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惡魔們的會議

漆黑冰冷的暗宇宙中，一道道狂暴能量形成的閃電在虛空中不斷劈下，閃電中，原本漆黑的宇宙一剎那被照亮，在那狂暴能量的中心，赫然有一座美輪美奐的宮殿。

這座宮殿被重重的雷電纏繞，毀天滅地的閃電卻無法讓它動搖分毫，反而變成了它的養料，被宮殿吸了個一乾二淨，它屹立在雷霆的中央，顯得更加虛幻，不可捉摸。

又一道閃電劈下，宇宙明亮了起來，一道黑色的光宛如飛逝的流星，從碎星石中直奔被雷霆籠罩的宮殿。

雷霆奈何不了那座神秘的宮殿，也同樣奈何不了這道黑色的光，這道光穿過重重雷霆，闖過宮門，穿過種滿奇花異草的長廊，來到了正殿的一處陰影中。

光芒散去，黑光中是一個男人，他的皮膚因為長年不見光顯得異常的蒼白，但五官卻極其的俊美，像極了幽靈。男人穿著黑衣，背負著一把一人高的長弓，靜悄悄地站立在黑暗中，和黑暗融為一體。

這是黑羽的習慣，他誕生於一片不見光的黑暗中，從誕生的那刻起就喜歡黑暗，喜歡把自己藏在陰暗的角落裡，然後冷眼看著光明。

「他來了。」正殿中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聲音帶著一絲厭惡，很明顯，她非常討厭喜歡躲在陰暗處的黑羽。

黑羽望向正殿，目光在梅幻雪的臉上停留了一秒鐘，然後移開。正殿的中央擺放著一張巨大的圓桌，桌邊只坐了三個人：剛剛說話的梅幻雪，把玩著一面銅鏡的巫賢，以及擦拭著一把長刀的燕漠北。

三個人之後還站著十多個人了，黑羽平淡地掃了一眼，不論是坐著的三個人，還是站立的十多個人，正殿里的每一個人他都認識，畢竟他們一共只有九十九人，而如此漫長的歲月里，就算黑羽再怎麼不善交際，也把所有的同族都認全了。

他抬腳朝著圓桌走去，然後坐下。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梅幻雪問，聲音依舊帶著厭惡，似乎如果不是必要，她連看都懶得看黑羽一眼。

黑羽坐下后就一言不發，盯著虛空不知在想什麼。

梅幻雪臉上閃過一絲怒意，正要發作，坐在她對面的巫賢輕撫著銅鏡表面的花紋，微微一笑：「大家那麼久沒見過面，用不著一見面就動干戈吧？」

梅幻雪冷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巫賢把銅鏡放在了桌面上，再次微笑：「人差不多到齊了，那就開始吧。」

梅幻雪張了張嘴，看了看正殿中的人，竟然連二十個都不到，這些就是全部了嗎？

燕漠北將自己的長刀收了起來，把目光落在了巫賢的臉上：「我不喜歡繞彎子，你把我們召集起來，是因為王？」

梅幻雪的目光立刻明亮了起來，她抿了抿嘴唇，有點急切地問道：「王是不是……」

巫賢豎起了一根手指，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然後將手放在銅鏡之上。

銅鏡立刻綻放出刺眼的光芒來，然後顯露出了一幅模糊的畫面。

一座龐大到極點的黑色大門之後，十多棵星河大樹枝葉相連圍成了一個圈，在那個圈裡是一片虛無，一座黑色的尖塔矗立在虛無之中，無數條鎖鏈纏繞著尖塔，另一頭被鏈接在圍繞著尖塔沉沉浮浮的棺材上。

不論是梅幻雪，還是燕漠北，還是他們身後站立的人，就連一直心不在焉的黑羽，都把心神全部集中到了銅鏡之上。

黑色的尖塔顫動了起來，彷彿有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在尖塔內瘋狂地撞擊，黑色的鎖鏈嘩啦啦地響著，牽動著鎖鏈另一頭的棺材。

尖塔不停地震動，鎖鏈不停地纏繞，這一過程持續了相當長的時間，黑色的尖塔再次被鎮壓，恢復了平靜。

巫賢放下了銅鏡，眉宇間顯得異常的疲憊，顯然剛才的一切花費了他極大的心神。梅幻雪眼神變化不定，時而擔憂，時而欣喜，當最後尖塔再次被鎮壓時，她臉上的失望瞬間轉化成了憤怒：「該死的星河大樹！該死的靈族！他們都該死！」

黑羽收回了視線，再次恢復到之前的狀態，盯著虛空發愣。

燕漠北凝神沉思了片刻，問：「你給我們看這幕，想說什麼？」

巫賢按了按眉心，稍稍緩解了一下自己的疲憊，聲音暗啞地說道：「近一千年來，王的暴動越來越頻繁，而靈族再次鎮壓花費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了，王君臨天下只是時間問題。」

燕漠北點了點頭，按照這個情況推算下去，王脫困只是遲早。

梅幻雪也冷靜下來，驚喜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去救王？」

巫賢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搖了搖頭：「我們現在救不了王。」

「為什麼？」梅幻雪的聲音陡然轉冷。

巫賢的目光一一掃過大殿上的人：「我們原本有九十九個人，這裡卻只有十九個。」

梅幻雪的臉色變得更加寒冷，惡魔族擁有不死之身，所以他們至始至終都是九十九個，除去被鎮壓的那數個找不到蹤跡的惡魔，他們至少還有八十多個同伴，但這個大殿卻只有十九人。

「李九思曾經說過，我們並非真正的不死，王可以輕易殺死我們中的任何一個。」燕漠北忽然說。

這大概就是為什麼這裡只有十九人的原因。

不論是螻蟻還是高高在上的惡魔，任何一種生靈都會怕死，有著不死之身的惡魔或許更加怕死，出於這種害怕，他們對惡魔之王的態度自然變得複雜起來，沒有人願意在自己的頭上懸一把可以隨時斬下來的刀。

時間可以改變任何事物，距離那場大戰過去得太久，如此漫長的歲月之後，那些曾忠誠於惡魔之王的人還能剩下多少？

他們原本都是天之驕子，誰也不服誰，現在，過慣了自由自在的日子，誰願意再聽命於惡魔之王？

對一部分的惡魔來說，現在或許更好，只要他們低調一點，不論是星河大樹一族，還是除魔一族都沒空在搭理他們，可是，一旦惡魔之王脫困而出，宇宙必將變天。

到時候，如果惡魔之王贏了，他們不得不再次成為他的子民，接受他的統治，如果除魔族和星河大樹贏了，等待他們的或許是不見天日的囚禁。

對於未來，有的人想要改變，但更多的人卻害怕改變，想要維持現狀。

梅幻雪狠狠地一掌拍向桌面，不知何材質的圓桌「砰」的一聲碎成了兩半。

「這群自私自利的膽小鬼！難道就不害怕王的懲罰？難道他們真的以為等靈族騰出手來就會放過他們？」

正殿一片寂靜，只有梅幻雪怒罵之後急促的喘息聲。

黑羽依舊沉默地望著虛空，不知道在想什麼，燕漠北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那把大刀，同樣默然不語。

巫賢不知從哪裡取出一張圓桌，一邊擺放一邊心平氣和地解釋：「我們神族是沒有生育能力的，不論過去多少年我們只有九十九人，星河大樹一族雖說生育能力低下，但總還是有的，可靈族就不一樣了，雖然無法比擬那些低下種族，但一千年裡還是可以把數量翻上一倍。」

黑羽忽然想到了什麼，直勾勾地盯著巫賢，耐心地等著他後面的話。

「當初那場大戰之後，靈族和星河大樹一族為了鎮壓王，力量折損得相當嚴重，雖然王被鎮壓了，但他們也失去了除魔零，以戰鬥力來說，我們神族依舊強於他們，只是，我們的心散了，沒了王，其餘的人各自逃散，隱匿了起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一直在好奇……」巫賢忽然抬頭望向的面前三人，吐出石破天驚的一句話，「我好奇，靈族的新生代們都在哪裡？」

從遠古歲月之前的那場大戰到現在，中間不知過去了多少個紀元，如此漫長的時間，就算全部都是庸才，那個數量也足夠驚人了，但這些人似乎從來就不存在。

梅幻雪的臉色異常難看，望了望巫賢手裡的銅鏡：「你的鏡子也推測不到？」

巫賢搖了搖頭。

「鎮壓王的那些靈族是最初的一代，星河大樹也是最初的一代。」一直沉默的黑羽首次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燕漠北的臉色也難看起來，指了指巫賢手裡的鏡子：「難道我們剛才看到的是假的？那是一個陷阱？靈族想要把我們誘引過去，一舉殲滅？」

巫賢盯著自己的鏡子，一字一頓地說：「我們有九十九個人，最初被鎮壓了十一個，除去王，除去安菲琳娜，除去我們這裡的十九人，還有六十七人，有一部分人的確是不希望改變現狀，但這部分人不可能有這麼多！」

梅幻雪心中一沉，顫抖地問道：「難道他們都被鎮壓了？」

「不久前我見過李九思，左左。」黑羽說道，李九思不但沒有被鎮壓，而且還活得有滋有味，因為他偷襲除魔零，還和他打了一架，而左左，更是趁亂把除魔零和蘇顏都給帶走了。

「所以，現在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巫賢總結道。

就算一心想要救王出來的梅幻雪也不得不同意巫賢的提議，她苦澀地笑了笑：「那我們該怎麼辦？」

巫賢沉思了片刻，望著三人道：「先試探一下。」

「怎麼試探？」燕漠北問。

巫賢忽然望向黑羽：「前些日子你偷襲了除魔零？」

黑羽臉上絲毫沒有不好意思或者尷尬的情緒，偷襲在他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他喜歡黑暗，習慣了藏在陰影里，最適合他的作戰方式自然就是偷襲。

「怎麼回事？」燕漠北詢問起過程。

「死了沒有？」梅幻雪更注重結果。

黑羽再次一言不發，巫賢便替他解釋道：「李九思抓了安菲琳娜，把除魔零引了過去，在除魔零和李九思交戰的時候，黑羽偷襲了除魔零，隨後除魔零和安菲琳娜被左左救走。」

黑羽的臉上沒任何錶情，不知出於何種心理，他不想讓這些人知道安菲琳娜在場，所以乾脆什麼也不說。

讓他沒想到的是，巫賢對整個過程了如指掌，黑羽並不奇怪巫賢會知道得這麼清楚，因為推測萬物是他的本命天賦，就像箭是他的本命天賦一樣，只是心裡卻浮起一絲奇怪，但仔細一想，又說不出奇怪在哪裡。

「安菲琳娜！？」梅幻雪的聲音驟然尖銳起來，冷冰冰地瞪著巫賢，「她在哪裡？」

巫賢警告地望了她一眼：「她是王的人，怎麼處置她，我認為應該交給王。」

梅幻雪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良久才吐出一口濁氣，冷哼了一聲，顯然不認同巫賢的處理，但她也清楚巫賢既然不想說，她就不可能從他那裡知道，她立刻望向黑羽，黑羽依舊靜默地盯著虛空發獃。

梅幻雪咬了咬牙，沖著黑羽嘲笑起來：「你該不是看在安菲琳娜的面子上，才故意放走除魔零的吧？」

巫賢微不可覺地皺了皺眉：「幻雪，我們的人本就不多，如果還要爭執，何時才能把王給救出來？」

這句話瞬間擊中梅幻雪的軟肋，梅幻雪面無表情地盯著巫賢，不再說話。

巫賢不想再節外生枝，快速地說著自己的計劃：「我們現在分成三路，一路去截殺除魔零，一路向靈族和星河大樹一族透露我們將要截殺除魔零的訊息，另一路去門那裡，觀察靈族和星河大樹一族的反應。」

巫賢環視著面前的三人，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如果他們派人救援，我們就攻進門裡，和王裡應外合，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如果他們不派人救援呢？」

巫賢微微一笑：「那我們就殺掉除魔零！」

燕漠北沉思了片刻，問：「你剛剛說，門那裡可能是個陷阱。」

巫賢點了點頭：「那是我的猜測，是不是總要試一下。」

「那誰去試？」梅幻雪問。

如果那裡是陷阱，自然代表著危險。

巫賢淡淡道：「既然是我提出的，就由我來試。」

燕漠北臉上閃過一絲意外：「那截殺除魔零的任務就交給我。」

黑羽忽然站起身來：「我去！」

燕漠北一怔，梅幻雪勾起唇正要說什麼，巫賢卻答應了：「好，黑羽去。」隨後，他又看向梅幻雪，「幻雪，你來散布消息，他們的力量雖然集中在門那裡，但在中級文明還是留了一些人。」

燕漠北指了指自己：「我呢？」

「你帶人接應我。」巫賢平靜地問道，「可以嗎？」

燕漠北足足看了巫賢半分鐘，然後笑了：「我們的人本不多了，既然要闖龍潭虎穴，那就一起去闖！」

巫賢也跟著笑了笑，伸出手和燕漠北在空中擊了一掌：「好！」

梅幻雪心底有點尷尬，當巫賢提出分三路時，是她問巫賢派誰去門那邊，她承認她是故意逼巫賢應下的，原因並不是她怕死，她比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都想要見到惡魔之王，只是，她還不足以信任面前的這幾人，畢竟過了那麼久的歲月，萬物都已經改變，更何況是人呢？

除了不信任之外，她還想去找蘇顏，可現在，或許是被燕漠北和巫賢的笑容感染了，梅幻雪沉聲道：「散步完消息我也到門那裡去。」

燕漠北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巫賢微微一笑：「好。」

他朝黑羽望去：「你先去吧。」

黑羽起身正要離開，身後卻再次響起梅幻雪的聲音。

「黑羽，如果安菲琳娜阻止你殺死除魔零呢？」

黑羽沉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沉默了數秒后，繼續邁步離開。

他的身後傳來巫賢的聲音：「黑羽，她是王的人，怎麼處置她，我認為應該交給王。」

黑羽同樣沒有回頭，也沒有做任何的回答，當巫賢最後一個話音落下時，他和來時一樣，化作了一道黑光，鑽入雷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