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伍苒剛換了身衣服就接到了小熊的來電，這個時候她們不是應該在上課的嗎？

「我最忠誠的黨，我保證這通電話不是我願意打來的！」剛接通就聽到小熊的辯解。

伍苒悠閑坐在房間的椅子上，望著陽台方向問：「那黨問你，敵方有沒有把你發展過去？」

小熊發誓道：「絕對沒有！我對黨的忠誠日月可鑒！」

「那對周遇安的心呢？」

電話那邊頓了頓。

「哎，那個桐桐找你。」小熊快速小聲嘀咕，匆忙將手機遞給身旁的劉雨桐，果然，不一會伍苒就聽到劉雨桐誇張的稱呼，「仔仔，你快回來！」

「怎麼了？」伍苒起身往陽台走，路過桌旁端杯喝了口水，「我不是向老師請過假了么？」

電話里那邊聲音嘰嘰喳喳，伍苒聽不分清，「你們好好說話。」

立馬又換了個人接電話，是趙倩。趙倩是她們的舍長，是個北方姑娘，性格直率，所以說話能粗暴就不細水長流。

趙倩萬里飛來一記刀鋒：「招來不殺。」

伍苒心口一跳，原本想告訴小熊已經成功要到程光遠簽名照的事成功被拋之腦後。

推開了陽台上的門，伍苒本著我什麼都不知道的念頭狡辯：「什麼，你們要問我什麼？」

「手錶男神啊！」劉雨桐大聲提醒她，「你不是在微博上發了一張照片么，現在我們班女生都在問那是誰？」

手錶男神……

伍苒無語扶額。

寧以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成了大家心中的手錶男神，她們甚至連寧以白的樣貌都沒見過。

「我可是對那隻手看了又看，他手上的表是dedecartier系列的，你知道官網上標價在香港賣一百多萬嗎！」

伍苒不敢置信問她：「你不要告訴我你已經把那張照片保存下來了。」

劉雨桐一本正經地說：「那當然，對於我們這些人而言，一百多萬可不是個小數目，而人家就隨隨便便戴在手上，我能不保存下來表示一下我的膜拜之情么。」

「看過人家長什麼樣了么就叫別人男神，萬一是個猥瑣的大叔呢。」

劉雨桐以她二十年的識手經驗作保證，「不可能！憑藉我對那隻手的仔細觀察，該人保準是一枚男神，仔仔你趕緊把他納入你的後宮。」

……

劉雨桐這玩笑開得也夠大的。

伍苒咳嗽兩聲，「得了吧，人家可是我表叔的同學，而且誰知道有沒有結婚來著，就算沒有結婚也該有女友了吧，你們也別瞎操心了。」

劉雨桐：「我不信。」

「……」

「這次婚禮你就沒看上一兩個好男人？仔仔啊，你這種行為讓我們懷疑你有問題。」

顯然，她們打電話來的目的不是為了逼供，而是想讓她帶一位回去。

伍苒汗顏，「你才有問題。」

其實宿舍內也只有小熊不懷疑她有問題。

趙倩和劉雨桐都沒聽說伍苒有過男友，其他院里每次一有男生向伍苒示好，都會被她神不知鬼不覺地冷處理掉。

在宿舍大家最愛聊的就是八卦什麼的，可伍苒幾乎都沒有，也絕口不提自己的感情。

大家相處久了才知道，其實不是她高傲得不屑說這類事，也許她真的是沒有可說的東西。

劉雨桐繼續給她洗腦，「你讓我產生一種危機感，宿舍就剩我和你是單身，我害怕某個月黑風高的夜裡，稍不注意你就把我給強了。」

伍苒笑著回她：「放心，我喜歡的是小熊那種類型的。」

她下一秒就聽到小熊在電話里大聲說：「不行，我已經有周遇安了，一女不能侍二夫！」

「好了，不多聊了，我們要上課了！」

匆忙間，劉雨桐還不忘囑託她，「快點去看緊手錶男神，我堅信他是單身！」

「……你別想了，我和他相差八.九歲，差不多有三個代溝了，我們之間沒有共同話題，你讓我怎麼去跟老男人相處？」

伍苒話還沒說完，那邊就掛了電話。

她看著手機搖頭，這幾人性子還真是夠急的。

伍苒站在陽台上，抬頭看一眼天空。藍天上白雲悠悠，真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

她深吸口氣轉身回房，視線不注意偏向隔壁陽台，不看還好，這麼一瞧她頓時驚在原地。

天地良心，她就知道不該在人後說人的。

這不，寧以白正倚在陽台門口注視著她。

「小……寧先生。」伍苒有些語無倫次，握著手機的手忙背在身後。

他應該沒聽到吧，可誰知他在這兒站了多久呢。

伍苒在腦海里回顧了一遍最後說的那句話：

『相差八.九歲』，『三個代溝』，『老男人』，『沒有共同話題』。

好樣的，每一條都準確指向面前的寧以白。她現在只希望寧以白沒聽到最後那番話。

此時寧以白眉目沉靜，安靜看著對面的人。

她換了件白色寬鬆連衣裙，頭髮也散開披在腦後，烏黑的髮絲襯托得她的小臉更加白皙。

伍苒微微抿嘴，左邊臉頰隱約露出酒窩的痕迹。

寧以白其實在她那句「你才有問題」就來了。

她的語氣裡帶著笑意，這大概是她今天說過的最能體現情緒的話了吧。

接著後面的話他都聽到了，雖然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但根據伍苒的話隱約猜出她們在討論某個男人，那個男人應該跟他差不多大的年紀。

所以在她眼裡，他們都成了老男人了么。

寧以白面上不露痕迹，輕輕一笑，走了過來，「被我這個老男人嚇到了？」

果然，他聽到了！

伍苒低著頭，兩鬢長發遮住面頰。

又是在這個陽台，她被寧以白給抓了個現行。

小姑娘現在像個犯了錯的學生，寧以白似乎有事，原本也沒打算和她多做糾纏，微擰著眉告訴她：「伍苒，以後如果遇到你不喜歡的人，不要勉強自己去和他交談，因為你會越來越累，你還年輕，能說不的時候就多說一些。」

他突然的話讓伍苒抬起了頭，她覺得他話裡有話，可又捋不清。

寧以白的那間屋子裡有人叫他。

他最後微笑著說了句：「小姑娘，bye。」

說完拉開了陽台的門。

伍苒抬頭怔怔看向他離開的方向，情節發展的太快，她根本沒反應過來。

接下來的兩天，伍苒真的再也沒有見過寧以白，就連程光遠和黎生芃也離開了。

路過隔壁房間時，裡面寂靜如水，根本沒有人入住的跡象。

她想到那天在陽台上，寧以白最後那句話算是告別吧，還真的是拜拜了。

晚上睡覺時伍苒玩手機突然翻到了自己的微博，一眼就看到照片左下角的手。

她腦海里立馬浮現出寧以白在陽台抽煙的情景，不知為什麼，她看過他那麼多的笑臉，卻通通記不住，唯獨記得那個孤獨冷漠的側顏。

聽表叔無意中提過，寧以白父母家在淺水灣。淺水灣位於香港島南部，那兒是香港最漂亮的場地之一。

淺水灣風景秀麗，每逢佳節與旅遊季都會有大量海內外遊客慕名而至。

或許是被那兒的風景吸引，抑或是為了證實心中某種猜想，伍苒離開香港前去了一趟淺水灣。

還好不是旅遊季，遊客並非太多。

這一天她獨自遊走，倒是見到了幾個香港明星，也遠遠瞧見了打星古震霖，可在那一刻她卻不想上前要簽名了。

直到離開，伍苒都沒偶遇一個熟人。

不知名的失落感讓她恍惚，似乎婚禮那天經歷的事只是一場夢。如今夢醒，她才恍然大悟，自己與那幾人此生也許不復相見了。

帶著這樣的遺憾，伍苒登上回a市的飛機。她整整請了一個星期的假，今天是周六，也就是說明天她還可以休息。

鄰座是個白種人，估計是獨自來香港遊玩的，此刻正拿著一副地圖小聲嘀咕。

伍苒落座的時候瞄到了地圖，上面有個『滬』字。看來他是要到上海去。

男人見有人來，友好朝她一笑，用蹩腳的普通話跟她打招呼：「你好。」

伍苒露出一絲微笑，放好東西后就坐下了。

此次航班是飛往a市的，她不明白為什麼他一直在看上海的地圖。

伍苒總覺得白人男性看上去總要比實際年齡大一些，她猜想身旁的男人應該不超過三十歲。

「不好意思，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伍苒正準備戴上眼罩閉目養神，耳邊忽然傳來男人奇怪的語調。

她朝對方看過去。

男人已經收起了地圖，一臉笑容地盯著她，藍色的眼眸中激起期待。

「好的，你問。」伍苒坐直了身子等待。

「a市到上海需要汽車，就是一些平常的traffic可以很快到達嗎？」男人很認真地敘述，想了半天才找出一些詞來形容。

伍苒見他窘迫起來，微笑著用英文跟他交流，「a市到上海有沒有動車這類比較簡便輕快的交通工具？」

藍眸男人頓時高興起來，像個孩子一樣手舞足蹈，「yeah，yeah！就是這個意思！」

伍苒這才告訴他a市到上海之間並沒有可以直通的動車。

不過可以乘坐飛機、汽車、或者火車，能在最短時間到達的自然是飛機。不過如果乘坐火車，在路途中他也許會有不一樣的收穫。

男人謝過伍苒之後就與她攀談起來。

伍苒的英語不算很好，堪堪可以慢速聊天。他的語速一快，伍苒就聽不大懂了，只能微笑再微笑，男人以為這是她的性子所然，還在心底暗暗讚歎中國女孩真的是優雅。

他突然停了一下，然後說：「其實我剛才是故意跟你搭訕。」

說完朝伍苒眨眨眼。

伍苒並沒有覺得反感，相反她倒喜歡他的坦直。

「你剛上飛機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我在想，像你這麼漂亮的女人，為什麼會一個人出來。」

伍苒說：「我是來參加叔叔的婚禮的。」

男人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為什麼你叔叔不讓人跟著你，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他會放心？」

「謝謝你的誇獎。」

「不客氣，我知道你將要坐在我身旁時，天知道我內心有多興奮！」

伍苒朝他一笑。

聽多了也會疲勞，男人又嘀嘀咕咕說了一大堆。伍苒困得要命，兩眼皮開始打架，她此時也不想開口說話了。

男人坐在她的右邊，是靠近過道的位子，而她左邊一個則是靠近窗戶的座位。

外國男人的熱情讓她有些招架不住，平時面對向她示好的中國男性，稍微冷一下臉對方就知道她的意思了，可現在身邊這位估計還以為她在認真傾聽。

他噼里啪啦地不知道在說什麼，就在她頭疼的時候，突然有一道聲音打斷了伍苒的思路。

「不好意思。」熟練的英文口語，還有些饒舌浪漫氣息。

伍苒心裡一沉。

慢慢地又浮了上來，她突然有些不敢置信，離開香港前失落的心情頓時跌宕起伏得厲害。

這，就是緣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