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殘魂

程有福的兒子叫程立峰，小傢伙的房間布置得很漂亮，當他們去的時候，小傢伙正坐在床上，懷裡抱著個公仔，兩眼定定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他看到程有福帶人進來，也沒有任何錶示，只是看了一眼，就將目光移向了別處，繼續發獃。

「你看怎麼樣？」陳術看了一眼之後問斜月。

「不正常，我得仔細看看。」說著斜月打開自己那個手提箱的夾層，取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了了一粒膠囊。他吞下膠囊，然後閉起了眼睛，程有福看到之後有些不明所以，倒是李德潤彷彿見怪不怪，好整以暇得看著斜月表演，這讓陳術更加堅信這個老傢伙不簡單。

斜月只閉眼了幾秒鐘，眼睛又重新睜開，此時他深藍色的瞳孔泛起了一抹金光。斜月此時又看了小男孩一眼，扭過頭對著陳術苦笑道：「真倒霉，遇到了我最討厭的情況。哎，我最討厭使用暴力的手段了。」

陳術聽了眉毛一擰，左手捏了一個印決，右手輕輕地在空中劃出一道閃亮的軌跡，低喝一聲「現！」，然後定睛向小男孩望去。這個現形咒是陳術一開始就掌握的幾個咒術之一，可以看到常人難以見到的靈體，和斜月那顆小藥丸的作用相似。只是以前陳術以前用這招的時候需要結陣、掐決、念咒，準備工序非常的麻煩，但是自從他成功使用了神咒之術之後，對於這種簡單的法決，他已經認清了其中元力的走向，所以施展起來就變得非常簡單。斜月對於陳術的咒法並不了解，所以對於陳術的轉變也沒有察覺，反倒是李德潤看到之後，眼中的驚詫的光芒一閃而逝。

看了一眼小男孩，陳術終於知道為什麼斜月說倒霉了，小男孩的確安靜得坐在那裡，但是在陳術眼中，他正靠在一個女人的懷裡。女子輕輕得摟著小男孩，神情嫻雅，眼中透著濃濃得關愛，但是偶爾，還是會閃現淡淡的哀傷和絲絲的痛楚。陳術揉了揉鼻子向程有福道：「程老闆，請問你的太太是不是大概……三十多歲……及肩長發……圓臉，嗯……左邊眉骨有一顆小痣？」

程有福眼中的光芒一閃，但是很快又閃過一絲怒色，他能夠在三十多歲就有如此大的基業，雖然與祖輩的積累密不可分，但同時也得益於自己出眾的能力，這樣的人是不會輕易相信一個神棍的話的。畢竟程有福的亡妻只要稍加調查，就很容易找到她的照片，這時候程有福已經暗下決心，如果眼前這兩個年輕人真是神棍，而且打算用他的亡妻作為借口的話，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因為這是他心中深埋的痛。這也是為什麼一貫以和善形象示人的程有福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不過陳術彷彿沒有見過他的表情，繼續說道：「我想你的妻子在死時一定經歷了極端的痛苦，這種痛苦即使在她死後也沒有全部抹去，潛藏在靈魂的深處。你的妻子肯定非常愛你們的孩子，所以她死後，這一部分愛變成了一種強烈的執念，它阻止了精神力量的正常消亡，然後形成了一個不完整的靈魂出現在孩子的身邊。至於你的孩子，程立峰小朋友，他只有6歲，他的靈魂足夠純凈清潔，再加上一點點的親情的紐帶，讓他感受到了母親的氣息。但是同樣也是因為他純凈的靈魂，讓他根本無法阻擋住母親殘缺靈魂中的陰暗氣息，而她的母親，早已經迷失了甚至，只憑著一絲母愛來到兒子身邊，自然也不會注意到自己靈魂深處深藏著的痛苦和哀傷正在一點一點侵蝕著自己最愛的兒子的靈魂。」

程有福靜靜得聽著，他對於自己不懂的東西都會努力去聽，然後嘗試著用自己的處事規則去概括、理解，現在他似乎有些明白陳術講述的一切，雖然心中仍有懷疑，但是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辯駁。陳術也沒有給他辯駁的機會，繼續道：「程先生，你兒子最近不但一直精神很差，而且肯定不喜歡活動，不喜歡吃飯，就算是他平息最喜歡的遊戲、最喜歡的食物，都無法引起他的任何注意力吧……嗯，我知道你的疑慮，程先生。那麼讓我放下這個孩子，來談談你自己。」

「我自己？」程有福有些錯愕。

「是的，你自己，」陳術認真得道：「畢竟程立峰才六歲，他無法對於自己的狀況給出一個清楚的描述，但是你不同，你是一個成功的商人，你肯定具有比普通人更敏銳的觸感。你兒子的癥狀已經出現三個多月了，那說明在三個月之前，你妻子殘缺的靈魂已經來到了這裡，你兒子有母親的愛包容著，所以受到的傷害會消解掉一部分，但是對於其他人，則需要直面那些負面情緒的滲透，這麼強大的執念就算是成年人，也會受到它的影響。自從你兒子生病以來，焦慮、煩躁這些癥狀出現了，但是他們是正常的，任何一個死了老婆，病了孩子的男人都會出現這種情緒。但是其他的呢，迷失方向、在孩子治療上出現悲觀情緒、甚至對於自己的未來也失去希望、有自殺的衝動，你有這些感覺嗎，程先生？」

「我……」程有福的想法開始動搖了。

「不僅僅是你，還有生活在這棟別墅里的人。」陳術繼續道：「這麼大的別墅，總會需要很多幫傭的人吧。李管家、廚師、花匠、清潔工，面對你這個主人，他們平時肯定會隱藏起內心的悲觀和不安，但是作為你，一個有著獨特觸覺的成功商人，難道一點也發現不了。這是完全與同情或者悲傷無關的負面情緒，原本根本不應該出現在工作在這裡、拿著豐厚薪酬的人身上。受影響的不僅僅是你的兒子，而是這座別墅里的所有人。有嗎，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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