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第五章。

莫逆握著詩風的胳膊,繼續給她解釋:「當我的模特。我畫你。」

詩風有點兒不好意思,她試圖把手抽回來,但是莫逆握得太緊了。

詩風為難地說:「不好意思,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你需要模特的話可以找個更專業的……」

莫逆依舊不放手,他認真地盯著詩風,「下個月的畫展,還有一副畫沒有出來。你的胳膊,好看。」

詩風這才理解莫逆的意思,原來他只是想要畫手腕這一塊兒。

詩風也不是矯情的人,想了想以後,她便點頭答應了莫逆的要求。

「好吧,那我幫你。你準備什麼時候畫?」

莫逆鬆開詩風的手,站起來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畫架。

「就現在吧。」

詩風也站起來,「好啊。」

——

詩風跟著莫逆走到了畫架前,這不是她第一次接觸畫畫的東西,但她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大的畫板。

詩雨是學美術的,偶爾也會在家裡畫畫,不過她用的畫板沒有莫逆的這麼大。

詩風仔細觀察了一下莫逆的畫板,發現畫板的一個角上有被火燒過的痕迹。

詩風用手碰了一下那個地方,她有些好奇地問莫逆:「這裡是打火機燒到了么?」

莫逆看了一眼那個地方,淡淡地說:「燒畫的時候烤焦了。」

詩風訝然,「為什麼要燒畫?」

難道他們搞藝術的人都有這種怪癖么?

之前詩風接觸過一個學音樂的患者,她從小就開始學大提琴,後來一次比賽失敗,她受了打擊,把所有的大提琴都給燒掉了。

莫逆拿了一張水彩紙釘到畫板上,「因為畫得垃圾。」

詩風:「……哦。這樣啊。」

她還能說什麼呢?

藝術家,有個性,和他們這種凡夫俗子一點兒都不一樣。

莫逆把紙釘好之後,就開始安排詩風的位置了。

他指了指距離畫架一米之外的那個凳子,「你坐那裡。背對著我。」

詩風按照莫逆的要求坐過去,坐下來之後,她問莫逆:「然後呢?」

莫逆說:「剛才我握過的那隻手伸到背後,疤要讓我看到。」

詩風照做。

差不多擺好姿/勢之後,莫逆彎腰從地上撿了一支鉛筆打型。

莫逆畫畫有個習慣,不管是什麼類型,他都習慣用6b鉛筆打型。

這次,莫逆是準備畫油畫的。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莫逆就把輪廓打好了。

打型的時候,他總是會眯起眼睛。

詩風雖然背對著莫逆,但她能很清楚地感覺到莫逆的目光有多熾烈。

詩風保持著一個姿/勢,慢慢地閉上眼睛。

她能感覺到,自己對莫逆的感覺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詩風看得清自己的內心,在莫逆之前,詩風從來沒有對一個陌生男人這樣過。

仔細算一算,她和莫逆從正式認識到現在也不過一個多禮拜的時間,根本算不得多熟。

而不可思議的是,她竟然輕而易舉地就答應了給他當模特這件事。

**

詩風維持一個姿/勢整整三個小時,當莫逆說結束的時候,她的胳膊已經疼得放不下來了。

詩風的身體有舊疾,當初剛生完孩子就跑出來。

原本應該坐月子養身體,她卻經歷了正常人都無法承受的旅途顛簸。

人們經常說,月子里沒有養好身子,落下來的毛病會跟一輩子。

這對詩風來說,絕對是血的教訓。

因為當初生產大出血,她的身子本來就虛,再加上後來淋雨,坐車,回到家的時候,詩風的身子都要垮了。

雖然後來有補,但是詩風還是會經常胳膊疼腰疼腿疼,沒辦法做什麼重活兒。

……

莫逆看到詩風疼得皺眉的表情,直接把畫筆扔到地上走到了她身後。

莫逆捏住詩風的胳膊,輕輕地揉了幾下,慢慢地幫著她往下放。

詩風當時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在她看來,莫逆是個不解風情的人,這種體貼的動作由他做出來,詩風簡直驚訝得要死。

胳膊完全放下來之後,詩風下意識地就想站起來活動一下筋骨。

但坐了三個小時,她的腿早就麻掉了,從凳子上起來的時候,沒有站穩。

於是,詩風再一次跌到了莫逆懷裡。

莫逆的身上還有油畫顏料的味道,很難聞很嗆人,詩風特別不/雅觀地打了幾個噴嚏。

莫逆也沒在意這事兒,他低頭看著詩風的小腿肚,摁著她的肩膀讓她坐到了凳子上。

等詩風坐下來之後,莫逆蹲到她面前,用手抓住她的小腿肚力道適中地揉/捏著。

莫逆個子很高,蹲下來的時候,臉不小心碰了下詩風的胸口。

這個姿/勢簡直是尷尬到了極點,詩風特別不自然,腿越來越僵硬。

莫逆在詩風小腿肚上拍了一下,聲音沙啞地提醒她:「你放鬆點。肌肉綳太緊了。」

詩風聽完這話之後好長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復。

她倒是沒有因為這句有歧義的話臉紅,但是……這話聽著真的是挺那什麼的。

詩風輕輕地動了一下腿,她十分客氣地對莫逆說:「現在好了,莫先生,你可以起來了。」

莫逆沒再說什麼,鬆開詩風的小腿肚站了起來。

莫逆站起來之後,詩風只能看到他的胸口,沒了眼神的對視,她倒是沒有之前那麼緊張了。

莫逆和詩風說:「不用坐了。幫我看看兒子吧。」

詩風這才想起來莫南驍還在樓上睡覺,她從凳子上起身,「莫南驍在哪個卧室?」

莫逆說:「樓上左邊第一間。」

詩風點點頭,然後用最快的速度上了樓。

**

詩風推開莫南驍卧室的時候,他已經一個人坐在床上發獃發了很久了。

孩子身上沒有穿衣服,詩風有些擔心他,趕緊走上去檢查他身上有沒有多餘的傷口。

確定莫南驍沒有受傷,詩風才放下心來。

她從房間的衣櫃里給莫南驍拿了一套衣服出來,輕聲哄著他。

「南驍,老師給你穿衣服,我們下樓,老師帶你出去吃好吃的。」

莫南驍像是沒聽到詩風說話一樣,不為所動。

於是,詩風耐著性子繼續勸他:「我們穿衣服,聽話好嗎?」

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莫南驍突然就激動了,他把衣服從詩風手裡拽過來,隨便往身上套。

套了幾次沒有成功,他暴躁地把衣服扔到地上,開始大哭。

「媽……媽媽……」

莫南驍一邊哭一邊喊。

聽到「媽媽」這個稱呼的時候,詩風心頭一緊,差點窒息。

她想起了自己當初生下的那個孩子,如果他還在,現在一定也會叫媽媽了。

不行,不能再想了。

詩風及時地剎住車。

她伸手把莫南驍抱在懷裡,柔聲安撫著他的情緒。

過了十多分鐘,莫南驍總算是平靜下來了。

詩風把握好時機,給莫南驍穿好了衣服,然後耐心地給他洗臉洗手。

……

結束之後,詩風帶著莫南驍下了樓。

正在畫畫的莫逆聽到動靜之後,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

然後,他的視線再也移不開了……

有那麼一瞬間,莫逆竟然覺得,詩風和他兒子很像一對母子。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想法。

完全是沒有交集的人,怎麼可能。

莫南驍四歲的時候,就已經表現出了對畫畫的熱愛。

莫逆畫畫的時候,他會很安靜地坐在他后側方看著他。

莫逆時常一畫好幾個小時,莫南驍可以一直坐著看。

這次也一樣,剛一下樓,莫南驍就搬起他時常坐的那個小凳子找准位置坐了下來。

詩風看著莫南驍這一系列動作,格外驚訝。

剛才的莫南驍,看起來和正常孩子沒有什麼區別——

詩風驚喜得不行,她走到莫南驍面前蹲下來,拉住他的小手,溫柔地問:「你喜歡看爸爸畫畫是嗎?」

莫南驍沒有反應。

詩風繼續耐心地引導他:「如果喜歡的話,你就對老師點一下頭,像老師現在做的一樣。」

說完之後,詩風給莫南驍做了一下點頭的動作。

莫南驍盯著詩風看了一會兒,終於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詩風激動地抱住他,莫大的成就感讓她的聲音都在發/抖。

儘管這樣,她還是在囑咐莫南驍:「你喜歡什麼,就要點頭,點頭就代表喜歡,南驍你要記住……知道了嗎?」

莫南驍沒有給詩風回應。但詩風相信他一定聽懂了。

莫南驍是詩風做自閉症特教的幾年裡遇到的第一例阿斯伯格的病例,有的人一輩子都遇不到一例。

莫逆低頭看著詩風,臉上的表情不自覺柔和了很多。

似乎是感覺到了莫逆在看這邊,詩風下意識地回頭看向他,兩個人的視線碰/撞,摩/擦。

……

氣氛一下子變得很奇怪。

詩風對這種事情是很敏感的,意識到氣氛不對勁,詩風主動開口和莫逆說話。

她問莫逆:「莫南驍經常看你畫畫嗎?」

莫逆沖她點頭,說:「他四歲我開始單獨帶他。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喜歡坐我後面看。」

詩風說:「這說明他是喜歡畫畫的,你可以培養他這方面的興趣,順便也可以交流父子之間的感情。對孩子的康復治療也是很有幫助的。」

莫逆彎腰,從工具箱里的小鐵盒拿出一支雪茄和一盒火柴,動作利落地把煙點燃。

他吸了兩口煙,吐出來的煙圈將他的臉擋了一大半。

詩風基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她擔心地看了一眼莫南驍,然後直接走到莫逆面前,把他手裡的煙奪了過來。

詩風動手搶的時候,莫逆已經把煙放到了嘴邊。

所以,詩風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莫逆的嘴唇。

「……不好意思啊。」

詩風和他道歉,「不過你還是不要在孩子面前抽煙了。父母要做孩子的榜樣,這樣孩子才能樹立正確的價值觀。」

莫逆看她:「嗯,知道了。」

詩風走到木桌前,把煙在煙灰缸里捻滅。

還有半支沒有抽,詩風把它放到一邊。

她轉過身對莫逆說:「這個剩下的還可以抽。」

莫逆說:「節約。」

詩風微笑,「應該的。」

莫逆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下午六點半了。

他把手機放回兜里,然後將視線轉向詩風。

他邀請詩風:「一起吃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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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風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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