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琅琅書聲 悠悠之口
江孝珩上學堂的日子裡,季子棠的時間鬆散又自在,定時每幾天都會到承乾宮為懿妃請安,她也是有心之人,對她好的,她自會記在心裡。
剛開始上學堂多少都有些不習慣,要說功課,皇二子肯定是榜首,不管是文科還是武科,他總能排在第一名,其次就是老五和老六,他們倆自小就進了書堂,腦子靈光,學起知識也輕鬆。
再說皇四子,他是個喜歡用小聰明的人,師傅交代的功課,他從來都是第二天早上抄其他人,上課背文章時也總有小太監在窗外提醒,每次到大考時總會作弊被師傅抓到,皇上說他這個毛病不下幾百次,可他依舊弔兒郎當的不放在心裡。
江孝珩比其他人進學堂是晚了幾年,前面師傅教過的知識,他也只能暗自苦學,好在季子棠對這些詩經、文章還是頗有見地,多少倒還可以幫幫他。
早起,知道自己要上學堂,江孝珩的臉上似乎帶了一些喜悅感,穿戴好衣裳后,季子棠叮囑他:「主子,別太刻意」她是見識過江孝珩的彆扭勁,真怕一股子上來和自己較勁,生氣動了肝火多不值得。
要說上學堂這件事,季子棠就抱有一個想法,自當是他們兄弟們之間的感情聯繫罷了,至於能學多少知識,又或者什麼時候可以出口成章,她完全不介意。
跟著他上學的是三元,他為人穩重一些,想事情也比較周到,他在江孝珩身邊,季子棠多少還是放心的,由是剛上學沒幾天,整個人自然勤快了點,一早上,比師傅還早到,拿出書籍有模有樣的看著。
昨日師傅講到君臣之道,恩義為報,即為君主把臣下當手足,臣下就會把君主當腹心;君主把臣下當狗馬,臣下就會把君主當一般不相干的人;君主把臣下當泥土草芥,臣下就會把君主當仇敵。
他似乎是聽進去了一些,沒過一會陸續的見到其他皇子進來,皇二子現在身份算是長子自然走在前面一些,而後跟著的是老五和老六,老七永遠都走在最後面。
大家進來看見江孝珩,也是稀奇,來的早不說,還打掃了衛生,初來學堂大抵也是這樣,圖個一時新鮮和稀奇,時間久了和他們沒什麼兩樣,每天早上不是宮女太監苦苦番求,估計太陽照滿全身也爬不起床,再說晚上更加離譜,捧著書沒看兩眼就立馬昏昏欲睡。
別說點燈熬油了,能完成師傅的功課,在皇上面前對答如流就已經很不容易,有時候他們也經常向皇二子討教:「莫不是二嫂昨夜又幫二哥溫習了?」。
幾個人偷偷的取笑老二,在幾個兄弟里只有他娶了妻,雖是側室,但好歹身邊還是有個人作陪,幾個做小的皇子動不動就喜歡問些私事,總是說:「二哥,不過是討教一下,你倒是說說,咱們二嫂是怎麼幫你的?」。
別看皇二子和陸氏成親沒多久,二人感情到極深,自然也不藏著掖著:「你二嫂用溫情感染了我!」。
幾個人做出嘔狀:「這話也只有咱們二哥能說的出來」。
笑著樂著,眼見師傅走進來,悄聲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師傅打眼一瞧,看見皇四子的座位是空的,發問道:「你們可看見皇四子了?」。
老五朝門口使了一個眼神,道:「喏,師傅,這不在門口呢嗎」。
學堂里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師傅到了,你要是不到,那就是遲到,師傅未走,你要是走了,那就是不敬。師傅的案上有一個長長得木條,專門是對皇子施行體罰所用的木板,通常打在掌心上,別看它不起眼,一掌下去,微熱難忍,一向犯了錯,師傅都是五掌,十掌打下去。
要說這個規矩,當然也不是師傅自個兒立的,先帝在時,便有了此條文,想當年,皇上江罹訣也沒少挨打。
遙想上次皇四子被打了十二掌,硬是連筆杆子都握不起來,誰知道他還是沒能記住教訓。老傷未愈,師傅也不忍添加新傷:「就請皇四子下了學留下來罰寫百遍詩經吧」。
他也是懊惱,要不是自己早上貪睡了,這會哪會遲到,滿口不應心的說道:「是」尾音拖的很長,語氣中盡顯著不耐煩。
落座一瞧旁邊的人竟是江孝珩,嘴角勾起笑容:「三哥不陪你的小嬌妻怎麼也來書堂了?」。
「哦!我知道了!三哥對於那方面的事情肯定不懂吧,那弟弟我教你啊,你把小嬌妻讓給我怎麼樣?」江孝珩渾然不理他,江孝玢凝視好一會兒,才用著冷冷的語調說道:「哎!我怎麼忘記我三哥是個啞巴了呢!」季子棠告訴他喜怒千萬不能形於色。
一時,江孝珩半分反應也沒有,老四當真覺得無聊,自己嘟囔著:「現在怎麼聽到自己是個啞巴也不生氣了呢?」學堂里大家都在
很認真的聽著師傅講課,唯獨江孝玢不安分,一會逗一逗皇二子,一會捉弄一下皇三子,有時候連師傅也不肯放過。
大家逐漸也習以為常了,先前他沒榮貴嬪照拂時,整個人倒還不至於此,一個沒娘的孩子,自然不敢太過張揚,如此他有母妃替他撐腰,整個人自然不一樣。
下了學,大家都散去,今天輪到皇三子當值,他要清掃乾淨后才可以走。
一百份詩經,估計寫到夜裡都寫不完,身邊得宮女太監一個個都是大字不識一個,若是讓他們寫,估計明天准能讓師傅察覺,皇二子拿著掃帚在掃地,江孝玢叫了他一聲:「三哥,咱倆換換可好?」。
見他沒做反應,又接著說道:「這些東西我背的滾瓜爛熟,可三哥你不一樣啊,這些舊知識,你沒學過啊,要不你替我寫?就當溫習一下?」。
江孝玢的試探讓皇三子饒有興趣,即是寫,那便寫吧。
「三哥果然是好人!那就交給你了」說完一蹦一跳的離開了學堂。
江孝珩上了學堂后特別用功,經常看書到後半夜,偶爾遇見不懂之處,還會推醒睡夢中的季子棠,小手指在不解的地方,兩眼水汪汪的等著季子棠作答。
他是樂此不疲了,可季子棠累啊。
下學堂的時間過了很久,卻不見江孝珩回來,怕是又出去瘋玩了,沿著南四所後院的小路一路尋,幾個常去的地方都不見其身影。再折返回來時,季子棠繞到前院,猛然發現學堂的門半開著。
探著頭一看,竟是江孝珩。
她走過去時,江孝珩正好抬頭看見她,她拿起數十頁宣紙:「這是怎麼回事?你犯錯了?」江孝珩搖搖頭。
再問他:「那是你自己要寫的?」他還是搖了搖頭。
季子棠想不到還有什麼理由了,拉著他到皇二子的苑裡,剛端上桌的飯菜,陸氏見她二人來,還取笑道:「你鼻子可正靈,我這剛出鍋,你就趕上了」。
她哪有心思吃飯,要說整個南四所也就皇二子最通透,這是只論他能說清楚:「二殿下不在?」。
「他下了學去父皇那裡了,你找殿下有事?」即是不在也不多言,冷冷的撇下一句:「那奴婢先走了」。
明擺著江孝珩這是又受欺負了!
一到長生殿,拉著江孝珩到案前:「主子,把你要說的話寫下來」江孝珩剛學寫字沒多久,字體歪歪扭扭的,可季子棠看的清楚,一個大大的「四」字,莫不說是和皇四子有關係?
難道是榮貴嬪指使的嗎?是因為她的緣故才牽連皇三子的嗎?
在宮裡生存,凡事都要講究一個證據,白紙黑字但凡有一日走到皇上面前,腰板子也能夠直的很,可倘若連證據都沒有,憑著一張嘴,只怕別人當你是瘋言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