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滅神

「鬼龍？」我下意識里喊了鬼龍一聲，沒有聽到回答，才想起鬼龍脫力早就暈過去了。

我現在該怎麼辦？

殺了雪焰？

他還只是個普通人的時候，我就打不過他，更何況現在他還處於這種狀態？

梵天嘿嘿冷笑了一聲，指向我。

「殺了他。」

雪焰冷冷地望了我一眼，抬手，一把黑色的長槍再度出現在手中。

「哧」地一聲響，槍尖穿過了梵天的胸膛。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快到在場所有清醒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沒有被我控制？不可能，這不可能！」梵天瞪大眼，不可置信地呢喃著。

其實我比梵天更震驚。當初只是那麼一小團的污靈氣進入我的體內，幾乎就令我和鬼龍束手無策，他是怎麼做到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卻還保有自己的理智的？

我突然想起當初借用雪焰靈氣的時候，曾經一度看見的那個怪物。那個怪物果然是雪焰。

雪焰微微一笑，一股跟鬼龍差不多的黑色氣息從他的身體瀰漫出來，他在這股黑色的霧氣當中漸漸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那股黑色的霧氣，在雪焰恢復原本的樣子之後並沒有散去，反倒鑽入到了雪焰的黑袍里。

「你……你……這不可能。萬靈皆有心……你為什麼……你是什麼東西？」梵天語無倫次了。

我也望著雪焰。鬼龍說他是聖龍族的族人，但是顯然並不正確。他到底是什麼？

雪焰冷冷一笑，抽出插進梵天體內的槍，橫掃。梵天的身體還來不及恢復，便被斬為了兩半。

梵天回過神，扔下下半身，化成一團污靈氣沖向出口。我飛快地撲向梵天的下半身，趁它逃出去跟梵天會和之前攔下它，用龍靈火將它化成灰燼。

雪焰望了我一眼，飛快地攔向梵天的上半身，在梵天逃離之前在出口處結下了一個結界，將出口罩住。

「你找死。」梵天咬牙切齒，用污靈氣化成一隻環沖向雪焰。

雪焰冷冷地勾了勾唇角，一槍刺向梵天。

「叮」地一聲，梵天用污靈氣化成的環與梵天的槍碰撞在了一起，梵天的環幾乎立刻碎裂。不過雪焰的槍，也被污靈氣污染，斷成了兩截。

梵天瞅准了時機，撲向雪焰。

空中傳來了什麼碎裂的聲音。

「撿景，快，滅了污靈。我剛才沒有把握准力度，這個結界要被我打碎了。」雪焰沖著我大吼。

我一驚，飛快地撲向梵天。

雖然我的速度夠快，但是結界碎裂的速度更快，「轟隆」一聲，我們回到了現世。

鏡子大樓整棟倒塌。慘叫聲接二連三地傳來。

這棟大樓附近，早就因為之前鬼象造成的連環車禍而被周警官封鎖，發出慘叫的，正是他帶來的人。

顧不得理會他們，我飛快地撲向梵天。

這裡是現世，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約束梵天，一旦他逃走，我們就找不到它了。

一瞬間，我身上的靈火全部燒向梵天，梵天立刻變成了一個火人。他周身散發出來的污靈氣，也一絲不漏地全被燒盡。

梵天在火中痛苦，扭曲，最後一分為二，其中灰暗污濁的梵天往上躥去，另一個神聖安祥的梵天站在原地。

不過那神聖安祥的梵天出現得非常短暫，幾乎一閃即逝，碎裂成晶瑩剔透的玻璃渣。

大部分的玻璃渣都在龍靈火中化為了灰燼，但仍然有蠶豆大小的一塊飛了出來。我飛快地抓住了它。

在抓住那塊水晶樣的東西的瞬間，無數畫面閃進我的腦海。

起先我看到一個純潔快樂的少年站在窗間，往外看著，說要實現每一個人的願望。然後我看見那個少年長成的青年在一間大殿上，滿足所有人的願望。接著那些願望由最初的乞求平安和財富變成了詛咒什麼人去死，乞求死去的人復活，乞求所做的壞事可以成功等等，而那些乞求平安的人也由普通的人變成了各種各樣的渾蛋。

青年開始痛苦和掙扎，最後終於想要親手毀滅這些他曾經保護過的人類。但儘管如此，青年仍然覺得那個想法是錯誤的，於是在自己的神廟下面造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結界，隨同那些不能實現的願望一起，將自己封印在了結界里。

原來結界早就存在，鏡子只是打開結界的通道。也因為結界並不是鬼象造的，所以即使它死了，結界也不會消失，直到梵天的力量減弱，又與雪焰發生衝擊。

我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那個結界原本應該永存於地下，而他也原本應該永存於封印當中，卻因為人類的痴心妄想，再度被拉回現實。我突然覺得我不應該滅了他。該死的是那些令他變成污靈的人，不是他。

一股愧疚感，自我心底油然升起。

「啪」地一聲響，我感覺到臉上火辣辣地疼，接著那些畫面全部消失。雪焰站在我的面前，然後，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我被人揍了一拳，嘴角都流血了。

「醒了？」雪焰問。

「……」我茫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你剛才差點被梵天的神格吞噬。」雪焰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里，看不出他有什麼情緒。

神格？我望向手裡透明的帶著淡淡藍色的晶體。我剛才會看到那些，會產生內疚感，甚至差點因此覺得人類都該死，是因為這個神格？

「小心一點，神格里雖然已經沒有了神魂，但它仍然具有強大的靈力，足以令很多人迷失自我，發瘋發狂。」雪焰說著，開始和馬蘭一起探查四周。

我獃獃愣愣地望著他們走遠，猛然想起了揚晨。

結界破裂的時候，結界里的人和屍體也隨著一起回到了這個世界，我在一堆瓦礫下找到了揚晨。

他臉色慘白，嘴唇發青，周身有一半被污靈氣污染，好在還有氣。

「鬼龍，讓我再一次進入揚晨體內，將他的污靈氣帶出來。」

他不能死，我也絕對不會讓他死。

鬼龍睜開眼，嚴肅地望著我。

「你是活人，不是鬼魂，靈魂出竅一次，靈魂與身體的聯繫就會淡薄一分，當那份聯繫淡薄到不足以維持身體與靈魂的統一時，你將會回不到自己的身體里。」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我會死。

「送我進入揚晨的身體。」即便如此，我也要救揚晨。他是我的兄弟。親兄弟。

鬼龍靜靜地瞪著我，在得知我不會改變主意后，嘆了一口氣：「我現在還沒有力量斬斷你的靈魂和身體的聯繫，你至少要等到明天天亮以後。」

等到明天天亮？

揚晨現在這樣的狀態，能夠等到得到明天天亮嗎？

我們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等。

「我要進入他的意識，現在馬上。」我用更堅定的語氣，重複了一遍。

鬼龍不悅地抬了抬眼皮，一轉身沉入到我的意識深處。

「鬼龍，如果你現在不出來，你就永遠都不需要出來了。」我一揮手，召喚出靈劍，轉手往自己的心臟刺過去。

意識深處，傳來一陣震動，鬼龍的影子終於再度浮現，朝我衝過來。

「撿影，你瘋了？」

望著它，我咧開了嘴角，但是手上的動作並不慢。我不是一定要靠它才能進入到揚晨的意識，只要我是鬼，我同樣可以做到。當然，我並不是想做鬼。我只是在試探，我活著對鬼龍來說有多重要。

「叮」地一聲，我的靈劍被打落在地上。鬼龍離我還有好幾米遠，而且它是靈體，也根本不可能擊落我的劍。它能做的，只能是控制我的身體。

擊落我的劍的，是誰？

退出意識空間？茫然回頭，才知道雪焰就站在我身旁，手裡拿著長槍，臉色很臭。

「如果要自殺，請去我看不見的地方。」

我獃滯地望著他。

如果我沒有記錯，這人一開始是想滅了我的吧？

馬蘭緊跑過來，緊張地盯著我。

「撿景……」

「我不是想自殺，我只是有不得不死的理由。」被馬蘭那種眼神盯著，很少有男人可以做到不解釋。

雪焰恍然大悟，環顧了四周正在搶救傷員的現場一眼，視線最終落在了揚晨身上。

「你想救他？」

「不是想，是一定。」正因為一定要救，所以我才會無所不用其極。

「你救不了他。污靈喜歡活人的靈魂，不喜歡死人的靈魂，你就算死了，它也不會放棄他轉而攻擊你。最多是等他被完全吞噬了之後，順便將你也吞噬了。」雪焰的一句話，直接將我打入谷底。

這個人完全看透了我的想法？

我突然想起這個人的靈異之處，立刻抓住他的衣角。

「救他。你有辦法，對不對？」

「在這邊，沒有人可以救他。」

這一邊？他的意思是那一邊就有人可以救揚晨？

「那邊有人能救他？」我盯著他。

雪焰什麼也沒回答，但是我知道了他的答案。

「帶他去那一邊。」

「可以是可以，但是去了就不能回來。那邊有那邊的規定。」雪焰的表情仍然很平靜。正因為如此，我才知道他並不是說笑。

去了就不能回來？那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我不能指望那一邊。

「我可以救他，只要他能撐到明天早上。」只要鬼龍恢復了足夠將我從這個身體弄出去的能力，要救揚晨也就不是大問題。

「撿景，有沒有人說過你的性格很壞？」鬼龍終於從剛才的驚嚇中清醒，在我的腦海里翻騰。

我沒理會它，只盯著雪焰。

雪焰突然走到揚晨的身旁，蹲下。

「你想幹什麼？」我戒備地抓住他的手。

他只抬了抬眼皮子，冷冰冰地盯著我。

「撿景，聖龍族有一招叫冰封千里，能將人就這樣凍住，幾百幾千年後再讓他醒過來。」鬼龍及時出言提醒我。

我一呆，移開手。這個人多說一句話會死啊？如果不是有鬼龍解釋，這很容易引起誤會的好嗎？

雪焰將手貼在揚晨的額頭上，揚晨的臉立刻結上了一層冰，很快漫延到全身。

「這就行了？」我懷疑地望著雪焰。畢竟污靈的傷害並不僅僅是身體上的。

雪焰再度不悅地瞪了我一眼，沒解釋。

「撿景，聖龍族可以將活物的身體和靈魂一起凍住，否則那個人也做不到幾百幾千后再復活吧？不過不要小看這一招，除非是遇到龍靈火，否則它不會自己融化，將永遠地冰封下去。類似於永世不得超生或是灰飛煙滅。」危機解除，鬼龍又開始得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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