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前往母巢
蘇顏抬起頭，望著納美星的天空，一架架制式的戰鬥艦來回穿梭，警戒著死寂的南半球。
戰爭還未開始，硝煙卻早已瀰漫。
這是蘇顏第一次來到戰爭的前線，被這裡緊張壓抑的氣氛感染，也變得肅穆了起來。
「先去找付瀚。」蘇顏向左左描繪了一下付瀚的外貌特點，「最好避開遠征軍，消無聲息地摸過去。」
左左斜了蘇顏一眼，搞得跟犯罪似的，在九十九惡魔中，她並不是戰鬥系的惡魔，但就算不擅長戰鬥，對付這些中級文明的士兵也只是抬抬手的事——不過，既然蘇顏不想被人發現，左左也沒必要大張旗鼓，天神下凡般地出現在遠征軍面前。
她眯著眼朝龐大的遠征軍營地望去，十來秒后，她指了指某個方向：「找到了，我們是現在就過去？」
「嗯，」蘇顏扭頭望了龍蝦一眼，「你在這裡等我們。」
真實情況是，蘇顏望著龍蝦喵了一聲，然後左左快速翻譯了一句。
「呃，」龍蝦頓時臉色一白，期期艾艾地搓著手，「左左大人，你看，其實我一點都不重，苗條得很。」說著還揮舞了一下自己的數條腿，似乎還打算做一個健美先生的動作以便讓左左捎上自己，當然，自認為已經弄明白左左和蘇顏的關係后，他這個健美先生的動作是沖著蘇顏做的。
不得不說，一隻龍蝦做出健美先生的標誌性動作，還是非常震懾力的，只是蘇顏讓龍蝦留在這裡，也有自己的理由。
在遠征軍艦隊上的時候，蘇顏天天念叨著要吃紅油小龍蝦，但真見到蟲族后，就失望地打消了這個念頭，試想一下，她拎著洗得白白凈凈的龍蝦不論是烤著吃，還是燉著吃，那隻龍蝦揮舞著自己的數條腿，喊著「雅蠛蝶，我不好吃」，她還真有點下不去那口。
既然不打算殺龍蝦，但又不能完全信任這莫名其妙的生物，有些事情自然不能讓他知道。
賣萌失敗，龍蝦立刻開始裝可憐，凄凄慘慘地說著，萬一自己被遠征軍抓住，一定會死得很慘，同時吹捧左左：「善良，偉大的左左大人，肯定不會拋下你忠誠的奴僕，如果左左大人來救我，豈不是浪費時間……」
蘇顏都在考慮是不是把這貨帶上了，左左卻一腳把他踹到一座小沙丘里，女漢子般的叉著腰：「你是白痴嗎？不會挖個洞把自己藏進去？」說完，就抱著蘇顏朝遠征軍營地趕去。
對蘇顏來說，只是眨了下眼睛，她就移形換位來到了一間房間里，付瀚就在距離她數米遠的地方。
付瀚的樣子，剛洗完澡，身上就圍了條毛巾，頭髮還是滴水，正大喇喇地朝沙發走去，忽然見到虛空扭曲了一下，然後蹦出一個圓臉少女加一隻貓，著實嚇了一跳。
正常人遇見這樣的情形多半都嚇傻了，但付瀚這位鈷藍星總督的公子卻不是正常人，他楞了一下，扭頭環視著自己的房間，最後視線再次落在左左身上：「魔法少女拉克絲？」
蘇顏：「……」在多美星球那些無聊的日子裡，蘇顏曾經看過一部當時最火熱的動漫，女主角名叫拉克絲，會空間魔法，沒事兒就愛開個傳送門，傳送到男主角面前，然後男主角伊澤瑞爾是個特別愛洗澡的中二少年，每一次拉克絲來找他，他都剛剛洗完澡，裹著毛巾在賣肉。
蘇顏和付瀚的相處時間自然不可能有小傑那般多，在蘇顏印象里，這貨除了略輕佻外，還是比較可靠的，想不到他原來還有中二的一面。
左左：「我是蘇顏，別廢話！」
付瀚眨了眨眼睛。
左左繼續翻譯：「看哪裡呢？低頭！我是她懷裡的貓！」
付瀚：「呃……」他低頭望著蘇顏，表情顯得很怪異。
「事情有點複雜，我原本的身體被壞人佔據了，現在，我得把自己的身體弄回來，你見過我的身體嗎？」
付瀚的表情更加怪異：「你每天都穿著衣服，我還真沒見過你的身體。」
蘇顏：「喵！」
左左：「靠！」
「沒空跟你瞎扯，到底有沒見過？」
付瀚懶洋洋地往沙發上一躺：「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還是假？」
蘇顏早想好怎麼取信付瀚了，聞言語氣惡劣地說了幾件只有她和付瀚才知道的小事，付瀚聽后臉色一點變化都沒有，蘇顏暗暗不爽，估摸著這傢伙其實一開始就相信了，故意逗她玩呢。
雙方確認完身份后，付瀚便快速地告知了蘇顏兩件事。
首先是，不久前，帝都方面有一位權勢熏天的大人物下了令，帶走了逐日文明的人，賀蘭修雖然沒明確指出這個大人物是誰，但能讓賀蘭修低頭，必然非常的厲害。
其次，三日前，納茲，赫爾等人狼狽的逃回基地，宣稱蘇顏，蘭斯，陳七等人背叛了約德爾同盟國，攻擊了他們，逃亡了南半球。
蘇顏和左左對視了一眼，低聲交流了幾句，蘇顏猜測，帶走逐日文明平民的大人物恐怕就是李九思，但李九思的目的是什麼呢？用這些人來威脅她？
左左回答：「誰知道啊，這人是個瘋子。」
瘋子的行為自然不能用常理來推測，不過既然李九思特意帶走逐日文明的平民，這些人至少暫時是安全的。
第二條消息，對蘇顏來說，就非常的重要了。
「我之前的推測是，和蘭斯.逐日同一組的人，在剛剛登陸納美星之後，就襲擊了蘭斯.逐日五人，然後以此為人來威脅你，他們的計劃應該是能不動手就盡量不要動手，畢竟帝兵的威脅還是很大的，在你失去身體后，顯然，納茲等人遭遇了『蘇顏』和陳七，併發生了戰鬥，納茲赫爾等明顯吃了虧，發現搶帝兵無望之後，便先下手為強，反咬了你們一口，聲稱你，蘭斯.逐日等人叛逃蟲族。」付瀚點燃了手指間的煙，吸了一口，懶洋洋地吐出一個煙圈，被一女一貓直視這麼久，這貨也沒去換個衣服，依舊大喇喇的袒胸露乳，「『你』叛逃蟲族的消息是赫爾等人放出來，可能是他們為了栽贓嫁禍，當然也可能是真的。」
蘇顏也認同這點，龍蝦曾說，在天空之城時，棺材板離開后，伊莉絲就被陳七應明秀攔了下來，隨後伊莉絲以蘇顏的身體威脅了陳七，這說明當時的伊莉絲非常的弱，弱到連人類都無法對付。
隨後左左也肯定了這一點，左左沒有說理由，但很確認地告訴蘇顏，伊莉絲暫時無法徹底掌握她的身體。
既然伊莉絲缺乏自保能力，連人類都能對她產生威脅，她選擇召喚納美星上的蟲族，也是很有可能的。
但付瀚說得同樣有道理，納茲等人栽贓嫁禍的可能性也極高。
「那先去見見納茲。」
離開前，蘇顏想對付瀚囑託點什麼，目前付瀚的情況還過得去，但前有李九思帶走了逐日文明的平民，后又有納茲等人聲稱蘇顏，蘭斯.逐日叛逃蟲族，如果付瀚沒有帝兵，恐怕……
可，以付瀚的心智和實力，她想到的那些危險，他心裡應該更明白。
付瀚看出了蘇顏的猶豫，不在乎地笑了笑：「遲則生變，別在我這裡浪費時間，早點把你的身體弄回來，」說著他望了左左一眼，「我還等著魔法少女騰出手來，把我弄回鈷藍星呢。」
蘇顏點點頭，最終還是囑咐了付瀚一句「小心」，然後去找納茲算賬了。
當初，在遠征艦隊的那次會議上，大部分的人都對蘇顏展露了敵人，他們要麼貪婪逐日文明，想要把逐日文明納為約德爾同盟國的殖民文明，要麼就貪婪蘇顏付瀚所擁有的帝兵。
從付瀚口中得知納茲等人的行為後，她便給他們打上了敵人的標籤，對待敵人，地球的某位領導人給出了一個明確的方針：對待敵人，就要向秋風掃落葉般冷酷！
左左雖然沒聽過這句話，但思想卻和這句話保持了高度的一致，一找到納茲，左左冷笑了一聲，就見正在看文件的納茲，忽然臉色發白，雙目圓睜，呼吸急促，好像看見了極為恐怖的景象。
左左低聲跟蘇顏解釋道：「這是一種很簡單的精神攻擊，我引發了他心底的恐懼，他將看到他最恐懼的事物，身臨其境最害怕的景象。」
蘇顏瞭然地點了點，這大概就是俗稱的自己嚇自己，如果左左攻擊她，她大概會看到廁所的水龍頭在留著血，馬桶里鑽出一隻腐爛的手，或者有人拍她的肩膀，一轉頭卻看見拍她的是一個沒有人皮，血肉模糊的半截屍體。
當初在阿伯丁星球，伊莉絲也曾經用這樣的方法來對付過小傑青木，這種攻擊光是想想就可怕，蘇顏隨便腦補了一下，就臉色白了好幾份。
短短數秒，不知道納茲到底經歷了什麼，英俊的面容變得極度的扭曲，兩顆眼珠子似乎都快從眼眶裡爆出來了，他雙手掐著自己的脖子，張著嘴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的心理防線已經崩潰了，再繼續攻擊下去，他就會死掉。」左左很有經驗地撤回自己的力量，對蘇顏說道，「現在，我們可以審問了。」
此刻的納茲彷彿失去了靈魂的木偶，凹凸的雙眼無法聚焦，左左問一句，他麻木地答一句，很快，蘇顏就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過程和付瀚推測的大體一致，蘭斯那一組剛登陸納美星后就被同組的另外五人襲擊了，蘭斯五人被當做人質關了起來，但詭異的是，在嚴密的看守下，蘭斯.逐日卻神秘失蹤了，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隨後，納茲等人在愛瑪城發現了蘇顏的蹤跡，他們正要進入天空之城，卻發現「蘇顏」帶著陳七等人離開了。
納茲赫爾隨即出現，威脅「蘇顏」交出帝兵，此「蘇顏」自然就是伊莉絲，惡魔落到平原被人欺，說的就是伊莉絲這種情況，一向高傲強大的伊莉絲當時就暴走了，在天空之城她無法正面對抗棺材板，甚至連陳七等人都對付不了，可是離開天空之城……
天空之城之下，可是有數十萬傀儡。
伊莉絲冷笑著，瞬間取得了數十萬傀儡的控制權，出其不意地反擊，在數十萬傀儡的掩護下，伊莉絲趁亂離開，陳七應明秀沈筠三人自然緊追不捨，納茲等人本就對帝兵垂涎三尺，如今又發現「蘇顏」似乎有蟲族有關，可以名正言順地抓住蘇顏，自然也緊追不捨。
這一追，從北半球到南半球，剛過赤道，保護伊莉絲的不再是那些數量龐大，但作戰能力低下的傀儡，真正的蟲族開始出現了，攻擊了納茲，陳七等人。
納茲等人一時不察，受了重傷，眼看蟲族越來越多，只好灰頭土臉地撤退，但陳七三人卻依舊不願放棄，追入了被蟲族佔領的南半球。
從納茲口中得知了伊莉絲，陳七等人的下落，蘇顏不由心急如焚，如果對手是人類，蘇顏對陳七等人有自信，可對手是蟲族，是惡魔伊莉絲……
追入南半球的陳七三人生死未卜，蘇顏恨不得離開趕到南半球去。
此時的納茲，麻木獃滯，和之前截然不同，雙方雖然是敵對關係，但此刻蘇顏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並不打算再繼續折磨納茲，離開前，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問了一個問題：「被你們當做人質的那四個人呢？」
「死了，為了不暴露我們之前的計劃，他們必須死。」
本已經起身離開的蘇顏陡然僵直了身體。
她慢慢地低下頭，盯著面無表情，雙目獃滯的納茲。
她記得，第一次見到這個人的時候，赫爾計盛在爭論誰才是帝兵真正的主人，而這個男人卻談笑風生地說，等到帝兵無主時，再討論也不遲。
怎樣才能讓帝兵無主？
答案不言而喻。
「只是為了不暴露你們之前的計劃，就隨便殺掉了那四個人？」蘇顏的神情冰冷到了極點，就這麼放過納茲，自己真是太天真，太善良了。
「是的。」納茲空洞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他們不過是低級文明的螻蟻，這樣的人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想殺多少有多少。」
左左冷哼了一聲，嘲諷道：「呵呵，真該讓星河大樹和靈族的人來看看，他們一口一個惡魔該死，一口一個濫殺無辜，殘忍好殺，從生命的本質來看，這些低等生物在我們面前，本就是真正的螻蟻，到底是我們踩死幾隻螞蟻殘忍，還是人類自己殺戮自己的同族殘忍？」
蘇顏沒有對左左的話做出任何回應，不論是惡魔踩死低等生物，還是人類殺戮自己的同族，在她看來，都是殘忍，不論是高等的生命，低等的螻蟻，她從來不願意去剝奪別人的生命。
因為，生命如此可貴。
但在這個男人眼裡，她看不到對生命的熱愛，只有殘酷和冷漠。
那四個人，她只見過一面，甚至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可這一刻，蘇顏想，自己應該給那四個人一個交代，雖然不是她殺了他們，事實上，他們卻是因她而死的。
剎那間，蘇顏想起在卡薩丁鐵塔上向著嘉文.逐日開槍時的情景。
生命如此可貴，所以，請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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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遠征軍營地之後，蘇顏顯得格外沉默，左左抱著她問：「你是在內疚還是殺人後遺症？」
蘇顏搖頭：「我只是……」一時之間，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來表達。
她希望這個世界和平安寧，希望每個人都能幸福的生活，沒有戰爭，沒有仇恨。
大部分的人內心深處都會有這麼一個理想的烏托邦，但這個烏托邦卻永遠也不可能變為現實。
她想，懷有這樣烏托邦的自己，是不是不夠勇敢，不夠堅強？
有好人，也永遠有壞人，有惡魔，自然也會有除魔的人。
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的。
良久，蘇顏忽然一笑，自己想那麼深奧的問題做什麼，宇宙和平還是戰爭根本不是她能夠干涉的，既然對於納茲這樣的人，她無法勸說自己讓他繼續活下去，那麼殺掉就殺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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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美星的南半球顯得異常的昏暗，天空中不知何時漂浮著一層一層灰色的霧，將明亮的恆星光芒遮掩，顯得暗無天日。
整個南半球顯得格外的荒蕪，幾乎看不到什麼活物，這裡，彷彿是死亡的國度。
一片黑色的石林矗立在半山腰上，這片石林異常的龐大，怪石嶙峋，製造了無數個陰暗的死角。
一個黑暗的死角里，忽然傳出一個男人乾澀的聲音。
「要早知道我陳七今天會死在這裡，我當初就該把這些龍蝦烤著吃，燉著吃，煮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