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他在法國

顧建城回憶起了以往：「小滿媽媽在的時候，我總是被她嘮叨，這個做不好，那個也做不好，要我這樣的男人有什麼用，那時我覺得這個女人真煩，每一天讓我耳根子清閑的，說這麼多傷我自尊的話，不行就離婚。可現在她走了，我一個人在家裡的時候就會想，要是她還在就好了，聽她嘮叨都是一種幸福……」

「小滿很少嘮叨。」沈晨陽笑著。

「那是因為她還沒結婚，女人一旦結婚了，生了孩子，就變了。」

「她的性格，能變嗎？」

「你會知道叔叔沒騙你的。」

奇怪，這種感覺好像……

顧小滿翻身下床，走進了廚房，看到了滿桌子的美食，沈晨陽還在切菜，爸爸在翻炒，他們合作得很默契。

「小滿醒了，馬上吃飯，呵呵，爸爸喝一口就回家，晨陽留下照顧你。」

「爸？」

小滿很詫異，好像時間才過去幾個小時，爸爸就給沈晨陽下了特赦令。不知這傢伙有什麼本事，給爸爸下了什麼緊箍咒，讓他不再反抗了。

餐桌上，顧小滿被忽略了，男人之間一旦達成共識，就會有說不完的話題，顧建城喝得臉紅紅的，醉醺醺地拍著沈晨陽的肩膀，眼中有著一種無法改變的遺憾，這孩子若是沒病，真的很合適他的女兒，可惜……

「叔叔，你喝多了。」

「沒多，沒多……」

他們一直聊到了九點多，劉阿姨打電話過來顧建城才起身離開。

爸爸走後，小滿問沈晨陽到底和他說了什麼。

「你給我爸下藥了嗎？」

「什麼話？我不至於那麼無恥，何況在你的身上，我連下藥的成本都收不回來。」沈晨陽嘿嘿地笑著，他說他只是實話實說，毫無隱瞞。

真誠是最能打動人的，沈晨陽的誠懇打動了顧建城。

「你爸知道我的心臟，什麼事做不了，他的女兒是安全的，還擔心什麼？」

沈晨陽在調侃著，可小滿不相信這是事實，他們之間的談話一定很深入，更有內涵，以至於爸爸放任了他和小滿的這種關係。

「怎麼？還怕我賣了你嗎？」沈晨陽笑著。

「我若那麼值錢，早把自己賣了。」

她回應他，他的笑意更濃了。

看著沈晨陽收拾餐桌，去廚房裡清洗，不太擅長家務的砰砰乓乓聲音，心裡莫名的感動，生活不就是這樣嗎？

她求的真不多，可老天能給她的卻那麼少。

左岸是這樣，沈晨陽還是這樣，顧小滿不知她該怎麼辦？

望著他的背影，她的眼睛漸漸濕潤，待他回身時，趕緊扭過臉去，將即將流出的淚水吸回去。

沈晨陽擦了擦手，走過來，從衣兜里掏出了他的手機，遞給了顧小滿。

「你睡的時候，我查到了左岸的電話，他在法國。現在打給他吧。」

「你？」

看著遞過來的手機，小滿有些吃驚，他竟然查到了左岸的電話，一時之間，她愣住了。

算算時間，從左岸離開這座城市到現在，幾年就這麼過去了，連城市的街道都變了，他們曾經走過的那條林蔭道鋪了綠色的地磚，走在那條路上，已經尋找不到昔日的老面孔。

這樣的幾年後，這個電話打過去，她該說些什麼？不能否認她和他已經生疏了很久。

思念如潮水泛濫的時候，沒有勇氣去面對失敗。現在潮水已經退去，卻已經不想面對。這個電話，顧小滿沒法打。

沈晨陽的寬容和厚愛，讓小滿堅定了曾經動搖過的心。不管她和他能走到哪一天，小滿都會堅守自己的承諾。

打開請帖的一刻，傷心，痛恨，憤怒都在大肆發泄后趨於平淡。

左岸已經給了小滿解釋，她不需要再糾結於過去，內心一個聲音已經在喊，謝謝，謝謝左岸的選擇，沒有背叛自己的心，就是沒有背叛她。

「不打了。」

顧小滿把沈晨陽的手機按了下去。

「為什麼不打？」他皺起了眉頭，似乎沒料到小滿的反應會是這樣的。

「沒有為什麼？」

「我要理由！為了這個電話號碼，我查了兩個小時。」沈晨陽告訴小滿，他在她入睡之後，一直在查找左岸的聯繫方式，這個號碼來之不易，如果她不打，他會替她打。左岸應該回到顧小滿的身邊。

「他要回來，早就回來了！」

當沈晨陽要撥通那個電話時，小滿抓住了他的手，雙眸圓睜著，已經離開了的心，豈是一個電話就能喚回的。

「我和他的緣分，在那次我去美國之後就結束了。」

「你？去……找過他？」沈晨陽呆愣了一下，顧小滿今天給他的意外太多了，他有些應接不暇。

「是的。」

小滿點了點頭，對沈晨陽坦白了從未對人提及的往事，在她的心裡，左岸的身影永遠停留在他打開門扉的一刻。

沈晨陽的手放下了，他沒再堅持讓小滿打那個電話。

「他知道嗎？」

「不知道……」

小滿搖著頭，沈晨陽握住了她的手。

「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

「去了就知道了。」

沈晨陽托著顧小滿，去了郊區的海邊。

沒像浪漫電影里演的那樣，珠光、焰火、音樂，甚至沒有一盞可以照明的路燈，只有天空中的月亮和星星高高懸挂著。

他帶著她坐在礁石上，讓她傾聽，聽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讓她看，看揚起飛濺的白色浪花。在這裡沒有任何人工的雕琢，純粹的大自然恩賜，美中夾雜著質樸和純真。

他說，他一直想象著，帶著一個他想帶的女人到海邊，坐在礁石上，就這樣默默地坐著，感受……

「我是那個幸運的女人？」她看向了他。

「是不幸的。」

他糾正著她的話，卻承認了小滿問的事實，幸運的女人也好，不幸的女人也好，她都坐在了他的身邊。

「多點時間，多好……」

他呢喃著，低語著，像在對大海祈禱，讓他多停留幾天，只可惜，生命的速度不能停止，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沈晨陽和顧小滿就這樣坐到了日出，冷了，從車裡拿來毯子裹在身上，餓了吃零食。

當太陽從海面上蓬勃而出的時候，顧小滿激動得站了起來，揮動著雙臂，大聲地呼喊著，好像生命在這一刻重生了。

太陽出來了，照射著她和沈晨陽的臉頰，她對著朝陽興奮地狂喊著，他卻越來越虛弱……

半個月後，小滿的左臂恢復了，雖然還有點笨拙，卻能自由活動了。

上班那天，沈晨陽沒來接她，她開車到中心醫院的時候有點晚了，急匆匆進入醫院大樓，又遇到了一個同科室的醫生，被攔住說了一大堆廢話，等顧小滿進入電梯間已經八點半了。

雖然有沈晨陽在，可這樣明目張胆遲到還是不好。

氣喘吁吁地跑到辦公室門口時，顧小滿推開了門，還不等回神過來，就聽見「嘭」的一聲悶響，嚇得我差點尖叫出來，睜大眼睛一看，科室的人幾乎都在，漫天飛舞的都是五彩的絲帶。

「歡迎回來！」大家齊聲喊著。

小滿捂住了嘴巴，感動地看著她們。

「謝謝，謝謝。」

道謝聲中，沈晨陽從他們中間走了出來，手裡捧著一大束火紅的玫瑰。

此時此刻，顧小滿很容易想到了曾經在tx醫科大學里的場景，他傾斜地倚在籃球架上，嘴裡叼著一隻玫瑰花，輕佻地看著她。

「顧小滿，你看我怎麼樣？」

「打算做我女朋友了？」

記得她的回應是，只要天不塌，地不陷，左岸還單身，她就不會改變。可現在呢？沈晨陽的堅持，讓她的心裡裝滿的已經不再是簡單的感動。

沈晨陽凝望著她，一步步走了過來，顧小滿伸出了手，手觸碰到那束玫瑰的一刻，沈晨陽的身體突然一頓，玫瑰花從手中跌落，人在小滿驚愕的目光中倒了下去。

顧小滿傻傻地站在原地，雖然知道會有這一天，卻沒想到它來得這麼突然。

「沈副院長，沈副院長！」周圍都是呼喊的聲音。

「沈晨陽！」

小滿尖叫著撲了上去，心裡滿是恐懼，怕他就這樣死了……

他躺在那裡，臉和唇都是青的……他的身前放著那束火紅的玫瑰。

沈晨陽的心臟病發作了，這一次很嚴重，送進重症監護室時也沒清醒過來。沈夕月隨後聞訊趕來，雇救護車把弟弟帶走了，去了她所在的城市。

沈夕月早做好了準備，一支特殊的醫療隊伍一直等待著這一天的到來。

「謝謝你，給他的這段時光……別跟來了，他說過，最後一刻，他一個人就可以了。」沈夕月上了救護車，放開了小滿的手，讓她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這是一種訣別，她替沈晨陽說的。

眼看著救護車的離去，顧小滿幾乎泣不成聲。

沈晨陽陷入了昏迷，心臟功能在衰竭，最多維持的時間只有兩個月，雖然有一群專業的醫生在搶救他，卻不能讓他再睜開那雙渴望看到這個世界的眼睛。

那段時間，沈家的所有電話都是打不通的，甚至沈夕月的辦公電話都找不到人。

醫院裡，曾經那些羨慕的眼光都變成了同情，誰都沒想到沈副院長有這麼嚴重的心臟病。中心醫院的投資項目，沒有因為沈晨陽倒下而停止，沈夕月繼續和醫院合作，新院部大樓奠基儀式照常進行。

打不通電話，無法確定沈晨陽的情況，顧小滿焦慮萬分，甚至有些心神恍惚。每天睜開眼睛就能聽到沈晨陽的聲音，可環視整個宿舍，卻空無一人。

她知道，他要走了，在某個她醒來的清晨，沈夕月會來，通知她，沈晨陽離去的消息。

她不能這麼等下去，她要見到沈晨陽。

顧小滿向醫院請了假，決定去看沈晨陽，哪怕只看一眼也好。只是她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遇到左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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