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姑父,你這也是來給蘇老爺子祝壽的?
「蔣董事長答應給你的20%鼎盛股份,這個應允不會改,至於蔣旭那邊,他說他私底下有找過你,他開給你的條件等到蔣董事長百年後也會——」
蘇永國用手裡的拐杖重重敲地,厲聲打斷楊麗媛咄咄的話:「我還沒有死,我們蘇家的孩子不需要犧牲自己去做交易!」
因為情緒激動,他止不住的咳嗽起來紡。
「好好,你要當這個慈祥長輩,那我就來做這個惡人!」楊麗媛火氣也湧上來,她走到門口又回過頭,看著蘇永國說:「讓她嫁人好斷了對衍霆的想法,這也是你同意的,我現在不過給她找了個好歸宿,難道錯了?」
話落,楊麗媛打開房門出去了。
房間里,只有蘇永國發出的一聲輕嘆。
蘇蕎抬頭看向拄著拐杖站在窗前的蘇永國,那略佝僂的背影已顯出老態,可她卻在這一刻看出冷漠跟決絕,她的眼圈更紅了些,跟蘇家的淵源,自此是不是應該劃清界限,最起碼,不會再像以前那樣。
「跟蔣旭的婚事,我沒辦法答應,」蘇蕎的聲音沙啞:「我不想在沒有感情的婚姻里度過餘生,哪怕以後是孤獨終老。父親是間接因為我才出事的,我沒忘記,如果一定要做點什麼才能讓你們放心,我會做的。」
她十五歲回到蘇家,再也沒當面喊過蘇延安爸爸甌。
很多次她想喊他叔叔,始終開不了口,到最後說話時乾脆忽略稱呼。
在她心裡,他不是她的爸爸,卻是她的父親。
父愛如山的父親。
明知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他依舊視若己出的教養她多年。
蘇蕎站起來,最後望著蘇永國的背影道:「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您保重身體。」
說完,她拿過床邊的包走去門口。
蘇永國的嘆息傳來:「無論你信不信,你是延安最疼愛的孩子,我沒想過拿你去達成任何交易。」
蘇蕎腳步稍頓,眉目釋然:「這些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身後,再也沒有聲響。
從房間出來,蘇蕎直接朝電梯走去。
進電梯,按下數字1的鈕鍵。
待在封閉空間里,她怔怔看著上方跳動的數字,心底的脆弱跟酸楚有剎那外放。
電梯停在5樓。
蘇蕎抬頭,電梯門開后,她看到混在人群里的蘇澤楊。
蘇澤楊久等蘇蕎跟爺爺不下來,心裡正著急,偷偷跑出宴會廳想再上12樓,結果發現蘇蕎在下行電梯里,他面露喜色,二話不說就把蘇蕎拉了出來。
15歲的少年,在力氣上已經趕超成年女性。
「姐怎麼就你下來,爺爺呢?」蘇澤楊又往電梯里瞧了瞧。
他衣服穿得不多,手掌卻比蘇蕎的暖和。
蘇蕎看他精神奕奕的模樣,望著那還帶有稚氣的笑臉,她沒說要走的話,只是想支開蘇澤楊:「爺爺還在房間里,你上樓請爺爺下來吧。」
不遠處,有個打扮得體的女人從宴會廳出來,走向電梯這邊。
「二嬸好。」蘇澤楊禮貌的打招呼。
余瀾的目光卻落在蘇蕎身上:「我們蘇蕎大小姐,這是準備壓軸出場?」
蘇澤楊皺眉,蘇蕎卻無視余瀾的奚落對他說:「電梯來了。」
「那姐你跟我一塊上去。」蘇澤楊不放心。
余瀾輕笑:「我又不是豺狼虎豹,還能吃了你姐姐不成,傻孩子,你奶奶現在恨不得把你姐姐這個香餑餑供起來,怎麼可能讓她受委屈。」
蘇澤楊沒接話,只是看向自家姐姐。
蘇蕎莞爾:「上去吧。」
她用手指摁著電梯上行按鈕,以免電梯門合攏。
蘇澤楊走進電梯,折過身看著外邊的蘇蕎說:「姐我很快下來。」
「好。」蘇蕎點了點頭。
等電梯門徹底合上,她收起臉上的笑,轉身走去對面電梯,余瀾卻往她跟前一擋,端的是長輩的架勢:「客人都已經到齊,不去宴會廳你到哪兒去,難不成真要八抬大轎抬你進去?」
要不是楊麗媛命令她上樓接蘇蕎,她是真不願意應付這個來路不明的侄女。
不過想到蔣蘇兩家聯姻成功帶來的好處,余瀾緩和了說話的語氣:「鼎盛那位太子爺一來就打聽你,你要再不出現,他指不定都親自跑出來找人了。」
「我來這裡,不是為了參加生日宴。」
蘇蕎徑直按了電梯的下行按鈕。
余瀾臉色不善的質問:「你這麼任性一走,蔣家那邊怎麼交代?」
蘇蕎沒接話,見電梯停在負一樓不動,朝樓梯通道走去。
樓梯通道在走廊的另一頭。
經過宴會大廳,聽到裡面傳來袁卿溫婉的說話聲,蘇蕎收住腳步朝賓朋滿座的宴會廳望去——
袁卿拿著話筒站在桌
tang邊,眉眼間流露出甜蜜的神韻,她的聲音通過音響擴散到宴會廳每個角落:「之前是我任意妄為,讓家人為我操碎心,我以為沒了孩子這段婚姻就會走到盡頭,可是後來我發現是我的想法太狹隘,衍霆一直沒放手,哪怕承受著巨大壓力,他都不肯點頭同意我提的離婚建議,我說我不能再生育,他卻說我們可以不要孩子,今天趁著我公公過生日,我在這裡跟替我們擔心的親朋好友道個歉。」
話音剛落,立刻有人出聲迎合:「夫妻本就是床頭打架床尾和,百年修得同船渡,夫妻一場不容易,要相互珍惜!」
楊麗媛挽著披肩跟袁母坐一塊,臉上掛著微笑,眾人紛紛說她有個好兒媳婦。
蘇衍霆站在宴會廳邊上,單手插在褲袋裡,另一手端著酒杯,對袁卿那番感人肺腑的發言沒有多大觸動,只是在別人投來目光時,他才回以微笑,當袁卿走到他面前,他很自然地摟過她的腰,在起鬨聲中低頭吻了吻她的唇,卻在抬頭的剎那,看到門口那道纖瘦的身影。
蘇蕎對上蘇衍霆望過來的視線,那雙湛黑的眼眸里蘊藏了太多感情,這些感情曾傷她至深,她以為他們是同類人,可終究是不一樣的,就像世上沒有相同的兩片葉子,哪怕他們在興趣上再相近,在對待感情上面,卻是截然不同的方式。
宴會廳里掌聲四起。
蘇蕎別開頭,心裡有個聲音在說,都是過去式,沒必要再為此勞神傷神。
手指握緊挎在肩上的包,她深深的吸了口氣,不再停留,袁卿卻突然看過來,打趣地說:「蕎蕎總算肯下來,要不然蔣家公子都要得相思病了!」
說完,袁卿像剛發現話筒還開著,想遮掩已經來不及。
不少賓客轉過頭,循著她的目光看向門口,只見一道高挑的清麗身影。
這就是蘇家那個留學歸來的孫女吧?
剛才蘇家小兒媳婦什麼意思,蔣家要跟蘇家做親家了么?
難怪了,蔣董事長今天都親自過來了。
……
底下的人開始交頭接耳。
楊麗媛和坐在另一側的蔣梅君低語幾句話,蔣梅君露出滿意的笑容,跟著轉過頭看向蘇蕎,楊麗媛兀自站起身,闊步輕盈的走去門口,蘇蕎不想接下別人給她畫好的這個餅,這樣的場面並非是她引起造成的,即使她還顧念蘇家的養育之恩。
見蘇蕎真要走,楊麗媛也沉不住氣,壓著聲制止:「蔣董事長已經在等你,先進去,有事等生日宴結束再說。」她的態度不再那麼強硬,「蘇家養你這麼多年,難道現在央你一聲都央不動了?」
「所以現在到我還債的時候了?」蘇蕎輕聲反問。
楊麗媛不想讓賓客看出這邊的異樣,打算說安撫蘇蕎的話,蔣旭弔兒郎當的笑聲先橫插進來:「嗬,等你老半天,洗手間都上了好幾趟,醜媳婦也得見公婆,咱兩老熟人,又不是沒見過,還藏著掖著幹什麼。」
說話間,蔣旭已經走到跟前。
他兩手抄袋,身著筆挺的白色西裝,英俊有餘,成熟不足。
楊麗媛見蘇蕎沒吭聲,在旁邊打圓場:「這孩子怎麼傻了,連個招呼都不知道打?」
「我的意思上次跟你吃飯的時候已經表達得很清楚。」蘇蕎對蔣旭說完,轉頭看向面色難看的楊麗媛,她的眼神沉靜又安寧:「我不會同意任何聯姻,不管是誰都沒權利替我做主,但我可以答應你,從今往後我跟蘇家再無半點關係,等處理好手頭的事,我會離開海城,如果這是你們要的結果。」
蔣旭看著蘇蕎身後,突然把手從褲袋裡掏出來,謙遜的笑道:「姑父,你這也是來給蘇老爺子祝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