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吐血三升

第二章 ·真·吐血三升

說完,我就不知道該幹什麼了。按理說,如果我是這茶樓的夥計,這時候應該勤快些去給這老頭沏杯茶才是,但是我又偏偏咽不下這口氣,索性就站著不動。

這下老頭的那個黃鼠狼跟班耐不住了,兩步就跨到我面前催我去給老頭倒茶,這傢伙麵皮黃瘦,又口臭,一張嘴口水還直往我身上撲。把我噁心得不行,只能勉強應下,往放著茶具的那個角落走去。這下,我心裡是直念著倒霉,過來做個客還被人使喚。

就在我正四下找熱水的時候,一個女人掀開布簾走了出來,後面還跟著溫雪榆。女人穿著一件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織錦旗袍,高高的髮髻挽得一絲不苟,只是她看起來似乎有些病怏怏的,面色出奇的白,整個人也顯得有氣無力的。

我一見溫雪榆,剛剛的憋屈一下子冒了出來,但看著女人的架勢,八成是她姐姐或者姑姑什麼的,又不好發作,只好沖她擠眉弄眼了一下。不過溫雪榆倒是不介意,走過來拉了我一下,也不管那邊的黑社會三人組,就沖女人介紹起我來。

「泠姐,這是薛遐,我朋友。剛剛和你說要和我們一起吃飯的就是他。」

女人聞言偏頭看了看我,也不說話,只是微笑了一下,點點頭,算是問候。

不過……等等!我們有提過要一起吃飯的事情嗎?!

我正嘀咕著,一看這女人笑起來倒是十分漂亮,並且她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種溫婉大方的氣質,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親近。我不覺臉上發燙起來,只好尷尬的咳了一下「阿……阿姨好。」說完,又覺得不對,這女人看起來年紀並不大,我這麼喊她,她會不會不高興?

但是她和溫雪榆卻好像完全不介意這個問題,溫雪榆又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就拉著我往裡走。我偷偷瞥了一眼那邊的老頭,他已經站了起來,臉色有些狹促的看著女人。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

我心裡偷笑了一下,想著這下都是不用倒茶了,而且這年頭,總是欠錢的才是老大,這下夠他受得了。這樣想著,就和溫雪榆走進了一個小小的四合院內。

這下倒是讓我吃了一驚,沒想到這茶樓後面還有這麼大的空間,雖然比起平常院子,這裡顯得「迷你」了些,但四下一看,是游廊,廂房,天井倒是一樣也不少,冬天的地里光禿禿的,但是細看還是會發現這裡其實種了很多花花草草。我看著這裡倒是覺得親切,我老家在北京,也是住在這樣一個四合院里,不過我家要大得多,看起來也富氣得多,畢竟是做玉石生意的。

「真是倒霉,又碰上這個老霉頭。」溫雪榆一邊抱怨著,一邊招呼我在游廊邊上坐下,找來一袋薯片打開請我吃。

「誰?你是說那老頭?」我問道,心想看來這老頭也不是第一次來了,而且每次來都沒好事,說不定真是來催債的。心裡嘀咕了一下,就想試探的問一下「那老頭究竟是幹什麼的?」

我倒不是想讓溫雪榆給我說些他們家的事情,而是真的對那老頭挺好奇的。說來我也是犯賤,家裡的生意,說起來冠冕堂皇,但是誰都知道,做這種生意,或多或少都會和黑道,走私犯什麼的扯上點關係。而家裡人偏偏不讓我接觸,我也就越是想要接觸看看。今天看見那老頭,那種氣勢,多半*不離十,就是所謂的「道上的人」,於是心裡雖然犯怵,卻是泛起了想要「了解了解」的念頭。

溫雪榆倒是沒有意識到我這些小心思,又抱怨了幾句,說道「那傢伙是城郊開煙花廠的老闆,但是人不安生……怎麼說呢,你知道造私槍嗎?」

我心裡咯噔一聲,心說看來是問對了。面上雖然綳著,但還是顯出一點緊張來,點了點頭。

溫雪榆看了我兩眼,笑著說「怎麼,怕了?」還拍了拍我的肩膀,但是嘴上卻沒停「嘛,在咱天朝要造槍的話,說容易也容易,只要有機床就行了。就是無縫鋼管和火藥比較難搞,這傢伙就借著自己的便利,配些火藥賣給那些地下作坊。不過他這人不安生,賺了這個錢還嫌不夠,這些年又開始咕噥些其它的生意,他打泠姐的主意不是一天兩天了。開始還只是差人來套套近乎,最近直接就登門來找了,都快被他煩死了。」

我一聽,就覺得哪裡不對,又想起來剛剛她喊「泠姐」的那個女人,心想原來「石娘子」說得就是她,這麼說,這還是個道上的名號了?那……「那你姐……究竟是幹什麼的啊?」我問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拒絕回答,只好眼巴巴地看著溫雪榆。

誰知溫雪榆倒是完全不介意,反而笑的更開了,看起來還有些小得瑟「石娘子是幹什麼的?我之前不是告訴你了嘛,當然是倒玉了。以前還有人喊她『玉姑娘』呢。話說,她不是我姐,是我媽。」

我還沒消化她話的前半截,就被她最後的「話說」狠狠的噎了一下。什麼?!!我瞠目結舌的看著她,心想那石娘子怎麼看都只有二十幾歲好嗎?怎麼可能會有個她這樣十九歲的女兒?

溫雪榆這下笑得更開心了,胡亂的擦了擦嘴角的薯片殘渣,捶了一下我的額頭「是養母。」

「啊?」我獃獃的應了一聲,然後才反應過來。頓時就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雖然溫雪榆看起來倒是完全不介意的樣子,但是她就這樣變相承認了自己是孤兒的事實,還是讓我覺得怪不自在的。我摸了摸鼻子,也就沒說話了。

大約是看我神色有些不自在,溫雪榆倒是先開口為我解了圍「唉唉,你別一副苦愁深恨的樣子呀。告訴你那是我信任兄弟你啊,反正你又沒處和人亂說。再說我都沒往心裡去呢,你倒是憋出毛病了多不好?」說著還笑嘻嘻的颳了刮我的鼻樑。

我對她這些沒規沒矩,完全不計後果的親密舉動是早就免疫了,而且私底下,因為這樣,讓很多人誤以為我們是男女朋友的感覺也不錯。當下,我也只好沖她苦笑了一下,開始聊其他的話題。

溫雪榆看出我對那些道上的事很感興趣,索性也不等我問了,全都倒豆子一樣的講給我聽。

從她的敘述里,我大致了解了一下石娘子這個人。不過總的來說,還是和很多故事裡一樣,她是一個很有能耐的賭石師,在中緬邊境一帶小有名氣,小小年紀便開出了好幾塊價值不菲的翡翠。只是後來,似乎是在一次賭石的時候不小心得罪了一個厲害的越南玉商,石娘子一向又都是單幹,沒什麼夥伴和後台,被逼的沒辦法,再也做不下去賭石師的事業。最後退居四川,盤下了個老茶樓,靠著以前積累下來的巨額財富過起安穩的日子。

這樣聽來,這宓泠也算是位傳奇人物了,那個老頭來找她,自然就是想讓她幫忙賭石,來個一夜暴富,但是人家早收手不幹了,任老頭怎麼威逼利誘都不答應,只好天天來磨。我在心裡嘀咕著,唉,這就是隱世高人們的煩惱啊。話說我還真想見識見識她那塊極品翡翠。

差不多聊了有半個小時,宓泠掀開布簾走了進來,臉色平靜,看來是老頭又沒得手了。想到這兒,我也不禁笑了一下,問了一聲「阿姨好」。但是她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回了我一個微笑,接著就對溫雪榆招了招手。

看起來她們母女的關係還是不錯的,就是對外人冷淡了些,我有些失落地想。溫雪榆相當殷勤的走了過去,問有什麼事。就見宓泠上下比劃了一下,速度很快,但是我一下子就意識到了——這個宓泠不是不說話,而是是個啞巴,她是在向溫雪榆比手語。

想到這裡,我心裡剛剛退去的緊張又一下子浮現起來:一個經歷過人間災禍,不幸變成啞巴的年輕女人收養了一個可憐的孤兒,母女二人相依為命守著一家清冷的茶樓過日子,卻不想平靜的生活還是被打破了,眼看就要再回到從前水深火熱的日子裡,還要連累剛剛成年的養女。

這經歷怎麼想怎麼……狗血,我不太自在的摸了一下鼻子。我又不懂手語,只能站在一邊看著她們的單方面交流。

等了一會兒,溫雪榆轉頭沖我笑了笑「泠姐說你是客人,但是家裡沒做飯,所以請你和我們一起去吳銘下館子!」說著,另一邊宓泠也微笑的看著我,似乎就等我答應了。

我忍不住笑,心說我一個孤家寡人的學生跟著可愛的學妹和一個風韻十足的大姐姐一起去火鍋店一坐,那場景若是被同寢室的那些*絲看見了還不得羨慕死。又想到之前的計劃,正好可以趁著吃飯的時間打聽一下那什麼「補玉」的事,勉強算是一舉兩得了吧。

「好啊。」電光火石的思考之後,我果斷答應下來「不過就不要你們請了,我帶了錢,自己付自己的就行了。」

「嘿嘿,你那點資產,待會兒可不要一時管不住嘴就全花光了。到時候我們就只有把你抵在那裡刷碗了。」溫雪榆看著我調侃道,指了指我看起來扁扁的褲包。

我也懶得和她計較,也就任她說去。

這頓晚飯還算吃的盡興,如果忽略我因為感冒不能吃過辣的,所以很多東西都沒能下嘴外。期間,我倒是對宓泠這個人有了些了解。雖然她不會說話,但可能是因為我是溫雪榆的同學,她對我可以說是頗為客氣親近,我們談論某些話題她也會適當的插上一兩句:用手機打字給我們看。總而言之,我對她的印象還算不錯,至少好相處有很可靠的感覺。至於那什麼補玉,宓泠說她從未聽說過,可能是以前那片區域里行里人對某種玉石品種的稱呼,她之前只在雲南和緬甸一帶呆過,對國內的礦脈不是很了解。

之後我就一個人打車回了學校,宿舍里除了我,就只有一個家遠在哈爾濱的李元熹,這傢伙和我平時處的還不錯,就是一打起遊戲來就完全忘我,今天早上我就是想找他陪我去醫院,這傢伙卻因為學校臨時停電,要到外面找網吧刷戰績,殘忍的把我一個人半路丟下了。

見我回來,這傢伙也只是象徵性的打了打招呼,就又一頭鑽進劍靈的副本了。我吃了感冒藥,也是困得不行,聽了那麼多故事,雖然心裡興奮得不行,最後還是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恍惚間感覺有人在搖我,還搖的相當用力,掐住我肩膀死命地晃著。我有些不耐煩的喊了一聲,也不知道自己喊了些什麼,就聽見李元熹這傢伙突然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我的名字。我一下子就被驚醒了,但身體還是乏得不行。費力的睜開眼睛,就看見這小子正一臉扭曲的死死的盯著我,見我醒了,又驚有喜的大聲喊起我來。我心說這小子又在搞什麼幺蛾子,終於滿級了?刷到極品裝備了?難以自已激動到偏要把我叫起來和他一起分享?

我皺了皺眉頭,正要開口侃他,卻發現自己臉上似乎沾了什麼濕熱的東西,還有一股刺鼻的腥鹹的味道,抬手一抹,我當場就愣住了——手上竟然全是血!我愣愣的看了一眼李元熹,他也直直的看著我。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小子要死了呢!」他又輕輕的推了我一把,說道,聲音都在抖,看得出來他是真的被我嚇到了「你說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弄得滿臉都是血?」

但是我自己也沒反應過來,我就是吃了感冒藥睡覺,怎麼會搞的一臉血?什麼感冒這麼兇殘?李元熹那邊又說了什麼,我沒太聽清楚,正準備開口安慰一下他受驚的心靈,卻發現喉嚨里也是一片滾燙,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大口血就噴涌而出,直接吐在了李元熹臉上。一瞬間,我只感覺眼前一大片黑斑一下子蔓延開來,頭也不住的發暈,胸腔和咽喉像是抽搐一樣的顫動起來,所有的感覺都一下子被抽離了一樣,只有濃烈的血腥味充斥在身邊,我意識到自己是在控制不住的大口吐血。但是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反應,就一下子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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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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