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朮
任仲腳步極快,很快便到達了山林的外圍,他見天色還早,並沒有直接回村,而是在山裡中又轉了幾圈,他眼力極佳,加上神念之力幫扶,又尋得幾根山參,還有若干別的藥材,直到天暗了下來才偷偷摸摸的進了村子。
他並未推門,怕開門聲被人聽見,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乾脆縱身跳進了院子里。他呼吸間便竄進了院子,竟未發出一絲聲響。院內還是四年前的樣子,看來並沒有人回來,任仲死了心,直接在院內盤腿而坐,直至深夜。他看了看夜色,知道還有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居住過的小房,向縣城方向離去。
他在路上細想了一番,準備先去藥店把藥材出手,得些銀錢。雖說任仲不懂市價,可他尋得藥材都是些上了年頭的,剛剛長出的他就是見到也並不挖出。任仲在山林內曾尋得一顆山參,還隱隱散發著微弱的靈力,他仔細辨認,見這顆山參根部有三圈橫紋,竟然已生長三百年之久,便知其價值連城,不過這微弱的靈力也讓他有些猶豫,若不是極其缺錢之時,他絕不會將其出手。
任仲並不著急,正巧在天亮之時到達了城門口,城門剛開,早有一些腳夫排隊等在門口,任仲排在隊尾,見城門不像自己離開時那樣隨意進出,門口的守衛一個一個的檢查過往的腳夫車輛,無一疏漏。任仲倒是不怎麼心虛,雖說自己當年逃出蔣府並未取得賣身契,可四年過去,物是人非,自己相貌大變,又修習了仙術,自然不再懼怕蔣府追查,便與旁人一樣老老實實等候起來。
隊伍縮短的極快,不一會就輪到了任仲,那守衛拿了張畫像,盯著任仲看了半天,見任仲穿了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色長衫,下身發白的襯褲明顯不怎麼合身,腳上的鞋子也露出了腳趾,背著一個破舊的包裹,一副落魄書生的樣子,也就不在為難他,語氣不耐煩的問道,「從哪來得?進城做什麼?」
任仲一驚,忙在心中的想好了說辭,說自己是李家溝的教書先生,今日是來城裡採購些筆墨的。那李家溝正是他當年旁聽私塾的地方。他低著眉頭唯唯諾諾說了半天,那守衛明顯不耐,伸手搡了他一下,叫他趕緊進去。
任仲當然可以躲開,卻怕引人注目,假裝被推了個趔趄,順勢離開了城門。他心中淡然,雖然那守衛眼神鄙夷,動作粗魯,也沒讓他心境波動,他微微一笑,便拋在腦後。
他剛才偷瞄守衛手中的畫像,見畫中是一青年,長相普通至極,眉眼間倒是有些眼熟。任仲回憶一會,也覺從未見過此人,且此事無關自己,也不深究,直接向城中走去。
城中街道上便有多家醫館,任仲環顧一周,選中了一家看起來不好不差的,便抬腿入內。掌柜的見有人來也不抬頭,嘴裡問道,「大夫出診去了,今日不看診。」
任仲靜靜站在原地,既不出門也不說話。
掌柜的半天沒聽見腳步聲離開,也不見有人說話,便覺得有些奇怪,抬頭一看,只見一青年站在原地,衣衫雖破敗,氣度卻不凡。見那青年正雙眼凌厲的緊盯自己,不由得有些微微發汗。任仲緊緊盯著掌柜的眼睛,見掌柜的額上出了些細汗,便知達到了目的,全身氣勢一斂,嘴唇上勾微微一笑,雙手抱拳道,「不知掌柜的這兒收不收藥草?」
掌柜的被他盯得發毛,如今見他態度變化,只覺得心驚肉跳,不敢怠慢,「先生有藥材出售?我們這可是不收一般藥材的。」
任仲走到櫃檯邊,從懷中掏出一根山參,擺在掌柜的面前,「不知這山參是不是一般藥材?」
掌柜的見任仲拿出的山參品相極好,根須完整,少說也有一百年左右,便知是一棵好參,少說也值三十、四十兩銀子。而且他總覺得這青年雖帶著微笑,卻是真真不好相與的,也沒敢瞎說,「這山參要是賣給本店,我可以做主給您二十兩銀子。」
任仲冷哼一聲,記起自己當年被賣入蔣府,也是這般價格,臉色不由得冷了下來,掌柜的一看,忙說到,「二十五兩銀子,您看?」
任仲進店時就放出神念之力讓掌柜的感到壓力,就是為了立威,此刻料想掌柜的也不敢矇騙自己,便點了點頭,又拿出了三根,推給掌柜的檢查。掌柜的檢查后驚喜萬分,也沒想到任仲會有如此之多的上等山參,忙包了一百一十兩銀子遞給任仲。任仲不接,問掌柜的可有銀針,掌柜的拿出一包銀針共二十四根放在銀子上,說是免費送的,一邊旁敲側擊的問任仲從何處得了如此之多的山參,任仲接過銀子和銀針,也不回答,轉身就走,掌柜的見他如此,也不敢多問,只說是再得了山參這醫館願意全部收購。任仲自然不會回應,出了醫館便向成衣店走去。
任仲準備置備幾身衣服,他在蔣府中的雜役服早就變成了包裹皮,身上除了怎麼都穿不破的長衫,其東西都破的厲害。他知道自己早晚得離開山林,乾脆不穿褲子,以免離開時沒有褲子可穿,鞋子他早就穿不進去了,乾脆就把前臉撕開,露出腳趾,倒是顯得更加破爛了。
他進了店,挑了幾件襯褲,兩雙普通的黑靴,還買了件青色短衫,以備不時之需。又問掌柜的可有護手出售,買了幾隻之後,付了清錢款,他直接將以前的襯褲鞋子丟掉,換上了新的,整個人看起來協調了不少,也不再那麼惹人注目了。
做完這些,他向店家詢問了城中可有打造武器的工匠,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任仲忙向武器鋪方向走去。他有銀針在手,不過心裡還是不怎麼安定,只覺得此番遠行必然是兇險異常的,很需要些武器護身。
他見鐵匠鋪中的武器大多較輕,實在是不怎麼趁手,便向匠人訂製兩把匕首,一把長刀,他說了說要求,交了定金,約好五日後交貨,便離開了鋪子。找了家客棧隨便住下。
任仲一番花銷,包里還剩下八十多兩,這花去的二十兩主要是因為武器,任仲知道鐵礦的稀有,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此刻只等武器打好,便可動身往北國去。他坐在旅館的床上,直徑入了定,不過五感大開,時刻監視著四周。
任仲早就發現城中靈氣極其稀薄,就是修鍊也根本沒有什麼進步,乾脆就閉目休息,到了深夜,便聽見外面腳步聲嘈雜一片,他心中一動,神念便擴散開來,竟是十幾個官差在追一個青年,那青年跑的倒是不慢,腳上有些功夫,也許逃了太久,竟然有些力竭。任仲本不想多管閑事,卻見那人跑步姿勢極其眼熟,又撇見那人的眼睛,心裡一震,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破窗而出。
他幾個閃身便從屋頂繞到了青年面前,拉住青年閃進暗巷,提了口氣,飛身上房遠離了此地。
青年嚇得愣住了,竟沒有什麼反應,任憑任仲帶他進了自己住的客棧房間。任仲也不說話,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來。
青年總算回過神來,忙不迭地向任仲道謝,不過他也不笨,並未完全放鬆警惕,全身肌肉緊繃,極其緊張的樣子,任仲見此不由得點了點頭,覺得要是自己,也不會隨便信任一個陌生之人,哪怕這人曾救過自己。
這青年就是自己逃出蔣府時遇到的那個流浪漢,那時他臉上烏黑一片,現在倒是擦的乾淨,露出了極為普通的臉,與門口通緝的那人也是極其相似。
任仲自從修鍊之後便不怎麼在乎王法規則,他反倒是覺得緣分運道才是世事之本,流浪漢想要分給自己紅薯,自己也用了他的席子,就算是盛了他的情,如今伸手相助也是任仲本性使然。
「不必緊張,我並無惡意。「任仲抖了抖袖子,露出了一雙骨節分明卻乾淨細緻的手,拿起桌上茶杯給他倒了杯茶,」喝吧。「
青年並不喝茶,直勾勾的盯著任仲的手道,」為什麼為何要幫我?「
任仲不答,轉身向窗邊走去,平靜道,」我在此只留五天,在此之間,我會護你周全,至此之後,你須得好自為之。」
「我…我沒做壞事,他們…」青年聲音急促,倒是極為憤慨之感。
任仲並不在意他做過何事,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不必解釋。「
青年頓了頓,提高了聲音,道,」我,我叫白朮。「
任仲見他名字竟是藥名,微微驚奇,不由得反問,」姓白?「
白朮見任仲詢問自己,忙道,」我是孤兒,這是師傅給我起的名字。「
」嗯。「任仲淡淡回應道,他不願知道白朮之事,便伸手指到,」床在那邊,你去睡吧「
白朮怎敢讓恩人睡地板,忙擺手道,」我睡地板就好。「
任仲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徑自走到桌邊,盤腿坐在凳上,閉上眼,便一動不動了。
白朮見任仲如此,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便依言爬上了床。他轉頭看了一眼彷彿與空氣融為一體的任仲,只覺得眼皮發沉,鼻中似有異香,竟就這樣進入了夢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