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施法
程有福喘著粗氣，死盯著陳術，好久才道：「前幾天……前幾天，我這裡有一個廚師，他……自殺了，是服毒。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手藝很好，和我關係也不錯，可以說根本沒有生活壓力。家裡也很幸福，有一個可愛的女兒，老婆也很賢惠……但是他就這麼輕易的自殺了，留下了孤兒寡母，是我對不起他們啊……」兩行淚，有愧疚，有心痛，但是更多的確是悲傷……
陳術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程先生，你現在最重要的是振作自己，這件事情和你沒有什麼關係，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很好地照顧好那位死者留下的妻女。現在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要挽救你兒子……等等，斜月，你這個傢伙，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不知道什麼時候，斜月的已經完全打開了他的大箱子，一個個精密的零部件被他組裝成了一把長槍，此時他正飛快得調試著瞄準鏡，而槍口，則正對著那個六歲的小男孩。不僅是陳術震驚了，程有福更是害怕異常，他幾乎是撲了上來阻止斜月。
斜月的很巧妙得避開了程有福的啤酒肚，淡淡得笑著道：「別擔心，只是一個怨靈而已，對付這種小東西，其實並沒有多難。程先生，我的槍械是經過特殊改裝的，專門作用於這種亡靈，只要一槍，你的亡妻就可以真正灰飛煙滅了，到時候對你孩子，還有所有人所產生的負面影響也都將消失，你們又可以回復到之前富有而快樂的生活。嘿嘿，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放心吧程先生，我的槍法很好，這麼近的距離，肯定能準確命中那個無意識的亡靈的。而且我的改裝技術也可以相當高明的，消音做得很徹底，你兒子最多只會聽到一些子彈摩擦空氣小聲音，肯定不會嚇到他的。」
程有福看著槍口下的孩子，一時不知道應該如何選擇，陳術卻在這時抬起了斜月的槍桿。他嘆了口氣道：「斜月，這次恐怕不能用這招了。」
「為什麼，你不會這時候產生了什麼該死的同情心了吧？」斜月的臉上有些怒氣。
「當然不會，不是因為那個。你看看男孩的臉……那是一種恬淡，滿足的恬淡，三個月對於一個小男孩來說，實在太過漫長了。這段時間足夠他對那個母親的殘魂產生依戀，那是一種戀母的本能，現在，他幼小的靈魂已經穩固得依靠在那個殘魂之上，他們一同感受著虛無的世界。如果你在這時候消滅了那個殘魂，程立峰的世界也將同時毀滅，精神世界的毀滅，這對於一個六歲的小男孩來說，將是一個災難。」
「還不僅僅是這樣。」斜月還沒有說話，一直沉默得站在邊上的李德潤忽然道：「程先生的妻子肯定在生前一直陪伴著她的孩子，過多的寵愛讓這個小男孩對於母親的依戀比別人嚴重得多。所以，當他面對母親時，心靈是完全放開的。而作為殘缺的靈魂，它們本身有著一個可怕的特點，它們會主動尋找寄主，而一個開放的心靈實在是最完美的港灣。沒有錯，現在母親的靈魂已經和小男孩的交融在一起了，如果你們突然幹掉了他的母親，那麼這個小男孩就算不死，也會變成白痴。」
「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程有福一下子六神無主，李德潤是他姐夫找到的，可以說和陳術他們從來都沒有照過面，既然他也這麼說，那麼自然不會有什麼差錯了。他陡然一把抓住斜月道：「斜月先生，您是鼎鼎大名的專家，您見多識廣，肯定有辦法的！」
任憑程有福怎麼哀求，斜月始終無動於衷，英俊的臉上寫滿了悲傷。他輕輕得推開程有福的手，一句話也不說。陳術想了想，深吸一口氣，但是剛想開口，卻被斜月攔住了。「你想要找人來超度它？讓這個可憐的母親再一次拼湊起殘缺的心智，喚回她所有的記憶，再一次經歷離別時那段難以磨滅的痛苦？讓她為自己對孩子、以及那個廚師所造成的影響感到深深的愧疚？讓她再一次品嘗死亡的痛苦，同時還要加上無盡的自責？！如果這是你的母親，你願意這麼做嗎？程有福先生，這是你的妻子，她是已經死了，但是她對你已經不重要了嗎？已經可以讓你無視她將要受到的痛苦了嗎？」
陳術看著斜月，有些吃驚於他的表現，他從來都是一幅懶洋洋的樣子，如此失態還是第一次。陳術不知道斜月經歷過什麼，也不準備發問，只是輕輕得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走到李德潤面前認真地道：「李大師，您是老前輩了，比我們見過的都多，您一定有辦法的！」斜月和程有福也立刻回頭，目光灼灼得看著他。
李德潤長嘆一聲道：「哎……看來年紀大了就一定要管住這張嘴，本來只想忽悠一頓好飯，沒想到倒是碰上行家給纏上了。這種死魂纏著生魂的情況也不是沒救，只是很麻煩，再說生死有命，所以一般我不會管的。但是今天既然被你這個小娃娃給盯上了，我就破例做上一次好了。兩個娃娃可以在邊上看著，能有多少體悟，就靠你們自己了。」
程有福喜出望外，斜月則是一臉驚詫，他望向陳術，陳術對他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先看著不要說話。只見李德潤走到床前，雙手結成了一個奇怪的印決，開始念動咒語。此時他臉上的老態一掃而空，整個人的氣勢完全迸發出來，彷彿一座高山，這時候斜月才知道陳術對他這麼尊重的原因。
陳術他們無法聽出李德潤到底在念些什麼，但是他每念出一個音節，程有福妻子的亡魂就會震動一下，隨著他越念越快，那亡魂也的眼中慢慢開始有了一點不同的神采。李德潤的雙手開始舞動，每做完一個動作，就將手指向那個亡魂一彈，一束金光就射入亡魂之中，慢慢得，亡魂的臉上出現了迷惑的表情，她體內充斥著金氣，整個身軀也慢慢得發出金光，即使是程有福都能夠看到程立峰身後的金光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