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瓦拉齊亞的黎明
紫苑隨手擦掉眼角附近的兩條淚痕,然後——伴隨一陣破風之聲,縱身躍起揮爪抓向茨比亞面門,對方輕鬆地訕笑著,舉起爪子擋開紫苑的利爪。
超越種之爪的激突,使四周凝重的空氣以他們為中心,壓縮變換致膨脹狀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膨脹到極致物極必反的空氣,在紫苑的嚎叫和茨比亞的訕笑中——轟隆一聲爆炸開來!
四散爆開的狂風,吹飛了他們的身體,兩人朝不同方向到飛出去。幾乎在同一時間,兩人皆安然著地——落著地面的雙腳踏起一陣石屑,使地面凹陷下去。
紫苑邊挺直身子警戒著不遠處的茨比亞,邊瘋狂呼吸著凜冽的空氣:「哈……呼……哈……呼……」
周身傷痕纍纍,血液卻沸騰不止——茨比亞的血脈一直在侵蝕紫苑的身心……紫苑趁著這點餘裕,正在努力為下一次突擊做準備,她嫻熟的調理著自身的新陳代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茨比亞突然陰晦地笑了,並鼓動著稱讚的掌聲。「真是太棒了!!對,就是這樣!這樣就對了!要和我共舞就必須先超越人類!實在是太正確了!這才像艾爾特納姆家所強調的合理性!!」說著,朝紫苑伸出一隻手,神態優雅的猶如要邀紫苑共舞一般。「想要消滅我,就必須拿出你所有的力量全力以赴!所有!全部!即便是使用一直被你否定的死徒的力量!多麼進退兩難的抉擇!簡直就是矛盾的駁論!!這劇本還不錯,無法克服洒脫與瘋狂的這份滑稽感!這才是我的後繼者!!」
紫苑不想多言,故而無視雜音。即便如此,她還是下意識地用不屈的眼神,無聲抗議著他的謬論。
「那麼,接下來……讓我們繼續共舞吧!」紫苑氣喘吁吁地催促茨比亞:「至少要在我還保持清醒的時候,死徒化是風中殘燭的最後光輝,是既傷人又傷己的雙刃劍!」
紫苑用力蹬踏地面,使身體猛地彈到半空。對面是同樣躍到半空的茨比亞,他們不約而同地朝對方揮動利爪,白色爪痕和黑色爪痕互相交錯,兩者交錯所產生的氣流使空氣遽然真空——隨即悶聲爆炸!
由於身處高空空氣稀薄的關係,空氣的爆炸並未引發過於強大的狂風亂流。他們只是被凜冽的風壓朝相反的方向,各自吹飛了一米左右。
紫苑在半空重擺架勢后,旋即殺向已然迎面而來的茨比亞。此時,他們身體的移動速度竟已如流星般迅捷——紫色流星和黑色流星在空中神速飛舞,以完全違反物理法則的運行軌跡相互碰撞,每次碰撞都是最原始的本能對抗——爪與血的撕裂之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紫苑獰厲地嚎叫著,不斷用雙爪攻防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茨比亞似哭似笑地怪叫著,不斷揮爪攻擊。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戰火波及到真祖,紫苑一直在竭力引導戰鬥節奏,勉力使茨比亞遠離真祖。如果真祖發生意外無法繼續維持朱月之力,虛言之王就會重回王座。
……迄今為止已纏鬥數十回合。兩人皆無法給對方造成致命傷害,即使偶然出現些許損傷,轉瞬便會因時之詛咒的緣故恢復原樣。零碎的創傷對超越種而言毫無意義。
紫苑和茨比亞在每次失去慣性快要落著地面時,都會儘可能蹬踏周遭一切可踩踏之物,藉此再度回歸半空繼續鏖戰。
不知不覺間,戰鬥情勢變成了膠著的拉鋸戰。誰也沒有認輸的理由,彼此都為各自信奉的信念而戰。然而紫苑不同於信念單一的茨比亞,她持有一種足以令其逾越災禍的力量——她和那個男人的羈絆。
冠名艾爾特納姆的兩人聲如裂帛,速如流星地碰撞著彼此的爪和身體。紫與黑的雙色流星接連不斷地劃破寂寥的夜空——激烈摩擦著憎惡的火花。兩人揮爪時帶起的空氣,一直在無意識地摧毀著脆弱的凡物……一根根柱子接踵斷裂,一塊塊地面不停破裂,可謂天塌地陷。
他們拖著因身體音速運動,而各自帶起的氣流軌跡的樣子,竟如同兩條巨蟒一般——彼此間不斷絞纏、摩擦、碰撞,肆意撕咬對方的身體,肆意妄為地破壞著整個世界。
……已經無暇計算這是第幾次交鋒。紫苑只是本能的憑直覺和高速計算,輕鬆避開炸裂到半空的一陣瓦礫石屑,在瓦礫石屑狼奔豕突的半空,紫苑和茨比亞又一次同時揮爪攻擊——兩個身影再度交錯而過。
下一瞬間,紫苑借慣性反身,用數條攜帶惡意情報的靈子光束,朝茨比亞激射而去。對方立刻發出數道惡意情報構成的黑色光束,與急速前行的銀色光束對消於虛空。
——紫苑很清楚,拖的越久對她越不利,她的身體早已岌岌可危。因此,她決定打破膠著狀態,放棄肉搏轉用鍊金術決勝負。
茨比亞落地的剎那,旋即用靈子光束造出遠野秋葉的複製體。
與此同時——
紫苑落著於茨比亞不遠處的剎那,即刻用靈子光束造出遠野秋葉的複製體。
兩名鍊金術士竟不約而同的在同一時刻,選擇複製相同的人物。
「恐嚇!!」茨比亞指揮周身充滿暗色波動的秋葉殺向紫苑。
「去吧!!」紫苑指揮周身透明的秋葉,反擊黑色秋葉。
隨後,兩名複製體秋葉便難捨難分地纏鬥開來——然而僅一個回合的體術攻防,兩名遠野秋葉就化作霧氣回歸虛空。
「剪輯!剪輯!剪輯!剪輯!剪輯!剪輯!剪輯!剪輯!」
紫苑和茨比亞瘋狂地嚎叫著,猶如是宣告戰爭升級的戰歌一般。
「剪輯!剪輯!剪輯!剪輯!剪輯!剪輯!剪輯!剪輯!」
兩人一躍而起,戰鬥再演!
……體術對抗,鍊金術對抗,各種各樣的招數,各式各樣的魔術,全都一刻不停地接踵而至。就表面來看,這是兩名阿特拉斯鍊金術士間不分上下的角斗。
——但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茨比亞狂笑著放出數道惡意情報。
紫苑具現手槍,開槍將其一一擊破,
紫苑的七個分割思考一直在高速運轉著,不停演算自己勝利的可能性,選擇最適合自己的未來。
她神情嚴峻的思考著如何葬送茨比亞的同時,心裡卻在咋舌不已。
不相上下的戰鬥?沒有這回事。雖然只是些許,但我已漸居下峰。
黝黑的槍口連續噴射火舌,擊碎茨比亞的惡意情報。砰砰砰的爆炸聲不絕於耳。少女正在全力以赴的為這場鬧劇落下帷幕。
紫苑用盡各種手段與茨比亞周旋的同時,忿忿不平地想著:這具身體的主要力量,本就源自塔塔利。身為後輩的自己,不可能敵的過身為統領的瓦拉齊亞之夜。更何況,在死徒化的這段時間,塔塔利也在漸漸侵蝕著我的一切。
……不意間,死徒化的紫苑妖嬈的面孔再次掛上兩條血淚,彷彿在警告茨比亞對她的侵蝕愈演愈烈。
紫苑對此熟視無睹,只是邊以意志力抗衡茨比亞的侵蝕,邊接連不斷的和茨比亞死斗。
身體撐不住了?紫苑不屈的否決了軟弱的想法。沒問題,我撐得住。他已經沒有支配能力了,更何況四季的血液一直都在幫助我。即便如此,這還真是……
紫苑的身體憑本能運行著戰鬥程序,思緒卻沉入了心底。
深不見底的深淵,越是排斥狀況就越糟。撐下去,撐下去,撐下去。不停激勵自己。
絕望的乾渴,因殺意而喜悅!血!!瘋狂啜飲……
紫苑機械化的戰鬥著,戰至此時的她已然強行迫出自身所有的戰鬥本能。這種愚蠢的行為,隨時都有可能使名為紫苑·艾爾特納姆的機器崩壞。但是她有不能輸的理由,她有為之賭命的理由,不止是為了榮譽而戰,更是為了情感而戰。如果她輸了的話,那個男人和整個城市……
又一次以爪互博,身影交錯而過。在這段時間裡,紫苑和茨比亞均在借彼此的靈子光束接觸碰撞對方的每一瞬間——侵蝕同化對方的身體。從某個角度來說,他們早已通過靈子線的微妙連接,產生了意識上的共融。
「——鼠輩啊!旋轉吧!把秒針到旋之!剪輯!剪輯!剪輯!剪輯!旋轉旋轉!旋轉旋轉!剪輯……」茨比亞狂妄的叫著,再次指揮靈子光束與紫苑的靈子光束髮生碰撞。
光束碰撞的剎那,紫苑的意識幸運的侵入了茨比亞體內。然後,紫苑在茨比亞體內——黑暗聚集的空間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概念氣息。
這個東西是……這種感覺非常親切——難道是!?紫苑忖思著,隨即做出決定。以兩個分割思考為代價,準備在意識迴流回身體的剎那,奪取某樣東西。
喜悅的心情頓時湧上心頭,使她超常發揮實力。數十條靈子線,如鋼鞭般鞭打在茨比亞身上,留下一條條觸目驚心的傷口。
「唔!?」茨比亞驚愕地看著,自己鮮血四濺的傷口。
紫苑趁這個間隙,試圖通過靈子線繼續深入茨比亞的靈魂。但是失利了,她的意識反被對方熟練的侵入了。
茨比亞正在侵蝕,正在入侵,被侵蝕了!
紫苑目眥盡裂地吼叫著,焦急的做出補救措施。但與此同時,紫苑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
她要竭盡全力控制靈子線奪回那個東西。心裡不停鞭策自己必須完成任務。
還沒——必須撐下去!更裡面,更深一點!下沉下沉繼續下沉……
意識的觸手伸進茨比亞體內的深處,穿透了那片束縛「某物」的黑暗。
激昂燃燒死徒的力量,紫苑的靈子線,終於觸碰到茨比亞體內的「某物」。
終於找到了!紫苑的意識觸手欣喜地發現了那個輪廓,那個被虛言之王拘禁在黑暗囚籠中的輪廓,散發出微弱光亮的——人形輪廓!
「切斷!!」自我暗示地叫道,紫苑苦不堪言地跪倒在地,雙膝跪地的巨力使地面凹陷下去。奪回某物的同時也切斷了與茨比亞意識的連接。她成功奪回了那個人的生命情報。
「呼……哈……呼……哈……」紫苑心滿意足的喘著粗氣。
此刻,紫苑覺得不管遭受何等苦難,都無法逾越因奪回摯友靈魂所產生的愉悅之情。但下一瞬,紫苑卻必須面對現實,面對因自己被茨比亞反侵蝕,而造成自身不能再啟的現實。
「事到如今你還——」站在離紫苑不遠處,傷勢已然恢復的茨比亞,用一隻手扯斷纏繞他周身的銀色絲線。「真愚蠢,學不乖的女人!還是說,你有值得以自身機能的崩壞為代價,而獲得的東西呢?」
雖然紫苑想站起來再戰,但卻有心無力,身體幾乎被茨比亞徹底污染的她,已經不能再戰。
「真令人掃興,根本是出鬧劇!鬧夠了、該閉幕了!!」茨比亞高聲說。
「愚蠢!不解風情!這種舉動……會讓舞台冷場啊!太無聊了!太無聊了!人類實在是太無聊了!」茨比亞沁著頭口吐狂言。「自滅吧!自滅吧!這麼無聊自滅算了!」
「嗚……啊!」紫苑咬緊牙關,勉強身體啟動,但在身體機能已然崩壞的現在,已是無力回天。
「閉幕吧!」茨比亞抬頭,瞳孔中流出了血淚,哀傷地做出裁決。
他一揚手,一陣黑色颶風就在紫苑跪坐的地方——平地而起!剎那間,飛沙走石風捲殘雲。暴風把紫苑和一些瓦礫碎石卷了進去。
位於風暴中心的紫苑,和被颶風帶起的瓦礫碎石一起旋轉著、相互碰撞著。霎時,紫苑周身已被颶風中夾雜的其他物品,接連不斷地摩擦出大大小小數十處傷口。
即便是超越種,在面對天災時也同樣無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紫苑只能逆來順受的在風中慘叫著。
眼角的餘光無意間瞥見,風暴外緣漂浮著三個身影。
茨比亞的三個惡意產物,尼祿·卡奧斯!阿爾克瑞德·布倫斯塔德!遠野秋葉!神情如茨比亞般邪氣凜然的三個偽物,正姦邪地看著紫苑。
無法行動的紫苑,只能憤然看著偽秋葉一記凌空飛踢將自己踢出風暴,紫色倩影凄慘地摔向地面。
紫苑尚未落地之時,又被偽公主趁勝追擊,她對虛空揮爪,抓痕帶起的空氣瞬間被壓縮成一道衝擊波,實實在在地擊中紫苑的腰部。
「啊!!」紫苑慘叫一聲——繼續下落。
飽經風霜的身體臨近地面的時候,又被自偽尼祿肩膀處伸出的一隻獰厲巨爪,以雷霆萬鈞之勢拍中頭部。
在雙重力道的作用下,裊娜的紫色媛女猶如被鑲入地面一般,砸破地面揚起一陣瓦礫石屑。
這一次,她連發出慘叫的餘裕都沒有。
隨後——
握著少女頭部的巨爪隨手一丟,如丟垃圾般把紫色媛女丟到不遠處地面的裂縫中,眨眼間少女便消失在茨比亞的視界里。與此同時,三個複製品也功成身退似的霧化消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茨比亞癲狂地笑起來,陰晦的笑靨,有如一個永遠保持笑顏的面具一般,從詭譎地面具中傳出如詛咒般惡意地狂言:「嗚呼哀哉!一見而慘痛也,也悲也喜也!汝等畏如螻蟻之輩!如同塵芥之華之生命也!!」
此時,陷入情感癲狂的茨比亞並未發現,佇立於柱子頂端的公主揶揄似的朝他笑了笑。隨後,她把視線移向柱子下方的銀色巨繭,巨繭回應似的微乎其微地蠕動了幾下。
「斯等名攪之,奮戰將付之一炬!!」茨比亞癲狂地揚起斗篷,讓斗篷裹住周身,隨即化作一個如賽車車輪般高速滾動的滾輪。「鼠輩啊!旋轉吧!將秒針到轉之!將誕生到轉之!將世界倒轉之!旋轉旋轉旋轉旋轉旋轉!!」黑色滾輪彷彿在蓄能一樣在原地空轉著、激烈摩擦著四周的空氣,轉速之快竟引發了摩擦起電現象,無數電流縈繞著黑色滾輪。
半晌,黑色滾輪終於蓄能完畢行動起來。如子彈般迅猛的黑色滾輪飛馳而出,四處撞擊天台的地面和柱子,每次撞擊都會使柱子斷裂、地面炸裂。黑色流星猶如按了彈簧一般不停彈跳著,肆意蹂躪天台的一切事物。
然而,茨比亞也許不打算輕易殺死公主,所以一直沒讓化身黑色流星的身體,襲擊她的所在地。正因如此,公主和她腳下的銀色巨繭才得幸免於難,不至被流星砸碎。
——本就因眾超越種的激戰搖搖欲墜的天台,在黑色流星接連不斷的蹂躪下,頃刻間便如地殼下沉般毀滅坍塌。隨著天台的陷落,落入地板裂縫中的紫苑,亦隨之墜落樓下。隨之下落的還有數不勝數的瓦礫殘骸——泥石的海洋霎時淹沒了渺小的紫色少女。
「唔……」公主蹲在唯一倖存的柱子上,神情淡然地俯視著巨大的廢墟。
塵土飛揚的廢墟中,忽然響起沉重的腳步聲。茨比亞從一陣塵霧中踱步而出。他來到一塊完好的地板上,俯瞰著下方有如深淵一般巨大的洞穴。
「……墜入奈落的演員,將不再有登台演出的資格。你就在黑暗中等待永遠不會再臨的重演吧!」茨比亞朝洞穴下方說著,再一次陰晦地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止住笑顏,詫異地看著廢墟中央。
——塵霧縈繞的廢墟中央有一個輪廓,其形狀宛如一把大提琴。
廢墟中的塵霧漸次散開,露出了輪廓的真身——
某人用右手提著一個類似大提琴的巨大槍盾——黑色盾身,盾的下方有一根長長的衝擊錐。巨盾擋住了茨比亞的視線。巨盾護衛身後是被盾牌守護的紫苑·艾爾特納姆·阿特拉斯。因為塵霧遮天蔽日的緣故,廢墟下方十分昏暗。普通人用肉眼看的話,只能勉強看到巨盾護衛和紫苑的輪廓。
——由此可見,正因巨盾護衛的守護,紫苑才能在剛才的泥石塌方中幸免於難。
公主和茨比亞都驚詫地看著巨盾護衛的身影。紫苑的護衛者移開豎立在自己身前的盾牌,用銳利到冷峻的眼神,瞪著使天台塌陷的罪魁禍首——茨比亞·艾爾特納姆·奧貝隆。
「聖盾?你是?」茨比亞看著巨盾的主人,疑惑地問。
遮天蔽日的塵霧散去后,巨盾的主人和紫苑的身姿都從陰影中顯現出來。衣裳污濁的紫苑滿臉血污地跪伏在地,巨盾的主人則如山嶽般屹立在紫苑身前。盾的主人身穿輕型護甲,護甲外套著一件黑色夾克,手上和腳上均穿著護甲般的手套和靴子。有著銀灰色馬尾辮和眼眸,俊秀的好似少女的姿容,周身卻散發著一股英姿颯爽的氣息。
怪異的裝束和凜然的氣質,給人一種時代錯亂的感覺。手持巨盾的英俊少年用清亮悅耳的聲音說道:「維斯蒂爾弦樂騎士團團長,利茲拜斐·斯托淋巴多利!吾曾以聖盾發誓,此身定當成為紫苑·艾爾特納姆的守護之盾!」
「聖盾的光輝……不是複製品!?」茨比亞驚疑地盯著名為利茲拜斐的少年。「怎麼可能!你在兩年前就已經——」
剎那間,茨比亞恍然大悟,隨即憤然詰問紫苑:「是你奪走的嗎!?剛才從我的體內奪走了她的生命情報!!」
「利茲……」紫苑無視茨比亞,盯著利茲拜斐的背影呢喃道。
此時,「——紫苑,她是你的朋友嗎?」突然響起一個讓紫苑倍感熟悉的聲音。
紫苑和利茲拜斐聞聲望去,視線末端是不知何時破繭而出的——遠野四季。衣著完好的遠野四季悠然地倚著公主佇立的柱子,公主則疑惑地歪著頭,看著自己身下的四季。
四季不顧公主的目光,兀自把視線移向廢墟對面的茨比亞。
「死徒茨比亞,金色的黎明之劍,將會劃破漆黑的瓦拉齊亞之夜。」四季神情冷峻地宣言道:「我是埋葬瓦拉齊亞之夜,為瓦拉齊亞地區帶來黎明之光的破曉之劍!」
不顧眾人目光加身,四季話鋒一轉,霸道地說:「你已經沒有明天了,等著萬劍處刑吧!如果不想受皮肉之苦,就馬上自殺謝罪!」
茨比亞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神情愕然的沉默著。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利茲拜斐和紫苑身上,徹底無視了四季的獨角戲。
「四季,這是我的戰鬥——」紫苑剛想說話,便被四季打斷:「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盡情的戰鬥吧。不要留下任何遺憾的戰鬥吧!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沒擊敗瓦拉齊亞之夜的話,再讓我來吧。」
「謝謝。」紫苑面露微笑地看著四季。
「紫苑啊,看來你已經找到你未曾擁有的東西了。這樣一來我就放心了。」背對著紫苑的利茲拜斐言語含蓄地說道。「劍嗎。兩年後遇到了劍……兩年前我曾發誓以盾之騎士的身份守護你,如今,這個誓言依然不變……」
「守護之盾一直與你同在!」利茲拜斐猛然提起聖盾,擺出戰鬥架勢,威風凜凜地瞪著茨比亞。「秉承上帝所施恩惠的兩段福音,在此彰顯主之威光!!完成兩年前未竟之誓言!!」說著,利茲拜斐高舉聖盾,用力蹬踏地面,整個人即刻彈射而出,聖盾發出的璀璨聖光,帶起一條白色軌跡,在聖盾加護下的利茲拜斐如白虹貫日般朝茨比亞激射而去。
化身白虹的利茲拜斐氣宇軒昂地謳歌著勝利:「湮滅吧,吸血鬼!在正式外典的照耀下!塵歸塵土歸土!」槍盾末端的衝擊錐正對神情愕然的茨比亞。
躲閃不及地茨比亞與白色流星轟然碰撞。閃過一陣耀眼的白光后,在茨比亞所站廢墟上顯露出的只有利茲拜斐的身影,茨比亞已然被衝擊力巨大的聖盾騎士,撞飛到廢墟另一邊。
紫苑驚訝的看著利茲拜斐的戰果。「利茲!」
利茲拜斐瀟洒地轉身,微笑著看向紫苑。利茲拜斐靜謐地笑著,身體漸漸透明化,最終化為一陣白霧消失不見。霧中突然掉出一顆子彈,子彈猶如要回到主人身邊一般,兀自滾落到紫苑面前。
紫苑撿起子彈,然後握緊子彈合上眼低著頭,彷彿對子彈進行了某種吊念或祈禱。隨後她把子彈放到剛具現出的手槍彈夾里,隨後把彈夾塞進彈匣。
四季看著紫苑的一連串動作,無不惋惜地呢喃道:「可惜啊,真可惜!台詞比我還帥的英俊少女就這麼沒了。難道這就是台詞太帥的報應嗎?天王山那個傢伙也失蹤好幾年了。已經死了吧。」
「誒?那個利茲拜斐是女人?」聽了四季的言語,蹲在柱子上的公主驚疑地問。
「當然是女人嘍,還是百分之百的純天然少女呢!氣質多麼英武,台詞多麼帥的人啊。」四季哭喪著臉說道:「英年早逝啊,為什麼台詞帥的年輕人都活不長?台詞帥的老頭子到能活數千年?何等的悲哀。禍害活千年啊!!」
四季在感慨自己的「已故」師兄天王山的同時,又想起一個叫斯坦羅伯的老不死。不禁感慨世道不公。
「竟然是女人,我以為是個騎士小哥呢。」公主鬱悶地撓了撓後腦勺。
此時,衣衫殘破、渾身是傷的茨比亞扒開壓著他的碎石,站起身步履蹣跚地朝紫苑走來。
「呃……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額頭破裂滿臉血污的茨比亞,凄慘的呻吟著。「不過是……不過是區區聖典武裝,竟然能把化身不朽現象的我弄傷!?」
「不可能啊!」額頭不停溢出鮮血的茨比亞,狼狽不堪地怒號著。「剪輯!剪輯!剪輯!剪輯!剪輯!剪輯!」
紫苑憤然舉槍,致命的槍口正對神志不清的茨比亞。「消失吧!災厄!!這個世界沒有你的容身之處!!火力全開!」
猶如太陽一般的白金色光輝,從黝黑的槍口激射而出。白色光束在飛行途中幻化成手持聖盾的利茲拜斐的形象,聖盾末端的衝擊錐在茨比亞絕望的哀嚎下,毫不留情的貫穿了他的胸部。
隨後,彈殼從槍中拖膛而出,鏘的一聲掉在地上。
利茲拜斐·斯托淋巴多利是紫苑·艾爾特納姆唯一的女性友人,英武不凡的聖盾騎士在兩年前——那個義大利的小村莊,為了保護我的生命和完成守護我的約定,為了掩護懦弱的我逃走,她竟然獨自面對身為現象的瓦拉齊亞之夜……直到最後戰敗身死,亦不向異端屈服的高潔騎士。
紫苑維持著開槍的姿勢,冷峻地凝視著胸部破開一個大洞,上半身和下半身勉強連在一起的茨比亞。
利茲的身姿與似哭似笑的茨比亞,兩者相加之下讓紫苑想起了那一天,他們在茨比亞手上全軍覆沒的那一天……從塔塔利體內奪回了利茲拜斐的靈魂……用利茲的遺物聖盾加工的子彈,艾爾特納姆製造的手槍——兩個少女的聯合槍擊——聖堂教會與阿特拉斯的聯合攻擊。
「是嗎……沒用啊……」茨比亞漫不經心地用手捫著胸口處無法復原的大洞。
由聖盾騎士的概念武裝「正式外典」造成的概念打擊,使虛言之王喪失了不死性。
——在場的眾人都知道,此刻一切都結束了。不朽的虛言之王,已然被其視為螻蟻之輩的凡物們拉下了王座,並使其跌入奈落……茨比亞·艾爾特納姆·奧貝隆已經失去登台再演的能力。就像他說的那樣,墜入奈落的演員沒有再次登台的資格。
茨比亞認命地閉上眼,血淚禁不住從眼中流出。霎時,他的七竅如洪水暴發般湧出猩紅的鮮血。
他「咭咭咭」的發出絕望地笑聲,充滿自我嘲諷的笑靨。「原來這一切都沒有用嗎?已然無腦!已然怪腦!」他絕望的仰天長嘆,吟唱王者的輓歌:「已然低腦!已然死腦!!果然有缺陷!果然有缺損!果然有瑕疵!」
站在一旁的紫苑突然發現,虛言之王的狂言不再歪曲,不但不歪曲,還有著亘古無雙的清冽感。其中沒有一絲邪念和**,只有純真的執念——符合阿特拉斯品質——符合艾爾特納姆之名的鍊金術士的執念。
此刻,紫苑心中驀然生出一種迷惘,對艾爾特納姆之未來的迷惘……
「我到底……我到底在追求什麼?吾有何所求!?」茨比亞自問道,周身開始分化溶解,一身黑衣的死徒漸次融化成一灘血水,猩紅到暗紅的血液不停從他身上湧出。粘稠到極點的暗色血液,緩緩地在瓦礫上流淌著。茨比亞正在飄散。
「這血滴……這血漬!?」漸次液化的茨比亞虛弱的呢喃著。「這些流向地面的生命之血!!」
數量多到讓人聯想到海洋的鮮血,在廢墟間潺湲流淌著。使整個廢墟看起來宛如血池地獄。血腥味充斥周遭。這些生命精華是虛言之王積蓄數百年的能源,是為挑戰第六法獲得奇迹而準備的資本。
然而——如今,隨著統治者的敗北失去了紀律性,紅色液體無秩序的蜿蜒著,如同要佔領整個世界一般不停地侵略著整個廢墟。
茨比亞敗北后,公主就不用再維護朱月之力。於是,公主跳下柱子,捂著嘴來到四季身邊。
「快點離開這裡,血的味道太濃了。」血腥味喚起了公主的吸血衝動。
「氣味——隔離。」四季輕聲說。憑藉言靈之力,幫公主構築了一道色澤透明,覆蓋她周身的氣味隔離膜。如此一來,公主就不會為血腥味所誘。
四季暫時沒有離開的打算,他嚴肅地看著獃獃地凝視著茨比亞的紫苑,不禁陷入了沉思。
早已失去人形的茨比亞,蠕動著爛泥似的身體,已然失去虛言之王昔日的狂氣和神采。
紫苑站在茨比亞身下的血池中,欲言又止的凝視著茨比亞。茨比亞面具似的臉孔上——從眼睛的洞穴里不停流淌著血淚。從他眼洞里溢出的無盡血柱,正在慢慢變細。猶如在預示瓦拉齊亞之夜正在走向黎明。
再茨比亞殞命前,紫苑硬著頭皮提出了一個疑問,以後輩的身份向祖先茨比亞詢問。
「茨比亞,你為什麼要變成吸血鬼?」剛說出口就後悔了。
紫苑覺得自己很傻,偏偏要問這個問題。這種不該問的問題。她隨即慚愧地低下頭,視線瞟著地上的血水。
茨比亞逐漸縮小著,他勉力聚合起爛泥般的身體,把粘稠的血漿做成的身體,聚合成一條殘破的血蛇。人首蛇身的茨比亞凄慘的呻吟著、蠕動著,血蛇像小動物一樣輕輕轉身,乖巧的面向紫苑。
面具似的臉孔溫柔的笑著,那樣子就像慈祥的長輩欣慰的看著超越自己的晚輩一樣,似哭似笑的臉孔帶著與其毫不相稱的和煦笑容,如是說道:「那是因為……我看到答案了啊……紫苑。」
「答案……」紫苑疑惑地看向長輩那溫柔的臉孔。
說著,他的眼中露出凄愴的光芒。
「因為我看到答案,我看到了。然後你也是,總有一天你也會不情不願地迎來那個結果。那個誰也無法改變的名為星之終焉的結果!!只要是優秀的鍊金術士,每個人都會去到那個絕望的終點。我們的領域並不像魔術師那樣特立獨行。我們努力的學習知曉一切知識,然後再準確計算一切,一直舉一反三的研習真理,這樣一來我們每個鍊金術士就都有可能到達那裡。到達那個被命運之神鎖定的終點。阿特拉斯過去的先人們,為了得到讓世界平穩發展的方法,便試圖讀取未來,以便經營世界。然而,出現的未來只有死滅。思考!思考!思考!思考!思考!思考!思考!思考!模擬各種方法!用盡各種手段和對策!可惜越是努力,就越是無力……未來只會殘酷的增加更恐怖的結局,使我們心灰意冷!窺見死滅未來的鍊金術士們,益發瘋狂的挑戰未來!最後——全部瘋掉了!至此我終於確信,除非成為死徒強化自身能力……除了以不朽的生命挑戰第六到達奇迹外——別無他法!」
紫苑感傷地看著邊哭邊笑的祖先……即在哭又在笑,這就是那張臉扭曲至此的理由。是因為一直讀取未來的鍊金術士,了解到自身的努力與存在皆無意義的關係嗎?所以就拚命為否定自身的無力而不斷奔走研究,以至最終失去理性。
我也會走上這條路嗎……
茨比亞凄愴的聲音,把紫苑的意識拉回了現實。
「阿特拉斯是狂人的倉庫啊……既然你也是阿特拉斯巨人的後裔,你遲早也會墜入那個深淵吧……墜入擎天神絕望的發現自己的力量,無力在天塌下來的時候奮力擎天的深淵。為此瘋狂計算著未來的出路,卻無法拯救世界,只能演算出更多滅亡方式……不斷拘禁阿特拉斯巨人的無底深淵!」
「茨比亞,你……」紫苑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只是感傷地看著自己的祖先。
茨比亞突然凄涼地笑了,他癲狂地蠕動著越變越小的身體,口吐有如預言的狂言:「吃吧!吃吧!吃吧!吃吧!連骨胃都吞噬殆盡吧!無法拯救也不懂得娛樂,無聊無聊太無聊了,人類真是太無聊了!無趣又無聊,只會互相略奪彼此殺戮!然後自滅吧自滅吧自滅吧,無聊的東西就全部自滅吧!已經不可能救贖了!已經不能繼續拯救世界了!」轉變為絕望地笑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死徒茨……」四季忽然來到茨比亞面前,嚴肅誠懇地說道:「巨人茨比亞,如果你的願望是維護世界秩序的話,那我與你的戰鬥……可謂是真正的玩笑。如果你不出現在這個城市的話,我們之間根本不需要戰鬥啊……」
「現在才對我表達你的仰慕之情嗎,年輕人?其實我認識一個和你很像,卻比你彆扭一百倍的怪物。」茨比亞來回扭動著蛇身,癲狂地說著意味不明的言語。「那個傢伙騙了我,擊敗我的明明是同樣的怪物,而不是他妄想中的真正人類,他只是一個逃避現實的妄想狂罷了。那個傢伙離死也不遠了,畢竟我是被怪物給擊敗了啊!另一個傢伙贏了,我竟然真的隕落在了這個貧瘠的島國!早知道我真應該避開這個國家!」
紫苑是茨比亞的雙重血親,既是人類紫苑的祖先,亦是吸血鬼紫苑的父親。經過反覆思量的四季覺得不該讓紫苑背負殺害親人長輩的罪孽。
「唉……」四季長嘆一聲,左手化成鋼劍,隨後縱身躍起,如陽光般耀眼的金色軌跡,劃過茨比亞的蛇頸。因為使劍者是高手的關係,所以茨比亞的身體並未即刻分家,他還是像沒事一樣繼續蠕動著身體。
紫苑對此無動於衷,只是感同身受地看著即將消逝的茨比亞。
「對……了……我只是……沒錯……我是……我只是——想要一個自己無法計算的未來而已……」話音剛落,爛泥似的茨比亞便如縮水般徹底融化成一灘血水。隨後,廢墟周圍猶如血池地獄一般的血漿,開始兀自收束迴流到茨比亞隕落的地方。緊接著,就像它們的主人縮水消失一樣,象徵生命的血液們也漸次收縮起來,如同要揮發在大氣中一般,緩慢的不斷減少著。
在場的三人都知道,即使什麼都不做,這灘血水也遲早會消失不見。此時此地,瓦拉齊亞之夜迎來了黎明的曙光——虛言之王正式消逝於世。
……………………
作者滄桑地說:瓦叔您辛苦了!
瓦叔淚奔。
作者說:不要算了,正好省了盒飯錢。
說實話,之所以一直詳細描寫瓦叔隕落的過程,其主因就在於利茲拜斐。為了讓主角吐槽利茲拜斐,才讓瓦叔辛辛苦苦活到現在!
(唉……敢問戰鬥之神在何方?暴力美神在何方?)
本人有種想啟動D計劃的衝動——主角變回人類計劃(下一章就可以變回人了?)
第一幕學院篇主要亂入的幾個劇情分別是,《小強弟子關智一》《關智一闖陣代》《愛吃菠蘿包的傲嬌》《誰是人偶愛麗絲?》《後宮委員會的一己之見》《女王是怪物》《糰子大家族》《沒事找事的團長》《冢本姐妹物語》《黑道美人魚》《嫉世憤俗的班導》《小明是個大笨蛋》《魔法正太與後宮》《三千元錢買來的管家》《你是女王我是關智一》……輕小說《魔王草紙護堂》…..等等(以下省略)。
主角變回人後,可以走很多路線,比如上梁山和小強混(我個人倒是很喜歡這條路線),或者搶草紙護堂的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