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大少爺華文

說回那兩個叉燒包，儘管它們已經被捏得不成包型，可小竹子還是厚著臉皮從懷裡掏出來給了唐小虎。

唐小虎打量著這兩個叉燒包，奇怪地嘟囔了一句：「枝山，你做了什麼把這包子壓成這樣，這也太寒磣了。」

小竹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說這是被捏成這樣的，於是打了個哈哈隨便混過去。

中午，總管過來一趟把房間里的八個家丁都叫到一個大院子里。八個家丁排成一行，總管捧著一沓賣身契，逐個點名：「陳橋，梁大宏，成雲祥，唐虎，祝山，蔡良准，潘宸，李啟方。」

點完名，總管思忖了一會兒，然後按著名字瞬間走到每一個人的面前。

「陳橋？今後你就叫華威好了。」

「梁大宏，名字不錯，那就叫華宏吧。」

「成雲祥，華祥？這有些奇怪，還是叫華雲吧。」

「至於唐虎……華虎太拗口了，那就叫華安吧。」

「祝山，山字不錯，你就叫華山吧。」

大家，沒聽錯，小竹子的名字響噹噹，就叫華山。前一刻還因為被唾棄華虎難聽而憤慨的唐小虎下一刻就笑噴了。

華山，華山……這的確是個好名字。

小竹子青筋都暴出來了，可還得僵硬著笑臉點頭道：「謝謝總管。」

……

逐一為新到的家丁改名后，總管便開始分配工作。來到唐小虎面前，總管挑起眉，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個新家丁。

劍眉橫飛入鬢，一雙寒星目炯炯有神亮麗非常，外表實在是風神如玉，而且此人身手了得，高超的本領也可在昨日的比武中看出來，因此還招得了秋公子的青睞特地叫去訓話，可見此人絕非池中之物。

看著賣身契上的信息，原來這人年方25。

大少爺也是差不多年紀，可對比這人卻是差天共地了。

從小看著大少爺長大的總管不由得嘆了一聲，突然又想起大少爺的院子似乎缺了兩個打雜的，今朝大少夫人還特地遣了近身丫鬟前來提醒，想到此他的心裡就有了打算。

輕飄飄地瞥了唐小虎一眼，道：「你今後就去大少爺的紫竹院做事吧。」

然後到下一個小竹子時，總管瞟到了賣身契上面的名字，想也不用想了直接就道：「你是祝山，廚房的石榴跟我說過了，你今後就到廚房做事吧。」

小竹子愣住，心裡像開了花似的。

本以為她是隨口說說，沒想到她真的招自己去廚房做事了？

等總管走過後，小竹子就咧了嘴笑得忒邪-惡，得瑟之間突然對上了唐小虎狐疑的目光，他就更加得瑟，連眉都抖起來了。

唐小虎不由得唾棄之：好可疑的傢伙。

難不成，枝山混進華府也有目的？

腦海里突然想起那一碟沙姜豬蹄，唐小虎抽了抽嘴角，或許真的有目的。

每個家丁都贊華府吃得好睡得好，唐小虎打著為美人累為美人亡的念頭進了華府當家丁，自然只能有苦打掉牙齒和血吞。

八仙桌十二人擠，最殘酷的是桌上只有四碟菜，如今這種狀況只有一個結局——頭破血流。唐小虎自幼金貴著呢，吃飯左右兩旁各有人布菜，他一個喜歡就可以閉口不吃半點，哪需要去爭去搶？

於是由小就養出來了懶怠性子，現在要爭要搶……

唐小虎剛握筷，伸出去，眼前黑影嘩嘩，眨眼之間，筷尖對住只有那一道蒜炒通菜里的蒜頭。

旁邊的幾人各是抱著飯碗，飯上擱著菜，狼吞虎咽。

唐小虎這次真是見了世面，長了見識了。

只剩下一碗白飯，唐小虎目瞪口呆地看著白花花的米飯，心裡波濤洶湧。要這麼下去，他每頓只剩個蒜頭吃，還能活下去么？

小竹子也是如此狀況，不過相比唐小虎，他可淡定多了。人說一入侯門深似海，他就說一入廚房餓不來，他總能找東西填肚子，於是不慌不忙。

其實，唐小虎從小練武，恩師古辰為人冷淡卻十分嚴厲，風餐露宿也不是沒試過。不過那時天高地闊，無拘無束，唐小虎就和小竹子小蚊子一起去撈魚、射鳥……凡是能打來吃的動物他們都不放過，絲毫不會委屈了自己的肚子。

反正那時年少輕狂，精力旺盛，覺得想做什麼只要去做就能做成。

這種想法，儘管過了這麼多年，唐小虎等人依然未變。

啃了幾口白飯，唐小虎便棄械投降，拖了小竹子出去商量大事。所謂大事，也就是解決溫飽問題。

「我不管，你以後有機會的話就在廚房順些吃的出來給我。」

唐小虎一本正經，十分嚴肅地道。

小竹子聳聳肩，無辜地眨眨眼睛：「你也知道廚房那石榴的厲害吧，我今朝才被揍黑了一隻眼睛，可不想另外一隻也被打、黑了。」

唐小虎眯起眼睛，陰測測地笑道：「如果我告訴她你的真實名字叫祝枝山，混進來就為了偷吃，你猜她會如何？」

小竹子頓時打了個寒顫。

他雖然沒有告訴唐小虎石榴把他誤認成女子了，可一旦他把自己的身份告訴了石榴，那他不是女子的事情不就昭然若揭了？

而且在蘇州時石榴曾與他們有過一面之緣，如今認不出已是萬幸，要是唐小虎去她面前晃兩晃，把什麼記憶都勾出來了……那後果，小竹子自認吃不消。

到時候大概不是兩隻黑眼圈，而是兩個大黑鍋了。

本還想嘴賤幾句，可小竹子完全沒了底氣，忙道：「我祝枝山當為唐伯虎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唐小虎滿意地點點頭。

半個時辰后，唐小虎就要到紫竹院報到了，同行的還有另外一個新家丁，名為潘宸。潘宸也是長了一副好樣貌，白凈清麗，別看今年才十六，身子已經長得十分高挑。唐小虎在同齡人中已是鶴立雞群，而這潘宸比他差了九年，居然已經長到了他耳朵位置那般高。

看著他白皙的皮膚，唐小虎突然又想起了華玉秋。

那人的皮膚也是白得如同凝脂，吹彈可破一般。他長得也是十分高挑，雖不及潘宸，但也只比潘宸矮了一兩寸左右。

別看潘宸生得早熟，可心性卻如同小孩一般活潑，愛鬧的脾性倒是和唐小虎不謀而合。

這時候，他們正跟著紫竹院的主事丫鬟春香逛院子，美名曰：熟悉情況。

看著別有風情的小橋流水，堪堪逛得有些興趣，唐小虎突然瞧見了一抹白影不徐不緩地走過。這麼扎眼的姿容讓人難以忽視，何況這又是唐小虎心心念念的人。

他情不自禁地抬腳走過去，卻被潘宸一把捉住手，疑惑地問：「你去何處？春香姐還在這兒呢。」

前面的春香聽到此話，也轉過身去，看著蓄勢待發正準備朝左邊邁腳的唐小虎：「華安，你這是要做什麼？」

「那個，秋公子……」

唐小虎愣愣地說。

春香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果然瞧見了華玉秋，莫名恍然道：「我險些忘記玉秋哥今日要教導大少爺琴藝了。華安華宸，我們別逛了，先去把琴搬到書房裡去。」

唐小虎糊裡糊塗，不過聽著這話似乎遲些也會碰見華玉秋，他就高興得不得了，幹勁滿滿地跟著去了。

一邊快步走著，春香一邊解釋道：「你們方才看見的便是我們華府最好的琴師玉秋哥，他是秋香的哥哥，大少爺二少爺的琴技也是由他教導的。他的浮水樓就在紫竹院的旁邊，你們在這兒做事的要兼顧些，萬萬不可怠慢了玉秋哥。」

一個琴師還有私人小院？這個秋公子果然受寵頗深。

聽了此話，兩人各自壓住心裡的驚訝，順從地點頭應了一聲。到一個放滿了樂器的房間里將琴連琴台搬了出來，唐小虎和潘宸兩人合力將其搬到了紫竹院的書房前。

還沒走進去，唐小虎透過敞開的房門看見坐在紅木瓷面八仙桌前的華玉秋。一看見這人，唐小虎就眉開眼笑。

可還沒看了多久，一個玄色人影走了過來，在華玉秋面前坐下，搖了一把摺扇自個兒風度翩翩。

只見這玄衣男子捧起一個茶盞，笑道：「玉秋，這是我特地叫友人捎回來的六安瓜片，香氣清高，回味悠長，你試一試。」

「那就謝過大少爺了。」

華玉秋點頭笑笑，接過茶盞抿了一口，然後讚歎道：「的確是好茶，味道清新恬淡，甘味留齒不散，大少爺將這六安瓜片送去大夫人，定能討大夫人歡心。」

玄衣男子突然伸出一隻手握住華玉秋的手，順帶摸了幾摸，另一手搖著摺扇，道：「玉秋，你知道我只想討你的歡心。」

華玉秋皮笑肉不笑。

唐小虎圓瞪一雙寒星目，迸濺出熊熊火焰。

潘宸雙眸一亮，看戲般咧開嘴笑。

春香是見慣不怪地抽了抽嘴角。

「砰——」

琴台重重落地，幾乎可以說是直接砸落在地上，連帶台上的琴也震了震，繃緊的琴弦被如此強烈一震震得輕輕彈動起來，發出極低的嗡鳴聲。

玄衣男子抬頭，只見一個家丁對著他橫起劍眉，圓睜著雙目將他怒視。

唐小虎是撒潑大的，一怒架勢就來了，直接就道：「琴已經搬來了。」

華玉秋看著面前這個冷臉的家丁，皺起眉，怎麼又是他？

「你這家丁怎的見了我也不叫聲如此沒有禮貌？」

華文隱隱察覺到這家丁的不客氣，也擺出了架子。這狗奴才怎的如此不識相，什麼時候不進來，非要挑氣氛如此好的時刻闖進來，還如此無禮？

春香見了，連忙出來調和：「大少爺莫怪，他是昨天新進府的家丁，沒有訓過多少次話不識禮儀，你就先饒了他吧。」

如今紫竹院正是缺人手的時刻，前些日子不夠人手忙得人仰馬翻，好不容易才得了個長得如此壯實高大的家丁，萬一被大少爺罰廢了，可又要一陣麻煩了。

華文冷哼一聲。

華玉秋起身道：「好了，大少爺，我們開始上課吧。」

聽了此話，剛才還一臉不悅的華文立即變了臉，笑咧咧地湊到華玉秋身邊：「好，我們就不管那些渾人了，我們開始吧。前段日子出門辦事，好久沒聽過玉秋奏的琴，如今真是想念極了。」

唐小虎翻了翻白眼，內心唾棄之，禽~獸，噁心的禽~獸！

這華文也是二十五六的年紀，身子高挑卻瘦弱，正合了名字一樣，有了文人那種弱不禁風，可他又沒有文人那種儒雅風致。一張國字臉方方正正，眼角下垮，眸光渾濁，分明就是縱慾過多把身子耗虛了的人。

再看他看著華玉秋那色迷迷的眼神，唐小虎恨不得將人給活剝了。

如果小竹子在身邊，他肯定忍不住大鬧一場，大喊——

來人，放枝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