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62
變態?
聽到這個詞語,凌恆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心中隱隱浮現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莫非殷諾小時候被他父親折磨過?所以才造成了殷諾如此冷漠孤僻的性格?
對了,殷諾每次看到許嘉言那部講述性變態殺人狂的電影時,整個人就會表現得非常不對勁,是不是也是因為他父親的影響呢?
殷父也是個性變態?
凌恆越想越覺得此種可能性很大,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心裡特別不是滋味,半晌才皺著眉道:「不想說就別說了。」語氣中明顯透露出對殷父的厭惡之情。
聞言,殷諾整個人一僵。他對凌恆的情緒變化非常敏感,這種被噁心到后產生的厭惡之感,上次遇見是在什麼時候呢,都快不記得了啊。殷諾閉上雙眼,無聲地在心底苦笑。
果然……還是不能接受嗎?
但他猶豫片刻后,還是決定將曾經深埋在心底的秘密一一刨開。那些早已腐爛卻一直沒有消失的東西,或許只有見了陽光,才會徹底消散吧。
而且既然已經決定和眼前這人相度一生,或許也應該相信他才對……
這樣想著,殷諾慢慢恢復鎮定,輕聲說道:「我父親他,是個M。」
「啥???」凌恆愣了愣,瞪直了眼睛望向對方。
這劇情走向,似乎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啊。
注意到凌恆的奇怪反應,殷諾疑惑地望了他一眼,卻沒有多問,只繼續道:「大概是我八`九歲的時候吧,那時候我母親工作很忙,經常不在家,我爸也不怎麼管我,都是交給家裡的阿姨照看。」
「有次我跟我爸去了郊區一棟不常住的別墅度假,我在家裡的書房亂翻東西,無意中竟發現我家居然有個很大的地下室……入口隱藏在一個簡易機關後面,門上有密碼,但是密碼設得簡單,輕易就被我破解了。」
聽著這些一般在電視劇里才會出現的情節,凌恆突然來了興趣,也不說話,只安靜地聽著對方繼續述說。
殷諾頓了片刻,深吸一口氣后,才接著道:「當年我的好奇心還很嚴重,也不怕事,再加上剛破解完密碼比較興奮,沒怎麼猶豫地就直接走了進去。」
殷諾平靜地講著這些事情,語氣中並聽不出來任何異樣。
「我沿著昏暗的樓梯剛走幾步便聽見裡面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響,我正疑惑,緊接著又聽到了我父親痛苦的呻`吟……我以為他在裡面出了什麼意外,連忙沖了下去……」
明明已經過去多年,但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殷諾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竟記得那天的每一個細節,就如同事情昨天剛剛發生一樣。
「那個地下室修得很特別,有點像醫院的手術室,又像古代的刑堂。屋子正中有個手術台,後面卻是一個綁人的支架,一旁的桌子上面放了很多性`愛道具……」殷諾的眼神有些遊離,像是隨著自己的話語又回到了十幾年前的那一天。
聽到這裡,凌恆也猜到了下面的劇情,沉聲問道:「於是你在裡面看到了你父親跟別的男人偷情?」
殷諾怔了一下,僵硬道:「恩,我一衝下去就看見我爸全身赤`裸地被困在手術台上,滿身都是被鞭子抽過的紅痕,在白皙的皮膚上和燈光的照耀下特別明顯。除此之外,他的身上還插滿了各式各樣的道具……旁邊站了一個高大的陌生男人,面無表情地在他身上繼續施虐。」
「我一開始聽見我爸的叫聲,還以為他非常痛苦,結果後來才慢慢明白,原來他……」殷諾沉默了一下,沒再說下去。不過話都已經說到了這裡,不用說完凌恆也能明白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恩,畢竟那時殷諾還小,他能理解,當年的殷諾,也還是很天真的。
凌恆輕聲問道:「你被他們發現了?」
殷諾自嘲地笑了笑,「當然。」
「我小時候挺莽撞的,而且我也沒想到會在地下室里看見這幅場景,當場就被嚇愣了,回過神后立馬衝上去扯住那個陌生男人,叫他不要欺負我爸。」說著,殷諾又輕笑了一聲,似乎也是意識到了當年的自己是多麼的天真。
「我爸見我沖了進來,情緒立即變得異常激動,一邊掙扎著想要起身,一邊破口大罵讓那個男人放開他……然而那個男人卻一直無動於衷,俯視我的眼神陰鷙兇狠,彷彿要把我吃掉一樣。」
殷諾說這話時語氣平穩淡定,沒有一絲起伏,如同在述說別人的故事,但凌恆能夠想象當年的殷諾會有多麼害怕和無助。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童年陰影……?
凌恆皺了皺眉,問:「後來呢?」
「後來啊,」殷諾漠然道:「那個男人直接把我綁到了刑架上面……於是我被迫欣賞了一整場活的春宮戲,還是特別激烈變態的那種。」
「那個男人一邊抽動一邊說一些非常露骨的詞語辱罵刺激我爸,我爸一開始還很劇烈的反抗,但後來大概是被`幹得爽了,也開始各種回應對方,甚至忘了我的存在……」殷諾偏開頭看向窗外,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手指也控制不住地輕微顫動,「我當時完全被震撼到了,簡直不敢相信躺在那人身下的人是我父親,明明那麼冷漠高傲的一個人,怎麼會放棄尊嚴做出那樣的事說出那樣的話……」
殷諾很少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凌恆聽得認真,同時又有些心疼對方,那麼小的年紀碰到這種事情,難怪會留下心裡陰影。
凌恆柔聲問道:「你當時肯定被嚇到了吧?」
殷諾也不隱瞞,坦誠道:「是啊,當時我幾乎被嚇懵了,恐慌、厭惡、不知所措,無能為力……雖然我從小都不怎麼親近我父親,但在這之前,他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一個非常嚴肅冷漠的形象。」說到這裡,殷諾停頓了片刻,像是在思考該用什麼詞來形容自家父親,又過了幾秒,他才接著道:「怎麼說,大概就是父親的形象吧。」
「都過去了。」凌恆拍了拍殷諾的肩,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對方,最終只簡單地說出這幾個字,語氣卻是他前所未有的溫柔。
殷諾的身子輕微地顫抖了一下,緩緩搖了搖頭后,低聲道:「不,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殷諾閉上雙眼,悲哀地想:這才是噩夢的開始。
「恩?」凌恆詫異地望向對方。
殷諾繼續道:「後來我爸哀求我替他保守秘密,我不想破壞這個家庭表面上的和諧,便非常私心地答應了他,只要求他不準再跟那個陌生男人見面。」
「只是我雖然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那天發生的事,但我卻一天也沒有忘記那天所見過的景象。而且自那以後,我跟我爸的關係越來越差,不知不覺中,我竟對他產生了一種厭惡的情緒——我不願相信自己的父親是那樣一個人。」
凌恆靜靜地望著殷諾蒼白的臉頰,沒有說話。他能夠理解殷諾,在人還小的時候,的確很容易沒來由地崇拜自己的父親。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殷諾心裡的落差感才更加強烈吧。
殷諾嘆了一口氣后,道:「我非常希望自己能忘記這件事情,事實上,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我確實不再時常想起……」
凌恆一聽這種話就知道後面會有轉折,果然,緊接著他又聽見殷諾繼續道:「直到某一天,我無意中在網上看到一個帖子,樓主是一個M,帖子內容講的是他跟他家S的做`愛過程……我只看了一小部分便反應過來,我父親跟那個可怕的男人也是這種關係。」
「對此我感到噁心,卻又控制不住地繼續往下看,甚至忍不住去搜了更多相關內容……於是我這才了解到,原來這世上居然還有這麼變態的一個圈子。」
聽到這裡,凌恆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無厘頭的想法:看來有時候小孩聰明過頭了也並非一件好事啊……就說他自己,他小時候哪知道這麼多啊,雖然因為家庭影響,也要比同齡人早熟許多就是了。
凌恆抬手理了理殷諾額前的碎發,正準備問「那後來你父親跟那個男人還有聯繫嗎」,就聽見殷諾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看完網上的那些內容后,除了覺得噁心之外,還莫名地感到非常害怕,我怕自己有一天也會變成我父親那樣的人,彷彿失去自我般地在另一個男人身下婉轉承歡,甚至連尊嚴都可以不要……」
「結果沒想到的是,當天晚上我就做了一個夢,夢見我被一個看不清臉的陌生男人狠狠操弄……」說到一半,殷諾卻忽的停了下來,似乎有些難以面對這樣不堪的自己。不過現在的殷諾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小孩了,即使心裡風起雲湧,面上卻依舊可以裝得雲淡風輕。幾秒鐘后,他又恢復鎮定,沒什麼情緒地說道:「然後第二天早上起來,我就發現自己夢遺了。」
「你……」聞言,凌恆驚訝地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來話。
殷諾看了一眼凌恆,眼神中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凄涼,「你聽過墨菲定律嗎?」
不等凌恆回答,殷諾又轉回頭看向對面的牆壁,目光空洞,僵硬解釋道:「如果你越是害怕某種情況發生,那麼它就越有可能發生。」
「我害怕成為我父親那樣的人,但是那天之後,我卻慢慢發現,我跟他一樣,我天生就不正常,只有在後面被狠狠操弄時才能獲得快感……」
「很小的時候,大家都說我跟我父親很像,不管是長相還是性格。然而我沒有想到的是,原來變態也是可以遺傳的……」
說完,殷諾自嘲地笑了笑。
那笑容很輕,卻帶有極深的自我厭棄,一縱即逝。
不過凌恆還是注意到了,他緊緊握住殷諾的手,心臟像是被眼前這人揪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