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鬧劇閉幕
……血池的直徑越變越小。
周圍宛如一個古代都市遺址,空氣密閉凝重,且充斥著一股蕭瑟頹廢感。弒殺虛言之王的三人均站在廢墟中各自思量。
半晌,有人打破沉默——
「好蠢。有生就有死,有開始就有終結。我們的終點都是死滅……」背對血池的公主用含蓄地口吻說道:「我一點也不想同情這種因為看到半吊子未來,而背負辛勞宿命的死徒。」
「茨比亞的初衷並沒有惡意,他只是……太過理想化了,他那點微不足道的力量,根本無法拯救這個眾生芸集的世界。竟然以凡物之軀挑戰眾神的領域……」四季盯著血池嘟噥道。
「那些被殺的人並不會因為元兇的死去而獲得救贖。」站在血池上的紫苑垂著頭感嘆道。「無論初衷如何,他仍舊殺害了很多人。那些罪業不會因此減輕。」
「如果說茨比亞真有罪業的話,那這罪業應該是暴食。他的進食行為超越了捕食,也已僭越吞食。自然也無法允許他的暴食行徑……」四季邊說著,邊擺弄著掛在脖子上的銀制十字架。「但就像他說的那樣,因為人類自相殘殺而死的人,可比因為死徒蠶食人類而死的人要多得多。如果一定要說罪業的話,他的罪業絕對比很多人類要少。更何況,這種罪業只是人類自身的善惡觀而已。紫苑,你也該脫離人類的價值觀了吧。如果殺生算罪的話,人類早就罪不可赦了。大家都是為了生存在掙扎而已,何苦幫別人強加一些莫須有的罪孽呢?」
「……也許四季比我更適合當鍊金術士。」紫苑盯著已然消失不見的血池嘆息著。
「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鳥跟魚有跟自己一樣的靈性,你還會不會吃呢?」公主突然轉身看向四季。「志貴的回答是——沒有明確回答?於是我就默認他不會吃。」
「這個問題毫無意義,會吃,我一定會吃。弱肉強食乃是自然的真理。」四季毫不猶豫地答道。「人類這種生物為了延續自身的種族繁榮和穩定發展,而滅絕了多少物種?為了民族的生存,他們又毀滅了多少自己的同族?為了繼續生存他們也在啃食其他生物,比如牛、雞、鴨……」說著,四季眼中升起一股彷彿能焚盡一切的紅蓮怒火。「阿爾庫瑞德·布倫斯塔德!我問你!你為什麼要不斷葬送吾輩的同胞!?」
「誒!?」公主沒想到會被如此詰問,一時間訝然失語。
紫苑也錯愕地看著四季。
不意間,茨比亞的隕落使四季生出一種無法名狀的怒意,但他並未深究這種怒意的來歷。其實說穿了,這種怒意只是一種同族意識而已。凡是靈長類皆會有的意識——同伴意識。只要是人類看見其他人類死去,便會瞬間生出一種類似同病相憐的感覺。簡而言之,身為高位死徒的四季,在同為高位死徒的茨比亞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死……
「作為月之王座的唯一合法繼承者,你必須好好反省自己的行徑!!!」四季義憤填膺地叫道:「你的經歷我很清楚,無非是被自私的真祖們和自命星球主宰的人類們利用了而已!八百年!生存了八百多年……甚至無數歲月的你,難道還沒有找到自己該走的路嗎!」
神情歇斯底里的四季,使公主怔怔地呆立在原地。
「你是我們的朱月!而非人類的朱月!你是我們的公主!而非人類的公主!」四季益發激憤。「尼祿·卡奧斯因你而死!?你與安翰斯那個叛徒有什麼區別?如果你覺得屠戮了全部真祖是你的罪孽!那在這之後,你還在繼續屠殺死徒和其他吸血種的行徑又算什麼——」
「——住口!死徒遠野四季!」公主一揮手打斷四季的駁斥,用冷酷地口吻說道:「沒想到你的同族意識竟然強到這種地步。尼祿·卡奧斯乃真祖的狩獵者,以下犯上者死不足惜。安翰斯與我完全不同,狩獵死徒只是我的工作而已,除此以外,我無事可做。你要搞清楚自己的立場,茨比亞可是死在你的劍下。」
四季頓時啞口無言,公主說的沒錯,歸根結底殺死茨比亞的人正是四季。
「死徒和真祖算同類嗎?我和你們根本不是同類。」公主竊笑道。
「的確不是同類。」四季搖頭苦笑。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生出一種想要撕碎你的衝動。唔,大概……要怪就怪你是蛇的殘渣吧。你的話讓我很窩火。」
四季對一臉不滿的公主說道:「我可不是米凱爾的殘渣,我早就超越了無限轉生者。匍匐在地的蛇已然擁有了羽翼。」
「哼。來這裡之前我就幹掉過你的幻影,現在要換真人嗎?那個幻影的羽翼可是被我隨手撕了下來呢。」
「哈哈哈哈哈……」四季揶揄地笑道:「你還真是……茨比亞的幻影能和我這個真人相比嗎。」
「我就和你比比看吧,看我能否撕下羽蛇的羽翼。我來親自驗證,上帝的天使轉生后是否還是聖靈之身。」公主神情冷酷地說道。
最後還是變成這樣了嗎?四季在心底凄愴地想,蛇與朱月的緣分是孽緣……就讓我實實在在地斬斷這個孽緣吧。
「吾輩之公主,在下想邀您共舞。」四季優雅地朝公主伸出左手。「就讓我們的舞蹈為虛言之王的舞台落下帷幕吧。這是閉幕之舞。」
「四季,你!?」紫苑愕然失聲。
「剛才是你和茨比亞共舞的時間,現在是我和那個女人共舞的時間。」四季對紫苑說道:「退下吧紫苑,退到一邊,現在是我的舞蹈時間。」
「喂,我可沒答應和你共舞啊……」神情冰冷的公主,突然改口說道:「也好,既然是你……看在你把我那失去數百年的力量都還回來,還殺掉了那個小丑的份上,我就稍微陪你玩一玩吧。」
紫苑滿臉擔憂地看了看四季和公主,無奈地嘆了口氣:「四季,你自己小心。我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我絕對不會插手。你就放心的舞動吧。不過,答應我,千萬不要跌入奈落。」說著,紫苑退到廢墟邊緣,只要再後退一步就會從樓頂墜落。
「觀眾已經就位,舞台再演。」四季啪地一下打了個響指。「公主殿下,別讓我失望喔,這可是第十八次的再演啊。」
「你又不是羅亞,別模仿他的語氣,什麼第十八的次再演?這明明是第一次。」公主糾正道。
——不覺間,金烏東升,一陣緋紅漸次染上天際。和煦的晨光漸漸君臨蒼穹,同時也在緩緩佔領大地。
「天亮了,小心太陽!!」紫苑看著晨曦焦急地警告道。
「不用擔心,我不怕太陽。不知道為什麼,我成為死徒后根本就不怕太陽。我是日行者。」四季坦然自若地說道。
猶如為證明其言非虛一般,四季把手伸向剛好灑落到樓頂廢墟的晨光中。公主和紫苑隨即驚訝的發現,對死徒而言致命無匹的陽光竟對他無效,他甚至還懶洋洋的在晨光中伸了個懶腰。
「如你所見,毫髮無傷。到是紫苑應該馬上躲避陽光吧?」
「我沒事,我還沒有完全成為死徒,所以我也不怕陽光。」
「原來如此,這樣一來就解釋的通了。」四季理解地點點頭。
茨比亞·艾爾特納姆·奧貝隆並未輸給怪物,擊敗他的紫苑並非真正意義上的死徒。四季忖思道。紫苑還擁有人類的部分特質,所以茨比亞也許說的沒錯,能擊敗怪物的人只有真正的人類???
「真是與眾不同,竟然不怕陽光?遠野家怎麼竟出怪物呢。蛇成了月詠人嗎。」公主小聲抱怨著。
「誰知到呢?」聽到公主的話,四季微笑道:「說不定我真的是天使轉世?而且是米迦勒轉世?」
「男人都表現的這麼誠懇了,女人怎麼能繼續敷衍呢?」四季忽然話鋒一轉對公主說道。「快,趕快露出你的本性,把朱月的光輝提升到極限吧!綺麗的月之公主。」
聽完四季的話,公主旋即冷著臉沖向四季,揮動利爪壓縮出一道衝擊波攻向四季,四季微微歪歪頭輕鬆躲過。
「太慢了公主,你應該再快一點才對。」
公主沉默著連續揮舞利爪,雙爪朝四季周身要害處接踵而至,猶如豪雨一般不停掄動的利爪,霎時充滿四季視界。四季不慌不忙,漫不經心地以輕巧的身法躲過這一陣狂風驟雨般的猛攻。
「公主,我喜歡你。」四季猛然向後倒跳一步,瀟洒地落著於地。
「誒!?」公主驚疑地怔住。
「所以!請你來的再猛烈一些吧,來吧,把你的戰鬥本能開啟到極致。」四季挑釁地朝公主招招手。「今天一定要徹底消除朱月與蛇的孽緣!」
公主用早已變成金色的雙眸,殺氣騰騰地瞥了四季一眼。「既然你一味赴死,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這樣就對了,解放真實的自己吧!那個和我一樣充滿魔性的自己!月之公主的真正身姿!盡情的殺戮吧!散發著魔性光輝的同胞!」
此時,公主背後突現一個女性身影,無風卻兀自搖曳的金色長發,純白的無肩連衣長裙,金色的雙眸。這個亦真亦幻的身影正是公主未墮落時的身姿。
短髮公主和長發公主,同時用手指向四季,異口同聲地厲聲叫道:「放肆!我們絕對不是同胞,非但不是同胞,甚至還天差地別!我會讓你知道照耀夜空的我,與匍匐地面的你有多麼的不同!」
「哈哈哈哈哈……」四季愉悅地笑著說:「終於現出你的真身了!既然這樣,我也要全力以赴了——給你看看古蛇的力量!」
說著,四季的身體發生了異變,隨著周身浮現起一陣暗紅色光輝,四季在一瞬間化成了一條惡魔般的赤龍。周身長著暗紅色鱗甲,足有十三米長的巨大龍身,四隻獰厲的龍爪踏碎地面——踩出四道凹陷下去的裂痕。身後是長著一根根骨刺倒鉤的粗長尾巴,猙獰的尾巴如鋼鞭般不停抽打著地面,每一次抽打都會使布滿瓦礫的地面發生炸裂。龍頭上長著一對向後伸展、外形酷似劍戟的黑色長角,在利角中心生著一個由骨頭構成的金色華貴皇冠。巨大到遮天蔽日的蝠翼般的龍翼,一張一合的煽動著,不斷揚起一陣陣小型旋風。
赤龍就這樣四肢著地地趴在地上,用充滿憤怒神情的蜥蜴臉孔對著公主。不意間,赤龍竟人性化地獰笑起來。
此刻,不管是公主還是位於赤龍身後的紫苑,均在看見赤龍的剎那不禁生出一股憤怒情緒。簡而言之,會憤怒是理所當然的,這條赤龍其實是四季的心魔,由蟄伏在潛意識深處的憤怒情緒凝聚成的心魔。凡是看見憤怒之龍的生物都會被其引發出自身的憤怒情緒。不久前,四季曾誤入自己的心象地獄,並在無意間遇見曾葬送了羅亞的大龍——七頭十角、頭戴七個皇冠的赤龍。不知該如何脫身的四季,只能硬著頭皮與其在心象地獄死戰。雖然獲得了勝利,但戰果卻不盡人意,他終究未能殺死赤龍,只是斬掉了赤龍的六個頭顱,最後一個代表憤怒的頭顱則無論如何也無法斬除。隨後,魔龍敗服,四季便讓意識返回了身體。
可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雖說四季未能殺死赤龍,但他卻以強橫的毅力降服了只剩一個頭的赤龍,並將赤龍之力化為己用——得到變身赤龍的能力。
……四季無法容忍自己繼續愛戀阿爾庫瑞德·布倫斯塔德,這個只有兩面之緣的少女,所以準備親手擊敗對方,以此來讓自己迷惘不安的心靈得到安寧。為此,他不惜捨身化魔。
——在大戰一觸即發時,驀然響起一個冷漠的聲音:「何等的悲哀啊!又一個吾輩的同胞隕落了。」
紫苑訝異地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男子突兀地佇立於赤龍和公主之間。
「斯坦羅伯·考因!?」紫苑驚疑地念出男人的名字。
黑衣男人正是名為斯坦羅伯·考因的死徒——君臨二十七祖第十一席的古老死徒。同時也是和四季有過同仇敵愾之情的穿越者前輩。
一直未發出聲響的赤龍驟然怒吼起來,古怪獰厲的龍吟聲響徹天際,如同質問斯坦羅伯來此有何貴幹一般。
「老師!?」公主錯愕地看著斯坦羅伯。就連她身後的長發公主的身影消失了,都未曾回過神來。
斯坦羅伯並未回復任何人的發言,而是像要阻止赤龍和公主交戰一般猛然張開雙臂,用悲天憫人地口吻說道:「何等的悲哀啊。到此為止吧,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小白、四季喲,你們的爭鬥毫無意義。即便要戰,也忍一忍,等到暗黑第六會議召開后,在那會議上再戰吧。據說到時小黑也會出席會議。」
赤龍惱火地吼了一聲,公主驚疑道:「老師也要參加那種老的發霉的儀式嗎?你是吃錯藥了,還是……你以前不是從不參加這類儀式嗎。」
「今時不同往日,二者不可相提並論。」斯坦羅伯神情淡定地說道:「因為活著太無聊了,所以想參加看看。嚴格的說,我是『原液』擁有者,像我這樣的死徒不得不參加那個會議。」
「騙人!」公主可愛地朝斯坦羅伯吐了吐舌頭,一隻手擠著上眼皮做了個鬼臉。「多少年了?我聽你說了多少謊話……那位爺爺也告誡過我,捕食公爵的話不可信,捕食公爵的進化型原始之暗的話更加不可信,斯坦羅伯是說謊的高手。」
「說謊的是澤爾里奇,貧道從不說謊。」斯坦羅伯用冷漠,但不失真摯的視線看著公主。
此時,被晾在一邊的赤龍突然奮力煽動翅膀——打算飛起來。
「定。」斯坦羅伯對赤龍念道,剎那間,赤龍便如同被石化一般,保持著起飛姿勢呆立於原地。
「你幹什麼!十一祖!?」紫苑憤然詰問。
「要淡定。艾爾特納姆的少女喲,我並沒有對四季做什麼不好的事,只是請他靜一靜而已。」斯坦羅伯頭也不回地答道。
紫苑無奈地嘆了口氣,退了回去。斯坦羅伯無視金色龍睛中,正怒火中燒的赤龍,反倒淡然地把視線移向公主。
「小白,你先回家吧。我要處理一下這條龍。」
「老師要做什麼?」
「殺掉這條龍,拯救遠野四季。」斯坦羅伯神情倨傲地說。
「我想看看。」公主神情執拗地說。
「何等的悲哀啊。」斯坦羅伯嘆息道:「好吧,你就在一旁觀看貧道施法吧。」
公主笑著點點頭。紫苑則憂心忡忡地問:「你打算殺掉遠野四季??」
「不是殺掉四季,而是殺掉四季正在使用的這個魔身。」斯坦羅伯淡然地看向紫苑。「不管怎樣,都必須殺掉這具魔身。如果讓遠野四季繼續持有這個魔化變身能力,會使他漸漸魔化,最後再也變不會來。我來此地的主要目的就是殺掉這條魔龍。」
紫苑想了想,決定保持沉默。她的七個分割思考的高速計算和直覺都得出同一個結論——斯坦羅伯不可能傷害遠野四季。
我竟然淪落到相信直覺的地步?鍊金術士野蠻人化?紫苑自嘲地晃了晃腦袋。
「我要發飆……我要開始了!」斯坦羅伯凝視赤龍,宣言道:「這是殺害龍蛇的言靈咒語!戰慄吧,邪惡的龍蛇!」
聽到這個宣言,赤龍眼中竟露出某種不可名狀的懼意。
「吾乃降龍的聖喬治!吾乃屠龍的捷古弗雷德!吾乃弒殺龍神的馬杜克!吾乃殺害龍蛇的帕爾修斯!」斯坦羅伯激昂地吟唱著咒文:「吾乃戰勝古龍的米迦勒!吾乃吞噬龍蛇的迦樓羅!吾乃斬殺龍蛇的素盞鳴尊!畏懼吾吧,龍蛇!退卻吧,龍蛇!毀滅吧,龍蛇!死滅吧,龍蛇!」
有如要看穿赤龍真身一般,斯坦羅伯雙眸的瞳孔遽然放大。
「余很清楚汝之來歷,汝曾是生命與死亡的掌管者,君臨生命樹頂端!」斯坦羅伯益發瘋狂地口吐殺龍聖言:「汝曾唆使人類吞食智慧,間接賜予了人類智慧!汝曾因拒絕跪拜人類,而從天堂墜入地獄!汝曾被神剝奪羽翼,貶落凡塵匍匐地面!聰明的人都知道獸的數量——汝便是那六六六隻獸的主宰者!」
說到此,斯坦羅伯鬆了口氣似的,輕聲吐出最後的咒語:「來歷幾乎被屠龍者識破的龍蛇啊,立刻湮滅吧!!」
話音剛落,赤龍驀然從石化狀態恢復過來,痛苦地倒在地上翻滾扭動著身子,巨大的身軀摩擦碰撞著附近的一切事物。粗大的尾巴擊碎、擊飛一堆堆瓦礫石屑,巨爪撕裂地面,猙獰的血盆大口撕咬著碰上的一切事物——世界因巨龍的掙扎而簸動起來。
公主和斯坦羅伯都不想被赤龍地垂死掙扎波及,所以一直在緩緩後退,紫苑則邊迅捷地閃避赤龍的無意識攻擊,邊問道:「斯坦羅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放心,它只是在垂死掙扎。很快就會結束。」
猶如印證斯坦羅伯的話一般,赤龍突然停止掙扎,緊接著,就像死去一樣一動不動地蜷縮成一團。在公主和紫苑的注視下,赤龍有如融化在晨光中一般,直接消失於她們的視界中。下一瞬,衣著完好的遠野四季的身體,竟突兀地浮現在赤龍消失的地方。
「他沒事吧?」紫苑擔憂地看著,如死者般躺在地上的四季。
「稍安勿躁。」斯坦羅伯對紫苑露出個冷漠地笑靨。「還有一個凈化儀式沒有完成。」
「要把他切片處理嗎?」公主惡作劇似的指著四季問道。
「不行,絕對不能切片!」紫苑針鋒相對地瞪著公主。
「反正不會死,就切切看嘛,說不定還能找出他不怕陽光的原因。」公主氣嘟嘟地瞪回去。
「夠了!」斯坦羅伯高聲說道。「我要開始凈化儀式了,不要打擾我。我要凈化他的原罪。」
黑衣死徒從自己衣兜里掏出一個小瓶子,隨即打開瓶蓋,以瞬間移動的方式來到四季身旁。一口氣把瓶子里的東西全部倒在四季頭上。從瓶中傾瀉而下的白金色液體彷彿擁有靈性一樣,瞬間分散開來,分別兀自湧入四季的七竅中。
「那些東西是血!?」紫苑驚愕地看著那些如陽光般耀眼的液體,疑問道。
「老師,那些帶著太陽氣息的液體是什麼?」公主問道。
「天使之血。」背對公主的斯坦羅伯神情昂然地說道:「摻雜了太陽之力和天使之力的——天使之血!」
「這是掌管太陽的熾天使——尤安·雷明頓給我的東西。」斯坦羅伯隨手丟掉瓶子和瓶蓋,漫不經心地解釋道:「雷明頓樞機主教的血,是被他用太陽之力提煉過的聖血。這些血液可以幫助遠野四季恢復天使之身。」
斯坦羅伯面不改色的幫同為穿越者的雷明頓圓了謊……斯坦羅伯也好,雷明頓也罷,兩人皆為完成某個計劃而一直照拂遠野四季。那是一個只要順利完成,就能拯救所有平行世界的計劃。
——八年前。尤安·雷明頓曾對基督教全體成員撒了一個彌天大謊。
一九八三年,塞露爾為對抗侵害人類的山羊,以餓狼的身份下凡人世。
上帝派遣一名大天使位格的天使降生極東之國——日本。在凡塵中的至高聖靈的預言下,喚名塞露爾的天使會轉世成名為遠野四季的少年……一切緣由都是如此扭曲,充滿虛妄。為了圓一個謊言,必須撒下更大的謊言。為此,雷明頓不惜耗損自身的力量和血液,也要動用上帝賜予他的權柄——凡物天使化,以此來提升遠野四季的靈格。
——如死者般一動不動的四季,突然產生了莫名的變化。
一根又一根璀璨到使人聯想起太陽的金色羽毛,突現於四季周身,並眾星捧月似的圍繞著四季不停旋轉著。在斯坦羅伯等人剛注意到這一異狀的剎那,四季就已被金色羽毛吸到半空,數以千計的羽毛隨即蜂擁而上,瞬間覆蓋住四季周身。將其裹成一個如太陽般璀璨耀眼的金色毛球。
「這是怎麼回事??」紫苑詫異地指著比天上的晨曦還要耀眼的小太陽。
「一會兒就好。」隨口說著,斯坦羅伯目不轉睛地盯著小太陽,眼中竟露出瘋狂科學家特有的神采。
「他真的是天使?」公主看著金色毛球,傷腦筋似的撓了撓後腦勺。
時間漸漸流逝,三人皆一言不發地看著小太陽……時間之神打了個響指,緩慢的時針迅速跳向鐘盤上的下一格。
此刻,小太陽兀自褪去自身的羽毛外衣。頃刻間,數以千計的金羽漫天飛舞,如旋風般舞動飛揚,隨著覆蓋周身的羽毛離去,在羽毛旋風的正中央漸漸露出漂浮在半空的遠野四季的身影。衣著完好的四季猛然睜開眼,鮮紅的雙眸環顧四周。周圍的羽毛彷彿收到命令一樣,瞬間就風捲殘雲似的消失在虛空中。
四季將視線停在斯坦羅伯身上的同時,自身也緩緩落著於瓦礫堆上。
「到底是怎麼回事?」面對四季地詰問,斯坦羅伯淡然地說道:「幫你滅罪而已,殺掉你身上的魔性。你不覺得你現在的精神狀態比之前好了不止百倍嗎?」
周身皆流露著一種難以名狀的聖潔感的四季,左顧右盼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然後認同似的點了點頭。
「你說的沒錯……赤龍消失后,我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很多。雖然力量被大幅度削減了,但也算是收入和支出成正比了。」
「滿意就好,今天我也算不枉此行啊。」斯坦羅伯欣慰地笑了。
「公主啊,我已經不想再和你爭鬥了。」四季用有生以來,從未用過的溫文爾雅地口吻說道。
「咦!?」公主眉頭緊鎖,疑惑地看著四季。「魔格被徹底消滅了!?人格也變溫和了??」
「四季,你該不會……」紫苑來到四季面前,欲言又止地盯著他那張失去凜然感,卻多了一絲聖潔感的臉龐。
言靈殺死的真的是赤龍嗎……為什麼現在的四季會變成這個樣子?紫苑憂心忡忡地想著。這種超凡脫俗的感覺,實在是……太不協調了。言行舉止如野獸般純真的男人,竟然變成了神靈般的男人?遠野四季的人格該不會被斯坦羅伯殺了吧?
紫苑趕緊否認似的搖搖頭,但還是不禁竊笑起來。
四季朝神情古怪的紫苑問道:「你沒事吧?」
「不用管我,我沒事。」紫苑不禁別過頭,滿臉通紅地竊笑著。
「何等的悲哀啊……」斯坦羅伯看著眼前的兩人,莫名奇妙地感慨起來。
「諸位,貧道還有要事在身,必須先走一步。」斯坦羅伯忽然正色道:「小白喲,四季已經洗心革面了,你就別在和他爭鬥了。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你想把他碎屍萬段,也等暗黑第六會議召開后,在那個會議上殺掉他吧。」
「好吧。」公主的眼睛變回鮮紅色,然後像小孩一樣,撅著嘴說道:「每次看見老師都會讓我生出一種奇怪的歡喜感,搞得你一出現我就會失去戰鬥的心情。光是看見你,我就已經沒有戰鬥的心情了。」
斯坦羅伯嘴角抽搐著,尷尬地看著像小孩一樣用腳踢飛自己面前的小石子的公主。
「何等的悲哀啊……」說著,斯坦羅伯憑空變出一個信封丟給四季。「這封信是夏目直貴讓我轉交給你的,裡面寫明了他不能親自前來的原因。」
說完,斯坦羅伯的身影直接消失於空氣中。
「無聊死了。」公主用雙手揉著自己的頭髮。「不玩了,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東西了。我也要回去了。」
四季把信封放到衣兜里,隨即朝公主走去。
「你要回千年城?」四季來到公主面前。
「沒錯。」公主神色古怪地對四季說道:「很多東西,不說出來的話,別人是不會理解的。世界上的一般民眾們,根本不可能像你一樣善解人意,也不會像你一樣溫柔的為他人著想。」
說到此,公主忽然雙臂交叉橫抱在胸前,故作生氣地別過臉,眼睛卻時不時地偷偷斜視四季。「嗯、嗯,總之,因為我的年齡比你大,所以我就比你睿智啦。我的確心情不好,但還犯不著讓你這條蛇來安慰我。不管怎麼說……你還是陪我打了一架,然後又看到了老師,所以我心情好多了。要不是我比你睿智的話,我也不會在剛才戰鬥的時候留手了,如果我全力以赴,你一定會被殺的片甲不留。也就是說,以後不要再抱著別人也和你一樣善解人意的想法為人處世了,如果不是我足夠睿智的話,我也不可能理解你的想法。你為他人……總而言之,有事直說,不要憋在心裡。過分的溫柔,有時候也是一種殘酷。在這一點上,你應該多像志貴學習下。」
四季由始至終都在疑惑地看著公主的獨角戲,他頭疼不已的運用本就不好使的腦袋,不斷分析公主想表達的意思。最後,邏輯思維能力比不上紫苑的四季,只能得出一個公主在耍呆的結論。
……無論經歷多少歲月的洗禮,在四季的內心深處——阿爾庫瑞德·布倫斯塔德永遠都是那個獨自仰望皓月的純潔少女。無論公主何等墮落,無論公主陷入何等境地,名為遠野四季的死徒都已然決定,他將永遠與公主站在同一陣線——無論何時何地都會守護白色公主——永遠守望純白的月姬。
四季很清楚,曾被原初之蛇污染過的身體,已然失去擁抱皓月的資格。無論如何,月之姬君都不可能接受被蛇污染過的此身。四季搖搖頭湮滅了虛妄的念想,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不留下來嗎?」四季不由自主地問。
「留下來殺你嗎?全力殺掉蛇的殘渣?」公主轉頭看向四季,天真無邪地臉上浮現起凄愴地笑容。「如果我留下來的話,只會慢慢被吸血衝動支配……然後,把遠野志貴啃食殆盡……用曾經滅絕過真祖一族的力量,覆滅這座城市。」
公主為了讓四季分清楚「四季和志貴在讀音上」的區別,特地用漢語說出最後一段話。
「這樣啊。」四季鬆了口氣似的,嘆息道:「我能提個請求嗎?」
「准奏。」公主雙手叉腰,裝作威風凜凜的樣子,點頭同意道。
「……你能原諒我嗎?你能原諒遠野四季嗎?你能原諒原初之蛇嗎?」四季用漢語說道。「名為米凱爾·羅亞·法丹陽的大天使早就墜落了,他的罪孽已經被我償還了部分。即便不原諒我剛才的妄言,我還是希望您——公主殿下能原諒名為米凱爾·羅亞·法丹陽的魔術師。」
四季的聲音有著前所未有的誠懇,然而,他現在的心情並不像表面上那樣堅強。言語間,他的心底其實一直在暗自啜泣。
現在這種心情,四季有生以來只感受過三次。第一次是四季的師父羽化時。第二次是遠野四季和遠野秋葉的母親去世時。第三次是……
——在誰也無法觸及的心象地獄里,名為米凱爾·羅亞·法丹陽的死徒迎來了輪迴的終焉。
赤龍肆意蹂躪吞噬米凱爾時,米凱爾曾以初代羅亞的身份——魔術師的身份……和遠野四季約定過……可謂朝聞道,夕可死。
在四季真摯的控訴下,蛇最終承認自己對她的愛慕,其實是一種畸形的愛戀。憎惡絕非愛戀,認清這一點的初代蛇……四季與蛇在很早以前,就成為了一對畸形的朋友,從某個角度來說,他們同病相憐……一起拯救被荊棘王冠束縛的公主。
公主神色憂傷地呆立在原地,四季則靜謐地等待著公主的答覆。
「……那個小丑太自以為是了,真是自我意識過盛。」公主故作輕鬆地說道:「不論過了多少年,小丑始終是小丑。即使那個小丑曾經讓我開懷過,取悅過我……依然是小丑。你和那個小丑是不同的,所以,根本不存在原諒與否這一說。」
四季沉默著,不知不覺間,開始用前所未見地溫柔眼神看著公主。
「你沒有任何罪孽,死徒——遠野四季!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可能有。」公主指著四季,用漢語說道。
「我想……我明白了。」四季欲言又止地說:「我……」
「我?」公主困擾似的歪歪頭。
「我——還能在見到你嗎?」四季鼓足勇氣,羞澀地問道。
「……吾乃聆聽星球之聲的自然結晶,吾一直與世界同在。」公主露出一個華貴地笑容,回答道:「星球沒有迎來終焉之時,吾亦沒有終焉……只要你還活著,我們遲早會再次見面。畢竟你和他不一樣,你是不朽的原液擁有者。」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家了。這一次出門,讓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傷。必須好好養病啊。」公主強顏歡笑著。「再見了,沒有我睿智的死徒。」
「再見,公主殿下。一路走好。」四季強笑著道別。
「希望你以後不要為非作歹,要不然,迎接你的將是我的利爪。」公主故作兇惡地警告著,與此同時,純白的身體也在漸漸霧化。
「不會的,媽媽。別了,我的母親。」四季在白霧散去前,說出了一直埋在心底的言語。
公主並不知道四季的想法……白色公主永遠都是一個帶著白痴神情的可愛少女。四季永遠不會認同公主的智慧,因為在他的眼中,公主是一個永遠也長不大的白痴少女——純白到痴獃的月姬。
由始至終,紫苑一直佇立在四季身後,神情恬靜地注視著四季的背影。她從未想過打擾四季與公主的會話。因為認真審閱過少年記憶的紫色少女知道——少年對朱月的心意……
遠野四季的思維邏輯,幾乎和野獸相同。他在認可眾生平等論的同時,還認可著弱肉強食,物競天擇論。為生存而喚起的殺伐是正義的、合法的,不義的是為一己私慾而喚起的無意義殺伐。
少年的世界觀與價值觀,與以守護靈長為己任的少女相去甚遠。然而,少女的身世卻使其認同並尊敬少年的價值觀,身為阿特拉斯的鍊金術士——少女當然知道對鍊金術士而言,少年的價值觀才是真正的正義。
……說不出口。紫苑拋開搖擺不定地半吊子思緒,感傷地想著。無法直視遠野四季。無法表白自己的心意。沒有立場的自己,沒有表白的權力。而且,還有一種無法言表的恐懼感,這種凌駕於災厄之上的恐懼感,使自己不敢說出想說的話。
「——紫苑,一切都結束了。我們走吧。趕快離開這個地方。」四季突然轉身,強笑道:「天亮了,市民們也該起床了。我可不想被當地警察抓個現形,說我們破壞公共設施。就暫時遵守下人類的秩序吧。這一切都是為了……」
「四季,走吧。這棟大樓,隨時都有倒塌的可能。」紫苑柔美地笑著,朝有些神志不清地四季招了招手。
「嗯。」四季回過神,尷尬地抓了抓後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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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完自身儀容的紫苑,周身散發著一股清柔的美感。四季強忍著愛撫對方頭部的衝動,看了眼在晨曦照耀下的「神殿」。高聳入雲的高樓頂端,是一個充滿瓦礫的廢墟。
四季和紫苑正在這棟頹廢的建筑前,開心地交談著。
「非常感謝你至今為止的協力。如果沒有你的話,我一定不可能擊敗茨比亞。」紫苑清柔地笑道。
「我也是為了自身安危和職責所在才會討伐茨比亞,你不必和我道謝。」站在紫苑面前的四季,神情純樸地說道:「我只是你的跟班而已,你才是擊敗魔王的勇者。」
「……即便如此,我還是要再次感謝你的協力。」
「話說回來,你的身體怎麼辦啊?已經不可能復原了吧?就這樣等她徹底死徒化嗎?」四季就像要故意煞風景一般,這樣問道。
紫苑知道這就是四季的本性,在一般情況下,他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所以並未怪罪四季。
「雖然我的身體依舊是吸血種,但瓦拉齊亞之夜已經被消滅,我應該能充分克制自己的吸血衝動才對。」說著,紫苑昂首望了眼天空。「我打算回阿特拉斯繼續研究吸血鬼化的治療方法。這一次,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只靠自己,我會和其他人共同協力。」
「你進化了,進化的更優秀了。生命的魅力就在於進化啊。」四季欣喜地說。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成果,這都要歸功於——」紫苑紅著臉,手忙腳亂地說著。
如今的紫苑還無法明確的說出:正因為你在我身邊,所以才讓我改變了。或者說我才進化了。
也罷,即便如此,我的本質仍是從他人那裡盜取知識。這已經是早就固定好的性質,已經定性的東西,就不會再改變了。
雖然發生了許多事……紫苑欣喜地想道。但是,我還是在這裡學到了很多東西。特別是四季的勝不驕,敗不餒精神。通過習慣失敗來換取勝利。以後的我不會再被失敗擊倒了。
「雖然我過去犯了不少錯誤,但從今以後,我會正視我的錯誤,首先從自身開始尋找錯誤或敗因。」紫苑鬥志昂然地說道:「通過一味的習慣失敗,然後再自虐似的尋找自身的弱點來加以完善自己。勝不驕,敗不餒……反正人類總是充滿了矛盾,其中最獨特的例子就是四季,我永遠不會忘記你這個由矛盾構成的——死徒。總之,我不再懼怕失敗。我會通過失敗來讓自己變得更加完美。」
「紫苑,你好像理解錯了。我其實很討厭完美,我也從沒追求過完美。就算要把我當做標本,你也該好好學習一下穴居人這種生物的生態知識。」四季語重心長地告誡道:「完美只是人類自欺欺人的謊言罷了,就跟茨比亞追求的第六法一樣虛妄。完美和第六法都是一種目標,但只要是一種目標,就一定有人能完成和達到這個目標。當到達目標者以為自己天下無敵,或者完美無缺的時候,那麼這個生靈就徹底廢了。簡而言之,完美是一種枷鎖,它以美麗的名稱束縛了眾生進化的可能性。我之所以不畏失敗,是因為失敗可以激勵我的精神,我早已把失敗視作自己的好友,亦敵亦友的終身摯友。一個生靈一旦滿足於現狀,他就失去了無限進化的可能性。沒有最完美,只有更完美,沒有最強,只有更強。謹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方為我們超越者的進化之道。很多超越者都在名為完美的道路上迷失的太久了,月之王是這樣,茨比亞是這樣,尼祿也是這樣,即便是先代蛇還是這樣。太狹隘了,這些人的觀點和眼界都太狹隘了,他們的失敗正是這份狹隘所致。」
等口若懸河地四季說完,紫苑才冷汗淋漓地說道:「四季的話,我都理解。總結下來就是不滿足於現狀?四季的永不服輸精神是由永不滿足現狀,然後又不追求極限,而是追求虛無的無極限才誕生的嗎?」
「誠然。對我而言,第六法只不過是我人生中的一個休息站而已。我絕對不會因為完成第六法而心滿意足,更加不會駐足不前。被完美束縛后,只會淪為三流角色。就像尼祿和羅亞一樣。我在此宣言,無論花費多少年時間,我都要完成第六法。之後挑戰第七法!第八法!一直挑戰下去!我要讓越來越多的魔法重現世界。」
「四季,心太厚了。太貪心了,小心消化不良。」紫苑無力地垂下肩。
「放心吧,我不會犯博而不精的低級錯誤。我會一個一個的慢慢攻克自己的研究命題,以一個魔術師的身份完成自己的命題。完成一個后,再去尋找另一個。」
「四季的自虐精神真強大。」紫苑妥協似的扶著額頭,揉著太陽穴。「四季比我更適合繼承阿特拉斯之名,四季不當鍊金術士真是屈才啊。」
「不不,我可沒有自虐傾向,你別亂說。我又不是某個M體質,總是喜歡被雷劈。」四季不滿地聳聳肩。「我以後會抽空去阿特拉斯學院看你,你有空的話也要回這個城市看我哦。如果你來的時候,我又不在這個城市的話,你就去找我妹妹,叫她通知我。我妹妹說她很喜歡你,想和你交往。」
「誒!?」紫苑驚訝地點了點頭:「這樣啊。嗯,我一定會抽空來拜訪四季。話說回來,聽你的口氣,你好像要去外界幹什麼事嗎???」
「沒什麼大事。」四季微笑道:「我只是想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風景而已,我在地下室住的太久了,早就膩了。我想去外面看看這個世界的精彩之處。順便學習下其他的神秘知識。」
四季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衣兜,在確認衣兜里的信還在後,才安心的鬆了口氣。
「我通過計算得出的結果是,四季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會在事件完結后離開這個城市。」紫苑嚴肅地說道。
「不愧是分割思考的使用者,你還是那麼喜歡計算啊。」四季開心地說道:「我非常喜歡愛計算的紫苑·艾爾特納姆,你能繼續保持這個特質就好了。」
「你這麼說的話,我就有自信了!」紫苑微紅著臉說道:「在告別之前,能和你握個手嗎?」說著,羞怯地伸出右手。
「嗯。」四季伸出右手主動握住紫苑的手。
「我們是朋友吧。」紫苑緊緊地握著四季的手,微微低下頭羞怯地說道:「算了,總之,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要和你訂立一個終身契約!」
「如果你需要我的力量——無論跨越千山萬水,我都會前來協助你。」紫苑猛然抬眼盯著四季,她的臉已經變得猶如被火焰燒紅的鋼鐵一般——火紅到極點。「我這種自作主張的想法應該沒問吧?你……應該不會生氣吧?應該會同意吧。」
「我信奉公平主義。」四季神情滄桑地說道:「既然你決定這樣幫助我,那我也會反過來幫助你。我斷言,就算你被埃及的冥王奧西里斯抓到冥界,我也會殺入冥界救你出來。即便是跨越了時間和空間,我也會義無反顧的幫助你!如果阿特拉斯學院為難你的話,我一定會來幫助你。所以,如果真的被為難的話,就想辦法通知我,可以嗎?」
太好了。紫苑終於安心了。現在的她還不夠堅強,不能真誠的面對那種不可名狀的恐懼感。所以,她決定等自己變得更加堅強以後,再對四季表白……
「沒問題……其實四季的擔心是多餘的,阿特拉斯不會為難我。」紫苑安心地笑道:「我準備了很多後手,這些後手絕對可以讓阿特拉斯不對我進行任何處罰。」
「真是深謀遠慮。」四季讚美著。同時心中又補了一句,真是個老奸巨猾的孩子。
「那麼,我走了!」紫苑緩緩收回和四季互握著的右手。
「嗯,我準備先回家看看家人,順便和他們道個別。然後離開這座城市。」
為了不讓自己駐足不前,紫苑立刻轉身不再看四季,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即大步流星地向遠方走去。
真是的,明明看起來很冷酷,結果卻這樣在乎同伴。紫苑不用回頭也知道,四季並未離開,他一直在用目光目送著紫苑·艾爾特納姆·阿特拉斯。
我和他再次偶然相遇的可能性……應該不會太大吧?他是永遠翱翔於天空,不懂得歸巢為何物的雄鷹。這樣自由的人,和我……紫苑忖思道。但是,只要我和他的約定依然存在,那我與他的羈絆就永遠不會斷絕。我就能永遠保持現在的心情。謝謝你,執掌雷霆的雄鷹。
「祝你武運昌隆。」紫苑低聲祝福著,同時加快了前進腳步。
不知不覺間,紫苑已經離開了四季的視線範圍。
此時,紫苑突然駐足,把一隻手放在額頭上遮著陽光,仰望了一眼太陽。
我的第一個協力者,第一個男性朋友,也是第一次的……紫苑心不在焉地低下頭,感慨起來。仲夏夜到此結束,和我相同,卻又完全不同的鍊金術士製造的虛假黑夜已經消逝了。我背對著永遠不會再臨的夜晚……
想著想著,紫苑突然氣呼呼地雙手叉腰,思考起自己的慘淡未來。好吧,先回阿特拉斯寫檢討書給院長,之後,還要說服其他教師們。
羅伊大師那個偏執狂的鍊金術也只掌握了一部分,本以為這一次能派上點用場,結果只起到一些微不足道的輔助作用。紫苑自我厭惡的嘆了口氣。偏著狂的秘技果然是最難修鍊的技術。我由於過分自信的緣故,差點自取滅亡了。秘技真難掌握啊。
拋開些許的自我厭惡,紫苑昂首挺胸再次踏上征程——健步如飛地朝未知的未來——跨出步伐。
下一次見面時,我一定可以拿出勇氣訴說自己的心意。我一定能找到一個匹配自己的立場,不管這個立場是死徒,還是鍊金術士。當我選定了自己的立場,我就有資格……人一旦……死徒一旦遲鈍到那種地步就不再是遲鈍,而是愚鈍。紫苑憤然想道,其實執掌雷霆的雄鷹是一隻蠢鳥?
……………………
直至紫苑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界中,四季才轉身準備回家。在他剛跨出第一步的時候,突然感到一陣寒意湧上心頭,彷彿有人在不知名的地方詛咒他倒霉一樣的寒意。
「難道是麻倉好又對我下咒了?」四季自語道。「算了,趕快回家吧。說不定秋葉已經被推土機推倒……!」
四季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他惱怒地想著:推土機呀,推土機,你千萬別亂推我妹妹啊!如果你真這麼干……我就和你拼了!?
「住手啊!!!你小子不是已經有希耶爾前輩等人了嗎!?」猶如已經看到志貴蹂躪秋葉的場景一般,四季怪叫一聲,隨即倏然起步,以風馳電掣之速奪路狂奔——向坐落於城市中的風水寶地上的遠野邸賓士而去。此刻,如果由專門測速的儀器來測速的話,就會發現他的速度已然達到音速。
四季邊跑邊想,翡翠雖然迷糊,但是有琥珀照顧,應該不會有事。琥珀本身就是遠野家最兇猛的生物,也不會有事。細算下來,我的妹妹可是一推就到!
「宛若疾風!」歸心似箭的四季,旋即發動風系魔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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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的劇情發展——主角現在是死徒,並不是天使(鳥人什麼的,都是謊言)。以後也不會變回人類,會繼續當死徒。
斯坦羅伯·考因從茨比亞登場的時候,就在偷窺主角等人和他的戰鬥。所以他才能學電視里的警方一樣在關鍵時刻及時趕到現場。
現在這個章節是我重寫的版本,原本寫的兩萬五千字(一口氣完結了序幕)的章節,在某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遺失了。第一次丟失存稿的感覺真奇怪,就像心中有個什麼東西裂開了一樣。
主角以後再也不會變成龍了,赤龍兄已經便當了。紫苑和公主,以及月姬眾都未正式退場——敬請期待逝血之戰再臨!
下一章預計完結序幕。
「塞露爾(ZEREL)」是真實存在的天使,並非我YY的產物。
唉,第三人稱的劇情進展,比第一人稱發展的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