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chapter79
奔逃者,狩獵者,隱藏的林搖。
林搖行走于山林之間,總覺得哪裡不對。她順著一條小徑小心翼翼地往上,等走到一處地勢較高的地方時,仔細看了看,從周圍被折斷的樹枝可以看出,她所站的地方有人來過。下面有兩條路,其中一條路的路面上有血跡,說明有人往那條路上走。
再環顧四周,這時候這個地方很靜,看上去是安全的。
她順著那條路往前,沒一會兒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王明。林搖走過去探了探他脖子上的大動脈,大動脈已經停止跳動。
這個人,已經死亡。
她一路追蹤下去,大約兩個小時過去,天就黑了。根據現場的情景,她在腦海中勾勒出了這裡的路線圖,再由路上的痕迹推斷出哪裡有人走過、走過的人是捕獵者還是奔逃者。等到入夜的時候,林搖心裡基本就已經有數了。
至於她能輕易摸清楚其他人的方位,大約是因為他們仍舊在一起沒有分開。
之前康霖有意帶著徐晴晴和其他人分開跑,但是劉遠俊等人緊跟著他們,根本就沒有甩開。
林搖隱匿在暗處時,他們大約是因為已經汲取了教訓,現在也不敢吵,都悄悄兒地坐在地上靠著樹休息。顯然的是,他們的手還是被綁著的。
這時候,徐晴晴正有氣無力地靠在康霖的肩頭,她蹭蹭他的肩膀,疲憊地閉了雙眼。服裝設計師也在這裡,他正靠著樹閉目養神。劉遠俊、已婚女、富二代也都灰頭土臉的休息著。
顯而易見的是,他們平時都不是熱愛鍛煉的人,飢餓和疲憊已經讓他們難以承受。
等他們睡著之後,林搖就割掉了他們手裡的繩子,再在附近爬上了一顆樹,解下手臂上的繩子將自己綁在樹上休息。
夜晚的森林裡總是不乏昆蟲的鳴唱,甚至還有草叢中不明的窸窣聲。
在微冷的空氣中,疲憊的林搖終於靠著樹榦陷入了沉睡。
幾乎是她剛剛陷入一片黑暗,那片黑暗就迅速變白。白得像是實驗室的燈光,周圍的人、周圍的房間都是白的。她好像聽見有人對她說:「Yao,很抱歉我們重逢的方式是這樣的不友好。但是,你聽我說,在你出生的時候你就成為記憶實驗的實驗品,我想盡了辦法讓你避開,但你還是卷了進來。和你在一起的林恪,曾經也是組織里一個實驗項目的實驗對象,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隨後,她陷入一片昏睡之中,耳邊似乎有人的聲音一直在說著什麼。但是,那種要遺忘的掙扎和苦痛卻讓她的心像是被攪碎了一樣。
她不想忘記他。
即使她的餘生再不能和他相見,她也想保留和他有關的記憶。
昏沉沉的大腦讓她感覺到十分沉重,在這種遺忘的掙扎之後,她突然聽見了驚叫聲!
「啊——」聽聲音,是那個已婚女的聲音。
還有其他人的。
「快走,他們來了,快走……」
「死人了,死的是誰?」
「是那個胖子,好像是姓劉,和康霖一夥兒的。」
「董事長?董事長?」
「他們來了,快走,我們快走……」
「救命啊!有人嗎?救命啊!」
「康霖,我們,我們該怎麼辦?」
在一片吵嚷之中,腳步聲凌亂地響起,同時響起的,還有嗖嗖飛過的冷箭,以及,冷箭入肉的聲音。顯而易見的是,在幾個人睡著之後,狩獵者悄悄地趕到並射殺了他們其中的一些人。
其中,劉遠俊中箭了,還有誰中箭尚且未知。
在一片黑暗之中,康霖帶著徐晴晴等人拚命地往前跑著,他們的身側不斷有準頭不夠的箭飛過,死亡之神正不間歇地追趕著他們。
好累。
只聽到越來越沉重的腳步聲和喘氣聲,就知道他們的慌張和惶恐。而捕獵者的尖哨聲,卻像死亡的號角,在此刻顯得尤為可惡。
林搖自沉夢中醒來,便利落地爬下了樹,她趕向眾人潰逃的地方,從樹榦上拔下了一支對方沒未及清理的箭,向狩獵者所在的方位走了過去。
趕到這裡來的狩獵者,是那個紋身男和長頭髮。長頭髮體格健壯,顯然是練過的。林搖並沒有把握勝他。她只是看準備了紋身男的方向,悄悄地跟著。兩個人沒走多久,就分了道。在紋身男落單的時候,林搖驀地上前,將那支箭插入了他的胸膛。同時用手裡經過林恪改造的那枚紐扣割掉了弓弦,又將那廢棄的弓遠遠地扔了出去。
紋身男暴怒且不可置信地看著林搖:「你居然……」隨即又有些恐懼,「你想怎麼樣?」
林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想怎麼樣?不如你告訴我,你想怎麼樣?」
紋身男雙目暴突,緊緊地看著林搖說不出話來。因為,她已經用腳踩住了他的脖子。
「你們的車在什麼地方?有沒有人守著?」
「你最好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否則,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聽說凌遲就不錯,就是在人活著的時候,將人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來。我看你的肉挺多的,肯定不只能割一千刀吧?」林搖淡淡地看著腳下的人,聲音也是淡淡的,就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不錯的樣子。
最終,紋身男還是交待了,他們有一個人在森林外的車子里守著,那人正是之前和許濤交談的長發男。
林搖踩在紋身男身上的腳還是放了下來,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脊背一冷,轉身就看到手裡同樣拿著一把弩的許濤,弩上有箭,顯然他剛剛是要開弓放箭的。
見林搖看了過去,許濤的弩並沒放下。他笑了笑,說:「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林搖看向他:「你找我幹什麼?」
許濤咽了口唾沫,抹了一把臉,才說:「你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嗎?」
林搖不說話,許濤繼續:「這是因為組織上正在進行清洗活動。記憶實驗已經被查了出來,組織要清除關於這項實驗存在的一切證據。所有的實驗對象,不管是成功的還是失敗的,都不能再留。」
他說的話,可能是真的。
因為一個人的謊話,基本是九分真一分假,這樣才容易讓人相信。
突如起來的煩躁和暴戾襲上林搖的心頭,這些人,這樣的可惡,她為什麼還要讓他們留著呢?
她的心底有一個聲音在說:「殺了他們!」
但。
「你不是實驗對象。」林搖看著許濤,篤定地說,「你是觀察者,邱海的觀察者。同時,你又是一個變︶態,一個連環殺人犯。你為了滿足你的變︶態殺人慾又免受組織的懷疑,就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在你的每一個觀察對象身上。我猜你上次來找我,大約是想看看我有沒有可能成為連環殺手,如果可能,你想和我合作,然後在事發的時候又將一切都推在我的身上。屢次犯案卻無人能抓住你,這讓你感覺到很滿足,自信心也不斷地膨脹。而你沒想到的是,我已經知道了你是兇手。」林搖戒備地盯著許濤,淡淡地出聲。
隨後,她的聲音變得不屑:「其實你只是一隻唱著獨角戲的臭蟲而已。」
她說完,許濤暴怒,舉弓就向林搖發箭。林搖在其暴怒之時就已經躥到了樹后,在後邊兒箭至時鬧鬧地抓住了一根。她飛快地拖著已經疲憊的軀體跑開,而許濤則拔腿追趕。
在這被追逐的過程之中,她的大腦無比的緊繃,而之前,中箭的孫凱和被她用箭扎在胸膛的上的紋身男。他們流了血,暗紅色血液在她的腦海中無限地蔓延。而此際,她感覺到了自己血流的加速,也感覺到了心臟的劇烈跳動,同樣感覺到的,還有她正緊繃的神經以及,即將失控的感覺。
「我知道你沒有吃飯,也沒有喝水,你已經沒有體力了。」許濤聽似關懷的話順著刮在耳邊呼呼的風聲傳來,有點懶洋洋的,又像是在炫耀。
夜空下的森林中,林搖連路都難以看清。而隨著許濤的聲音前來的,還有他頭上戴著的礦燈的燈光。
他的聲音在繼續:「你肯定覺得身上乏力,手腳酸軟。你的血流在加速,心臟也劇烈地跳動著,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你覺得你快喘不過氣了,同時,你還不知道你該跑向那個地方,因為你怕我手上的武器,而且我體力充足,對上我,你沒有勝算。」
急亂的腳步聲中,他的聲音尤為明顯。
超負荷的運動、似乎是要覺醒的記憶都讓林搖沉重不堪。事實上,在這追逐的過程中,她的情況比許濤所說的還要差。她的頭越來越疼,大腦中像是有無數頭被關住的凶獸在橫衝直撞。她感覺到自己的頭蓋骨似乎都要裂開來,同時一些模糊的場景開始在她的眼前若隱若現。
同時她的耳邊似乎還響起了那些場景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