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一）

「嗯？喬尼你說什麼？啊……你想知道我和凡妮莎回到了蘇格蘭以後的事嗎？從那裡開始說好像要說很久的樣子啊。」在八月的某個夜晚，傑洛坐在窗前的書桌邊上，一邊將聽筒夾在左耳和肩膀之間和暌違已久的摯友聯繫，一邊用鋼筆在某份病歷表上塗塗寫寫，「那都是半年以前的事了。總之，在那之後沒過多久凡妮莎的父母就接受了我……你問為什麼？當然是因為我長相英俊、談吐優雅、學識不凡啦……這麼明顯的事你還要問？」

「不過有件事巧合到你可能根本不會相信吧。那就是我的家族……在祖國滅亡之後，我一直在等他們定居下來后給我消息，但誰想到我的父親竟然帶著全家搬來了蘇格蘭的莫瑞郡，而且離凡妮莎的家只有幾公里的距離……我想這多半是我的母親很喜歡蘇格蘭的緣故吧，我本人倒是很喜歡這個巧合……」字跡開始乾枯，傑洛將筆尖伸進墨水瓶里蘸了蘸吸足墨水以後又另起了一行，書寫起了新的內容，「我的父親和母親都對凡妮莎很滿意，當然，我的弟弟們也都很喜歡凡妮莎，所以經過一次又一次的請求，我終於答應了凡妮莎的——」

「傑——洛——」凡妮莎拖長了音調隱含威脅的聲音從書房中傳出，很顯然，她一直在留神傾聽傑洛和喬尼之間的交流。

她同樣很想念喬尼。

在SteelBallRun大賽結束以後，喬尼音訊全無。直到最近他才主動聯繫上了他們，要不然他們真不知道該怎麼找到這個傢伙。

傑洛立刻改口道，「凡妮莎終於答應了我的求婚，我們現在一切都很好。」

「……是嗎？」喬尼的聲音經過電流信號的傳輸顯得有些不穩定，不過傑洛還是能聽出喬尼真的很為他和凡妮莎而高興，「那真是太好了。」

「你又如何呢？東方則助對你還滿意嗎？我記得你在比賽里有好幾次壓了他一頭吧……在當了你丈人之後他有給你好果子吃嗎？」在大略說完了自己的近況后，傑洛不懷好意地問起了喬尼的境況。

「我覺得還不錯啦。雖然有歐亞地域差別，他有時候說話我不是很能聽懂，不過我覺得我和他挺聊得來的。比賽結束以後他用獎金做起了進口水果的生意，我在其中幫了不少忙，現在關係非常融洽。」

「喔……說起來你的妻子艾莉娜……啊？什麼？是理那不是艾莉娜嗎？那就理那吧，我不擅長記東方人名字啦。誰讓你小子竟然找了個東方女性做妻子，我到現在還沒見過你妻子的面呢。雖然你說你和她是在當初SteelBallBall派遣的客船上認識的，但我真的不記得東方則助的女兒長什麼樣了……我原本還以為你對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呢，還說要週遊世界，結果一上岸就和人家結了婚……看來你癱瘓的時候憋的還真是慘啊。」因為友人早就走出了癱瘓陰影的關係，傑洛嘲笑起來也是肆無忌憚。

就像他在凡妮莎身上得到了幸福一樣，他的好友喬尼·喬斯達也在一位名為東方理那的東方女性身上尋找到了幸福的真諦。他們是在當初那艘客船上相識的，在對彼此一見鍾情的情況下，他們互許終生……之後似乎是一踏上歐洲大陸，喬尼就想辦法與對方結了婚的樣子。以喬尼的性子竟會做出這樣的事，只能說他的確是真的深深愛上了那位東方理那小姐吧。

這些事，他與凡妮莎還是從之前喬尼寄來的信中了解到的。因為忙於處理各種事務的緣故，喬尼銷聲匿跡了很久。在歐洲某處正式定居下來以後，他才終於騰出空來給凡妮莎寫信，隨後也是通過信，他們才恢復了以電話溝通的聯繫方式。

「你那時候都已經有凡妮莎了，當然不會再注意身邊其他的女性了……有空的話聚一下吧。我去找你們，或者你們來找我，怎麼樣？」喬尼提議道。

「沒問題……啊，你先別掛電話。凡妮莎要出門，我去送她一下，馬上回來。」傑洛將聽筒輕輕擱在了桌上，然後起身走到衣櫃旁，從背後替正在換外出衣物的凡妮莎繫緊她半身收腰長裙的系帶，「馬上就要下雨了，還是要出去嗎？」

「嗯，已經答應了母親的事要做到才行。我只是去檢查一下，很快就會回來的。」在對著鏡子稍微調整了一下裙身以後，覺得已經沒問題了的凡妮莎轉過身略微踮起腳尖在傑洛的唇上碰了一下，「現在可是夏天，要是有哪匹馬生病了卻沒及時發現就糟糕了……我會儘快在下雨前趕回來的。」

凡妮莎都這麼說了，傑洛當然不能再說什麼了。在幫忙拿起雨傘將凡妮莎送出門以後，傑洛在門口稍微停了一會，然後立刻沖回了卧室拿起電話，「喂，喬尼，你還在嗎？」

「在，怎麼？」

「就是我前幾天晚上和你說的事，你覺得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凡妮莎還是老樣子嗎？」

「嗯……還是整天都待在書房裡看錄像帶，上了床以後就更加地……」

他和喬尼現在聊的內容好像會令人有些摸不著頭腦，要說起緣由那可真是相當複雜。總而言之就是……一兩個禮拜前，他在凡妮莎的再三詢問下，一時不慎就說出了自己以前那些和女病人之間風流韻事的細節。這件事發生以後直接導致了凡妮莎晚上入睡前只對他說晚安，白天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裡看錄像帶。雖然和她對話的氣氛還是和以前一樣融洽，但等到上了床之後他立刻就能體會到什麼叫做煎熬和折磨，凡妮莎……完全不讓他碰她。

「你活該啊。」喬尼毫不留情地說道，「話說你到底為什麼會在結婚後還敢把這種事告訴凡妮莎啊？說起來，要不是你在比賽的時候就口無遮攔，她也不可能知道這些事吧？」

「她在床上問的，所以我就——」

「哦，所以你就被她弄得神魂顛倒什麼都說了嗎？你真沒用啊，傑洛，一般不都是反過來的嗎？」

「……那現在我要怎麼辦？」

「怎麼辦……當然是好好向她道歉啊。雖然我個人認為不要在婚後出-軌就沒問題，但有些女孩子就是會比較在意另一半的過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好好道個歉，說你現在最愛的是她、最想上的也是……對了，乾脆試一試比較強硬的做法吧？反正她也不是真的在生你氣，直接抱到床上我覺得會好哄很多……今天就先聊到這裡吧，理那在叫我了。下次希望能聽到你的好消息，拜拜，傑洛。」

說完之後，喬尼就在那邊相當利落地掛上了電話。傑洛握著傳出忙音的聽筒沉思了一會兒，然後竟覺得喬尼的這個主意聽起來好像意外地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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