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既然不會扶正柳媚,那就一定會抬進一個新奶奶,到時不管柳媚生的是兒子女兒都是庶出,要是進門的新奶奶手段厲害,靠山又給力,進門后直接打得她落胎再把她發賣都是可能的,就算手段沒這麼狠,新奶奶進門,她也沒好日子過,這就是柳媚雖然陷害她,把她趕到了莊子上,卻不能讓她被蔣雲浩休了的理由。
另一方面,她不是古代人,對於委屈自己要從一而終這種事完全不認同,她要過自己的生活,也有了發家計劃,她可不想再與蔣家有什麼干係,也不想頂著蔣家大奶奶的頭銜來讓自己噁心。
「我是為奶奶好……」柳媚委屈萬狀地說。
洛宇嫻冷笑。「為了我好,所以故意跌倒來誣陷我推你一把,要害你落胎是嗎?也怪我自個兒傻,竟把你這等背主的奴婢當親姊妹看待,不過我會睜大眼睛等著看,看你日後能有多風光!」
她這也是在說蔣家定會有新奶奶進門,到時她就沒好日子過了,柳媚聽出她的意思,臉色頓時灰敗不已。
旁邊蔣雲浩的小廝田貴小聲提醒道:「爺,老爺太太還沒回來,要是休了大奶奶,恐怕老爺太太那關不好過。」
蔣雲浩也是怕這個,蔣洛兩家有生意往來,洛宇嫻是他三書六禮迎進門的,要休了她,怎麼也得得到父母和宗族的同意,更何況洛宇嫻才進門三年,又不是三十年,也不能就此斷定她生不出孩子,用無子的名義休她出門,怎麼也說不過去。
洛宇嫻知道他這個媽寶的顧慮,才不會給他猶豫不決的機會,讓自己再背著已婚婦人的累贅身分。
她揚聲道:「老爺是金商會的會長,這可是朝廷認可的身分,老爺為了這層身分費了多少心思,大爺很清楚,如果大爺今日將休書寫給我,與我好聚好散,我絕不會再出現在大爺眼前,大爺他日再娶一房媳婦兒,我的事很快便會被淡忘,但如果大爺今日不肯給我休書,我鬧到官府里去,可就沒這麼容易善了,朝廷要是知道蔣家出了一個寵妾滅妻的大爺,這金商會會長的頭銜可就不保了。」
大滿朝與其他朝代一樣,士農工商,商人是最下階層,就只是比平頭百姓有地位,再有錢、再成功的商人都一樣,有錢不能改變其下九流的社會地位,且嚴格規定官商不能通婚,連商家的小姐給官家為妾那都是不行的。
但是,在這之中有一個特例,那就是金商會。
金商會是一個朝廷認可的身分,每一次招募會員,朝廷都會派官員監督,凡是加入了金商會的商人,便可提高其社會階層,也可以考功名,像蔣老爺這樣不但是會員,還是會長的身分,那是得來大大不易,不知道運作了多少年的結果。
因此,聽到她的威脅,蔣雲浩頓時臉色大變。
柳媚一臉焦急地道:「奶奶不要再說了,千錯萬錯都是婢妾的錯……」
她現在可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她不該鬧那出把洛宇嫻送走,在那之前,洛宇嫻都隨便她拿捏,后宅是她的天下,怎麼都沒想到洛宇嫻會起了要離開蔣家的心,在洛宇嫻身邊伺候多年,她怎麼都沒看出洛宇嫻有這等膽量?
【第四章】
「好了,不必為她求情了,既然她要休書,給她便是。」蔣雲浩粗聲粗氣的說,他是真怕了洛宇嫻的威脅,要是他害爹丟了金商會會長的頭銜,估計把他打出家門都會。
洛宇嫻等的就是他這一句,立時笑道:「大爺真是明白人,一點就通,既然休離了,那我的嫁妝該當還給我才是。」
大滿朝的律法,不論是和離或休離,女方的嫁妝都要發還,可以自由帶走分配,也可以寄靠在自己名下。
蔣雲浩臉色一變。「嫁妝?什麼嫁妝?你的嫁妝都在你自己手上,你嫁進來三年,我從沒碰過你的嫁妝,你也沒交給我。」
他知道洛宇嫻的嫁妝在他母親手上,但他母親娘家的外公與舅舅這些年生意生敗,並不好過,他估計母親幫了娘家不少,但不好向管家甚嚴的父親開口,用的就是洛宇嫻的嫁妝。
「我是沒交給你,我交給了太太。」洛宇嫻始終維持著讓所有人都聽得到的音量。「布匹首飾、家倶、古董玩器和陪嫁莊子、鋪子不說,銀子就足有三萬兩。」
旁邊聽的人無不倒抽了一口氣。
三萬兩啊,果然是蘇淮首富的嫡女!
其實當初武氏也不甘願給她這麼多嫁妝,但那是林氏的遺言,林氏把自己的嫁妝給女兒,是請了洛、林兩家的宗族族長見證的,還請了官府當公證人,她想吞也吞不來。
「口說無憑,那是你與太太私下的事,得你們當面對質。」蔣雲浩臉色陰沉,撇得乾淨。
「說的不錯。」洛宇嫻點點頭。「那麼便請太太出來吧。」
蔣雲浩傲然道:「我娘隨我爹到大梁國做客,一年半載也不會回來,你待如何?到時再來討休書論嫁妝嗎?」
洛宇嫻冷笑一記,不咸不淡地說道:「如今你既然推說太太不在,往後我再來,你一樣可以推說太太不在,就算太太在,當日我將嫁妝交給她打理時也沒立字條,太太一樣可以抵死不認。」
街坊鄰居開始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顯然都不信做人家丈夫的會不知道妻子把嫁妝交到自己母親手上。
聽到眾人議論,蔣雲浩又惱了,他大聲反駁,「洛宇嫻!你少含血噴人,我娘什麼身分地位,我們蔣家什麼人家,會去吞你區區三萬兩嫁妝銀子,不要笑掉人家大牙了。」
洛宇嫻看著蔣雲浩,微笑道:「既然你們蔣家家大業大,看不上區區三萬兩嫁妝銀子,那麼就還給我,我可稀罕了,將來還要靠那三萬兩銀子過活哩。」
蔣雲浩不耐煩地道:「我說了,口說無憑,誰知道是真是假,此事需等太太回來才能定奪。」
「也罷。」洛宇嫻裝出一臉的心灰意冷。「今日我洛宇嫻因你蔣雲浩寵妾滅妻而遭休離,嫁妝銀子也半分不要了,我現在住的破落莊子,只要你把房契過給我,讓我有個棲身之所,就當咱們銀貨兩訖,再無瓜葛!」
莊子里有她的寶貝櫻桃樹,現在可以結果賣高價,將來可以嫁接,隨便遷移有可能導致櫻桃樹死掉,比起那些個死的嫁妝,她更看重活的櫻桃樹,所以她寧可要破莊子。
然而眾人不知她的想法,聽到她的話又再度抽了口氣。
什麼?放著幾萬兩銀子和田莊鋪子不要,竟然只要一處破落莊子?再不給簡直就不是人啊!
蔣雲浩受不了周圍的嚼舌根壓力,雖然對洛宇嫻說的內容多不認同,但他巴不得事情就此了結,在這裡站得越久,臉上越是無光。
「一座莊子罷了,你要就拿去吧!」
他命人去取筆墨紙硯和房契來,寫了休書和買賣文書,寫好了給洛宇嫻看,又想到她根本不識字,覺得自己此舉根本是多餘的,只是沒想到洛宇嫻還看得煞有介事,就像她識字似的,那裝模作樣的姿態實在可笑。
洛宇嫻看了一遍,基本上沒錯,莊子是寫她以市價買下,銀貨兩訖,只差在被休棄的理由,她主張是寵妾滅妻,他自然不會那樣寫,寫了她無所出和善妒。
蔣雲浩差人速去衙門把房契過戶,洛宇嫻就在那裡等著,左右無事,乾脆拉著雪盞一起在台階坐下,拿出在市集買的水果來吃。
「姑娘還吃得下啊?」雪盞想到自家主子已經被休就愁,大大的棄婦標籤貼在身上,還把豐厚的嫁妝換了一座破莊子,幸好紋娘沒跟來,不然准嚇暈過去。
「為什麼吃不下?吃來特別香甜呢。」洛宇嫻大口咬了一口甜瓜,吃得津津有味。
她很慶幸大滿朝雖然在道德上對女子很嚴苛,但其他方面對女子很是寬容,房產與田地、鋪子都有戶主權,就是說將來她不管是經商或是買房買鋪買田莊都可以上戶。
原本穿到古代,最愁的應該是古代女子十五、六歲就得論及婚嫁,而且婚姻大事的掌控權是在父母手上,父母讓她嫁給誰,她就得嫁給誰,十之八九還是沒見過面的。
她很慶幸自己穿來便遇上了蔣雲浩這個渣男,現在被休了,再也不必煩惱結婚這關,如今命運重新掌握在自己手裡,她想怎麼過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