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茫茫煙水路
「你還是先關心你自己吧。」凌煙水看了看展雲睿略顯蒼白的臉色,環顧了一下教皇廳的布局后,順手便拿過了一個杯子變出了一輩溫水遞了過去,「壓壓驚吧。」
展雲睿眼角跳了跳,這姑娘還真把聖域當成自己家了嗎？接過杯子潤了潤嗓子，這才開口問道：「撒加會怎麼樣？」
凌煙水上下打量著撒加,摸著下巴道：「……不好說。」
「按……來說,」將劇情兩個字含糊過去，展雲睿面上顯然有些焦急，「不是應該很容易解決才對嗎？」
「這是強硬粗暴的手段和溫和寬容的手段之間的區別。」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外科醫生做腦部手術和腦科醫生做腦部手術的區別。」
這個比喻通俗易懂，於是展雲睿立刻就聽明白了,也因此，她的臉色變得更加不好看了。
「別太擔心。」看出了展雲睿的擔憂,凌煙水開口安慰道，「多多少少也該對我有點信心吧？」
展雲睿沉默片刻：「這就是神與人的差距？」
意識到展雲睿是在抱怨自己的無能為力，凌煙水挑了挑眉：「你很在意？」
「這不是能坦然接受的事吧？尤其……」展雲睿看向了教皇廳門口，沒有繼續說下去。
尤其是從一個沒有任何信仰的時空來到了這個世界以後，就更加不能接受了。
即便不說，凌煙水也知道展雲睿在想什麼。有些事只有經歷過才能知道怎樣的生活才最適合自己，而站在大地上仰望神明的人類，往往都只會羨慕他們的高高在上，卻從來看不到湮沒在雲端深處的黑暗。
果然，即便作為神明可以擁有解決麻煩的強大實力，但是總有些事情不是依靠力量所能解決的。自己果然還是想當一個人類啊。
力量越強意味著責任越大，而擁有力量卻不願意背負責任的神，又該何以為繼呢？
自己不想變得和大多數希臘神一般仗著力量強大就任性妄為，也不想如涅柔斯一般將責任交給安菲特里忒以後就徹底沉寂下去，至於承擔責任……
有以一人之力挑釁整個希臘神族的雅典娜作為參照，凌煙水不認為自己有那樣的勇氣和決心。那樣的目標太過宏大，而生命的光彩即便耀眼奪目卻也依舊渺小如塵埃。
一如夜幕中的星點，即便能夠被人探知，光芒卻也已經微弱得難以辨識了。
「人類依靠努力也可以擁有超越神的力量。」凌煙水看了看獨自衝進教皇廳的星矢，眼前這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人可以成神，但是想要做人的神又該怎麼辦呢？
更何況……雖然已經做出選擇，但自己卻似乎還是想要幫助一下那兩個過得很辛苦的神呢。
雖然這一前提是，以人類的身份。
怎麼辦，明知道人類瞎摻合神明的鬥爭只有死路一條，但結果卻還是在心裡抱有那麼天真而可笑的想法呢。
凌煙水勾了勾唇，隨即對上了星矢茫然的眼神，顯然這孩子對現在教皇廳的情況完全摸不著頭腦。
「是不是只要打到假教皇，一切就能結束了？」
一根筋的少年很快就自己理清了思路，看他的表情，只要隨便展雲睿或是凌煙水點頭，他就會衝上去解決撒加似的。
展雲睿默默轉過了頭，對星矢的話視而不見，卻頗為驚訝地看到了凌煙水面上一閃而過的笑意。
就是這個感覺啊。凌煙水抿了抿唇，雖然看上去夠傻，但是那樣幹勁滿滿的樣子，才是自己更想做人的原因吧？
真是天真可愛的想法，可是自己卻不太想面對現實，而是想永遠保持這樣的傻氣。當然，總不能真的變得和用拳頭思考的星矢一樣。
凌煙水這麼想著，便笑眯眯地阻止道：「恐怕沒那麼簡單呢，偽教皇的事還是有你家紗織小姐來定奪比較好。」
嘛，星矢來了也勉強能充當一下擋箭牌了，就算撒加發大招也能有人幫忙頂著了呢。
「我怎麼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成星矢家的了？」城戶紗織施施然踏進了教皇廳，身後跟著瞬和紫龍，「話說，你也太不仔細了吧，一路上過來難道就沒有看到已經昏過去的人么？」
凌煙水看向一旁被玫瑰花扎得傷痕纍纍的紫龍，攤了攤手，笑得無辜：「大概是被玫瑰花淹沒了，所以才沒有發現。」
城戶紗織有些頭疼：「你就非要對我拜託的事打個折扣不可。」
「我在路上看到了魔鈴，還以為他們倆都不會有事呢。」現在看來，即便是魔鈴也果然還是徒弟最重要，其他人當做沒看見啊。
「算了，反正救援及時，就當沒事好了。」城戶紗織決定先辦正事，「他怎麼樣了？還有救嗎？」
凌煙水撇了撇嘴，對城戶紗織的用詞略有些不滿：「如果你的眼睛沒有問題的話，就該看到你的雙子座戰士現在看起來仍然活蹦亂跳的。」
「……」城戶紗織默默看向了撒加，似乎是因為看到了女神的緣故，精分的癥狀越來越明顯了。「我覺得，這看起來好像不是『痊癒』的樣子。」
凌煙水目光游移了一下：「也許你可以幫他請個心理醫生？」
城戶紗織覺得自己頭疼得更厲害了：「我記得卡伊諾斯在上屆聖戰已經被解決了吧，為什麼這次的雙子座還會發生這種事？」
最不科學的是，這一代的雙子座居然還真的篡位成功了？有賽奇的前車之鑒，史昂能做出這麼傻的事嗎？該不會是在用這種方式來抱怨他的不滿吧？
「這就是脆弱的人心吶。」凌煙水不負責任地感嘆著，換來了城戶紗織的一個白眼。
雖說如果心裡沒有陰暗面就不會被旁人所影響，但在有雅典娜結界的聖域中發生了這樣的事，還真是有點不可思議啊。曾經的卡伊諾斯能夠成功，還能說有他曾是神明的原因在，但是現在……該不會又有哪個神吃飽了沒事做跑來聖域動手腳吧？
城戶紗織一時間陷入了沉思，能做到這一點的神明，恐怕也只有……
能夠引出雙重人格而不把人變瘋，最精通此道的當屬海仙女一系了，其中又以獲得海后神格的安菲特里忒對此了解最深，何況，還有帕拉斯這個很有說服力的例子擺在這裡。
至於其他精神系的神明，能夠突破聖域結界的，除了冥神以外，似乎也只有塔爾塔洛斯里的那些神和怪物了。
城戶紗織咬了咬唇，只覺得誰都有這個動機，誰都有這個可能。海界因為帕拉斯的死亡對自己有偏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而夢幻死神在上屆聖戰中的失利似乎也有報仇的理由，至於塔爾塔洛斯中關押的神，有不少是被自己扔進去的，如果真的出來了，找自己的麻煩還真是蠻理所當然的呢。
「你現在是不是在想，自己以前得罪的神太多了？」凌煙水說得不經意，但面上卻並沒有掛上調侃或是譏諷的笑容，反倒是顯得極為一本正經。
凌煙水沒有嘲諷的意思，但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城戶紗織忍不住自嘲：「是啊，我好像確實得罪了很多神啊。」
所以，才讓他們在發現自己在人間越來越難以覺醒以後，敢於直接對自己麾下的戰士做些小動作。
「海界那邊有人幫你兜著，就算事情是他們做的也會很好解決。」事已至此，還是考慮應對之策最為重要。凌煙水想了想，乾脆地給城戶紗織吃了個定心丸，「只不過，如果其他神可就不那麼好辦了。」
「敵暗我明，所以才看上去很難辦對吧？」城戶紗織深吸了口氣，「不過沒關係，只敢在暗地裡做些小動作，說明他們還是沒膽子直接承受我的怒火。」
「很自信哦。」凌煙水笑了笑，卻並沒有反駁。也是，因為知道雅典娜變成普通小女孩兒而蠢蠢欲動的人，卻還是礙於戰爭女神的威名不敢正面對抗，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那麼，也是時候該你出場了。」發現撒加的情況基本穩定了下來，凌煙水看向了城戶紗織，「給他的雙重人格找到一個共通點，找到同存的理由以後差不多就能擺脫人格對立的困擾了。」
「真的不能完全融合嗎？」城戶紗織舊事重提。
「一步一步來吧，」凌煙水抿了抿唇，「暫時不影響你的聖域正常運轉就可以了，或者，你更希望用一些粗暴簡單的手段？」
「算了吧。」城戶紗織拒絕了凌煙水的建議，「雖說聖鬥士死亡以後也只能待在冰地獄無法轉世，時間長了也會對靈魂造成損耗，但好歹進去的時候靈魂還是完整的。你說的那個方法雖然一勞永逸，但是切掉一部分靈魂這種事還是太慘無人道了。」
「你還是直接承認吧，」凌煙水默默搖了搖頭，「如果我不在，你一定就要選擇這個慘無人道的方法了。」
「所以說萬事有你的感覺真的挺好的。」城戶紗織絲毫沒有為自己的話感到臉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