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如他所願,他取代了世界意志,然而同樣的,他也因為世界意志的垂死反擊陷入了沉睡。」
「那麼……」唐淵看了一眼醫生,然後垂下頭,嘴唇輕勾:「我來這的使命就是為了救他?」
醫生沒有承認也沒有否定,而是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他是你哥哥。」
「而且,還是欠了一條命的哥哥。」唐淵補充道。
「所以……」
「我必須救他。」唐淵敲棺定論。
「那麼我該做些什麼呢?」
他望向沉默不語的醫生,輕笑:「費盡心思引我來這,說出半真半假謊言的……」
「世界意志大人。」
一瞬間,劍拔弩張。
「為什麼要這麼聰明呢,你難道不知道聰明人一般死的早嗎?」醫生並沒有表示出多大的意外。
「我就喜歡做被好奇心害死的那隻貓啊~」唐淵挑了挑唇,眯起雙眼,「何況我並不認為我會死的那麼早啊。」
醫生怔怔地望了他半晌,吐槽道:「你和那麼兇殘的傢伙結合在一起,果然還是天生一對啊。」想到這,他突然來了興緻,問道:「如果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並不是你所認為的那麼無害呢。」
「你是在說希拉嗎?」唐淵沉思片刻后便又笑了。
「我從來沒有認為他無害過喲,即使他那麼聽我的話,也掩飾不住他的心裡其實藏著一隻野獸啊。」
……
「希拉,你到底在做些什麼啊!」
怒吼在耳際回蕩,幾乎要戳破耳膜,但已經無法在他的心底留下一絲痕迹。
他沒有半分動容地抽出插入天使胸口的十字長劍,血液飛濺在他銀白的盔甲上,閃著妖異的光芒。
然後他微微退開兩步,任屍體無力地倒在地上,抬起雙眼,銀白無機質的眸子靜默地注視著周圍的一切。
天堂,地獄,獸人,精靈,人類……還有深淵惡魔。
一個一個,都在阻止他。
那麼,他現在是與整個世界為敵。
莫名覺得這樣的場景有些熟悉,如果那個人在的話,就是他們與世界為敵了,他們說不準會並著肩,背靠背。
他可以看到那隻惡魔笑的妖異,眉角的痣似乎都發著光,狂妄得不可一世,「阻擋我們的,都應該陷入深淵的懷抱」。
神經不知道發散到了何處。等希拉回過神了之後,才發現自己居然在硝煙滾滾,火藥味迸發的時刻想一些有的沒的。
他用左手摸了摸胸口,笑容溫暖,「果然是被浸染了個徹底。」
「唐淵陛下,你真的是個……」
「磨人的小妖精。」
婉轉的話語在喉中纏綿,這樣肉麻而又雷人的情話在屍橫遍野的戰場卻顯得愈發詭異起來。
「希拉,難道你已經忘記神的教誨了嗎?快控制住你自己!」
希拉抬起頭,看著他像火焰一樣的發色,發出不明意味的概嘆。
「米迦勒……」
「還有路西法……」
「加百利,拉斐爾,烏奧……」
「莉莉絲,瑪門,貝利爾……」
曾經共同生活在伊甸園,最後卻分裂,敵對,在愛恨中上演一個又一個悲劇的輪迴,再也回不到最初。
「被世界意志所支配,像玩偶一樣在台上揮灑著自己的悲歡,如此可悲的你們……」
「為什麼要來阻止能讓你們解脫的我呢?」
擋在他面前的路西法怔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因為墮落而變成黑色的眼睛閃過銳利的光,他一字一頓地說:「如果這種解脫,這種自由建立在失去生命的人基礎上,我寧願不要!」
「留有生命,才留有希望!」
「所以……」
「我才不能讓他死去啊。」
希拉被頭盔掩蓋的半邊臉上,露出一個溫柔到了極點的笑容,像初春時樹上抽出新的枝條,柔軟的不可思議。
「我要給他希望,也要給我希望。」
「所以我必須殺了現在這個神,然後毀了這個世界。」
他緩緩地抬起劍,任憑劍上的血液一滴一滴掉在地上,形成褐色的淚。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也是這個世界的造物,如果你毀滅了這個世界,那麼你自己呢?你還有資本去找他嗎?」
「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找另一個人!」瑪門快速轉動大腦,尋找著能說服他的辦法,剛才所有人都去阻止,卻造成除米迦勒路西法之外的人全部都喪失了行動能力之外,他們根本就不是眼前這個人的對手。
「誰告訴你們我是這個世界的造物?世界從來就不會創造出能毀滅他的存在。」希拉面色有些古怪。
「那你到底是什麼!」瑪門有些崩潰,唯一能想到的能威脅的弱點就這麼被擊破了。
「我不想告訴你。」輕飄飄的幾個字就這樣飄了過來。
「……」說好的高冷呢……
「抱歉,和唐淵陛下待久了也染上了他的一些壞習慣。」希拉恍然大悟地捂住了臉,嘴角卻帶著淡淡的笑意。
然而下一秒他就抬起了手裡的劍,臉上一片漠然。
「但,廢話說的太多,總會陰溝裡翻船,所以我也只能和你們說到這了。」
「再見。」
沒有什麼驚心動魄的畫面,沒有什麼絢爛精彩的力量碰撞。希拉只是再次扣上了面具,向著面前這些熟悉而陌生的人揮動了手中的劍。
一種古怪的力量瞬間席捲了他們的全身。
沒有絲毫預兆,甚至連反抗都來不及,他們就頹然倒地,閉上了雙眼。
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彌,安靜的可怕。
「願你們睡個好覺。」他將手指放在嘴邊,輕輕地「噓」了一聲,他沒有殺死他們,只是讓他們陷入了甜美的夢境,在夢裡,他們的一切*都能得償所願,當他們醒來的時候會發現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這是他對他們最後的仁慈,他轉身走向所謂的神葬之地,不曾回頭。
……
「你終於到達了這裡,毀滅者。」醫生笑著說道,一臉溫和,像是在迎接遠道而來的客人,即使這個客人並不友好,「神就在裡面,等著你的到來。」
希拉不置可否,徑直穿過了醫生身後的大門,並沒有理會這個古古怪怪的人類。
「初次見面,在世界的預言中會毀滅我的人。」剛進入殿內,就聽到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希拉抬起頭,沉默地打量了這個所謂的世界意志幾眼,皺了皺眉,發現他的眼睛和唐淵眼睛的輪廓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而且他的靈魂氣息和唐淵的也十分相似。
「我是唐淵的哥哥,唐斯。」似乎看出了希拉的疑惑,他不動聲色的解釋道。
希拉並沒有什麼動容之色,只是徑直問道:「你就是世界意志?」
唐斯眯了眯眼,似乎沒有感受到那股快要凝成實質的殺意,依舊笑著回答道:「對。」
希拉突地拔出劍,刺向唐斯,不帶一絲遲疑。是唐淵的哥哥又怎麼樣呢,即使一切以唐淵的意志為先,但那的前提是不涉及他的生命安全。所以,即使這個人是唐淵的親人又怎麼樣呢?他只需要有他一個就夠了。
不經意間,希拉內心的那頭野獸悄然露出獠牙。
唐斯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徑直向身後一退,手上也幻化出一把窄刃刀,劈向希拉。
「真是個危險的人啊,差點就掛了呢……」然而他的表情卻明顯不是那麼回事,輕描淡寫的,眼中甚至帶了一份挑釁。
你來我往,兩股力量相互撞擊,將宮殿里精緻的擺設撕得支離破碎,灰塵碎渣彌散在空中,像是戰爭的硝煙。
兵刃相接,發出清亮的鏗鏘聲,幾點火星從介面處四散,然後很快又再次分開,兵刃相互相撞的時間越來越短,兩人的動作也越來越快。
但兩人之間始終沒有人說話,沉默而冰冷。
終於戰鬥進入到最後,唐斯輕笑,持刀瘋狂地沖向希拉,不在去做任何抵抗,希拉同樣放棄了防護,迎接最後一次對攻。
一起活下去,或者一起死亡!
鮮血順著利刃銀亮的鋒口一滴一滴墜落在地上,在這沉寂得連彷彿連生命流淌,時間流逝都能聽得到的空間里,一絲一毫的聲音都被放大得像是雷鳴。
如此熟悉的場景,彷彿時空的倒錯,唐斯的雙眼有些茫然,他一動不動地望著從刀尖滑落的血,滴在他的胸口,炙熱而疼痛。
鋒銳的劍刃被劍刃的主人握住,沒有傷到敵人分毫。
他怔怔地呢喃道:「希拉?」
「唐淵陛下,你究竟還要玩到什麼時候。」希拉雙腿跪伏在唐淵的身體兩側,不知什麼時候他臉上的面具已經脫落,銀色的眸中似乎燃起了火焰,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
唐淵怔了怔,然後輕笑:「居然被你認出來了呢。」
「你以為你的演技很好嗎!」
「難道不好嗎?」
「唐淵陛下,你還能再作死點嗎。」希拉有些無奈。
就在這時,唐淵為了證明他還能在作死點,挺胸,任憑劍刃穿過他的胸口,鮮血從傷口暈開,然後他舔了舔唇角溢出的鮮血,笑的妖冶:「事實證明,我還能。」
事情發生的太快,等希拉反應過來,一切都已經結束。
希拉的大腦陷入一片眩暈之中,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腦內嗡嗡作響。失控的他拎起唐淵的衣領,大聲吼道:「你在幹什麼!」
「我在自殺啊。」唐淵依舊笑的雲淡風輕。
「『終結』的力量直接作用於靈魂,一旦刺入人的身體,就會不停地吸收他的靈魂之力,直至死亡!」希拉兩眼湧上血絲,怒不可遏。
「你不會讓我死的,對嗎?」唐淵陛下笑的一臉得意。
「對啊。」希拉覺得他已經被氣得沒脾氣了,無奈地吐出兩個字。
「希拉,我有點想睡……」他自覺地蹭進希拉的懷裡,乖乖躺好。
「值得嗎?」驀地,希拉幽幽地問道。
「他畢竟是我哥哥啊,畢竟他曾承載著我所有的希望。」唐淵臉上也浮現出少許的無奈之色,嘆道。
希拉沉默,「即使你要為他而死?」
「就當報恩吧。」唐淵垂下頭。
「好,我明白了。」
唐淵知道他不會再去殺世界的意志,也就是他哥,這才放心地睡過去。
……
當唐淵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他茫然地看了看房間周圍的布置,喃喃道:「我又穿回來了嗎?」
「對,睡了那麼久,起來先喝點水。」溫柔而又冰冷的聲音,大腦自發鑒定是他的伴侶,自覺地靠了過去,問道:「我們回到我原來的世界了?」
「對,而且會永遠待在這個世界里。」希拉冷冷地說:「多虧唐淵陛下的作死,為了給你補充靈魂力量,我毀掉了『終結』,而我自己剩的靈魂力量也就只夠我們這一次穿越了。」
「所以,你在不滿嗎?」唐淵望著希拉生氣的樣子,挑釁地笑道。
「對啊。」希拉大方承認。
「如果你不想殺掉世界意志,我也不會這樣做啊,所以還是你的錯啊。」唐淵陛下還是歪理一大堆。
「如果他不是想吸收同源的靈魂之力,來減少恢復的時間,我也不會這麼早就去毀滅他。」
「但,他是我哥哥,而且,他不會做這樣的事,就算做了,肯定也不是心甘情願的。」
「那又怎麼樣!你就能直接給我來個自殺嗎?」
「對啊,不然呢?」
「以你的性格,就算我不允許,在這種事情上肯定不會聽我的話,說不定表面上答應了我,暗地裡就去幹掉他了。所以必須毀掉你幹掉他的能力,或者讓你沒那個閑工夫去幹掉他啊。」
「……你還真是了解我啊。」
「所以,我現在把唐淵陛下關在這裡,你也不會意外了吧。」
「啊?」唐淵陛下這才反應過來,看到隨著他的動作而「叮噹」作響的鎖鏈。他非但沒有害怕,還一臉興奮的說:「希拉你終於開竅了,準備和我玩囚禁play啊?」
「……你就不害怕嗎?」希拉面無表情,心裡卻有些挫敗。
「無論你是要強女干我,還是要和我釀釀醬醬,你都在下面,我有什麼好怕的,反過來,該怕的應該是你吧。」唐淵笑的妖異,舔了舔唇,眼中水光瀲灧,一看就知道在想些不和諧的事。
「……」好有道理,希拉發現,他居然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