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這天晚上木小牧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夢境的畫面十分凌亂。一會兒是丁子湛問她要不要留下來,一會兒又是她被清越和卿菲追殺,終於等她疲憊的逃離了夢境中緊張紛亂的環境,忽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是弟弟,木家只有她和弟弟兩個孩子,父母都是農戶出身,小時候家境並不好。因為貧窮,木小牧見慣了父母因為柴米油鹽家庭瑣事而爭吵,最嚴重的一次,母親提了箱子拉著她要回娘家,再不回來。
可是母親最終還是留下了,被弟弟的哭聲挽留了下來。
多少年以後,木小牧和弟弟都長大成人。在她離開的那個晚上,弟弟曾把當年母親離開時他所想的心裡話告訴她。
「那時候咱奶奶對咱娘是真說不上好,幾個兒媳婦里咱奶奶其實是看不起咱娘的,當然,現在比以前好多了。可是那時候咱娘說要離婚,我哭著留她,最後她還是留了下來。從那以後我就發誓,等我長大我一定好好對咱娘,不讓她受欺負。」
同樣的話再次響起,像一記鞭子重重捶打在木小牧的心間。
說話的聲音離得很近,她往前邁了一步,有柔和白亮的光射進眼裡,她不由得抬起手遮住眼睛,在眯起的縫隙里木小牧看到一抹黑影在前方晃動,身影像極了弟弟。
像是有一輩子,她沒有見過弟弟了,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的身影,木小牧不由得眼睛一熱,滾滾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她擦了擦眼睛,加快步子趕過去,她想喊出聲來,她想叫住弟弟,她想讓弟弟等等她。可是,無論她怎麼加快速度,前方弟弟的身影總是和她有一段觸摸不到的距離。
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那聲音哀嘆了一聲,道:「怎麼辦呢?」
不用聽她也知道那答案,那是她曾經說過的話,面對弟弟的真情流露,她說不出話來。
其實從小到大她都不如弟弟懂事,家裡人常誇讚的也都是弟弟,當然也不忘拿她做一個比較,而木小牧則是常常被嘖嘖搖頭的那個。
或許,這一切都是老天的懲罰,讓她經歷這一切來改變自己的性格,讓她成為一個合格的女兒。
木小牧一時間對所經歷的一切有了另外的定論,一個她能說服自己的定論。
跨前一步,木小牧想伸手抓住前方的影子,她極力想表達自己的意思:「我要回去!」
可是腳下一空,柔和的白光突然被黑暗侵襲了,急速的墜落伴隨著刀刻般的風聲,木小牧嚇得尖叫起來,四肢胡亂的揮舞著,想要找到一個依託的點,讓她不再無限的下墜。
砰的一下,木小牧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有月光從窗戶里照進來,外頭雖然天黑了,但是月光很明亮。木小牧起身從床上下來,走到窗口的位置往外看,月亮正過了中天往西走,已經是深夜了。
她環顧四周,發現這個華麗繁複的房間很陌生,有風徐徐吹來,窗前懸挂著兩圍帳幔隨風飄動,月色下的輕紗飛舞透出一股靜謐的優雅,伴隨著清甜的香味,木小牧忍不住抬腳走到了門口,推門出去。
若說裡面的陳設已經華貴的讓她吃驚,那外頭的景色更叫她忍不住驚嘆。層層白霧浮動在前方一望無際的荷塘上,仙鶴立在湯中動也不動的睡著,像雕塑一般安靜。
腳下的地板是光華平整,木小牧沿著門前的一條路往荷塘挨近,到了近處才發現,圍住荷塘的一圈扶欄全都是白玉砌成的,柔和月色下,裊裊的煙霧裡,玉色的扶欄發出幽幽的冷光,觸手附上去,這扶欄還是溫的,沒有絲毫涼意。
這樣陌生的環境令木小牧越發驚訝了,這裡的一切她根本就沒有見過,然而冥冥之中卻又像有什麼東西牽引著她,令她不由自主的朝前走去。
從荷塘處下來沿著一片梅林拐進了小路,本來不是一個季節開放的花,荷塘里已經有了含苞待放的芙蓉,這梅林偏偏也紅梅綻放,遠遠望去點點紅星煞是美麗。
因為驚訝,木小牧在梅林里停滯了許久,待她轉過一座假山正要再往前走,忽然聽到前面有人在說話。
「望兒,娘總算見著你了,自你出生就離了娘的身邊,娘日日夜夜的盼著能有這麼一天,咱們母子能夠團聚。」
接著就是女子的低泣聲,完全聽不到她說話的對象,那個叫望兒的回應她。
木小牧站住腳步,背後聽人說話本來就不禮貌,她原也是誤聽,如今反應過來當然要離開。怕打攪到那對說話的母子,木小牧輕手輕腳的按著原路返回,待走的遠了,那女人說話的聲音遠去聽不到分毫,她這才放鬆了精神。
而後便是疑惑接踵而至。
木小牧打量著她所經過的一切,這裡太美,也太陌生,翻遍記憶她也沒有到過這樣的地方,幾乎是下意識的,她把這裡當成了夢境,只是這次的夢比以往的更清晰真實,伸手觸摸到物體的感覺真切。
似乎每一次夢境來臨所看見的都要比前一次更加接近真相,這一次她幾乎要以為是真實的境地了。
那麼,她現在是紫黛,那個嫁給九皇子卻沒有撐過一年的倒霉女仙?
她是紫黛,九皇子又去了哪裡?
這裡靜悄悄的,她醒來時還看見了月色,那就是晚上了,天庭的神仙們也會睡覺的嗎?
心裡猜著,木小牧又重新回到了荷塘,迎面過來一個梳著飛天髻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姑娘,不等她詢問,那女孩就朝她福了一福:「夫人。」
木小牧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然後道:「怎麼就只你一個?」
這姑娘應該是伺候她的丫鬟之類,就聽她回答道:「婢子睡得沉,未能及時發現夫人醒來,還請夫人責罰。」
木小牧擺擺手免了她的責罰,問她可見了九皇子,那侍女回答道:「不曾。」
既然問不出什麼,木小牧就讓她下去了,自己站在荷塘邊靜了一會兒,自覺沒有意思,才想要不要去其他地方再看看,就見荷塘另一頭有人影從白霧中漸漸走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