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燈屍
紙人被踹得一個趔趄,卻不敢有半點怨怒,急忙改口叫上了大姐。
白小薇笑著白了楊樹林一眼,隨即逐一拍開紙人,將它們的陰魂放了出去。
這些紙人也都是被趙寶田所害,雖然有為虎作倀之嫌,但本身還沒有惡到必須誅滅的程度,如今趙寶田已死,它們的陰魂從束縛中解脫出來,也就沒了道行,很快就會進入陰司投胎去了。
儘管這樣一來,就失去了取它們陰骨的機會,她也並不覺得有什麼可惜。
楊樹林自然不會阻止她,但也沒忘記提醒:「別都放了,留一個領路的。」
白小薇自然知道楊樹林所指為何,趙寶田的魂魄都被她的蛇給吃了,想要探其底細,也只能從這些紙人身上下手了,她將其中一個始終不離趙寶田身側,看起來地位較高的紙人挑了出來,把它的陰魂拘了起來。
處理過紙人,趙寶田的屍體也已經燒得不見了蹤影,只剩一條暗藍長蛇纏在一塊猶如黑玉般的頸骨上,不停的蠕動著,蛇身上的陰火還在不停的燃燒發散。
楊樹林恍然醒悟,原來刺入趙寶田腦袋的東西竟然是這條蛇。
白小薇招了招手,蛇卷著陰骨爬了過來。
不過此時它爬得跟蝸牛一樣慢,沒了剛才那閃電般的速度,看起來甚至有點扭捏……
白小薇見狀忍不住笑了:「貪嘴!快拿來!」
那蛇這才不情不願的把陰骨卷在尾稍上,交到了白小薇的手上。
楊樹林嘖嘖稱奇,有機會得問問她,這鬼器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
血冠蛇最初落進她手裡的時候可是沒有意識的,現在反而有了靈性,實在難得。
不過他更感興趣的是趙寶田的陰骨,這傢伙的陰骨和高強那弔死鬼一樣,居然是塊頸骨。
他拿在手上看了兩眼,吧嗒了一下嘴:「奇怪,這隻燈屍難道是被弔死的不成?按理說它的陰骨應該是頭蓋骨才對,我還琢磨著拿來給你做個酒杯呢。」
「呸,好噁心。」
「那成,不做酒杯,做夜壺怎麼樣?」楊樹林嬉笑。
白小薇掐住他胳膊裡邊的肉:「再使壞我就用火啦!」
楊樹林趕緊閉嘴,要是讓她惡意的拿陰火燒上一把,雖不至於落下殘廢,可也夠他喝一壺的:「別,仙姑饒命,小子再不敢冒犯了。」
白小薇嗔道:「沒正行,那麼多人看著呢。」
他看了一眼遠遠站在一旁不敢上前打擾的姜源等人,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走上前對姜源道:「現在問題解決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雖然剛才他遇險的時候姜源極力想要救他,但他實在很難再對這個人露出笑模樣,原諒他的錯失可以,但笑臉相對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姜源微微一怔:「這麼大點歲數就這麼記仇?到現在還不肯體諒一下你姜叔的苦衷嗎?」
楊樹林撇了撇嘴:「我可不敢高攀,攀上你這麼個叔叔,說不準哪天都得讓你以叛國罪給斃了,還是離你遠點的好。」
姜源突然笑了,笑得有點像偷到了肥雞的黃鼠狼:「恐怕你沒得選,除非你不認林鐵軍這個二叔,不然我這個叔叔你也只能認了。」
楊樹林無奈,這老東西是看中他的本事了,要不然之前咋不見他自認叔叔呢?
「哼,等我回去就跟我二叔算賬。」
說著,楊樹林不再理他,轉身要走。
姜源趕忙抓住他:「急啥,咱們是不是還被那些東西困著呢?就算你不認我這個叔,總也得把我們帶出去吧?再說了,這位小妹妹你還沒給叔介紹一下呢。」
楊樹林暗罵這老東西臉皮可是夠厚的,不光想搭上他,連白小薇也敢惦記,不過他要是知道白小薇是個比厲鬼還猛的陰靈,不知道會是個什麼表情?
他壓根不理姜源這個茬,沖白小薇微微一擺頭,白小薇輕笑著扭動身形,直接走進了陰氣之中,就如同蒸發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姜源使勁兒揉了揉眼珠子,又回頭看了看他那些瞠目結舌的手下,最終不得不接受了剛剛看到的事實,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吧,就當我啥都沒說。」
楊樹林不再理會他:「想出去就跟我走,跟不上可別怪我。」
楊樹林丟下一句話,轉身就往外走,姜源連忙揮手招呼眾人跟上。
鬼域失去了主持者之後,便不會再有太多的危險,楊樹林仗著鬼眼,尋覓了半個鐘頭左右,終於在一扇通往黑暗的門裡走了出來。
看看四周,居然還是置身在審訊室中,若非窗子完好無損,屋裡也沒有半點打鬥過的跡象,幾乎讓人以為他們還在原地踏步。
眾人一出來,郭二華就直接癱在了地上,張志濤等人雖然勉強撐著,可也是一副驚魂不定的模樣,這一晚上的經歷對他們而言,不光是險死還生,也徹底顛覆了他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就像做了一場惡夢,至此才算是醒來。
楊樹林看了看他們,也懶得跟他們再說什麼,沖姜源一伸手:「我的東西還我。」
姜源吩咐薛雨煙去取東西,然後拉著楊樹林坐下來:「先別急著走,叔問你點事兒。」
「什麼事?」
「那個趙寶田到底是什麼玩意兒,我剛才好像聽你說到燈師?難道是做燈的師傅?」
楊樹林嗤笑:「不是師傅的師,是屍體的屍。過去有種酷刑叫點天燈你聽說過沒?」
姜源面露悚然:「聽過。」
「我要是沒看錯,趙寶田就是被人點了天燈而死的,這種東西怨氣極大,屍體被燒得面目全非,如果屍體事後沒有處理乾淨,又偏巧被扔在了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只要躲過野狗的大嘴,它們很容易就會屍變,而且屍變之後也並非像蠢笨的殭屍那麼容易對付。」
燈屍初成的時候十分狡詐陰毒,會自己找到陰暗偏僻處藏起來,就算見到活人也不會立刻現身撲食,而是偷偷的盯住一個人,看他有沒有威脅,再摸清他的活動規律后尋機下手。
只要被它禍害了一個人,這燈屍就有了氣候,它會把人的衣服先扒光,再活剝人皮,吃了人之後,把他的皮蒙在身上,穿了他的衣服再伺機尋找下一個受害者。
最開始它扒來的皮會爛,但它身上陰氣極重,至少也能撐上十天半月,這足夠他再剝一張皮了。等它禍害的人多了,心智就高了,慢慢就會找到保存人皮不腐的辦法了。
他死時全身的皮都被燒爛了,這會使它生出對完整人皮的執念,或者說是一種古怪的收藏癖,喜歡收集各種各樣的完好人皮,它那些紙人都是它從活人身上剝下來的皮做成的。
姜源寒毛直豎,又有些慶幸:「幸好它死在大侄子手裡,不然還不知道會禍害多少人。」
但隨即他又露出一絲疑惑:「可它報案的時候是我親自去的現場,當時看他跟正常人沒啥兩樣,你能不能跟大家說說,怎麼分辨這些東西?」
楊樹林心裡暗笑,看來姜源得知世上確實有鬼之後,遇上蹊蹺事也會留個心眼了。顯然這次他得知壽衣鋪發生了命案,心裡就覺得有點玄乎,所以才親自出了現場。估計當時他可能是留意到趙寶田是有影子的吧,否則就不會有這麼一問了。
他看了看張志濤等人,見眾人也都在看著他,便淡然笑道:「很多道行高的妖邪看起來都跟正常人一樣,想分辨它們並不容易,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它們站到陽光下,大多數妖邪都懼怕陽光,就算能勉強撐著,也會露出不適應的神色來。」
張志濤忍不住追問:「那要是晚上咋整?」
楊樹林無奈的聳了聳肩:「那你們就只能自求多福了,晚上盡量別接觸這些邪乎事,實在避不開,也要結伴一起去,妖邪出沒的地方通常都能感覺到陰氣,無論是黑煙還是白霜,只要是那些本來不該冷的地方,卻感覺想打哆嗦,那就要當心了。」
他這麼一說,張志濤等人無不暗暗打了個寒顫,剛才他們可算是親身體會過這種感覺了,那種寒意的確讓人渾身顫抖,留給他們的印象可謂深刻到了骨子裡。
話到此處,薛雨煙已經拿著楊樹林的刀和腰包走了進來,但走到他身前,卻沒有把東西遞還的意思,反而直視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楊樹林看出她想說點什麼,卻不願跟她再多說半句,劈手奪過了自己的東西。
薛雨煙嬌軀一顫,鳳眼之中頓時蒙上了一層霧水。
可楊樹林卻決然轉身往門外走去:「姜副隊長,以後沒事別來煩我,有事……也別來。」
一出縣局的大門,他就瞥見兩個人正在門口蹲著,這兩人見他出來,頓時全都站了起來,其中那個高個子愕然道:「你咋出來了?」
楊樹林沒好氣的道:「不出來難道還在裡邊等著你們送牢飯吶?」
高個子自然就是劉山宗了,另一個是周軒。
周軒一臉驚喜的上前抓住他肩膀上下打量了兩眼,見他無恙,由衷的高興,擂了他肩膀一拳,調笑道:「出來就好,是不是跟你那小姘和好了,要不她怎麼肯放了你?」
一提薛雨煙,楊樹林更是鬱悶,轉手就推了劉山宗一把:「誰小姘?那是他小姘好不好!這回老子好懸沒讓她給整死,親二哥,你說這筆賬怎麼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