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糾結
?蘇素衣知曉自家弟弟性子,他若幫成了那母女二人,定然是興高采烈的,如今這副樣子……難道父親與陛下說的是對的?她看向秦祚,似在等她解惑。
秦祚輕輕一笑,道:「待他來了,你一聽便知。」
蘇素衣撅嘴,對她的答案頗為不滿,待秦祚目光看過來,又恢復平靜無波的神情,只臉頰微微發熱。
「慶雲。」見蘇慶雲垮著腰身,懨懨的路過中路,竟也不來打聲招呼,蘇素衣忙喚了他一聲。秦祚看他一眼,看來是被打擊得不輕。
蘇慶雲乖乖靠近過來,便聽蘇素衣道:「怎麼回事?」吸了吸鼻子,蘇慶雲癟著嘴將剛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原來蘇慶雲包了一大袋吃食自行去送給那對母女,母女自然是感恩戴德的收下,可還沒等蘇慶雲轉身走遠,周圍的難民便一涌而上,眨眼之間那對母女便被淹沒在人群之中。蘇慶雲是急得目呲盡裂,可他本就自己賭氣一個人來的,此時大軍已經走在前面了,任憑他一個人如何喝止,那些難民都不聽。他當真是打也打不過,殺也殺不得。最後還是蘇逾明派來的士兵解了圍,將那些難民拉開。
一地狼藉,那些吃食已經被搶光,有些掉在地上的也被難民們抓起來不顧一切的往嘴裡塞,如狼一般的眼睛還在四處搜著,一點兒不見之前的麻木。看到這一幕,已經將劍抽出來的蘇慶雲軟下手臂,默默塞回去。看著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的母女倆,讓士兵將她們帶到隊醫處療傷,這才一言不發的掉頭追上蘇逾明。蘇逾明見他這副模樣,似是早就料到一番,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再不多言。
蘇素衣聽完也一陣沉默,最後還是秦祚出聲道:「可恨那些搶母女食物的百姓?」
蘇慶雲嘴唇哆嗦一下,咬咬牙,紅眼搖頭道:「不恨。」
「呵呵。」秦祚笑了一聲,又道:「可怨我之前不跟你說明白?」一語落下,蘇慶雲忙跳下馬單膝跪地,抱拳道:「臣不敢。」
秦祚又笑一聲,道:「進來說話。」蘇慶雲不敢拒絕,拘謹的進了車來,雙手都不知如何擺放。蘇素衣也不便牽他,只用眼神示意他坐下,蘇慶雲低著頭沒動。
秦祚道:「都是一家人,坐吧。」說罷將蘇素衣的手放在手心,她知道蘇素衣聽到這件事估計心中也不好受。蘇素衣未動,反手回握。
蘇慶雲這才坐下,低聲道:「陛下,臣有錯。」
「噢?」秦祚道:「有何錯?」
蘇慶雲遲疑了一下,才低下頭艱難的說道:「臣不該去給那母女送吃食。」這番話說完他忍不住深深吐了口氣,顯然對於他來說,並不輕鬆。
秦祚道:「你沒錯,你也不過是可憐那母女二人而已,有何錯?只是你不該太想當然,看事情也不能只看錶象,你還得多向你父親學習。」做了這麼久的皇帝,她身上開始帶些威嚴,教育起人也頗有心得。
蘇慶雲一副受教了的樣子,秦祚也不再搭理他,等他自己慢慢想去,扭頭對蘇素衣道:「以前可去過洛陽?」
蘇素衣搖頭道:「知曉,卻未去過。」話語中有些遺憾
秦祚沾沾自喜,我可是去過,又道:「我們先到南樂縣,看看堤防修建工事,之後便去洛陽。」似乎在勸慰她莫急。
蘇素衣輕聲道:「國事為重。」
「無妨,本就要去。」秦祚笑道,蘇素衣這才點頭。
蘇慶雲呆了一會兒,或許是想通了,或許是不想當電燈泡,告辭下車。秦祚待他一走,也無閑聊的興緻,輕嘆口氣,閉目不語。蘇素衣知她其實心中也不好受,剛才只是自家弟弟在,如今沒了外人,情緒便外泄出來。不知何時,蘇素衣自然而然的將自己歸於『內』人了。
她不知如何勸慰,只道:「諸葛院長早到了南樂縣,修建堤防之事,難不倒她的。」
秦祚點點頭,自己這幾日收到的奏摺上也寫著情況可控,可她還是想親眼看看才能放心,想了一陣,反應過來,問道:「你與那諸葛汀關係不錯?」
蘇素衣大大方方的說道:「我以前也曾在長安學院學習過,諸葛院長算是我半個師父。」
「為何是半個?」秦祚好奇,蘇素衣眨眨眼,道:「她也算半個好友呀。」
原來如此,秦祚還真沒想到蘇素衣以前在大秦最高學府學習過,不過,也不足為怪。人家都說腹有詩書氣自華,蘇素衣的氣質,一般人還真沒有。秦祚又對那諸葛汀好奇起來,徒弟都這般優秀,老師想來更不凡吧。
不過……她手指不安分的在蘇素衣手心勾了勾,嗅著一旁人身上清淡的幽香,她已經快醉了,誰都比不上我的蘇素衣。
美人兒紅著臉將手抽出,輕輕瞪她一眼,這人,好心安慰她,又不安分了。秦祚自然不會讓她逃脫,又追上去將手握住,道:「你別走,你在我身邊,我才安心。」
蘇素衣輕咬紅唇,眼睛閃閃的,嗔道:「臣妾沒走呢。」
秦祚身子軟了一大半,脈脈的與她對視,笑道:「你剛才就想走呢。」說罷又在她手心抓了一下。
蘇素衣怕癢,縮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拿開,只是別過頭去,哼道:「不許亂動。」秦祚怎樣都止不住嘴角的笑意,惡作劇般又抓了幾下。
「唉呀,討厭死了!」蘇素衣忍不了癢將手抽了出來,手心已經出汗,突然又覺自己剛才那番話太嬌氣,粗著嗓子哼了一聲,假意望向窗外。
秦祚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她已經發現,蘇素衣已經沒了初見時的高冷,反而越來越像個小女人。她知道,待冰塊融化完的時候,呈現在自己面前的,會是最真實的蘇素衣。
秦祚試探著將手搭在蘇素衣肩上將她攬入懷裡,她能感覺到懷中人一瞬間繃緊的身體。蘇素衣確實是緊張了,但卻發現自己似乎很留念這種溫暖,只是最後還是掙扎著起來。秦祚順從的收回手,端起一旁的茶杯輕抿一口,彷彿這樣可以掩蓋自己內心的悸動。
突然想起初次相遇,她一臉溫柔的與阿丑說話,到後來自己有些奇思亂想她也會輕聲規勸,捨身救阿丑,寺廟求籤共游等等往事,只覺歷歷在目。
她直視著蘇素衣清亮的眸子,卻又彷彿看見了另外一個人。她這才發現,蘇素衣與青遙兩人給她的感覺都很相似。特別是眼睛,兩人的眼睛都給她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只是蘇素衣的貴妃身份帶給她的雍容華貴將這種感覺壓了下去。想到青遙,秦祚煩躁的抓抓頭髮,自己還真不知如何取捨。
「素衣……」她將走神中的蘇素衣拉回現實,見美人望過來,突然不知如何開口。怎麼說?告訴她自己同時愛上了兩個人,告訴她自己不能對她一心一意嗎?她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人卡住了一樣,任憑她如何努力,都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響。
蘇素衣還在思考自己剛剛對於這人懷抱的眷念,好久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這人用心對她,她自然感受得到,可是,帝王的感情又能維持多久呢?從前陛下與皇后不也情深似海。
想到這裡,蘇素衣忍不住為秦祚找個理由,陛下才弱冠之年,今後還有數十年的生命,難道真讓她孤家寡人的活下去嗎?可皇后已逝,陛下移情別戀也沒有影響,若是自己動心之後,陛下再轉作他處,自己真能接受嗎?
蘇素衣捫心自問,所以,還是不要動心為好。有些傷害受過一次就夠了,切莫好了傷疤就忘了疼,她在心中告誡自己。可抬頭對上秦祚的眼睛,卻忍不住失神。
秦祚看見蘇素衣冷冽下來的眼神,心中一跳,將口中的話咽了回去,她莫非有讀心術?不然剛才還好好的,自己一想到青遙,這人的表情就不對了。
其實是她自己做賊心虛,訕訕道:「你怎麼了?」
蘇素衣眼眶微紅,鼻子發酸,不敢再與她相望,低下頭道:「無事,只是有些想念阿丑罷了。」
秦祚不疑有他,想起阿丑那粉雕玉琢的模樣,嘴邊不自覺的帶上笑意,認同的點點頭道:「我也頗想她,可惜阿丑太小了,待以後長大一點,去哪兒都要帶在身邊看著才好。」
蘇素衣聽出她這話中隱藏的意味,道:「陛下不在宮中想去哪兒呢?」
秦祚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蕙質蘭心,人家總喜歡說弦外之音,可真真能體會的又有幾人呢?她對於自己與蘇素衣之間的默契很是滿意,笑道:「總不能只呆在宮裡,得多出去走走才好。」
蘇素衣奇怪的看著她,這人經歷丹藥一事之後,還真是性情大變。聽母后說,以前她從不喜走動,在宮裡生活了二十年,出宮次數兩隻手都數得過來,不知如今為何這麼喜歡往外走。而且自己記得她是不喜吃甜食的,可當初自己未將她放在心上,做糕點也是按著自己的口味來,卻不料如今她的口味也跟自己差不多,還真是不可思議。
想不通的事情也不去想,她只是在心中盤算著,不可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