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很快,兩個丫頭就因為「頂撞」主母被綁起來送到鄉下莊子關押,至於到了鄉下之後如何處置就無人知道了。
就算知道也沒人傻得會為兩個丫鬟出頭伸冤,反倒是各個管事和嬤嬤們歡喜王妃身邊空出兩個好位置,拚命鑽營著想要把自家閨女或者孫女送過去,若是什麼時候入了王爺的眼,說不得她們也跟著雞犬升天了呢。
而皇宮之內,這會兒也正上演著親人團聚的大戲,皇帝見到失蹤多日的親弟弟,是真動了感情,眼圈都紅了,拉著他的手問個不停,「小六,你這麼多時日去哪裡了?朕搜遍了全國也沒有你的消息。」
「都是臣弟的錯,讓皇兄惦記了。」左元昊雙膝跪地就要磕頭,被皇帝一把託了起來。
「一家人,不用行這些虛禮。」皇帝仔細打量弟弟,好似瘦了黑了許多,感慨道:「讓你受苦了。」
「大哥……」左元昊想起兒時兄長對他的百般疼愛,也是有些哽咽。
皇后和一眾皇子們見此,趕緊開口勸慰——
「皇上,六弟回來就好,您萬不可為此傷了神啊。」
「就是,父皇,兒臣瞧著六皇叔比從前更精壯了,哪日定然找六皇叔再比試一番。」說這話的是平日里最喜耍槍弄棒的五皇子。
眾人聽了都是笑起來,大殿里倒也散了那股鬱氣。
早有宮女送了茶水果品,又是說笑幾句,皇后等人見左元昊只說山河風光,絕口不提當日因何失蹤,紛紛找了借口退出去。
一時間,大殿里只剩皇帝和太子,左元昊這才低聲把當時發現蹊蹺,如何中伏逃走、如何失憶養傷一事說了。
末了又道:「皇兄,我回來之前又去邊界走了一趟,幾年前退去的西疆蠻騎還有北疆沙羅人都有異動,怕是戰事就在眼前了。」
皇帝聞言瞪了眼睛,龍顏大怒,「西疆那些蠻騎,當年趁著朕重病搶佔城池,殺我百姓,若不是你帶兵征戰,殺得他們稱臣納貢,還不知我靖海要被糟蹋成什麼樣子?朕沒想著報當年之仇,他們居然又來找死!」
左天諭也道:「父皇說得是,那沙羅人這幾年常常騷擾北疆城鎮,這次他們既然有連手之意,不如一同拾掇了。」
左元昊再次跪倒,高聲道:「臣弟願為皇兄馬前卒,踏破敵國,揚我靖海國威!」
皇帝鄭重起身,雙手扶起他,低聲道:「好,明日朕就召集閣老議事,皇弟不必為糧草費心,只管練兵,等待出發殺敵。」
左天諭聽得熱血沸騰,趁機要求道:「父皇,兒臣也想隨六皇叔出征,懇請父皇准許!」
皇帝掃了太子一眼,呵斥道:「你是太子,怎可輕易上陣?再者說,你半點軍略都不懂,豈不是給你六皇叔添麻煩?」
左天諭聞言,臉色就垮了下來,惹得皇帝好笑,最後說道:「不如糧草戰備一事交由你全權處置,也算為你皇叔分擔一二如何?」
「謝父皇!」左天諭原本也不過是一時興起,根本沒指望皇帝答應,如今總算撈到一個差事,倒也滿意,於是趕緊笑著行禮。
左元昊眼見皇帝父子相處親厚,想起遠在北地的一雙兒女,還有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子,這時候不知道在做什麼,鋪子生意可好,有沒有人因為他的離開就欺負他們母子?
這般想著,他一時倒有些出神了,就連皇帝問話都沒聽進去。
皇帝和太子互相對視一眼,都覺得他有些蹊蹺,於是皇帝重重咳了一聲,問道:「六弟,你可是有事瞞了朕?」
左元昊驚醒過來,微微遲疑一瞬,到底還是道:「皇兄聖明,臣弟確實有事藏於心。」
「究竟何事,說給皇兄聽聽。天下雖大,卻是左家之天下,除了朕,還有誰敢難為你不成?」
皇者自有皇者的傲氣,皇帝平日對弟弟多少有些防備,但也是個護短的好兄長,更何況見慣了弟弟意氣風發,突然這般模樣怎會不心疼?
「皇兄厚愛,臣弟愧疚。」左元昊心頭一暖,低聲說道:「不知皇兄可還記得葉丞相的長女?當日臣弟出門時,本來已是給了她一個侍妾的名分,但她不知為何卻從王府逃了出去。這次弟弟落水傷了頭,忘卻前事,不想卻在北地小城遇到她,得她照料良多,而且……她還為我生養了一雙兒女。」
「什麼?」皇帝和太子齊齊問出口,心裡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出門時候還是新郎,回來卻當了爹,這差別真不是一般的大。
【第十五章我不要她回來!】
皇帝乾咳兩聲,笑道:「六弟與……嗯,這位葉大小姐當真是有緣分。既然如此,為何這次沒有把他們母子一同帶回?」
左天諭想起當日同他一起談天說地烤紅薯吃的女子,心頭忍不住一陣憋悶,冷哼了一聲搶先應道:「皇叔怕是帶他們回來不好分說吧?皇叔真是多慮了,葉家雙姝爭六王爺,傳出去倒是藏鯤城裡一段佳話。」
他這話說得酸氣十足,惹得左元昊挑了眉頭,淡淡笑道:「讓太子笑話了,不過,本王不帶他們回來卻是怕路上辛苦,況且當日落難,尚有敵國探子虎視眈眈,冒然帶他們回來,倒是容易為他們惹來殺身之禍。」
「還是六弟考慮周全。」皇帝瞪了有些不服氣的兒子一眼,這才又道:「既然如此,如今你平安歸來,就再派得力人手把他們母子接回來吧。不論前事如何,她既然為你生兒育女,對左家總是有功,不如就給個側妃的位置吧。」
左元昊聞言,沒來由的就想起葉蘭挑眉大怒的模樣,想必她會不屑於這個側妃的位置吧,但若是放她流落在外卻是絕對不成的,還是先接回來再慢慢琢磨吧。
「謝皇兄恩典,但此事還是等他們母子回來,臣弟再同皇兄稟告。」
「好,如今外敵即將入侵,六弟莫要被兒女私情耽擱大事。」
「皇兄放心,臣弟省得。」
又說了幾句閑話,左元昊這才告退。
左天諭主動送他出宮,平日也算相交甚篤的叔侄兩個,這會兒卻是難得沉默地走了一路,見到馬上就要到了宮門,左天諭到底沉不住氣,低聲道:「六皇叔,那……葉大小姐不似外人傳言的刁蠻惡毒,許是先前有什麼誤會,六皇叔……」
左元昊雙眼微微眯起,直看得他臉色尷尬,這才淡淡應道:「她是本王之妻,本王自是清楚。」說罷,他就徑自出宮去了。
左天諭怔愣站在金水橋頭良久,末了惱道:「你若是知道,又怎麼會把她關到柴院里差點兒餓死,還有王妃不是葉二小姐嗎?她是妾,不是妻!」
可惜,他這番懊惱,左元昊卻是聽不到了。
洪公公早就帶著王府的馬車等在宮門外,遠遠見到自家主子出來,立刻奔到跟前跪倒磁頭,嘴裡嗚咽著,「王爺,您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奴才以為再也見不到王爺了,王爺……」
畢竟自幼相伴,左元昊待他很是親厚,親手扶起他安慰道:「罷了,讓你惦記了。這些時日王府里可還太平?」
洪公公趕緊扯了袖子抹掉眼淚,低聲應道:「回王爺的話,王府里一切都好,只是王妃娘娘自從北地回來就住到丞相府里,至今未歸,您看……」
左元昊想起當日之事,皺眉應道:「走,先去丞相府。」
「是,王爺,奴才帶了衣衫鞋襪,先伺候王爺換上,可好?」
左元昊點點頭,當先上了馬車。
很快,四匹健馬拉著的黑漆平頭的大馬車就到了丞相府外,早有門房跑進去報信兒,葉丞相迎了出來。
畢竟是泰山老大人,左元昊當先行禮,葉丞相還了一禮,開口只有一句,「好,回來就好。」
等到兩人進了二門,院子里立時就熱鬧了,一身月白衣裙,瘦得弱柳扶風一般的葉蓮蝴蝶一般飛過來,撲進左元昊的懷裡。
「王爺,你可回來了,妾身以為你有事,都想追隨你去了。嗚嗚……」
懷中女子哭得梨花帶雨,柔弱堪憐,若是往常左元昊定然要好好安慰疼惜一番,但今日卻不知為何,心底居然生出了一股厭煩,難道是看慣了那個女子笑嗔怒罵,看慣了她挺著大肚子風風火火、不輸男兒的大方爽朗,這會兒才覺得哭哭啼啼的女子讓人只感到心煩又無用呢?
他勉強捺下那股子煩膩,淡淡道:「莫哭了,本王知道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