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白忙一場
簽售會結束,鹿西蹦帶著一雙殘手,木著臉搭上飛機,微笑了整整一個上午,嘴角都酸了。
她的位置靠窗,靠近機翼,飛機平穩以後,她漫不經心地看著一坨坨白雲。眼睛滑到機翼,鹿西蹦發現接縫處有些髒了,她撇嘴移開目光,拿了本雜誌在手上。
被叫出名字的時候鹿西蹦不在狀態,呆了十秒鐘,抬頭看到這個人站在過道上看著自己,鹿西蹦的內心很不淡定。
白芒笑著說:「經濟艙沒有票,所以我買了頭等艙,旁邊沒有人,要不要來一起坐?」
這好像挺明顯了……鹿西蹦面無表情說:「對號入座。」
「哦。」很標準的第一聲調,白芒點頭,「下飛機見。」
望著白芒翩然而去的背影,鹿西蹦有點苦惱下飛機后看到張飆要怎麼說。這個人突然出現在飛機上了?這個人突然也想來安寧了?這個人貌似看上我了?
這個人,品行不是很端正啊……鹿西蹦低下頭看雜誌,白芒已經在飛機上,總不能開門趕人下去,只能到了再說了。
頭等艙乘客先下飛機,白芒就那麼大大方方站在機下等到鹿西蹦,一人拎一個隨身行李箱,倒像是同行的朋友。
看白芒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鹿西蹦直接說道:「我很欣賞你,但我不欣賞你做事的方式。」
白芒:「我不覺得我做事的方式有什麼不對。」
鹿西蹦問:「你認識我父親嗎?」
「梁教授,仰慕已久,你要向他引薦我嗎?」白芒笑著眨眨眼。
鹿西蹦綳著臉:「我媽媽和他離婚是因為他出軌,他的行為我很不齒,我絕不會成為他那樣的人。一個人做不到對愛人忠誠,名氣再大,我也看不起。」
白芒愕然,腳步一慢,就落在了鹿西蹦後面。
張飆的身高極佔優勢,接機口一群腦袋,張飆的頭格外顯眼。鹿西蹦一眼看見,甩開箱子大喊一聲「接住!」,以餓虎撲食之勢飛掛在張飆脖子上,張飆順勢箍緊她的腰轉了一個圈。
「今天這麼熱情,想我了?」張飆彎腰放她下來。
鹿西蹦不肯放手,勾著她的脖子,對著她耳朵吹熱氣:「想,想你的腰,想你的腿。」
張飆被她說得體內起火,抓著行李箱就想帶她回家,邊上卻突然冒出一個人,沒眼色地問:「鹿西蹦,這是你的朋友嗎?」
鹿西蹦糾正:「我的女朋友。」
白芒伸手:「你好,我是白芒。」
「你好。」張飆握了一下馬上鬆開,不認識這人,沒什麼反應。
鹿西蹦介紹:「她就是我遇到的那個畫家,我不清楚她過來幹嘛。」
白芒笑道:「你和你媽媽真的很不一樣。」
鹿西蹦說:「當然了,我有對象她沒有。」
白芒沒辦法假裝聽不懂,兩手一攤:「既然我已經到這裡了,你們是不是要盡一下地主之誼?」
立場已經表明,既然白芒沒有做過分的事,伸手不打笑臉人,鹿西蹦還是樂於做個有禮貌的好姑娘的,抬頭看一眼張飆。張飆點頭,盯著白芒的眼睛:「歡迎你來安寧。」
原來是個有脾氣的。
上計程車時,白芒主動坐到副駕駛,一路都保持安靜。
到家后,張飆請白芒喝了杯茶,然後鹿西蹦和白芒去書房看畫,張飆去廚房準備晚飯。
拋開私人感情不談,鹿西蹦和白芒確實非常有共同語言,她們在許多方面的見解都不謀而合。然而鹿西蹦對白芒的欣賞只到這裡,不會再深入,說到底,她做不到拋開私人感情去看一個人。在這方面,鹿西蹦因有宿怨,而有執念。
張飆今天是下了功夫的。
五菜兩湯,無可挑剔,白芒心裡一沉,若無其事笑著坐下:「好豐富的晚餐。」
鹿西蹦問:「怎麼多了個銀耳紅棗湯?」
白芒啞然,原來人家平時就吃這麼豐富,自己只值一個湯。
其實往常她們兩個人吃飯,一般也做不到五個菜,吃不完浪費。不過鹿西蹦出去一趟,味蕾受了苦,實在想念張飆的廚藝,早在上飛機前就通知張飆晚餐要有什麼菜什麼湯。
張飆說:「忘問白芒的口味,就多做了個甜湯。」
白芒更無話,如果提前問了,她連一個多餘的湯都值不上。
不過菜入了口,白芒什麼怨言都沒有了,只覺得張飆不去做廚子簡直可惜。
三月初的天仍舊黑得早。吃完飯,白芒預定好酒店,準備離開,鹿西蹦送她出小區,張飆留在家裡洗碗。
月亮快要滿了,清清冷冷地貼在墨藍色的天幕。
白芒說:「我看你女朋友好像不懂繪畫?」
鹿西蹦笑道:「她沒開這竅,我覺得挺可愛的,很少有她不會的事。」
「你這麼維護她,我反而真的有點喜歡你了。」
鹿西蹦斜眼。
白芒說:「我們可以先做朋友。」
「我發了很多年的霉,才終於曬到太陽。你就算不是陰天也是多雲,跟太陽沒得比的。」鹿西蹦笑了笑,「我們可以做朋友,沒有先。」
「那真是太遺憾了。」白芒假意嘆氣,風吹動她的一縷頭髮,她的微笑柔而不弱,鹿西蹦默然旁觀,亦承認很有美感。
「明天我就走了。」白芒看到一輛空車駛來,招了招手,說道,「雖然你的小女友不開這竅,但她的髮型你還是看兩眼吧,有些邋遢了。」
鹿西蹦咬牙,等她坐上車,用力關上車門,說:「一路順風。」
白芒特意搖下車窗,微笑道:「後會有期。」
等著大風刮你。鹿西蹦腹誹一句,轉身走了。
自八月張飆留頭髮以來,張飆的頭髮一直是鹿西蹦親手修剪的,要的就是這種藝術家一般的頹廢感,白芒她懂什麼?
氣呼呼走回去,看到張飆站在樓下,鹿西蹦忍不住笑了出來,走近了拍一拍張飆的腮幫子:「喂,人走遠了,別咬著你的后槽牙了。你在這幹什麼,不放心我啊?」
張飆笑一笑,搖頭說沒有。
「我看就是。你以為我不知道?」鹿西蹦由上到下拍張飆的肩,背,臀,腿,然後不懷好意地問,「綳了這麼久肯定酸了吧?」
被戳穿了,張飆臉上有點不好意思。
「怎麼學得跟許約一樣。」鹿西蹦挽著張飆的胳膊,「我們在小區里走走吧?」
鹿西蹦難得會主動說要走走,張飆自然同意。
走了很久都沒人開口,張飆伸手去摸鹿西蹦的鼻尖,冰涼冰涼的,不由分說立刻拉著鹿西蹦轉頭回家,懊惱自己沒早察覺。「冷你也不說?回去洗熱水澡。」
鹿西蹦偷笑,緊緊跟著。
寒冷的晚上洗一個熱水澡,每個毛孔都會爽到。不過呢,有一點小小的副作用,洗完了不想動。
在床上慢慢吹乾鹿西蹦的長發,張飆放下吹風機,抽走毛巾,拿起梳子。鹿西蹦很安靜,好像睡著了一樣,張飆探身去瞧,鹿西蹦盤著腿,垂著頭,閉著眼,睫毛一動不動。
還真的睡著了。頭髮不梳通明天會打結,到時候很難不弄疼她,張飆放輕動作,小心翼翼。梳了一會兒鹿西蹦依然睡著,張飆小聲說:「蹦蹦豬。」
呼吸平穩。
看來是真睡著了。
張飆說:「我是真不懂審美,達芬奇的蒙娜麗莎我覺得胖,梵高的向日葵我覺得油,莫奈的睡蓮糊成一團根本看不清,你讓我學,我也學不來鑒賞。可是說真心話,你在紙上畫個叉,我就覺得你是藝術家,我就會想,哇哦,這雙手真神奇,鹿西蹦真優雅。我不懂藝術,但對我來說,你就是藝術。」
「唉,你是不是傻?」
嚇得張飆梳子都掉了。
鹿西蹦轉過身,眸子晶亮,哪有一點睡意。
張飆兩手投降似的舉著,滿臉驚訝,瞪著鹿西蹦說不出話。
鹿西蹦拉下她的手:「白芒見我第一眼,先誇了我的頭髮。我會因為她誇了我的頭髮,想和她在一起嗎?我只想和為我梳頭髮的人在一起。我想過,我這一輩子可能沒有特別大的成就,我熱愛畫畫,但是我的生活里不是只有畫畫。我愛你,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才覺得安全,這和你懂不懂審美、懂不懂藝術沒有關係。我知道,你只能記住這三位大師的名字,沒關係呀,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夠了。」
張飆抱住了她。
鹿西蹦回抱:「不過提高藝術修養絕對是有必要的,知道嗎?」
「知道。」張飆悶聲笑,吻上鹿西蹦的頸側。
鹿西蹦抓著她的肩膀,向後倒下去,笑得有點壞:「頭髮還沒有梳完。」
「今天還早……」張飆輕啃鎖骨,舔一舔,繼續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