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王老太爺深深的吸了一口旱煙,沒有理會跪在下面一臉堅決的孫子,轉過頭徑自對著二老爺王和城和二太太說道:「姚家的靖丫頭不錯,我看堪為怡錦的良配,你們兩個準備準備,尋李媒婆去姚家提親吧。」
王老太爺這話一出口,態度便已經是十分的堅決,甚至都沒給王怡錦開口說服他們的機會,便徑自做出了決定。老太爺一開口,王家二爺和二夫人對視了一眼,便應了聲是,王怡錦同輩的幾個堂兄弟都在場,聞言也都沒人敢提出什麼非議。
「爺爺!我不同意,我絕對不會娶親!」王怡錦一聽就急了,忙說道,然後鄭重地對幾位長輩說道:「我與他已海誓山盟,便認定了他是我今生唯一的伴侶,他為我推拒指婚、幫我收拾河山、待我如珠似寶,我也定然不會辜負他,爺爺,奶奶,大伯、爹、三叔,我心意已決,你們是我的親人,請你們成全。」
王老太爺「啪」的一聲拍了一下子桌子,惱火地說道:「你閉嘴!你是什麼身份,他是什麼身份,他對你好?焉知不是在利用你!你是咱們家的希望,是祖宗派來的希望,他是韃子的皇子,你們現在千好萬好,待日後到了關鍵的時候,他一定會踩著你竊了這江山,到時候,你就只有粉身碎骨的份兒!」
王怡錦能夠理解爺爺為什麼會有這個想法,若非他和胤禩有後世的一段淵源,若非他們兩個的系統相輔相成密不可分不容背叛,也許他也不會那麼毫不猶豫的便投入到這份感情當中。可是這其中的羈絆,他無法對家人明說,在這一刻,他心裏面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倔強地表示:「爺爺,他不是這樣的人,我了解他,他絕對不會背叛我,我也不會背叛他。」
這話說出口太蒼白無力,王老太爺失望地看向孫子,嘆道:「你去祠堂裡面對著祖宗們的排位好好反省反省,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出來。」
王老太太有些不忍心,剛要說什麼,卻見王老太爺對她微微搖頭,她雖然心疼孫子,但是也能明白若不用強硬的手段,必然扭不回孫子的心思。這個孫子,打小兒見人就不擺架子,看上去十分好說話,但骨子裡卻倔強得很。
於是,王怡錦對上王家長輩爭取戀愛自由的第一仗,等於是完敗。不過雖然他被罰跪祠堂,但是心疼孫子的王老太太還是給祠堂換了個非常柔軟的團墊,生怕把他的膝蓋給跪壞了,對老妻的這個小動作,王老太爺只好頭疼的視而不見,轉過頭把火氣往兒子身上撒了一同:「孩子起了這心思,你這做爹的就完全沒發覺?」
王二老爺也是一通苦笑,自打闔家搬到了這個島上,他們兄弟幾個加上下面的孩子就都忙碌了起來。原本他們是打算在這島上按照明制建立起小朝廷的,結果卻被小錦給否定了,反而拋出了一大串他們聽起來頭昏腦漲的名詞。小錦當時的解釋是,這島上的情況和陸地上不同,主要是鼓勵農戶開荒種糧、支持鐵場研究提鍊鋼鐵、槍炮廠改良武器,之前這些都是姚家在管,雖然姚家忠心,但他們一來就摘果子,難保姚家不會覺得不舒坦。
這話若是說給順治那時候的南明小朝廷,準保要被一眾皇親國戚給噴個狗血淋頭,那時候大家心裡頭還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呢,別說讓做主君的主動討要管理權的,合格的臣子應當先君主之憂而憂,主動把權力上交才對。
可如今,王家老太爺雖然是根正苗紅的崇禎皇子,但當年李闖大軍大破京城的時候,這位皇子年紀還不大,並沒有處理過什麼朝政,根本就還是個被皇宮和京城的慘狀嚇破了膽的小少年,渾渾噩噩的逃出生天後,南明小朝廷建立起來的時候,他都沒敢去投靠,就想著逃離是非,好好活命罷了。
在王怡錦揭開家中這身世之前,王老太爺是守口如瓶,壓根就沒跟自己的兒女們提到這重身份,因而王家教養兒女,都還是本著鄉紳的路子去的,王家的這三位老爺便是一朝發現自己成了皇親國戚,心裏面的恐慌卻是比興奮要來得多,誰讓滿清入關以後,漢人就再沒有贏過,他們可都不是傻的,以為他們亮出身份,這天下就群起響應了。他們自己就是鄉紳,實在是太了解這個廣大的維繫著上頭朝廷和下頭平民的利益紐帶有多牢不可破。
在這種複雜的心緒下,這個有祖宗託夢認定的能夠扭轉乾坤的王怡錦,雖然是家中的孫輩,卻被叔伯父親當做了主心骨,遇到這些涉及到軍{隊}和政{策}方面的大事,他們完全對王怡錦是言聽計從,仔細參詳了小錦提出的「內閣」、「農業部」、「商業部」、「科學技術部」、「教育部」、「民政部」、「司法部」和「工業部」等等到底是什麼意思后,他們最初的反應,是覺得這些便是又重新打亂和重組了明朝的內閣和六部,只不過是換了個奇奇怪怪的名頭罷了。
等到真的進入到各個部分開始處理事務,他們在熟手的幫助下,才慢慢發現了其中的不同。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也才熟悉了處理事務的規矩和方法,下頭的孩子們有些才剛從學堂結業,還是官場新丁,雖然忙碌了不少,但是因為小島並不算非常大,治下的百姓也都相熟,因而治理的成果非常顯而易見,他們如今衣食無憂的,再看到治下百姓如此富足安康,心裏面越發的幹勁十足。這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他們關注了事業,就忘了家裡,還真沒注意到,小錦的異樣。
被父親埋怨了一同,王二老爺回了房就對妻子也好一通抱怨,王二太太卻瞪了他一眼反駁道:「你就知道說你忙,難道我不忙嗎?紡織廠那邊,最近又接了一單大生意,我這午飯都沒顧得上吃就跑回來了。」
自打鋼製的各種零件被研究出來以後,不但島上研究出了經久耐用又節省畜力的馬車,連帶著把紡織機也弄出來了。這時候的紡織機還不是後世的全自動型號的,還需要工人手動來操控,可即便是如此,這也是一個極大的飛躍,王怡錦興緻勃勃的成立了紡織廠,便開始招募女工來廠裡面做事,給予的薪水非常優厚。
島上女子除卻一部分是原來的漁婦,絕大部分都是王怡錦從蒙古那邊買來的女奴、和這些年陸陸續續從流民、人牙子手裡買下的女娃。蒙古那邊的女奴中,有一些是蒙古女子,大部分卻還是漢人和蒙古人的混血,在蒙古部落裡面,這些女奴們做的都是臟活累活,且無親無掛的,被部落賣給了新主人後,她們最初都很害怕,擔心成為營{妓}一樣的存在。
雖然在原來的部落里,她們身為奴隸,也很難不被主人輕薄。但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那種恐慌還是非常強烈。只是她們卻沒想到,新主人竟然給她們每天都吃得飽,穿得也體面,便是帶了男子來相看,最終也是帶著他們去官家立婚契正經八倍的給她們成親。
這樣的好日子,是她們在蒙古無論如何也不敢奢望的,在成家后,這些蒙古女子做農活都很賣力,餵豬養雞也都是一把好手,把自己的小家打理得非常井井有條,生兒育女,在島上紮下了根。
而那些從流民和人牙子手裡買來的男娃和女娃,島上有慈恩堂,是類似於後世孤兒院一樣的存在,院長是姚大太太和胡大太太,胡大太太就是王怡錦的大伯母,因王老爺算是招贅的女婿,他和胡小姐生的第一個兒子,這一支全部跟了胡姓。
等到這些孩子長到八歲上,便會進入學堂學習,學堂的科目分門別類花樣極多,這些孩子長大后,眼界和想法便都被王怡錦給潛移默化了許多。這世道,富貴人家的小姐自然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偶爾做做女紅,但平民百姓家的女孩子,卻也是要在家裡下地種田、操持家務、餵養牲畜的,對於女子參與到社會勞動中,島上的原住民和這些後來的蒙古女子和孤兒女子完全沒有什麼抵觸情緒。
王怡錦和姚鴻達商量過後,還專門成立了女軍,這些女軍現在還不參與到實際的作戰中,大多都是充當了類似衙役的工作,維繫島上的秩序,甚至有些在術數、科技上有天分的女孩子,還會被吸納到部里做事,或是去鋼鐵廠、琉璃廠做事。
有了這樣的基礎,紡織廠成立后,並沒有遇到招工難的問題,紡織機的操作並不複雜,大多數女工都能很快上手,再加上薪水非常優渥,不少對這個感興趣的女孩子便都跑來做事。紡織廠因為效率高、產量大,又不設那些繁瑣的賦稅關卡,因而價錢比廣州十三行那邊賣給洋人的要便宜許多,因而做出的料子根本不愁銷路,基本都賣去了東洋和南洋。
如今王怡錦的母親便是紡織廠的管事之一,因為廠裡面全是女工,最初選擇管事的時候,王怡錦考慮到了這點,請出的也幾乎都是女管事。紡織廠王家出錢最多,佔得股也最多,其次是紡織機設計部門以技術入股,負責修繕、維護和更新織機,每年也能收入不少的紅利,其次還有些獎勵股分給了做事做得好的管事。
以紡織廠為例,每年王家二房收入的紅利便不在少數,林林總總加起來,整個王家鋪開的產業很多,便是沒有再像從前似得做鄉紳,單靠著這些產業的收入,便比從前的日子好過了不知多少倍,按王家老太爺的說法,比從前在宮裡面的日子還舒坦。
王怡錦的這種想法要是在中原地區試行,鐵定一出台就會被天下的讀書人罵得狗血淋頭,說他不成體統,可是在這島上,姚家對他非常忠心和信任,王家相信祖宗的顯靈,也是全然的支持,島上的原住民、買來的男丁女丁也都像是一張白紙,因此這些在外面也許會別人看作是離經叛道的想法,在島上卻是推行得非常順利。
王二太太原本就是個養尊處優,偶爾和妯娌鬧鬧彆扭的鄉紳家的太太,如今成了管著一個廠子事物的管事,整個人的底氣都變得不一樣了,王二老爺哪句話說得不中聽了,她瞪起自家男人來,也是非常英姿颯爽的。王二老爺被自家夫人這麼一瞪,火氣也沒了,唉聲嘆氣了一通,搖頭道:「咱們兒子的脾氣,比誰都犟,是個牛脾氣,這回,我看讓他低頭,也是難。」
「我倒是想見見那個八阿哥,看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能叫咱們小錦這麼牽腸掛肚、矢志不渝。」大抵女人都比男人要多愁善感,王二太太嘆了口氣,倒是這樣說了一句。
他們兩個在這邊聊起了「兒婿」,那頭跪在祠堂里「思過」的王怡錦也十分挫敗地和胤禩千里傳音,向他報告了自己這一次的失敗。
「對不起,我還是高估了我自己,我以為這麼多年,我已經向家裡面證明了我的能力,我能夠掌握我自己的人生,卻沒想到,他們會這樣激烈的反對,我好像把事情弄巧成拙了,等你來了,哎……」王怡錦是真的覺得很挫敗,這些年來,他在島上做出了很多改變,甚至連興辦女學、組建女軍、招收女工這樣的事都讓他給辦成了,且沒有遭到家裡多少的阻力。這樣一連串的成功,叫他竟產生了錯覺,以為他和胤禩感情的事情,也許並不會受到太大的阻礙,卻沒想到,事情卻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他本來想著,等胤禩來到島上的時候,他已經完美解決了家裡的態度,就像胤禩帶著他去見那位溫柔的額娘一樣,讓他們得到長輩的祝福。可是現在看來,他這樣的美好想法,只能落空了,這讓王怡錦感到有些沮喪。尤其是——他心知肚明,自己,並不是這家真正的孩子,那個孩子,在五歲的時候,就已經死去了,他不過是一抹後世的遊魂罷了。
胤禩聽出了小錦話中的沮喪,不由聲音放得更溫柔了些,安撫道:「傻瓜,你和我的情況不一樣,你有一大家子的親人,而我認定的親人里,只有額娘,額娘是很溫柔的人,又在感情中受過傷,她非常理解我的感受,所以才會如此。」
王怡錦嘆氣,無奈地說道:「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胤禩微微一笑,說道:「把這件事交給我,你去跟家裡長輩服個軟,祠堂冷冰冰的,別熬壞了身子。」
於是,王怡錦對家裡的坦白策略進展到了第二階段——放八爺。胤禩早就考慮過王家會出現的阻力,這會兒心裏面早就有了腹案,其實最好用的是苦肉計,但是小錦那邊已經先來了實話實話表明心跡,這苦肉計就用不下去,只能換別的法子。
就在王怡錦和胤禩正憂愁這甜蜜的煩惱之時,金蛟島、小南山島和水軍提督衙門已然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金蛟島和小南山島的兩伙海寇,全都一口否認是他們劫持了萬象居的管事,在提督衙門裡面賭咒發誓。
「吳提督,這事兒真不是我們小南山島乾的!我們這些年就在那兩條海路上活動,除了去岸上購置鹽、米那些東西,幾乎都不去岸上,我們又不是得了失心瘋,怎麼會破壞和提督的規矩,跑去劫持什麼管事,這不是沒事給自己找不痛快嗎?」這件事實在太重要,胡天林迫不得已也親自去了福建水師提督衙門親自給吳英表明心跡。
胡天林和蔣家兄弟一貫都有些王不見王的架勢,這會兒蔣家兄弟卻也顧不得跟胡天林抬杠,也跟著一道對吳英道:「大人,您可千萬要相信我們,我們真的誰也沒做這樣的事兒!若真是我們做的,我們何苦在這兒不承認?您讓我們放人,我們去哪兒給您變出個大活人來啊!」
吳英非常惱火,罵道:「不是你們,還有誰能夠如此熟悉這片海域、還有那樣的快船,能夠這麼快就劫走了人,逃得無影無蹤?」
更何況,那天夜裡他睡得十分香甜,根本沒察覺有任何的不妥,結果第二天早上一起來,睜眼便看到床頂上被匕首扎了封勒索信,他當時嚇得差點兒從床上滾下來!這賊人若是要他的腦袋,他只怕早就去見閻羅王了!把整個衙門都整頓了一番,當天晚上巡邏的人統統都給打了板子,但是直到現在,吳英睡覺還是經常在夜裡驚醒,總覺得有人拿著寒氣逼人的匕首站在他床邊。
更叫他惱火的事,這件事鬧得太大,他在巡撫和總督大人那兒磨破了嘴皮子,都沒能勸服他們把這件事給壓下來,白花花送去的一千兩銀子都打了水漂不說,這會兒朝廷雖然沒有發來對他的處置,只派下了欽差來查辦,但吳英心裏面清楚,若是此番他能夠協助欽差剿滅了那伙海寇的賊首,好一好他能撈個功勞,最不濟也能功過相抵。可若是沒能抓住賊首,只怕他這個提督,也干到頭兒了!
他們福建水師,原本就跟後娘養得似得,立功、升遷難,一旦出了岔子丟官卻是容易,藍總兵、施侯爺不都是如此?他吳英可比不得兩位大人,有積年的戰功做底蘊,若是朝廷真責罰下來,他只怕不單是丟官,還要被問罪,這是吳英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接受的。
只是欽差……哎,一個在京裡面養尊處優的貝勒爺、一個言官加一個翰林,這都什麼跟什麼,指望這皇子和書生辦差,他這腦袋,可真是朝不保夕了!吳英這段日子愁得整個人都瘦了好幾圈,變著法的逼問胡天林和蔣家兄弟,他也不認為這件事是他們兩伙人做的,可是那犯人也不可能和孫猴子似得是石頭縫裡面蹦出來的吧?只要是在海上活動的,他不相信胡天林和蔣家兄弟半點兒風聲都沒聽到。
其實吳英想得沒錯,胡天林和蔣家兄弟都想到了那個桃源島,可是如果說吳英是個老虎,桃源島那邊就是個會吃人的怪獸,胡天林是被桃源島的人徹底打怕了的,恨不得天天在腦袋裡面催眠那地方不存在,等閑不敢招惹,也不敢透露給吳提督知道。
福建水師的能耐他們這些久打交道的人都清楚,若真拼起命來,還抵不過他們這些做海寇的,只是大家都在海上做事,和氣生財,要真和福建水師起了大衝突,朝廷調派大軍攻打他們的老巢,他們卻也是抵擋不住的。若讓水師和桃源島對上,那就是兔子去挑釁獅子,光桃源島那幾艘戰船上的大炮,就能把水師的船隊轟成渣渣。
到時候真惹來朝廷水師大部隊,他們這些人也免不了被牽連,到時候只怕還要付出更多的買命錢去交涉,他們又不傻,可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發生。蔣家兄弟也差不多是這個想法,他們雖然對桃源島還有些心思,但是如今的形勢下,一旦吐露了桃源島的所在,後果只怕更加不利,還不如閉口不言,咬死了不知道這件事罷了。
見實在問不出什麼,吳英沒好氣的把他們都趕走了,之後坐在自己的衙門裡頭長吁短嘆,門下的幕僚們見了,便勸道:「大人,既然朝廷派了欽差,那伙劫人的海寇也還沒有動靜,您也不必太過憂心。正所謂圖窮匕見,等到欽差到了,那伙賊人自然會露面,到時候大人再見機行事也不為遲晚。」
吳英苦笑:「那哪裡是欽差,是咱們誰都得罪不起的祖宗!罷了罷了,別想這麼多了,你帶人去趟廣州那邊,去十三行挑些稀罕的玩意兒,咱們無論如何,也得把這些祖宗給哄好了。」
吳英苦哈哈的,但是福州的總督衙門,閩浙總督郭世隆卻是非常高興的期待著胤禩的到來,眯著眼睛對自個兒的心腹師爺說道:「聽尚書大人提起過,八貝勒與九阿哥關係親近,在萬象居一事上很能說得上話,這回若能和八貝勒結交一二,你老爺我,說不準終於能找到門路叫萬象錢莊收下老爺我的銀子!」
那可是個錢生錢得好地方,郭世隆眼饞了許久,可惜那錢莊規矩奇怪,不同官家打交道,背靠著萬象居京裡頭的勢力,便是身為封疆大吏的郭總督,也不敢嘗試以權壓人。他的一個庶妹被兵部尚書席爾達納做了小妾,因有這份關係,郭世隆自然比吳英消息靈通,對八貝勒的底細和皇上的態度自以為也摸得十分清楚,因此並不著急這差事最後會辦得如何,滿心滿眼都是他自己能從這件事里得到什麼好處。
眼下在他看來,能夠得到機會結交這個八貝勒,就是此番欽差南下最大的好處了。郭世隆手裡把玩著吳英差人送過來的一套上好的琉璃茶碗,笑呵呵的想著,果然還是朝中有人好做官,要是像吳英似得,靠山不過是靖海侯施琅一個,施琅一倒,吳英雖然撿漏升了提督,卻是個底氣不足的提督,在海上吃那麼點兒油水,都心驚膽戰的,一有個風吹草動便先嚇得不輕,這官做得,還真是沒意思透了。
看在這琉璃茶碗還算精緻的份上,郭世隆便也十分好心地派人去給吳英傳了話,叫他不要跟受了驚的兔子似得,成天在海上亂竄,該幹嘛幹嘛,靜候欽差大人便是。尚書大人可是和他說的真真的,此時皇上已經有了處斷,八貝勒這欽差,不過就是奉旨辦事,他們這些地方上的,只要按照八貝勒的要求,該出兵的時候出一出兵,等著領功勞便是了。
此時此刻,或是苦惱又或是興奮的福建一省的大小官員還不知道,這位貝勒欽差,將會在這浩蕩的大海之上,掀起怎樣的風浪。這會兒的胤禩,滿腦子想得,還都是怎麼獲得小錦家人的認可呢。想來想去,胤禩覺得,還是系統比較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