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成天帶著這幅面具，你不累嗎？」唐淵望著那個弧度分毫不變，彷彿已經定格成一個格式的笑容。

醫生聳聳肩，有些無奈：「但這樣容易獲取更多人的信任……」

「是嗎？我可一點都不覺得啊。」唐淵眉頭微皺，有些苦惱，毫不在意地說著傷人的話語，「這隻會讓我覺得厭惡。」

然而作為唐淵的主治醫生，又怎麼會是省油的燈？

「我並不認為迎合你的觀感是種好選擇，你明明就屬於極少數的一部分，為了極少數而拋棄多數，我可從來不認為這是一種明智之舉。」醫生依舊笑得讓人如沐春風。

「你真是一個不合格的醫生。」唐淵垂了垂眼，輕聲笑道。

「你也從來不是一個合格的病人。」就像棉花一樣，醫生不痛不癢地笑納了他的嘲諷，予以同樣程度的反擊。

「謝謝誇獎。」唐淵毫不在意這種層次的嘲諷，他表示這種程度連撓痒痒都不夠。

「……」果然不愧是他最難搞的病人。

「醫生，我們還要在這再次胡謅海喝一頓嗎？」唐淵有點厭倦這樣無趣的遊戲。

醫生推了推眼鏡，露出一貫溫和的笑容：「當然不，事實上我還有一些問題想問你啊。」

「那麼回歸主題吧，醫生，我也有一些疑惑需要你的解答……」唐淵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個看似溫和的人：「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吧。」

「這個遊戲叫做你問我答，規則是一人一個問題，回答者只有給出答案才能將身份轉化為提問者，那麼誰先來，需要抽籤嗎？或者對於規則你有什麼補充？」

「抽籤就不用了，你先來吧，至於規則的制訂什麼的我並不擅長，一時我也想不出什麼，所以中途想到什麼就再補充吧。」醫生表現出自己的紳士風度。

「我原來所在的世界和這個世界不是一個吧。」唐淵也沒有推辭。

「對，兩個世界不處於一個維度之中，也許有相似之處，但那只是巧合。」醫生說的意味深長。

巧合？唐淵勾唇，他可不認為所謂的巧合會有這麼多重疊的地方。他制訂規則的時候並沒有制訂不準說謊的原則，所以謊言還是真話都需要自己的判斷。

「那麼輪到我提問了……」醫生一臉鄭重地問道：「你哥哥最喜歡什麼？」

「最喜歡的，讓我想想……」唐淵垂下頭，食指微屈，颳了兩下下巴，雙眸半闔，長睫半掩，似是在仔細思考著什麼。他並沒有對醫生問出這種問題提出疑問。

醫生眼中劃過一絲驚訝，原來早就意識到了嗎？他沒有問出口，而是靜靜等待著他所想要的答案。

「他最喜歡的……」唐淵打了個響指，結束了這場有些無聊的思考。

「就是我了吧。」

「……你這麼狡猾真的好嗎？」醫生表示他被唐淵的無恥驚呆了。明明他想要的只是唐斯在生活中的喜好問題，比如吃的口味或喜歡的運動什麼的。

「好啊。」唐淵接上話，然後露出妖異的笑容，食指輕點側頰，提醒道：「這是第二個問題了吧，出於對公平的尊重，所以我也可以問你兩個問題吧。」

「……我覺得公平不該是這樣的。」醫生企圖垂死掙扎。

「其實醫生問的那個問題也是半斤八兩，所包含的答案太多，範圍太廣。」

「還有我以為作為我的主治醫師，和我相處了這麼久，對我的性格有一定了解的你，並不會奢望我會好好回答這個問題。」

醫生扶額，長嘆了一口氣，「看來我對你的治療並沒有什麼作用啊。」

「我以為這一點你是早就知道的，我根本就不可能被治癒，因為長期的一切已經融入了我的性格之中，無論是無時無刻不想著破壞的*，還是深深潛藏著的自毀傾向。」唐淵食指交叉，微微垂下了頭。

「……那麼開始問吧。」不得不說，遇上這種病人，也是他作為醫生的職業生涯上的一種失敗吧。

「問題一，我來到這個世界是你的手段嗎？」

「是，你來這個世界是我一手促成的。」

醫生回答的很簡潔，並沒有透露出其他多餘的信息，在這場沒有硝煙的交鋒中，他雖然並不在意，卻也沒有輸得一塌糊塗的準備。

「哼……」聽到這種透露出醫生挑釁的信息的回答，唐淵只是嗤笑一聲，不置可否。

「問題二，希拉在哪裡？」唐淵猛地抬頭，眼神冰冷，瞳中的紅色隱隱綽綽，無聲地浮動著。

對於這種突然被猛獸用危險的眼神捕捉住的感覺，醫生卻豪不在意，反而愉快地吹了一個十分不符和他形象的口哨：「果然美人都難過英雄關嗎？我幾乎以為你不會問了呢……」

「但，關於這個問題，我真的十分不想告訴你呢，如果你求我，說不定我會告訴你呢……」醫生隱藏在眼鏡之後的眼神變得玩味起來，告訴我，對於這種情況，你會給予怎樣的回答呢？

聽到這種大逆不道的撩撥挑釁意味十分濃厚的話語，唐淵眉宇間染上一絲嘲諷，不願再虛與委蛇，徑直劃開那層薄薄的遮羞布：「千方百計地把我拉到這個世界，甚至於絞盡腦汁地布下這麼多局，其實只是為了一個目的吧……」

他再次露出那種洞察人心的冰冷而又妖異的笑容，像是演舞台劇般高傲地揚起下頜，一字一頓地揭示道：「你有求於我。」

「請搞清楚需求與被需求的對象啊……」

「醫生。」

擲地有聲，聲音的華麗被他演繹到一種極限，變成一把鋒利的長刀。

醫生推鏡框的動作一頓，嘴角的笑意變得冰冷，他冷冷地望向那個囂張而又狂妄的人，淡淡地再一次重申那個事實：「你真的是我職業生涯中遇到過的討厭的病人，沒有之一。」

「那是你的榮幸。」唐淵的笑容滿懷惡意。

醫生摘下來那副專門用於偽裝的眼鏡，露出那雙形狀分明而冷冽的雙眼，也懶得再玩這種幼稚的過家家酒的遊戲，直接給出了唐淵想要的答案。

「他在時空的縫隙里，類似於空間傳送的概念，但以他目前的實力，那裡也並不能困住他多久，這次把你和他分開，是因為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想和你談談。」

「遊戲還沒有結束啊，醫生。這個談談的問題我選擇的是不回答，而且你身上也沒有值得我問的問題了，所以我該走了。」

「去找找那個每次都因為各種突發事件，沒有遵守我們之間的承諾的小情人，好好懲罰一下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唐淵也懶得在這多待一會，至於毀約，唐淵笑得雲淡風輕，那是什麼？能吃嗎？

唐淵和醫生插肩而過，毫不留戀地朝著倉庫大門走去。在這個地方，他一秒也不想多呆。

就在他快走出倉庫，迎接剛蒙蒙亮的天色的時候，醫生勾起了嘴角，「我還有一點關於你的小情人的消息，你不想知道嗎？」

「什麼？」這句話成功留住了唐淵的腳步。

醫生輕笑，他知道他的計劃快要成功了……

——時空縫隙。

希拉著看著眼前荒蕪的土地，又想起了和唐淵陛下的約定，陷入一種詭異的靜默中，開始思考一個十分不靠譜的問題。

照唐淵陛下的性格，這次會幾天起不來床呢？或者直接以後就被天天鎖在床上過了？

希拉越想越詭異。

幸好一陣翅膀的拍打聲掠過，打斷了他詭異的暢想，挽救了他岌岌可危，高貴冷艷，不可侵犯的殺戮天使的形象。

他順著翅膀的拍打聲看去，頸后裸出有淡淡的絨毛，嘴尖銳而突出，兩翼羽毛豐滿，毫無疑問，這是一群禿鷲。

禿鷲是食腐動物，而且十分挑嘴，只吃剛死去不久的屍體，並且禿鷲從來就不是群居生物，更不會集體出來一起獵食。

所以附近發生了大戰嗎？

希拉有些茫然，按照他的性格，他並不應該去管這麼多，然而冥冥中的聲音以及直覺卻都在指導著他跟著那群禿鷲去看看。

即使不相信冥冥中的那股聲音，他去不會不相信自己的直覺，因為否定直覺就等於否定了他自己。

跟著禿鷲，他向前走著，然後他看見了一具又一具疊在一起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著，有些甚至連肢體都無法拼湊完整，然而這僅僅只是外圍而已。

越往裡走，屍體就越多，鋒利的兵器被彎曲折斷，血液已經將灰黃的土壤染的一片通紅，讓人恍惚中覺得腳下踩得都是一片粘稠的血液。

這是什麼時候的戰場嗎？看起來還是幾個界的混戰，因為這一路來，他看見的不僅僅是一族的屍體，有人界的，有獸人的，有天使的，有魔鬼的，也有惡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