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要製造出那一族的最強的血脈,必須融合那一族所有的血脈,然而竊神者卻做不到這點,他們即使強大,也不可能對抗一個種族,在他們那個時期,各族甚至有媲美神的強者,所以這個計劃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各族的力量都在不斷衰弱,這是不可逆轉的頹勢。」
「雖然深淵一族歷經磨難,付出無數代價終於製造出了這位深淵之主。」
「然而你們是否忘記了這位深淵之主依舊是不完美的……」
勒斯說道這裡頓了一下,似乎為了在瑟雷德的傷口上撒把鹽,還嫌不夠明白地清清楚楚地解釋了一遍。
「他那個胞弟,巴薩爾似乎已經因為某種原因蒸發了呢……」
「雖然他確實有些上不了檯面,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確也是深淵一族的血脈呢……」
然後他不再管瑟雷德的變化,轉身望向了唐淵,輕輕笑道:「王,我承認你的力量真的十分強大啊……」
「親眼見證了你一念之間就讓深淵完全變了個模樣,這真的讓我十分恐懼呢……」
然而下一秒他話音一轉,嘴角的笑意愈發冰冷,露出稍長的犬牙,血紅色的舌輕輕滑過唇角,像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但,不完美的始終是不完美的,所以才有空隙可尋,讓我心存一線希望啊……」
「哦,是嗎?」唐淵垂下眼,遮去眼中的神色,發出意味不明的慨嘆,卻也出乎意料地沒有反駁他。
「你到底想做什麼?」瑟雷德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以為你已經心知肚明……」勒斯朝瑟雷德眨了眨眼睛,然後向後退了幾步,身後的惡魔立即湧上前,將他牢牢保護在中間。
然而那些惡魔眼神獃滯,動作僵硬彷彿是被操縱了一樣。瑟雷德渾身一僵,突然想起了勒斯最拿手的本領——傀儡操縱術。
退至惡魔中間的勒斯隨手抬起他周圍一個惡魔的臉,並將他的頭顱轉向瑟雷德,示意給瑟雷德看,然後包含惡意地問道:「請問,我的奧斯爾汀奇城少城主,這個惡魔你認識嗎?」
普通到了極點的臉,沒有任何特色,瑟雷德想了半天,卻依舊沒有想起他是誰,所以他只能沉默不語。
勒斯彷彿看到了他的心底,所以他一臉遺憾,並用憐憫的眼神看著那個惡魔說道:「真是可憐呢……你們的少城主是個冒牌貨,而且相處了這麼多時間,他卻認都不認識你呢,虧你每天在他出城主府的時候都會對他微笑呢……」
「眼中的孺慕真的讓我都為之心痛呢……」
說到這裡,他卻突然頓了一下,然後放下了抬起那個惡魔頭顱的手,臉上露出一個有些頹然的笑,喃喃自語道:「所以也難怪啊……」
「你們這位少城主本就冷心冷清,連你們都不在乎,又怎麼會在乎我呢?」
然後他抬起頭,望著那個惡魔,壓低了嗓子緩緩地敘述道:「既然他一點都不在乎你,那麼為了結束你的痛苦……」
「就請你死亡吧。」
聲音低沉,充滿了磁性,聲線凝成一條直線,竄入那個惡魔的耳中,仿若蠱惑。
那個惡魔立即拔出了手中的劍,毫不猶豫地將劍插入自己的心臟,醴麗的血液自傷口迸裂而出,瞬間便染紅了大半個身體。
他一動不動地保持著這個動作,直至死亡。
瑟雷德只是皺了皺眉,眼中沒有一絲波動,在回歸人界這條路上走了太久,見過的死亡也太多,所以這一切對於他來說,根本半點沒有作用。
「噗」再次淪為圍觀群眾的唐淵陛下這一次卻忍不住笑出聲來,甚至因為笑的太歡樂,直接撲到了希拉的身上,怎麼也停不了,一邊笑,他還一邊揮手對著他們善解人意地說道:「你們繼續,不要管我。」
瑟雷德和勒斯只能一言不發地看著他,臉色發青。瑟雷德甚至在思考要不要換個方式會人界,他怕在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被唐淵陛下氣死。
「請問,王在笑些什麼?」勒斯努力維持風度,鐵青著一張臉問道。
「我一直以為最在乎這些惡魔們的是你。」唐淵勉強忍住了笑,回答道。
「這與什麼好笑的?」然後希拉替他們問出了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問。
「我笑點低,不可以嗎?」唐淵陛下理直氣壯。
「……」
「……」
「……」
以上是沉默三人組。
「進攻。」勒斯從牙縫中擠出這兩個字。
勒斯身後的惡魔立即拔出了手中的武器,如潮水般涌了上來,其中不乏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城民,他們手中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門,菜刀這樣的東西根本就是稀疏平常的。
武力值根本不成正比,這些惡魔來的再多也不過是送菜的份。
然而勒斯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這點,依舊操縱著這些惡魔向前。
血液四濺,屍體橫野。
唐淵手中凝聚出一把窄刃刀,眼中的赤紅彷彿流動的血液,肆意綻放著猩紅的光,他毫不猶豫地拔出刺入敵人心臟處的刀,血液立即飛濺而出,在他蒼白的側臉印上一點猩紅,在感受到血液的溫熱后,他慢慢彎起了嘴角,襯著嘴角的血液,顯得十分妖異。
他慢慢伸出舌,在唇上輕輕滑過,在唇上添上一層潤澤,泛著淡淡的水光。
他發現,用冷兵器這樣的親手殺戮更能釋放心中那股不安感。
是的,不安。
自從他回到深淵之後,他的心裡就一字有種不安感。他一開始以為是因為對希拉的不確定,然而在定下婚契之後,他發現這種不安感卻並沒有消失,反而愈發的深了起來,這樣本能的不安讓他的行為變得雙飛粉奇怪,希拉幾次問這個問題,他都逃避敷衍了過去,並不是不想對他說,而是他根本就不知該怎樣來描述這一切。
那種感覺就好像……
他會在下一刻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一樣。
然而這種感覺竟然在這種情況下有所緩解,那麼就這樣殺下去吧……
唐淵眼中的猩紅更甚,他瘋狂地收割著周身的一切生命,彷彿已經瘋魔,然而唐淵自己卻覺得現在的自己愈發清醒,他更清楚地看清了一些他之前不曾發現的東西,和一些不知是可以還是無意中忽略的東西……
身為殺戮天使的希拉這次卻並沒有造成什麼傷害,甚至無意識地放過了攻擊他的惡魔,他緊緊盯著唐淵那邊的狀況,發現唐淵殺得越多之後就愈發不正常起來,似乎陷入了一種十分古怪的狀態,彷彿就快失控。
但他卻感覺到唐淵從心至身散發著一種愉悅感,他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他只能時刻注意著,在唐淵失控之前制止他……
瑟雷德劈開一個攻上祭壇的惡魔,任憑血液染紅他的皮甲,在分神中抽出眼神看著後方坐在山坡上悠閑地看著這一切,指揮著惡魔們源源不斷地湧上來,他發現這種數量根本就已經不只是一個城池的惡魔的數量。
惡魔們踏著同類的屍體,不停地向前,到了現在七零八碎的屍體已經覆蓋了厚厚的一層。就算只有細微的差別,瑟雷德仍舊發現,這些惡魔們攻擊的主要對象是唐淵。
然而對於這位擁有深厚的深淵之力作為能量的深淵之主,這樣的車輪戰不過是讓他殺得更多。
他皺眉看著這一切,百思不得其解,這些惡魔和他們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力量,就算用他們來攻擊,也不過是徒勞,這些惡魔只能作為炮灰。
他實在搞不明白勒斯究竟想做什麼。在他對勒斯的理解中,這個擁有已經滅絕了的美杜莎血脈的獸人絕不會做出這種毫無意義的事。
勒斯彷彿察覺到了他的視線,轉過頭來看著他,獸瞳冰冷得沒有一絲感情,嘴角微微上揚,並對著他抬起了右手,在中指上輕輕印下一個吻。
瑟雷德瞳孔一縮,他知道那裡原來帶著克拉斯的深淵之戒,在陪伴的這百年裡,他知道勒斯恨克拉斯恨到極致的時候會在那裡印上一個吻。
那麼,這是在表達什麼?
對他的恨嗎?
然而不知道是否是錯覺,他似乎看到他的雙眼蒙上了一層水光。
……
「我交代你們的事做好了嗎?」聽著十分溫柔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
「嗯。」隱在黑暗的惡魔獨留長長的影子在斑駁的牆壁上搖曳,在回答完這個問題之後,就消失在黑暗中。
「那麼主演和配角都已經到位,道具也已經準備好了……」
「這幕戲也到了該上演的時候了。」
「那麼你準備好了嗎?我的主演?」
半張臉被銀色面具覆蓋的男人獨自坐在空無一人的城牆上,看著城門口的荒草,嘴角輕輕彎起一個詭異的弧度,對著一城荒涼之景自言自語道。
然後他伸出手,放入月光所及處,用手鞠了一捧月光,眼中帶著淡淡的懷念。
在這空寂的景色中,他微微揚起下頜,輕輕感嘆道:「還真的是好久不見了呢……」
「唐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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