，轉頭低聲詢問凌恆，「可以么？」

聽見殷諾這麼小心翼翼地跟自己說話，凌恆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複雜，他盯著對方看了好一會後，才平靜回道：「恩，謝謝。」

吃完飯後，兩人又接著看了一會醫院門口的監控錄像。這個地方是私人醫院，又屬於郊區，所以每天的人流量並不是很大。然而兩人盯著畫面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有任何可疑之處。

你讓殷諾看股市行情他非常在行，但你讓他看這種黑白監控畫面，他只覺得每個進來出去的行人都長得差不多。

好在過一會後殷諾喊的人終於抵達醫院，來的人不少，有五六個，而且他們看起來似乎非常專業靠譜。殷諾跟其中一個人說了下大概情況后，對方立即表示這事包在他們身上，讓殷諾可以先回家休息，如果有什麼新情況會馬上報告。

聽到對方這麼說后，凌恆便不想再呆在醫院，反正他也幫不上什麼忙。凌恆要走，殷諾自然更不會留了。

兩人回到車上后，凌恆始終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他沒什麼情緒地對殷諾說道：「我先送你回去吧。」

「那你呢？」

「我再去其它地方找一找。」

殷諾沉默了一下，淡淡道：「我跟你一起。」

過了片刻，見凌恆一直沒有回話，殷諾又道：「你告訴我幾個伯母可能去的地方吧，我直接派人去找，這樣更快。」

此時已經快接近下班時間，雖然距離凌母失蹤還不到十二個小時，但凌恆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自家母親確實出了事。目前凌母的失蹤時間還達不到立案條件，但搜索行動自然是越早展開越好。

凌恆思索片刻后，報出了幾個地名。

凌恆說先送殷諾回家，但他也沒有問對方要去哪，便直接將車子開回了雲中錦城。

車子走到市區時，不幸正趕上下班高峰期，八車道的大馬路同樣堵得寸步難行。等兩人抵達雲中錦城時，天已經黑了。然而到達終點后，殷諾卻沒有立即下車，只沉默地坐在座位上，一言不發。

意外的是，見殷諾賴在車裡不走，凌恆也沒有催促對方的意思，他有些疲倦地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地望著前方，漂亮的眼眸像是失去了焦距。

過了好一會，殷諾才冷著一張臉輕聲開口道：「回去吧，要是伯母那邊有什麼消息，你也能早點知道。」

明明兩人都知道這只是一個借口，但凌恆聽見這話后，卻是沒怎麼猶豫地拔了鑰匙，同時淡淡扔下兩個字，「走吧。」

殷諾完全沒有想到對方這麼爽快地就答應了，他愣了半秒，反應過來后隨即快步跟了上去，嘴角也不自主地勾起一個微弱的弧度。

事實上，凌恆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這麼快又回到了這裡，他連酒店的客房都還沒來得及退。不過既然回來了，那就再住著看吧，本來他也早已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

回去以後，凌恆先是把上午收拾到一半的行李放好，接著又去看了看冰箱里還有什麼食材，準備簡單地做兩個小菜。

當然，冰箱里的東西跟他走的時候並沒什麼兩樣，畢竟殷諾從來沒有點亮「烹飪」這門生活技能。

做飯的時候，殷諾便一直安靜地跟在凌恆身後，也不說話，就看著凌恆做飯，像一隻等待主人投喂的小寵物。本來凌恆開始沒說什麼，但殷諾中途不小心礙著他幾次后，他便忍不住瞪了對方好幾眼。

然而殷諾就當沒看見凌恆不滿的眼神一樣，面不改色地問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凌恆冷聲回道：「不用，你外面歇著吧。」

聽到這話后，殷諾仍然沒有出去，只是離凌恆更遠了幾步。而且他的目光依舊赤裸裸地落在對方身上，沒有絲毫要迴避的意思。

見狀，凌恆有些無奈地說：「你不用盯著我，我又不會跑。」

殷諾面無表情且又一本正經地反駁道：「我學做飯。」

凌恆：「……」

凌恆感覺自己選擇回來似乎又是做了一個錯誤決定，然而現在為時已晚，只好由殷諾去了。

不過凌恆沒有想到的是，這回有一點他卻是猜錯了，殷諾盯著他並非害怕他又跑了，殷諾只是……單純地想盯著他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