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膝行天地 貴不可言
季子棠前腳從承乾宮出來,後腳還沒踏進南四所的院子,就被人一把攔住了去向,攔她的人是皇二子的側妃陸氏,平日里她們雖沒有打過交道,但畢竟大家同住一個院子,時間長了進進出出的自然是知道對方。
她給陸側妃福了一禮:「奴婢敬請側妃佳安」心底正納悶呢,陸氏搶先開口說道:「你可算是回來了!」眼下,陸氏心如火燎,哪還顧得上這份虛禮,要是再等不到她的身影,可就只剩下回屋偷皇二子的令牌出宮去季府找她了。
幸好季子棠按時回了宮:「陸側妃有事找奴婢?」陸氏著急的拉著她說道:「三弟,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聽完這話,一刻都不敢耽誤急忙跑進長生殿里,四下尋不到皇三子的身影,一頭霧水的拉著一個小宮女盤問:「主子呢?」。
小宮女見周圍沒有其他人,才敢開口回答她:「主子被夏爺爺帶走了」。
「夏爺爺?」小宮女告訴她,這個姓夏的太監可不簡單,宮裡人稱他為「夏爺爺」,他掌管南北四所得小廚房,之所以大家這麼敬他,多半也是因為,人活一張嘴的緣故。
南北四所自來不同於其他宮院,雖然內務府給每個人的吃喝用度都是有定數的,但這些「上面人」總是會在其中剋扣一些,東扣一點西拿一點,最後到手也就是所剩無幾。倘若你再不識趣打點他們高興,估計活的連只畜生都不如,此外,他還掌管採購一事,經常有機會出宮採買,宮女太監們全靠仰仗他,才能偷偷私帶點生活所需。
大家供他為「爺爺」,季子棠可全然不吃這套,說破天他不就是一個太監嗎,她可得去會一會此人,倒要看看他是有多大的能耐,能擔得起一聲「爺爺」。
小廚房裡廚師廚娘們正準備著晚飯,季子棠大搖大擺的推開門走進廚房內,喊道:「夏公公在嗎?」。
「你哪來的?竟敢直諱咱們夏爺爺的名號!」門邊菜墩子前,一個廚師正一手拎著菜刀,一手朝天的豎著大拇指,聲音嗆的不用生火,晚飯就能自然熟。
季子棠正愁心中怒火燃不起來:「呵!好大的口氣啊!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他也是個沒玩意兒的閹人!」。
「嘿~你是來惹事的吧?」正好菜刀遁了,拿她來磨刀最好不過,廚師一個箭步到她身前:「小丫頭片子!今兒你張爺爺就教教你怎麼說人話!」兩旁的廚師廚娘統統放下手中的工作正串騰著他:「對!替她爹娘好好教訓」要是沒這一旁看熱鬧叫好的人,估計他還不至於這麼盛氣凌人。
季子棠也不甘下風,壯足膽子指著自己的脖子,一聲怒言:「有本事往這兒來!給我個痛快!」姓張的太監頓時愣住了,他哪裡真有這個膽量,與其不如說是想嚇唬她而已,平時殺雞剁魚的眼睛都不眨,要是哪天真讓他殺個人,估計刀都揮不起來。
「哼!沒這個膽量就給本小姐滾一邊去!」宮裡向來都是欺軟不欺硬,所裡面來了新人,說話又這麼有底氣,他們自然是得先觀其身份,你以為他們誰都敢欺負?怎麼不見他們揮著大刀和懿妃這麼說話,要不說狗仗人勢,大概就是這麼個理兒。
一直待字閨中的季子棠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也當真不簡單,以前家裡大娘都是這麼訓下人的,看的多了自然就學會了,進門前她鼓了很大的勇氣,再看看滿屋子被鎮住的人,這招當真是有效果。
「帶我去見夏公公」張太監二話不說麻利的走在前面,一路繞到後院的柴房,指著指屋子說道:「一看你就是奔著皇三子的事情,夏公公這會兒應該還在裡面呢」說完,心裡一直替這個丫頭祈禱,裡面的主兒,可比他厲害多了。
看來這些人也不真是敬這位夏公公,大半人也是討口生計頗有無奈,她點點頭,一事歸一事,她好歹得說句:「謝謝!」張太監擺擺手,心裏面還真為她擔憂,就她這小身子骨,夏公公還不說打就打,擺擺腦袋提著菜刀三步兩下的跑遠了。
院子里雪景蘼蓋,突然,一聲呵斥打破了寧靜,驚得樹葉上的水珠都在跳落。
「大膽,你個沒長眼睛的東西!你夏爺爺的東西你也敢偷!」屋子裡,一位太監正起手揮舞著樹枝,用力抽打著跪在地上的人,樹枝已被抽斷了,可那太監仍舊不解氣,用了蠻力狠狠的踹了他一腳,只見江孝珩倒在地上。
從頭到尾他面不改色,靜靜的跪在屋裡,任由樹枝鞭打,不求饒也不哭泣。
「給我繼續使勁的打!」太監有些累了,甩掉手中的樹枝,悠閑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托著茶盞底部,另一隻手掩過茶蓋,滿屋子清香四溢。
正當幾個太監準備拳打腳踢出手時,季子棠一腳踹開了屋門:「都給我停手!」。
「呦!哪來的小蹄子敢這麼和爺爺我說話?」正好夏公公開口說話了,也免得季子棠在勞舌。
「你就是夏公公?」季子棠故意在「公公」二字上加重了語氣,不是好多年沒人直呼你名號了嗎,今兒就讓你一次性連本帶利的回味個夠!
「大膽!宮裡誰人不叫我一聲爺爺,你是想死了吧!」還未等他說:「給我狠狠的打!」。
季子棠就一把護在皇三子身前:「你敢!他是皇帝的兒子,豈是你能說打就打的!」想來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江孝珩滿身是傷,估計和這些人是脫不掉干係,再者說,柴房離院子遠,就算旁人知道了,也不敢前來搭救。
南四所都是些沒有權利在手中的人,正所謂人微言輕,其次,誰又會平白無故搭救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啞巴皇子呢?
她拉著江孝珩站起來,幫他撲掉身上的灰塵,用盡平和的語氣說道:「主子,您是尊貴的皇子,您的雙膝只能上跪天,下跪父母,他們是奴才,只有他們跪您的道理」江孝珩雙眼提溜轉的看著季子棠。
估計他一時也不能完全明白季子棠的話,於是,季子棠朝他行了一個大禮,雙膝跪在他面前,畢恭畢敬的說道:「奴婢敬請皇三子佳安」。
身後幾個太監忍不住笑出聲:「你還真當他是什麼皇子啊?不過就是皇上棄在後院的一個孬玩意罷了」。
「他是!你要是非要和我理論一番,咱們就去承乾宮找懿妃娘娘,再不濟咱們去乾清宮也好」夏公公笑哈哈的冷哼:「罷了罷了!爺爺我今兒玩累了!咱們走」。
季子棠看著江孝珩的模樣,心頭猛然抽痛了一下。
「你怎麼就任由他們胡作呢」她關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