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們要變臉
歐陽克將林平之送回房后自己也回了屋,還沒靠近房門,歐陽克就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心裡暗暗嘆了口氣,上前幾步推開房門,施施然走進屋內,點亮蠟燭,給自己沏了杯熱茶,端著茶坐在床榻上,看著圍坐在屋內圓桌周圍的四個女人。
「你們也不避嫌?大半夜的進男人的房?」
這個話說的好,歐陽克說完沒幾秒,自己的臉就先綠了。
蕭遲面露不忍,思量再三,終究還是咽下了心中的吐槽。
韓蘇開口道:「想不到歐陽兄如此心善。」
歐陽克知道,這幾個人都在好奇,好奇他怎麼突然變得如此「良善」,如此多事,但他不準備多說,他沒有解釋的必要,他也不想跟這幾個女人解釋。
清蘇對歐陽克的突然轉性倒沒什麼太大的好奇心,她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你不要劍譜了?」
歐陽克吹了吹茶碗里的茶葉,若無其事的說道:「當然要,但是不是現在,在事情未成之前,你們跟著我就好。」
明明前不久還是軟妹風,現在是怎麼又變回了邪魅少主的啊喂!畫風不要轉的太快好嗎?!是說心理的創傷終於開始恢復了嘛?
叮叮叮小心翼翼地問道:「少主?那您明天真的要離開鏢局嗎?」
歐陽克頭也不抬,專心的喝著茶:「送他回房的時候我答應他了,再教他一個月。」
蕭遲:「教什麼?」
歐陽克沒有立刻回答蕭遲這個問題,他好像被蕭遲問住了,眉頭輕蹙,神色複雜,似憐憫又似嘆息,又有那麼點幸災樂禍的意思,歐陽克起身,踱步到桌前放下茶碗,又走到窗邊,打開窗戶,抬著頭對著天邊的月,可眸子卻看著某處屋頂。
靜謐的室內無人說話,連呼吸聲都微不可查,過了許久,在蕭遲都以為歐陽克不會回答她這個問題時,歐陽克開口了,聲音輕柔,他說:「教他學會用笑臉來迎接悲慘的厄運。」
「教他學會用笑臉來迎接悲慘的厄運?這句話真滲人啊……」回來自己的房間后,蕭遲對著韓蘇感嘆道。
韓蘇:「怎麼滲人了?」
蕭遲:「覺得……歐陽克……哎,我也不知道怎麼說。」
韓蘇:「覺得他在看一出好戲?」
蕭遲:「不不不,不是……」真正看戲的人是不會想要加入戲中的。
韓蘇率先爬上床,在外側躺好后沖蕭遲招招手:「不說他了,快睡吧,還能睡兩個時辰呢。」
蕭遲嫌棄的看了韓蘇一眼,走到床邊,直接用輕功越過韓蘇跳到了床的里側,躺好后得意的看著韓蘇:「還想用這招?」
韓蘇挑挑眉:「哪招?」
蕭遲不滿,這人又裝傻:「想趁我爬床的時候攔著我占我便宜啊!」昨晚就是這樣,躺在外面,在自己迫不得已要從這人身上爬到床內側的時候突然抱著自己吃自己豆腐,可惡極了。
韓蘇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聲,然後就撲到蕭遲身上將人壓住,啄了一下這人的嘴唇說道:「你都爬我的床了我為什麼不能占你便宜?」說完不待蕭遲回嘴,就來了個法式熱吻。
同一時間,叮叮叮和清溪的房裡卻十分韓式,嗯,南韓與北韓的韓式。
叮叮叮躺在床上對清溪說:「今天雙號,該你睡地上了。」
清溪暗暗翻了個白眼,在地上鋪的棉被上盤腿坐下,幼稚!
叮叮叮側躺在床上,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喂~你覺得歐陽克到底是想幹什麼啊?」
清溪眼睛都懶得睜開,懶洋洋的答道:「他不是說了嗎?讓林平之學會用笑臉來迎接悲慘的厄運?」
叮叮叮打了個激靈:「這句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可真怪。」
清溪:「這句話很怪還是這話從歐陽克這麼一個二世祖嘴裡說出來很怪?」
叮叮叮:「後者。」
清溪:「我倒覺得不怎麼奇怪。」
叮叮叮:「此話怎講?」
清溪睜開眼睛,裡面滿是戲謔:「畢竟這是你,前不久才讓他領悟到的道理。」
叮叮叮被清溪那個明顯的停頓給噎了噎,媽的,這事沒完了是吧:「就不該跟你聊天!」叮叮叮裹著棉被往床里最深處滾去,只留給清溪一個背影。
今夜註定是個不凡之夜,在林平之的內心被歐陽克的一番話攪得翻天覆地之後,林平之的人生,本該一帆風順、平定安樂的一生,在這一夜,又被人用一種極其殘忍的方式,翻到了新的篇章。許多年後,林平之回想起這一天,記憶最深刻的,除了漫天的火光與刺耳的慘叫聲外,最為清晰的便是歐陽克那憐憫而嚴肅的神情,以及那隻緊緊地抓著他手腕的手,那隻手拉著他逃離鏢局,逃離了那場屠殺,他看著身邊的一切無能為力。
「你放開我!我要去找我爹爹!」
「你爹爹不會死,他們要的是你們家的劍譜,你們家向陽老宅沒有你們林家人誰也無法進去,他們不會殺他的!趁他們還沒找過來,我們先走!」此時此刻,歐陽克無比慶幸,自己前不久暗整了林平之一把,激的這位少爺鬧著要跟他們這些鏢師睡同樣的房間以證明自己不是一個嬌生慣養的紈絝。
「不!我不走!我要去救我爹爹!」少年激烈的掙扎了起來,儘管對於白克口中的劍譜一無所知,但耳邊的慘叫聲讓他恐懼到幾乎失控,他不敢想象他的爹爹會如何。
「你拿什麼救?你那花拳繡腿?還是你準備去跟那群人說道理?」歐陽克惡狠狠的將林平之拽了一個踉蹌,輕蔑的斥責著這個事到臨頭都沒認清事實的少年。
「我…我……我要救我爹爹!我要救我娘!」林平之不甘心的抬起袖子抹了抹不知何時流下的淚,他不再掙扎,白克說得對,他毫無用處,他……
「聽著!若你被抓了,你爹爹才必死無疑!現在,走!」
林平之被歐陽克用輕功逃離了鏢局,期間自然被那群人發現,但都被四個女人擋了下來,林平之只知道她們和白克認識,卻一直不知道她們的名字,林平之想,等他平安下來救出爹爹后一定要找機會報答這四個人,還要報答白克。
這個遊戲,一切的一切都早已偏離了原先的軌道,npc與玩家,玩家與玩家,npc與npc,所謂的「預言」,所謂的「先知」讓許多事情都正在失去了控制,即使系統告誡玩家不要告訴npc劇情,否則後果自負,但還是有一批又一批的人,端著一副先知的面孔,擺出一副憐憫的姿態去告訴那些npc,你即將遇到什麼,你的一生又會如何,你要小心你的朋友,你要提防你的師傅,你愛了一輩子的人是一個錯誤,你恨了一生的人其實並沒有那麼可恨。
得知未來的命運讓怯懦者更加怯懦,貪婪的更加貪婪,善的變的迷茫,惡的依舊是惡,美好的愛情被人推翻,純粹的恨意被人否定,江湖一片混亂,但是系統並沒有插手。
有玩家問,你們這個遊戲還想做下去嗎?!全亂了套了都!
官方的回復是:一隻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周以後引起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你們幾千萬頭野豬在這遊戲里瞎闖,能不亂嗎?
玩家:野豬?!你罵我們是野豬?!你罵我們玩家是野豬?!
官方:在遊戲里橫衝直撞,不是野豬是什麼?而且,你會因為這個不玩嗎?會嗎會嗎你會嗎?
玩家:媽的,舉報,人蔘公雞!
官方:哦。
玩家:你們就不怕遊戲崩掉嗎?
官方:這個遊戲的支撐點從來就不是那些故事,而是你們,這個你們不僅僅是你們這群野豬,還有故事裡的所有角色,我們只負責讓他們活過來,讓你們參與進來,剩下的一切的一切,交給命運,你們譜寫你們的命運,若要想,你們也可以試著譜寫他們的命運,只是結果如何,一切都交給時間。
玩家:你能不能不用這麼欠的語氣說出這麼正經的話?
官方:不能。
玩家:為什麼?
官方:因為我欠。
………………
比如現在,明明林平之還未殺害餘人彥,余滄海又是怎麼突然提前來打著滅門報仇的幌子找尋劍譜呢?
蕭遲四人以及歐陽克護著林平之逃離了這場災禍。
六人連夜逃離福州,露宿於荒郊。
林平之還身著褻衣,事發突然,他只來得及在歐陽克的催促下套上一雙靴子,此時抱膝坐在火堆邊,腦袋死死地埋在膝間,沉默不語。
歐陽克脫下外袍丟到林平之身上,命令道:「穿上。」
林平之悄悄地將眼淚蹭在褲子上,然後才慢吞吞的直起身子將歐陽克的外袍穿上,少年的聲音還有些哽咽,眼裡帶著些依賴與孺慕:「白克,我們什麼時候去救我爹?」
歐陽克往火堆里丟了根樹枝,帶著西域風情的俊魅臉龐在火光中透出几絲別樣的溫柔,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溫柔的青年說話了,話語冷酷至極:「我,根本不叫白克。」
短短七個字,像一個滔天巨浪,將林平之重新打回冰冷的海底,他突然想到了歐陽克提到的劍譜,突然想到了月光下歐陽克那諷刺的笑容、憐憫的眼神,以及那句「你的一生必定不會同你的名一般平和安定」……
原來,這個人也是假的?
他也是為了那份所謂的劍譜嗎?
白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