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很快,范鵬便不需要犯愁了,因為在他親眼看過了對面幫著同僚將洋船打了個丟盔卸甲的那些戰船的實力后,非常有自知之明的認定,自己就算過去支援洋船,也只是羊入虎口,不但救不下洋船,也準會叫對方給殺個片甲不留。
這個念頭剛剛在腦袋裡面轉過一圈,對面的戰火便已經平息了,從前耀武揚威的洋船被擊沉的擊沉、打得零碎的零碎,船板殘骸在海上隨著浪花漂浮不定,看上去十分的狼狽不堪。范鵬瞧見對面洋船的慘敗,不知怎的,心裏面倒升騰出些許的快意來——上回他帶兵巡查的時候恰好遇到洋船,原本是互不相干的局面,雙方打聲招呼便也就過去了,偏對面那洋船里的船員看人的眼神帶著自上而下的鄙夷,范鵬好歹也是水師提督,整個廣東水師最大的官兒,平日里見著總督和巡撫矮上三分也就罷了,竟被個洋商給鄙視了,心裡如何能痛快?可就和吳英勸王怡錦那話似得,打狗還要看主人,他們廣東的官兒誰不知道竊居在澳門的這伙葡萄牙人和總督大人很有關係,他縱然心中在不樂意,見到洋人鄙視倨傲的目光,也只得裝作看不見了。
如今見到那伙洋人被揍成了落湯雞,綁做一團和待宰的牲口似得叫人壓著做成一堆,范鵬心裡頭難以遏制的便快意了些許,不過這年頭轉瞬即逝,便被愁雲給蓋住了。對面這仗打完了,便派了一艘小船到了他這船隊面前打招呼,此時他不出頭也不行了,便叫部下都不要輕舉妄動,然後驅船便去到了吳英一行人的面前。
因見識過了對方戰船的利害,饒是此時是吳英帶人越界在先,是犯錯的一方,范鵬身為廣東水師提督上前問罪是在理的一方,可范鵬硬是沒敢擺出興師問罪的態度來,反而是一臉笑容的和吳英打了招呼,然後才賠笑著問道:「可是那伙洋人在福建海域開罪了吳老哥?」
吳英還是頭一回見到范鵬對他這麼客氣,當時心裏面底氣更足,偷眼看了八貝勒的神色,便對范鵬笑道:「洋人端得可惡,仗著他們船堅炮利目中無人的很,張口便是辱罵,這口氣便是我能忍下,貴人也忍不下,這才驅船過來教訓了他們一通,不把他們的船都給轟沉了,他們還當我朝廷沒有能人!」
范鵬聽得就是一愣,他知道吳英不是個膽大包天的人,既然說出了「貴人」二字,便是真有所仰仗,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這船隊中最是體積龐大威武不凡的那艘大船上,一眼便瞧見了站在船頭的胤禩和王怡錦兩個,吃不準吳英所說的貴人是誰。
他便小心翼翼的笑問道:「不知吳老哥所說的貴人是?」
吳英昂首挺胸,下巴也抬高了,對著胤禩的方向拱手施禮,然後才道:「皇上欽點的欽差大人南下,難道範兄弟沒聽說嗎?」
這話一出口,范鵬當時就懂了,連忙要過去給胤禩見禮,心中的那絲陰霾也散去了不少,這天塌下來有高個的頂著,這可是八貝勒親自來做的事,他這個提督沒伸手,在總督大人那邊也有話來講,總督大人若是生氣,也只管去和八貝勒對付去,他雖然免不了被總督大人發作,卻也不會太嚴重。
范鵬心中暗戳戳的想,他這邊還是要盡量交好八貝勒才是,這一個是皇子,一個是八旗老爺、太子妃的族親,鬧到最後誰能壓對方一頭還不好說。
那邊被抓住扣在島上的一干葡萄牙人船員和翻譯們還不知胤禩的身份,其中有被俘之人識得范鵬,當時就叫嚷了起來,范鵬看過去,便是頭皮一緊,對胤禩說道:「八爺,那是總督大人門下的家人阿布凱,專管和洋人的生意。」
胤禩聞聽眸光便是一沉,冷笑了一聲,便聽到那個叫阿布凱的門人猶自不覺的大聲沖著范鵬喊道:「好你個范鵬,連我都敢綁了,叫我家老爺知道,扒了你這身官皮!」
那阿布凱雖是總督石琳門下的包衣,不過是一介奴僕白身,但卻仰仗著石琳的權勢,對漢人出身的范鵬非常輕視,饒是對方已經官至從一品的提督,也不把范鵬放在眼裡,張口就是喝罵。饒是這不是第一次范鵬被他輕蔑,但這回是當著京中的八貝勒的面,范鵬叫一個包衣奴才如此輕慢,面上也很是下不來,想要硬氣一些,但又想到八貝勒也是滿人,吃不準八貝勒會不會袒護他這個漢官,便只得先把這口氣給忍下了。
范鵬忍得下這口氣,不代表胤禩會對此視而不見,他原本就深沉下來的眸光里更是不悅,對身後說了句「掌嘴」,還沒等喜壽上前執行,人高馬大的想要在胤禩面前表功的吳英便跳過去,掄圓了胳膊便左右開弓,直把那阿布凱打得牙齒都掉了才在胤禩的吩咐下收了手。
阿布凱被打蒙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再想說話,臉上卻是疼痛難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胤禩也不理他,拎了個翻譯過來,便去審那葡萄牙人之中能夠說得上話的,要治他們個賊寇犯邊的罪狀。
誰知那葡萄牙人卻是拿出了一張有中、葡兩種語言的字據契書,聲稱他們是合法被授予居住在澳門,根本不是什麼犯邊,更是反過來詰問胤禩他們,要他們賠罪。胤禩叫人把那契書拿過來一看,兩廣總督的大印明晃晃的在上面印著,當時胤禩就氣笑了,笑石琳實在是太蠢,連這種明晃晃的把柄都給留下了。
首先,石琳這兩廣總督主要節制的是兩廣的軍務,地方民政自由巡撫、知府以及知縣這些文官來處理,武官一旦越界,那便是犯了大忌。這許不許外邦之人在澳門居住,論起來不是軍務是民政,便是真要立契,也該是廣東巡撫來批示。更何況這種大事涉及到外邦,便是廣州巡撫都不能自專,要上報到皇帝那裡由皇上來決斷。不管從哪方面來論,總督石琳都沒這個權力,結果他居然蠢得連契書都立下了,大印明晃晃的在那兒擺著,便是連一口否認都是不能的了。
胤禩非常滿意石琳夠蠢,免了他一番周折,當時就把這契書扣下了,叫人把這些葡萄牙人都關押好了,然後帶著這一紙契書去找石琳的麻煩。石琳見了契書原本十分驚慌,但他終究很有城府,慌亂一陣后便也鎮定了下來,想到這位八貝勒與太子一向親厚,自己怎麼說也是太子妃那邊的長輩,八貝勒少不得也要顧忌些情分,因此便只將這件事推說不知,一口咬定是那些洋人串通南洋的翻譯偽造的契書和印章。
「八貝勒有所不知,那些個南洋人最是狡猾可惡,像這種偽造之事,他們也是做得出的。」在石琳看來,他已經想好了如何圓謊,八貝勒便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也該就坡下驢,把這件事給抹了。
誰知胤禩卻是不吃他這一套,聞言便道:「是非公斷自有皇阿瑪評斷,將這紙契書傳回宮中,想來皇阿瑪自會斷明出處。」
這話一出,石琳的臉色便是一僵,他本是想著把這契書討要回來,罪名給否了,這件事便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弭於無形,結果八貝勒一張口就是要把這件事給報到上頭去,當下便心裏面有些不高興,便道:「聽聞八爺與太子親厚,咱們都是一家人,八爺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也顧全些我的臉面吧?」
胤禩卻道:「正是因為有些瓜葛,我才來此拜會,若非有這層瓜葛,我便自將這件事上報給皇阿瑪知道便是了。」
石琳氣的臉色發白,道:「你……」
胤禩可不怕他發怒,一貫溫和的臉上此時也多了絲怒意來,張口便道:「朝廷信任,擢升你做這封疆大吏,原是要節制八旗、綠營和水師,拱衛邊陲,你身為八旗、朝廷命官,又和太子有親,更該恪盡職守才對,卻以權謀私、勾結洋人欺壓百姓,這樣數典忘祖,辜負了朝廷和太子的信任,還要在我面前充作和太子親厚的長輩,真是恬不知恥。」
八爺的性子縱使一貫溫和,但是也不失殺伐果斷,他深恨石琳這種人,說起話來便十分的不客氣,也不管對方年歲已長,口不饒人的就把他數落了一通,直把石琳氣的鬍子都在亂顫,也不管他會不會一怒之下昏厥了過去,便又道:「此番我是為核查福建一省的事物而來,本不該干預廣東之事,大人的事情,我縱然是欽差,也不好越權,該如何處理,便請大人候著朝廷的裁斷吧,告辭。」
總督石琳與廣東巡撫蕭永藻一貫不睦,蕭永藻是漢軍鑲白旗人,一貫勤政愛民,十分看重那些有廉政賢名的耿直下屬,剛剛到廣東任上的時候,就因為要力保在當地很受百姓愛戴的清官陶元淳和總督石琳對上了,此後便關係一直沒有緩和。
此番胤禩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去總督府問罪,蕭永藻哪裡能聽不得風聲?雖然他還不明就裡,但是得知本應該去福建的欽差八貝勒竟然從海上拐到了廣東,便覺得此事十分蹊蹺,連忙去面見欽差,而後便知道了葡萄牙人竊居澳門之事,當時就氣得要立刻上本參奏總督石琳和澳門同知。胤禩自然求之不得,也不攔他,胤禩是知道這蕭永藻日後也是入閣拜相的能臣,這會兒自然便由得他去打前鋒了。
胤禩走後,蕭永藻的師爺苦勸他不要上本,理由自然是石琳好歹和太子有些干係,這會兒蕭永藻上本參奏石琳,一旦被皇上認為是要起黨爭的苗頭,只怕是有害無益——誰讓這事兒偏偏是八貝勒挑起來的呢?自打索額圖和明珠獲罪后,做大臣的便都對黨爭這兩個字非常敏{感},一旦涉及到皇子之間的嫌隙,便都爭先置身事外。
蕭永藻卻是沒聽師爺的,在他看來,這石琳是太子妃的祖父的兄弟,和太子的關係並不近,平日里也沒見他對太子非常親厚,並不算是太子一派的人,而八貝勒此番拿住了鐵證,他這一本不是憑空構陷,而是有理有據,如何參不得?
因此師爺苦勸無過,蕭永藻自去擬定彈劾石琳的奏摺不提,石琳那邊也不甘就這麼被胤禩這個黃口小兒給拿捏住了,決定先下手為強,也擬了彈劾胤禩的本章,參胤禩一個越權行事,私入廣州。
胤禩沒管廣東被他攪了個地覆天翻,徑自帶人回去了福建海域,范鵬一直率隊送他們到了廣東、福建海域的邊界,態度十分的殷勤恭敬自不用說。而胤禩在廣東鬧出了這麼個大動靜,消息自然很快就傳到了福建,這回胤禩的船隊剛剛進入了福建海域,福建巡撫張敬修和閩浙總督郭世隆就雙雙迎了過來。
郭世隆心中暗暗叫苦,他和洋人也有不少的牽扯,這會兒聽說胤禩把洋人給一窩端了,態度非常強硬,對洋人非常不滿,他心裡頭也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會不會因此栽了,來尋胤禩的時候加倍陪著小心。和郭世隆的誠惶誠恐不同,張敬修因沒做虧心事,態度便平和許多。
胤禩對郭世隆的態度倒是比對石琳的態度要好上許多,因為郭世隆雖然也和洋人有牽扯,但是沒像石琳那樣大膽,連澳門都許給了洋人。郭世隆此前還羨慕石琳家世夠好才能權勢滔天,此時反倒是慶幸因為自己靠山不夠硬才沒敢做的太過分,反倒是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不知八爺可尋得了萬象居兩位管事的蹤跡?」郭世隆見胤禩沒有因為洋人的事對他問罪,心裏面先安定了不少,然後便問起了正事。
胤禩點點頭:「正是失陷在了洋人的手裡,原來是洋人不忿萬象居不給他們顏面,竟唆使海寇前來搗亂,這回叫我查了個清楚,也好叫郭總督與張巡撫知道底細。」
張敬修聽了十分訝異,便問道:「不知洋人因何與萬象居生了嫌隙?」
胤禩看了張敬修一眼,眉梢一挑,便從容不迫的說道:「洋人想逼迫萬象居賣糧米與他們到南洋販售。」
這話一出,張敬修和郭世隆都驚出了一身冷汗。朝廷有規定,糧米不許出海,更是鼓勵海商從海外販糧米回國。一旦被抓到有海商走私糧米到海外,無論多少,都要嚴懲不貸定為死罪。他們真沒料到洋人竟然起了這個心思,還想叫萬象居幫忙做這等掉腦袋的事,不由都后怕得出了一身冷汗——此事若是叫洋人做成了,日後被揭發出來,他們二人也要背上天大的罪名!
此時此刻,郭世隆簡直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光,他原本吃著洋人的孝敬對洋人多加回護,卻沒想到洋人所圖之事卻是事關他的身家性命,險些就叫他吃了個大虧還不自知。此時此刻,郭世隆原本心裡對八貝勒還有的一點點抱怨,也都立刻煙消雲散了,直把胤禩當做了他的貴人,態度越發的恭敬了。
二人異口同聲道:「八爺明鑒,我等對此事毫不知情。」
胤禩自然知道他們不可能做這事兒,因為所謂洋人逼迫萬象居販糧什麼的,本來就是他和王怡錦一道杜撰的,是莫須有的罪名,他們能知道才怪了。胤禩之所以會羅織這麼個「事實」,就是因為知道幾年後,還真有個膽大包天的噶禮這麼幹了,噶禮仰仗著康熙的寵幸暗中支持大海商張元隆販糧米下南洋,這事兒後來被張伯行給彈劾了出來,在朝堂上掀起了一輪不得了的滿漢之爭。只不過嘛,這輩子因為張伯行在山東拂了皇阿瑪的顏面,原本該是晉陞順利的仕途被耽擱了,現在還是在河道上轉悠呢,日後還能不能坐上上輩子的位子還是兩說,只怕今生是沒人跳出來彈劾噶禮了。
不過這是後事,胤禩此時還不擔心,他眼下著眼所在,卻是福建一省。當下他對郭世隆和張敬修道:「此事與二位無關我自然是知道的,二位無須擔心。我這裡倒有另外一件事,還要同二位大人商議……」
當下,胤禩便把他的打算同郭、張二人說了,二人聽得瞠目結舌,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之後同時喜上眉梢,連連同胤禩說道:「此舉大善!」
康熙三十七年冬十二月,繼兩廣總督石琳上本彈劾欽差八貝勒越權行事、廣東巡撫蕭永藻上本彈劾總督石琳干涉民政、私{通}洋人之後,閩浙總督郭世隆和福建巡撫張敬修也紛紛上奏康熙,只是他們的本章,卻不是彈劾,而是奏請。
郭世隆本章稱八貝勒身先士卒親率水師蕩平海寇巢穴小南山與金蛟島,斬殺兩伙賊首,將兩島收復,為使兩島不至在水師撤軍之後再度淪為海寇賊窩,郭世隆請求朝廷允許在兩島這把總鎮守,以安島上良民。
張敬修的本章也是涉及二島,請求朝廷允許在島上編戶齊民,推行保甲制,設縣丞、巡檢以正民風。
這種把海寇賊窩改製成良民安居樂業之所的好事,算起來可是難得的德政和功績,郭世隆和張敬修自然爭相上本來表功,更是對把這份天大的功勞送到他們面前的八貝勒感激不已,雖然明知道八貝勒和萬象居所有的那些戰船是違制的所在,也權當沒看見,雖然心知肚明桃源島不妥當,也權當海上沒這麼個地方,在本章上隻字未提,刻意給瞞下了。
親眼見過王怡錦那一隊戰船實力的,除卻福建這幾位要員,就只有那個廣東水師提督范鵬了,但是范鵬也是個聰明人,眼見著石琳要倒台,自然不會去攀那搖搖欲墜的,一心要攀上胤禩,自然是不會多話。奈何石琳聰明一世,卻並不知道胤禩手裡這一支不該有的力量,否則他那一本參奏,也不會不被康熙所重視了。而蕭永藻更是不知道這件事,他一門心思的就是和石琳杠上了。
便這樣,胤禩同王怡錦帶著這一支水師以雷霆之勢清掃了整個福建、廣東沿海的洋人和海寇勢力,胡天林和蔣家兄弟知曉了胤禩的身份,自然也都沒二話的便願意改投桃源島名下,搖身一變從海寇變作了小南山和金蛟島的良民,被一心要報效胤禩的郭世隆委任成了兩島的額外外委,這種額外外委不過是從九品的小官,總督便有權力提拔麾下委任,知曉在兵部那邊錄上便是,根本沒人會關注,自然也沒有在朝中引起什麼注意。
台{灣}縣令和駐守的鐘千總也是對胤禩唯命是從,打這兒之後,胤禩和王怡錦便牢牢掌握了整個南海的勢力自然不在話下。王怡錦趁機以桃源商會的名義在兩個島上都設立了商會分會,組織「從良」的海寇們種植煙葉和糧米,又收羅了一批水戰經驗豐富的人手納入桃源島的水師預備隊,進行統一的訓練。
蔣家兄弟和胡天林雖然隱隱約約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妥,但是他們自打投效了桃源島后,便不必再做朝不保夕的海寇,搖身一變做了小官,還得了桃源島給出的新式船隻,更入了桃源商會的股,每年只島上煙草生意的紅利就分得腰包鼓鼓,比當年做海寇的時候不知安穩富足了多少,便也都把那絲疑慮給壓在了心裡,一門心思的跟著桃源島做事,半點兒二心也生不出了。
而福建省內的姚家商行也在總督和巡撫兩位大員的力挺之下,成立了桃源商會,誠邀在福建做生意的商行入會,藉機整頓福建一省的商業勢力。因有撫、督二人鼎力支持,福建的船幫、船廠、窯廠等本地的商家紛紛入會,與之相對的,往來福建販售糧米、布匹、茶酒等物品的商家卻是處於觀望狀態。
王怡錦也沒想一口吃個胖子,對那些態度曖昧的外地客商並不強求,而是著力將桃源島本島不惹眼的紡織廠在福州開設分廠。
這是后話暫且不提,單說胤禩同王怡錦這一趟出海大獲全勝,當下辭別郭世隆、吳英等人回返桃源島。而經此一役,跟隨胤禩南下的鄔思道越發心中大定,覺得八爺處事果決,手裡的實力又不俗,大事可期。而何焯、戴鐸同開音布馳等人也叫這些事情給震懾了一番,彼此心裏面更是思緒萬千。
而島上自然是喜氣洋洋,胤禩同王怡錦回府時,府上也置辦了慶功宴,不單招待了胤禩,還將姚鴻達、胡越英等人也都請了過來。眾人在桃源島繼續力量這麼多年,如今不負眾望,不但將海上勢力全部收攏化為己用,於福建省內也紮下根基,可以算是大獲全勝,甚至還創造了零傷亡,如何不讓人可喜可賀?
而姚鴻達、王家上上下下諸人,經過此事也看得清清楚楚,他們能夠如此輕鬆的取得這些個成果,可是同八貝勒分不開干係。如果此番不是八貝勒頂著欽差和皇子的身份,他們哪裡能輕輕鬆鬆的得到這些個好處和那些官員的鼎力支持?說不得只能揭竿而起了。
這些年大傢伙兒也都想明白了,什麼皇室後人亮出身份天下英雄群起響應那是在做夢,他們再不樂意,也要承認,如今這滿人,已經徹底坐穩了他們漢家的大好河山,想要重拾河山,又談何容易?還是小王爺看得明白想得通透,冒然揭竿而起是條死路,只有積蓄力量、一口一口不著痕迹的蠶食這個「太平盛世」才是最穩妥不過的辦法,小王爺仁德,既目光長遠以大局為重,又體恤麾下兒郎的身家性命,得此明主,他們還有什麼課挑剔的?
若說小王爺膽氣不夠?隨便拎出來一個人都敢一口吐沫噴到說這話的人的臉上去。他們小王爺敢在那滿清皇帝的京城腳下開偌大一個萬象居來一個名利雙收,誰不挑大拇指稱讚一番呢,若這還是沒膽氣,那他們還真不知道什麼叫做有膽氣了。
姚鴻達喝得有些微醺,抬眼看向了正和王怡錦坐在一處,言笑晏晏舉止親昵的胤禩,心裡頭想法千千萬萬,最終歸於了一處,把心中對於胤禩這個八貝勒的最後一點成見都給拋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