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61
第二天殷諾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全身酸軟,骨頭都要散架了一般。他掙扎著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那個力氣。不過他這一動作,身旁的凌恆立即發現他的意圖,將他扶了起來。
「水……」被折騰了一晚上,殷諾的嘴唇乾得厲害,聲音更是啞得不成樣子。
凌恆連忙拿起早就準備在一旁的溫水遞了過去。
殷諾喝完水后,眼神無意中掃到了自己手上戴的戒指,一瞬間竟看得愣了。
原來那不是幻覺……
凌恆注意到殷諾的目光,知道他在看那枚戒指,心中也沒來由地跟著緊張起來。他腦子裡有很多想說想問的話,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沒想到最後卻先說了一句最無關緊要的,「戒指是你生日那會買的,那時候沒送是因為想挑個更合適的時機送你……」頓了頓,又問:「好看嗎?」
很普通簡單的樣式,但凌恆相信殷諾一定會喜歡。
殷諾盯著手上的戒指研究半晌,末了抬頭問了一句,「所以你是覺得,昨天這個時機很合適?」
殷諾想起當時的情形,自己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明明冰涼的觸感應該非常真實,他卻以為是在做夢,所以,這個時機到底哪裡合適了?
而且這麼重要的東西,凌恆的贈送方式也太簡單粗暴了吧,沒有任何解釋說明就算了,甚至連拒絕機會都不給人一個……
不等凌恆回答,殷諾又問:「而且你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什麼意思?聽見這個問題,凌恆不可置信地瞪向殷諾——都送戒指了,還能有什麼意思?送著好玩?
凌恆怒,脫口答道:「求婚啊!這你還不懂嗎?」
雖然早已料到是這個答案,但聽到凌恆親口說出來時,殷諾仍是心中一動。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戒指,隨即面無表情地評價道:「好敷衍的求婚。」
凌恆:「……」
凌恆作勢要將殷諾手上的戒指取下來。
殷諾明明知道對方只是在開玩笑,身體卻不受大腦控制地先一步作出行動,如同小鹿受驚般地縮回手指,輕聲說道:「現在是我的了。」
凌恆哼了哼,沒有反駁。
殷諾深深望著凌恆,沉默幾秒后,忽的抬起手來,在銀白的戒指上印下輕輕一吻,目光卻一直沒從對方臉上移開過,認真道:「好看。」
望著殷諾漆黑幽深的眼眸,凌恆呼吸一窒,隱約感覺心頭又有一股無名欲`火猛然竄出。他很想把眼前這人壓倒,然而就殷諾現在這個身體狀態,凌恆默默握緊拳頭,忍住。
殷諾昨天晚上被折騰得太狠,今天肯定是不能再去上班的了,他本來準備打電話讓Ada把需要過目和簽字的文件都帶到雲中錦城來,但想了想還是作罷。
今天就放縱一天,陪陪凌恆好了。
不過整天待在家裡也沒什麼好玩的,特別是在殷諾的身體還非常不適的情況下。於是沒事幹的時候,兩人就坐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凌恆也藉此機會詳細問了殷諾關於自己創業的具體打算。
事實上,殷諾已經開始籌備這事了,目前還算順利,他準備等自己的公司初具規模后便跟殷老爺子攤牌。
對於這件事,殷諾也不再有任何隱瞞,一五一十地將自己的計劃跟凌恆說了。
只不過聊到一半時,殷諾突然偏頭略為疑惑地問了一句,「我說的這些,你能聽懂嗎?」
凌恆滿臉嚴肅,一副聽得很認真的樣子,「不懂,單純地想聽你講而已。」
殷諾:「……」
「不過話說回來,你真的決定要這麼做了嗎?」凌恆端起一盒已經洗好的車厘子,動作自然地餵給殷諾,「或許你爺爺可以理解我們。」
殷老爺子已經不年輕了,如果殷諾在這個時候選擇另起門戶,那就相當於主動放棄了殷家繼承人的地位。然而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講,凌恆都不願意讓殷諾為自己放棄太多。
聞言,殷諾卻沒有過多猶豫,只漠然搖了搖頭,「其實我早就想這麼幹了,只不過一直沒下定決心……」頓了頓,又說:「而且我爺爺絕對不會允許殷家的繼承人是個同性戀的。」
殷諾的語氣平靜,同時又非常肯定。
「恩?」凌恆疑惑地望向對方。
殷諾不回話了,他垂下眼眸,試圖掩蓋住心中的萬般情緒,好一會兒,都沒有任何反應。
殷諾不願說,凌恆也不想逼迫對方,他站起身來,柔聲問道:「還想吃什麼水果?我去拿。」
然而凌恆正要離開,卻被殷諾伸手拉住,遲疑片刻后,低聲道:「我是不是從來沒有對你講過我父親。」
殷諾這話一出,凌恆才猛然意識到,他確實從未聽過殷諾提起他的父親,以至於這人在凌恆這裡的存在感幾乎為零。
凌恆愣了半秒,接著重新坐回床上,「你父親他……怎麼了?」
凌恆不太清楚殷家的家族情況,殷諾很少跟他聊這些事情,他也很少主動問起。但兩人在一起也有這麼長時間了,殷家的其他人,就算凌恆不認識,也多多少少聽殷諾說起過。
殷老爺子年歲已大,卻仍是殷家真正的掌權者。他膝下子女不多,大女兒早已外嫁,生有一子,便是謝殷羨。謝殷羨的父親沒什麼用,連帶著殷老爺子對謝殷羨的態度也一直不好。而殷家那個小少爺,則是殷老爺子跟外面的女人生的,年齡比殷諾都還小上好幾歲。
所以……殷諾的父親呢?
「我也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他了,他……是被趕出殷家的。」殷諾提到自家父親時神色冷漠,似乎兩人之間並沒有多少感情,然而凌恆還是從他的語氣中聽出幾分不對勁來。
凌恆握住殷諾的左手,果然從對方手心中感受到几絲輕微的顫抖。
殷諾這是在……害怕?
按照殷諾的說法,不難猜出殷父也是個同性戀,所以殷諾是在害怕自己也被趕出家門?不過還是感覺有哪裡不對的樣子。
雖然已經開春,但殷諾的手心仍舊一片冰涼,他用力回握住凌恆的手,像是要從對方身上汲取一絲溫暖。
殷諾定定地望著凌恆,緩緩開口道:「我父親他,是個變態。」
聲音冷如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