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叉燒包血案
這邊,小竹子也難逃厄運。一清早起來還沒吃早飯就被遣去打掃院子的小竹子已接近崩潰,有種餓得肚皮貼著肚皮的錯覺了。
忍無可無,小竹子被迫溜去廚房找吃的。此刻,廚房裡一個人都沒有,吃食倒放滿了灶台。小竹子舔一舔嘴,私以為天助他也。
可當他掀開鋪在上面的籠蓋后,一剎那苦逼了。
裡面全是白饅頭,乾癟癟的白饅頭。
小竹子一連翻了幾個白眼。
白饅頭,他不是沒吃過。跟了小蚊子他娘在寒山寺里齋戒,啥沒吃過,可吃的都是白花花鬆軟軟的饅頭,壓根兒就沒瞧過黃扁扁的饅頭。
小竹子私以為那是餵豬的。
他繼續掀下去,掀了鍋蓋,發現裡面竟然放著熱騰騰白花花的叉燒包,頓時口水直流。連想都沒有想就伸手拿起一個大口啃下去,滿足地眯起眼睛直晃頭。
這叉燒包雖然沒有沉香閣的那樣好吃,不過人在屋檐不得不低頭,他也不介意啃它一啃,總比啃那黃扁扁的饅頭好。
這樣想著,小竹子兩三口就啃完了手上的叉燒包,繼而又拿起一個。突然想起唐小虎也是個嬌生慣養的主,定也是死活不肯吃這種餿饅頭,於是把叉燒包塞進懷裡,又拿起一個叉燒包塞進去。
弄好了唐小虎那一份后,小竹子嘖嘖稱讚自己兩句,真是個體貼的好友,可敬可敬。自我滿足后,小竹子繼續開吃,沒想到剛拿起一個啃了一口,一把聲音突然在後邊響起。
「你是什麼人?!」
小竹子被嚇了一跳,忒寒磣地轉過頭去,嘴裡還含著一大口叉燒包。
一個紅衣女子叉著腰站在門口,杏目圓瞪地看著他,殺氣甚重。小竹子有些欲哭無淚。
又是她!
雖然早知道她在這麼做事,可沒想到她在最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小竹子反應過來,可要收起手裡的叉燒包已經太遲了。
石榴是何等人也?身為廚房的掌管,最看不慣的不是奸、淫擄掠無惡不作的強盜惡賊,而是偷偷摸摸溜進廚房偷食的宵小之輩。
顯然小竹子是犯了她的大忌。
石榴疾步走過去,一邊伸手去奪小竹子手裡的叉燒包一邊喝道:「你是何人?竟然進來老娘的地盤裡偷食!活膩了是不是!
小竹子又是何人?身為蘇州第一吃貨,眼睛盯的食物比書比美女都多,拿到手裡的食物絕不鬆手。想要從他手裡搶走吃的東西,除非把他打趴下了。
顯然石榴是踩到了他的地雷。
小竹子迅速閃開,把整個叉燒包塞進嘴裡咬住,然後瀟洒地一揚眉剛想來個得意的笑,一個拳頭突然映入眼帘,咫尺之前。
彎起的眼睛一瞬間瞪圓了。
剛得意地挺起胸膛的小竹子倒下了。
連唐小虎都忍不住稱嘆為禍水的臉,多了一個黑眼圈。
白花花的叉燒包從口裡掉出來,骨碌碌地滾到一邊去。
小竹子真的沒想到,她會突然伸手揍人,一如那時在河畔,那個突然揍過來的拳頭。
揍人從來不需要打招呼,這是石榴的準則。該出手的時候出手,該出刀的時候出刀,石榴絕對不是一個好惹的主。
小竹子剛四腳朝天地倒在地上,石榴又衝過去,氣勢洶洶地伸手想要拽住他的衣襟,拎起來再打過,豈知——
她抓到了什麼?
衣襟旁邊,胸膛那裡,軟軟的。
她驚訝地張大嘴巴,僵硬地把落在小竹子臉上的目光轉到手上,再抓了抓,再抓了抓。幸虧小竹子不是女人,不然定要扯大喉嚨大叫非禮。
正是因為小竹子不是女人,於是他十分淡定地讓石榴一直捏個不停。
不過捏了幾下,石榴就大叫起來,嚇倒了他。
有句話說,男女肢體接觸過分親密的時候,大叫的總會是女人。於是現在的情景也不例外,女人-大叫了,可被摸的人不是她。
石榴驚慌地退開幾步。
小竹子一邊吃疼地捂住自己的眼睛,一邊心疼地按住自己的胸膛,捏了幾下。
壞了壞了,這次肯定毀容了。
真是可惜,伯虎的叉燒包被這女人給捏扁了。
「你是女子?」石榴吃驚地問。
有過心理陰影的小竹子剛想下意識地大罵「你他娘才是女子啊,老子是鐵錚錚的男子!帶把的」,可那一瞬間手上軟軟的觸感讓他頓時醒悟,此刻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又忍不住捏了捏胸膛,的確軟軟的,雖然小了些,不過感覺還挺像。
石榴看著面前這人捏了捏自己突出來的胸部,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這年頭女子已經這般開放了?
不過細看,這人雖然穿著灰白色的家丁服,可面白如玉,桃花眼脈脈多情,薄唇如染了胭脂,模樣是難得的漂亮。
於是石榴還不等小竹子回答,心裡已經認定他是一個女子。
「你一個弱女子為何穿著家丁服在廚房裡偷食?」
若是早知道她是女子,石榴一定不會出手……嗯,揍人。
小竹子掙扎著爬起身來,拍了拍屁股的灰塵,石榴再一次驚呆了。
這女子長得委實高挑啊,比她足足高了一個頭不止。
小竹子自然知道她想的是什麼,捂住眼睛的手突地轉為抹眼淚的手勢,再加上抽泣幾下,便成了凄凄慘慘戚戚的悲涼模樣。
「石榴姐這是問起了我的傷心事。小的幼時不知患了何種病,竟然越髮長得高大如同男子一般甚至比自家的哥哥還要高上些許。女子長得如此高大,男子便要不得。家中貧窮,爹娘原想賣了哥哥進大戶人家當下人,無奈捨不得獨子,只好將我當做男娃一般賣了,這樣得到的錢也多。」
小竹子一張嘴就說了一大竄,聲情並茂,句句悲泣,一個女人聽了怎能不心軟。小竹子和唐小虎都是風月場中的高手,柔情蜜語順手拈來,想要討同情心以得愛慕之心的伎倆更是使得出神入化。
可惜,他太低估了石榴。
石榴聽了這段話,不冷不熱地說:「老天爺給了你這麼高大的身體,你不好好乾活跑來廚房偷吃,簡直就是造孽。」
小竹子在心裡齜牙咧嘴,這女人好狠!
「可終歸怎麼高大,小的也只是個女子而已。昨天幹活遲了,誤了晚飯,今朝起來早早就要打掃庭院實在是受不了飢餓,因此才吃了熊膽子溜進廚房偷食。」
石榴冷冷地哼了一聲:「女子吃這麼多作甚,一兩頓不吃就當是修身,反正又餓不死人!」
小竹子在心裡兩眼冒火,可惱也!
「可小的做的是家丁的粗重活,又累又苦,吃的還不多,這麼久以來還沒吃過多少飽飯呢。」
石榴不咸不淡地打量了小竹子一眼,狐疑地眯起眼睛道:「我似乎從未見過你。」
小竹子連忙道:「小的是今天才進府,以前都在別的府上做事。」
石榴不說話,垂下眼瞼思忖了片刻,突然出聲道:「若是管家還沒安排你到哪個院做事,便先來我這裡吧,正好我的廚房缺了個打雜的。」
小竹子驚訝地張大眼睛,一眼一個黑眼圈好不滑稽:「真的?」
「啰嗦這麼多幹什麼,要來不來。」石榴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
「自然要來的!」小竹子連連點頭。
半個時辰后,小竹子和唐小虎坐在房間的床上互摸。是的,互摸,拿著滾燙燙的雞蛋在互摸。
「哎呀呀,你輕些,我的眼球都被你擠出來了!」
小竹子瞪著那個笑眯眯一臉猥瑣的唐小虎,直嘆——
他肯定是又著了什麼魔障。
不過,要是唐小虎聽到的話一定又會一本正經地反駁道:「不是魔障,我是著了仙道。」看起來,唐小虎委實有種樂得要升天的感覺。
明明之前還愁眉不展,現在就自個兒傻樂傻樂,唐小虎的確是中毒太深。
「枝山,我突然覺得進華府當家丁真是一件好事。」
小竹子想反駁一句「我看你是被扇得腦子壞了吧」,可轉念想了一想,他也忍不住點頭道:「是不錯。」
其實唐小虎這般高興,當然不是因為被扇,而是因為想通了。正因為事事通,百事暢,心情也爽朗,唐小虎現在看見殘花敗柳也覺得活在春天。
想著那人的一音一容,舉手投足,皆是風情萬種,那般鮮活動人。
從前一直想的神仙姐姐是那般悠遠美好,卻是遙不可及,看見了就想要緊緊捉住,可捉住了又怕她從手心裡溜走。
所以他看見秋香,忍不住把死纏爛打發揮到極致。
秋香和華玉秋雖長了同一張臉,卻是極為不同的兩人。如果真要說的話,那秋香是蓮,而華玉秋就是水。
秋香溫婉柔和,端莊大體。
而華玉秋卻是難測的,他如水,一時動一時靜。他挑眉,他勾唇,他眯眼,每一個小動作都充滿了獨特的韻味,那是如此的迷人,讓人看了一眼就無法移開視線。
唐小虎記住的是那張臉,卻從來沒有想過那張臉竟然有如此多的表情,或喜或怒,或挑釁或得意,如此生動。
如今,唐小虎忘不了的是那一個個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