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chapter78
林間熱鬧的聲音像是一根根針一樣戳入林搖的腦海,讓她只覺得腦部一陣刺疼。她,她要怎麼辦?在這邊遠的山林里,她像獵物一樣被人追捕著,他們把她當成獵物。
她能走得出去嗎?在這幾乎沒有看到人煙的地方,她要如何才能逃得出去?從被捕開始,她就看到過了徐晴晴、王明、孫凱、劉遠俊等人的驚慌失措,他們已經驚慌到要隨著康霖跑的地步。而他們之所以跟著康霖跑,是信任康霖平時殺伐決斷的能力。可是康霖和那個服裝設計師又為何要跟著她跑?他們,會是所謂的觀察者嗎?又或者,他們跟著她,其實是有別的目的?那這個目的是什麼?
這些問題一齊湧入她的腦海,原本還強自壓抑的恐懼有開始冒頭。周圍都是落葉喬木和一些小樹叢,樹齡都不超過10年,很多動物都在叫,在叫……
Fuck!林搖低咒一聲,亂什麼?
越是在慌亂的時候越是要鎮定,也不是第一次在生死線上徘徊了,死了又如何?
但,她還不想死。如果是在半年前,就算是死,也沒關係,那時候她無牽無掛,但現在,她有林恪了。林恪可能在找她,他會等她回去。如果他發現她失蹤了,無異於再經歷一遍曾經她無緣無故失蹤的痛苦吧?
這種痛苦,她怎麼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帶給他呢?
不,她一定要鎮定,要鎮定,不要慌,不要亂。可是,她……她即使是避過了他們的追捕,也沒有辦法回去……
林搖揉了揉額角,閉了閉眼,越是恐懼,她就越要冷靜,冷靜。他們去追捕了,也許現在不會回來,但是很有可能會通過地上的一些細節發現她的行蹤,所以,她應該怎麼做?掩飾!毫無疑問的是,她應該掩飾。未知是恐懼的,但是她可以操控未知。
對,就是這樣的。她掩飾了一番自己來過的痕迹,又做出了她往另外一條路去了的偽裝,在附近找了一個不易被看到的地方躲了起來。
石頭不夠尖銳,她機械地用石頭最鋒利的地方磨著繩子,都石頭太鈍了,根本磨不開。她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想辦法,想辦法解開手上的繩子,只有解開繩子,她才有生的希望。或者,這樣的森林裡,可能會有林業員,她應該先脫身,再找林業員,林業員身上肯定是有對講機的。
但如果,如果她直接避開他們的追捕,返回剛剛他們開車來把她們丟下的地方呢?
這顯然是不太能行通的。因為這裡看上去荒無人煙,她走不出去。即使他們有車,但她的手背綁著的,無法在不觸動警報的情況下打開車子並發動它。
在他們回來之前,她不一定能發動車子,她沒有鑰匙。而且他們很有可能會在原地留一個人守株待兔。這種方法風險極大,一旦出了森林,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做掩體,她的行為簡直是立flag,簡直是分分鐘被滅的節奏。
而她就留在森林裡呢?她該怎樣佔得先機?林搖微微地闔眸,夕陽的餘暉照在她的臉上,她的眼瞼在眼底留下了一片扇影。
「咕……」她的肚子叫了一聲。雖然在其他動物的鳴唱中並不明顯,卻很明顯地反饋出了一條信息,她的胃已經空了。
她張了張嘴,輕輕地開口:「林恪,我餓了。」
極淡的聲音很輕,輕得一逸出她蒼白髮乾的唇畔便消弭於林間。
她很餓,也很累,雙手和雙腿都有些發酸發脹。
不知道這個時候林恪在幹什麼,他肯定發現她不在了,他會著急,會傷心嗎?
毫無疑問的是,他肯定會來找她。
但是,她並不想他看到她現在的模樣。因為他肯定會心疼,會自責為什麼不把她送進辦公室再離開。而她捨不得。她希望他看到的她好好的,然後她可以肆無忌憚地故意和他裝深沉,對他說:「阿恪,你知道嗎,這是第一次我在森林裡被人狩獵,這種感覺很不好。我的心跳和血流都在加速,但我卻對自己說,我一點都不怕,我要鎮定。但其實,我還挺害怕的。我怕見不到你。」
然後看到林恪情緒低落的時候,她就畫風一轉:「特喵的他們敢把為當成獵物,是想死嗎?膽兒夠肥的!」
再然後林恪會親她的眼瞼,會親她的額頭,親她的鼻子,親她的唇,然後說:「Yao,很抱歉在你無助的時候我沒有在你身邊。作為補償,我將答應你的任何要求。」
她肯定會揍他:「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無助了?」
林恪肯定會將她抱在懷裡,為難地說:「很抱歉我沒有看到。」然後他就會很疼惜她,會為她做所有他可以做到的事情。
他沒有看到,都會那樣的……如果看到了,豈不是更難過?
林搖輕輕地笑了聲,好像林恪就在她的眼前一樣。在這一刻,她才發現,她多麼喜歡他。即使之前他和她重逢的時候,她已經忘了他。但他讓她感覺到熟悉,也只有他,能夠輕易靠近她而不被她反感。
她那雙水亮的睡鳳眼中此時更添了一絲柔情,好像因為心中的那個人,她變得更堅定了,而腳上的傷提醒了她,她現在還不能懈怠。
自從林恪知道前幾天她被阮昭明算計之後,就開始用電腦構建模型製作圖紙,最後做出了一個紐扣一樣的東西,每天晚上,他就會把它鑲在林搖的褲子上,因為不起眼,所以即使林搖出了意外被搜身,這個東西還是被保存下來。
林搖想了想,直接用被綁住的手反手摸到肚臍下低腰牛仔褲的那顆扣子上,就在上面的花紋上按了按,只聽見咔擦一聲,就有數個狗牙一樣的小刀片從紐扣的周圍旋出。她將刀片收回,把它變回一顆普通的紐扣,林搖又仔細地研究了一下,發現這沒紐扣有點像是按扣一樣,直接按在用來固定她褲子的紐扣上。她用指甲在紐扣的邊緣輕輕一劃,再往外微微一用力,這枚不過7毫米厚的紐扣就從她褲子上取了下來。
林搖用這枚紐扣割開手上的繩子之後,並沒有將繩子扔掉。她把它綁在了自己的一條手臂上,又換了一個地方繼續藏著。
第一步,解開繩子,她已經完成了。現在的她,並不懼怕於和他們對上,她已經有了和他們奮力一搏的能力。
如果她是捕獵者,她要如何狩獵?狩獵的技巧都有哪些?
首先,肯定是要看到獵物,他們肯定會站在相對而言易於觀察的地方,肯定具備一定的觀察力。他們手裡有武器,他們身體強壯,而且有食物,肯定是有體力的,他們……他們會捕獵。
所以,要贏過他們,而且還是五個人,毫無經驗的她幾乎難有勝算。
林搖微微閉了眼,開始仔細地回想已經死掉的兩個人中箭的始末,並且通過當時他們中箭的時間和風速計算出了箭的速度,以及如果她遭遇他們,她用什麼速度才能逃脫。
又或者,她要用什麼樣的速度,才能……
忽然,她只覺腦後一涼,好像有什麼未知的危險襲來。她的心噗通噗通地亂跳著,她敢肯定,她體內分泌的腎上腺素,肯定是過量了。她幾乎是沒來得及猶豫,忙就地一滾,回頭看時,只見剛剛她所坐之處的上方,懸著一條五步蛇。
如果,如果她剛剛的動作稍微慢一點,那東西就會纏在她身上,會咬她,會……她簡直不敢想象。
此蛇巨毒,她要是被咬了,估計也不用那些人捕獵了,直接就能交待在這裡。
將將才壓下心頭的恐懼突然席捲而來,而她……她……
這件事情,就像是一把鑰匙,開啟了她心中的恐懼之門。在這森林裡,最不缺的,就是那玩意兒,她……
林搖不可自抑地抖了一下,事實地盯著那條長蟲。長蟲一擊未中,竟轉了方向爬遠了。
林搖抬手撫著正狂跳著的心臟,閉了閉眼,輕輕地說了一句:「阿恪,剛才,我很害怕。」
即使知道現在的阿恪聽不到她說話,她還是想告訴他,因為,她能說的,也只有他而已。
驚魂甫定,林搖又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盡量讓自己不要被負面情緒所淹沒。
以前在戰地輾轉的時候,也常常命懸一線,周圍都是紛飛的炮火,有時候前一刻還在說笑的人下一刻就被爆了頭。那時候整個環境都是亂的,當地的居民有的驚惶,每天都陷於恐懼之中,有的在經歷了戰火之後變得堅強,堅定地要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捍衛自己的家國,有的為家人的生計到處奔波,他們的生活是困難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沒有了明天。
當初在那樣的地方呆過的林搖,卻覺得那時候的情形要比現在好上了太多。因為那時候戰亂的目標不是人,她只是去採訪的記者,雖然有危險,但周圍的人很多,她完全可以憑藉自身的力量化解很多危險。
而現在,她是目標之一,是被捕獵的對象。
所以,曾經的她沒有害怕,而現在,她是怕的。
也許,讓她害怕的原因,還因為她現在有林恪,她不再願意赴死。
林搖抬頭,看了看殘陽,最終還是讓自己平靜下來。
害怕有用嗎?
沒有。
所以,為什麼要害怕?
因為這是人處於陌生環境中的一種本能,是人體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最為自然的反應。
她把自己的牛仔褲褲腳拉直,踩在了腳下,腳上的疼痛得到了稍許緩解,但也僅僅只是比直接踩在地上好了一點點而已,還是會很疼。
其實,還有一個方法可以出去的吧?
林搖透過森林中樹木的縫隙再度看了看西落的太陽,毅然決然地選擇了一個方向,向前走去。如果她失敗了,至少林恪會找到她,她最後,大約還是能回到那個和平的世界吧?
與此同時,在那個和平的世界,C市的市電視台六點播出了本地的新聞聯播,聯播上的女播音主持人和男播音主持人在簡略地說了說今日新聞要點,其中有一條是這樣的:「今天中午十一點三十的分,位於XX區的古典園林凌波園的車庫發生了一起爆炸案,爆炸前林姓男子正坐在駕駛座上準備發動汽車。這場爆炸的炸毀面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