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詭異的童聲歌謠使得洪帆從沉睡中被吵醒。當他醒來后,聽到的是若隱若現的哼唱聲,而周圍的景緻更是奇怪,他躺的床是一張看來相當陳舊的鐵架床,在狹窄而破舊的房間中,只有一張床和一扇窗戶,牆皮剝落,露出腐蝕的痕迹,當他望向窗外時,看到的是灰暗的天空,好似馬上就要落雨。
空氣清冷,空氣中彌散著老房子特有的味道,洪帆坐了起來,終於回憶起自己是被泰皇子帶走,但是,這裡是哪裡?
哼唱的歌謠聲越來越細微,終於什麼也聽不到了。
緊閉的廢舊木門外傳來腳步聲。洪帆下了床,推開那扇木門,只見門外是一個小小的客廳,一個小女孩抱著自己的玩偶從大門外走進來,看她的穿著像是十幾年前的打扮,她低著頭,紅紅的皮鞋在地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音,終於,她站在客廳的大窗戶前不動了,似乎在看窗外。
洪帆也望向窗外,窗外,是高低錯落的平房和小樓,一副幾十年前的樣子。
但是,在更遠的地方,好似有一大片水域,似乎是個湖。
小女孩伸出手指,指著那片湖。
突然,天空瞬間變得黑暗,成為夜空,而屋裡的電燈則開始一閃一閃,發出昏黃的燈光,小女孩快步來到大門前,依舊低著頭。
大門緩緩自動打開,門外是一片漆黑,黑暗中有成人的緩慢腳步傳來,小女孩丟下玩偶,踏入黑暗中。
很快,黑暗的門外傳來男人和女人呵斥的聲音和打罵聲,以及小女孩的啜泣聲。
泰皇子去了哪裡,這裡又是哪裡?
洪帆深吸了一口氣,隨著小女孩的腳步踏入大門外,外面終於有幽光散發出來,那是一個窄窄的樓梯間,狹窄的樓梯通往下面。
粗糙的牆壁上都是青苔,台階也十分殘破,當他到了樓梯的最下面時,又打開一扇破舊的木門,寬敞的空間驟然展示在他面前。
那是一個猶如迷宮般的昏暗廠房,無數的紡織機械整齊的排列著,發出陣陣轟鳴聲,一眼看不到盡頭。空氣中儘是機油的味道。
洪帆赤腳走在冰涼的地板上,忽然,廠房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他連忙躲在一架紡織機之後蹲下,從機器的縫隙,他終於看清那在車房裡走來走去的是什麼——一種大概兩米高,有著尖利的猶如蜘蛛一樣的四條腿的奇怪怪物,這種怪物四處張望,似乎在搜尋什麼。
洪帆將撿來的小女孩的玩偶扔向不遠處,聽到了異常動靜之後,立刻有三四隻蜘蛛怪物竄出來,將玩偶撕得粉碎。
洪帆只能等那些怪物離開后,屏住氣息慢慢潛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者說躲開了幾波那樣的怪物,地面變得崎嶇起來,那是因為有很多蔓藤在廠房的地板上上蔓延,越往前走,機器的嘈雜聲越來越小,廢舊的機器越來越多,被蔓藤纏繞著。
當他終於來到這巨大廠房的盡頭時,面對的是被置物櫃包圍的,有著厚厚布簾的出口。
進入出口,裡面都是灰塵的味道,是用來擺放雜物的房間,許多人體模特被堆放在這裡,但是,通過雜物間后,依舊無法到達室外,隨之而來的是被破壞的很嚴重的教室,像是被炸彈席捲過一樣。
而通過教室的後門,則又會來到擺放著橫七豎八自行車的封閉式車棚。
一如他不斷探索見到的,自己所處的環境是無盡的室內場景,無人,死寂,怪物在陰影中蠕動。這裡是結界么?
不,與其說是結界,倒不如說是,
墜入了某個人的夢境中。
簡直就像是為了困住他而設置的,無盡的夢迷宮。
「看來你終於意識到了。」一個聲音從車棚盡頭的傳達室傳來,那裡有燈光發出。
洪帆走向光源所在地,門自動打開,走出了一個身穿古裝的男子。
「景壬!」洪帆驚呼。
「確切的說,我是你自己設置在自己意識深處的『過去的殘像』。就像你見過的,從胡白體內分離出來的那個狐狸的靈魂殘片,我就是類似於那樣的東西,我帶著你曾經給予我的話語隨著你一起沉睡,等待到了某個無可奈何的時刻,將某些事實,告訴已經洗去所有記憶的你。」景壬說。
「什麼樣的事實?」洪帆問。
「跟我來。」景壬帶著他朝著車棚的深處走去,驚奇的是,他們竟然終於走出車棚,來到了一個類似小學的校園之中,推開小學的鐵門,門外就是真正廣闊的天地。
只不過,整個城市都沉浸在夜色之中。
順著腳下的馬路,竟然可以一直通向他曾經在窗外看到的那個湖泊處,河堤的景色安靜又灰暗,景壬終於停下來,說:「我們所在的地方,是泰皇子為了困住你,而特意挑選的,某個人類的夢境之中,由於這裡是夢境的地盤,所以永遠不會有人找到你,你也永遠無法出去。你的身體,已經化實為虛,能夠做到這一步的,只有泰皇子。」
「這一點我早就猜到了,你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么?不提示我一下,怎樣從這裡逃出去么?」洪帆說。
「逃出去不是靠我的力量,而是完全靠你自己。」景壬道,「你應該多多少少,猜到景壬的真實身份了吧,景壬是天帝的私生子……」
「我對八點檔狗血劇不是很感興趣。我們要怎麼出去?」洪帆打斷了他。
景壬看了他一會,好一陣子一言不發。
「其實,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景壬和張北,有很深的淵源。」景壬的殘像換了個話題,「……算了,你肯定會說,就算再有淵源,他現在也不過是你的老闆而已。」
「你真是太了解我了。」洪帆笑了。
「看來,景壬對於自己的記憶清洗,很到位。」殘像說,「景壬之所以選擇忘記一切,是因為他承受了太多,這些對他,對張北,都是沉重的負擔,他想給無論是自己,還是風牙,一個完全重來的機會。」
「聽起來似乎很嚴肅狗血,但是我總覺得,一切都不會這麼簡單。」洪帆質疑道。
殘像撓撓頭嘆了口氣:「好吧,果然不愧是我自己。雖然你捨棄了所有的記憶,但是有一樣是從來沒有捨棄過的,你自己說過的,甚至要我幫你牢牢記住,並且要轉達給現在的你,不管經歷過怎樣的痛苦,感情的紛擾,甚至其他一切足夠干擾人意志的事件,都有一件事要永遠記得,那也是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的原因。
我們現在站在這裡,就是我們期待了漫長歲月之後,得到的真正想要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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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沒有完成風牙的囑託,因為景壬後來找過我,說過他會給我我更想要的東西,希望我有一天,把風牙的內丹交還給風牙。」妖王暗星伸出手指繞了一下,被張北掀翻而斷裂的桌子便自動還原,完好如初。
「景壬……」張北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臉,頹然坐在沙發上,他現在終於明白自己為何看到洪帆會有如此深刻的感情,雖然早已失去了三生三世的記憶,但是,僅僅通過暗星的描述,他都能從心底湧起對於景壬最刻骨銘心的情感。
無論他是風牙,還是張北,無論那個人是景壬,還是洪帆,他就是他,是他張北,早已認作主人之永世追隨的人。
為什麼自己沒有早一點發覺自己的真心?
悔恨的淚水不斷湧出。
「妖王,張北就是風牙的轉世吧,若是如此,我的確沒有任何本錢和張北競爭景壬的真心,原來我所做的一切,在景壬的心裡,永遠比不上風牙對他的深情,愛也好,恨也好,我根本無法和一個心甘情願為他千刀萬剮的人競爭。」胡白凄然一笑,「既然你要把內丹交還給張北,那就把我的內丹交給景壬吧,既然我不能在景壬的心裡留下哪怕一絲痕迹,就讓我的內丹,深入他的骨髓,讓他與張北千秋萬世,記得這一切都是我胡白給他的。」
「你的修為比不上當年的風牙,你可知道,內丹被生生剝離之後,你會怎樣下場?你的肉體會很快腐爛,魂魄也會揮散得無影無蹤。」妖王說。
「我不需要你的好心,胡白,我會想辦法救出景壬,並且讓他恢復法力。景壬絕對不會欠你這個人情!」張北道。
「哈哈哈哈哈哈!你們真是太搞笑了。如果你們知道景壬他……」妖王突然笑了,但是隨即他道:「胡白,你的內丹留著等景壬被救出來再說吧,其實景壬在殞身之前,也曾經交代我告訴你一句話。」
「景壬他要對我說什麼!!」胡白愣住,想不到景壬竟然會挂念自己,該不是恨自己屢屢找他麻煩吧!不管了!只要景壬在乎自己,哪怕是恨意,那也值得了!
「他說,你的毛肚皮要是能摸摸就好玩了。」暗星說。
本來苦情的氣氛頓時在此時裂掉了,包括黑貂的表情都==了。
「這不是小洪才能說出來的話嗎?」黑貂說。
「洪帆就是景壬啊,不然你們以為呢?他迄今為止,只是失去記憶,其他則完完全全是本色再現啊!所以你們到底喜歡的是哪個景壬啊?是喜歡裝逼的他還是……」暗星無情的拆穿了景壬的過往。
在死寂了一會之後。
黑貂挖鼻孔說:「小洪其實就是個逗比啊。還特有英雄主義情懷的那種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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