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約會
對於這件事,東閭方只是露出他的兩顆尖尖小虎牙,抓了抓頭髮表了個態,「不過施了個小小的法術,將他們的衣服藏了起來。」
東閭方沒有說出來的是,他看到了極其不雅的一幕,按照他下山生活這幾個月的認知,這些不該給霍綰君講。
到了晚間,他才抽空寫了一封信給皇孫。
在這封信上,東閭方坦陳了他的所見所思和困惑。
東閭方一直在等小師妹發出的信號,等得飢腸轆轆,正不耐煩的時候,就瞧見上官安面紅似桃花,挨著僮奴朝假山洞走了進去,兩人交疊在一起,發出奇怪的聲音,活像是終南山上春季發青的野獸。
只是終南山上是一公一母,而這兩個都是公的。
東閭方決定嚇他們一嚇,就化身成虎,自然這個在信中被他掩去。
他先是低吼一聲,接著銜起兩人丟棄在地上的衣物,兩眼圓瞪,目露凶光,做出一副猙獰之相來,想將這兩人嚇昏了過去。
做個惡作劇,這件事情就算是給小師妹等人交差了。
東閭方等得太久,一直沒有等到小師妹的信號,有些無聊,肚子也餓了,恨不得早早將上官安恐嚇一通了事。
一切如他所願,兩個交疊在一起的人分了開來,跌跌撞撞的逃出了山洞,一路大喊著去了,東閭方覺得無趣,順便將這些衣服撕碎丟棄在山洞之中。
劉進接到這封信,算是知道了由來。
在信中,小師兄表達了困惑,兩隻公的在一起那是做什麼?
東閭方誤打誤撞地將金家計劃之中的一環完美補上。
本來金家不過是來討嫌的,沒料到被插了一棒子,有了其他的收穫。
上官安被這麼一嚇后,竟然不舉。
任是誰正在行歡至緊要關頭,突然見到這麼一頭凶獸,也立即就軟了,更何況兩人逃跑期間,跌跌撞撞自然什麼都顧不上了。
世上難買早知道,若是能早點知道,上官安一定不會去許家的花園假山,一定不會去許家也帶上和自個有一腿的僮奴,一定不會……
那日,夫人們和小娘子們都退到了廳堂里,只說這是兩個僮奴,但是小郎君們大都還是認得上官安的。
雖然兩家極力掩飾,但是上官安和僮奴在納徵禮當日偷情被撞破這樣的消息還是迅速地傳了出去。
當時,許夫人的心都要碎了。
養女兒養了這麼大,為她找到了個好夫家,做母親的舒了口氣,以為女兒自此掉入了福窩裡,沒料到竟然找的是這麼個貨色,這可真是她的好女婿。
上官夫人的臉色已是木然,無他,實在是找不出其他的表情來了,兒子蜷縮起來,口口聲聲嚷著有虎,全然不顧羞恥。
外院許大人喝的醉醺醺的,已然沒有了判斷的能力。
許夫人有生之年內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做了,一想到兩家從此日之後就將成為笑柄,許夫人就差點暈過去,但還剩了那麼一口氣,暈不得。
最終還是一床錦被掩下。
但等到許大人酒醒之後,許夫人就壓抑不住憤恨,嚷著要退親,兩家若是要退親,也無法這麼迅速,上官夫人本來也並不是太在意,但當知道兒子似乎不能人道之後,立即對許家這門親事,咬住了不鬆口。
許夫人並不知道這些,只是一門心思要退婚,女兒還沒有過門,女婿就這樣,以後怎麼能靠得住,高官大多養孌童,但是這麼不知輕重,不分場合的亂來,只怕女婿不僅德行有虧,還有可能只愛男色。
上官夫人覺得許家沒有把好門,讓她的兒子遭了不知何人的暗算,竟然會說假山裡有虎,許家的家奴們搜了一個遍,連一根虎毛都沒有找到,只見假山洞內偷情的場所頗有些激烈。
這一切都是一個局,上官夫人堅信兒子是在許家被人算計,自然也少不了許家的過錯。
兩親家竟然快要結成了仇家,外面風言風語,裡面上官安只管關起門來養病,先是怔忡之症,后是不舉之症。
若是這輩子都不能再舉,上官安就只能愛男人了。
與上官家的哀愁不同,霍綰君是喜滋滋的,吃飯要多吃一碗,做女工的時候會哼小調,就連練石鎖都要多輪幾圈。
雖然東閭方和霍嬗並不明白,霍綰君對於上官安的根深蒂固的幸災樂禍之情來自何處,但都樂意讓妹妹高興,不時假裝不小心漏些坊間對於上官家的傳聞。
霍綰君開心,東閭娘子也跟著開心,近來,她跟著女兒向夏姬求學,已經學會了如何描眉畫唇和配衣打扮,母女二人齊齊打扮起來,瞧著比以前有看頭了不少。
東閭明年紀不大,就已經在後宮中學會了巧言令色,每每下學回來,都會讚歎道:「我們家裡也有美人呢,五皇子殿里的家人子也比得過了。」
大長秋琢磨著皇長孫的暗示,將五皇子身邊近身侍奉的家人子調換了一番,均是眉眼盈盈,如春花般的好女子。
夫子授課也帶了絕色的侍女的侍奉,一舉一動之間均帶有娼門女子的風情,東閭明年紀還小,若是再大個幾歲,懂點事,難免不被這樣的女子勾了魂去。
劉髆不動神色,倒讓東閭明飽了眼福。
五皇子知道只要開口,或許只需要一個暗示,這些女子就願意用她們的方式引導他成人。
夫子身邊的兩名侍女應該是李家培養出來的,大長秋並不敢造次,免得選的家人子引得劉髆過於深陷其中,到成了大罪過。
被大侄子嗤笑,讓他等到成了人之後再來談男女之情,劉髆有時也想快些成人,但是卻身不由己。
在東閭明的眼中,這些貌美如花的女子比起五皇子還是差了點。
在劉髆的眼中,這些女子尚不如自己貌美,他若是因為貌美就喜歡上了那個女子,那真是還不如只喜歡自己。
至於成人,他眼下壓根沒有這個欲求。
在熱熱鬧鬧,美女群集的椒房殿,劉髆依舊守身如玉。
這真是一個詭異的局面。
大長秋和衛皇后都知道夫子身邊侍奉的絕色侍女來自何處,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小心防備,五皇子畢竟年幼,若是開了竅,於青色上太過,虧了身子,豈不是白養了他這麼些年。
李家一直期望著能夠借五皇子得一番富貴,自然不能讓劉髆和母家斷了干係,想方設法地將人絡繹不斷地送到劉髆身邊來。
只是劉髆軟硬不吃,椒房殿也不是一味寬容,李家的手一直不能伸的太長,但也不會太短。
劉髆身邊的第一個女人,能讓他識得女子的好處,若是能得寵,自然情分長久,若是有這樣的人在耳邊吹枕頭風,幫著收攏劉髆的心,真是太方便不過。
兩方鬥法,然而劉髆卻依舊只想將東閭方聘為自個的護衛。
他決定等到封王之後,再次向東閭方發出邀請,到那個時候能夠拒絕他,需要極大的勇氣。
劉髆期待著封王這一天的到來。
在五叔期待羽翼豐滿的日子裡,劉進也並沒有閑著,得知東閭正在蜀郡運作的一切都好,阿賢也傳回來不少好消息,這才微微的放鬆了些許,但還有一個人,他只有將其緊緊束縛在身邊方能放心。
那便是霍綰君。
東閭娘子已經開始四處接觸以前做霍夫人時相識的夫人們,而且請了官媒。
有東閭方和東閭明兩個內應,劉進早已知曉東閭娘子打算給霍綰君找一個什麼樣的夫君。
不管怎麼樣,都和他挨不上邊。
他估摸著日子,讓人給霍綰君帶了一方絲帕,約她出來相會。
劉進有這個自信,霍綰君不會不出來見他。
果然,侍從回話,說霍綰君那日一定會想法子出來赴約。
霍綰君以為劉進忍不住要催她辦事,這麼多天過去了,她對於劉進說的事,一點頭緒都沒有,不知道從哪裡下手,前世,這些事情,她接觸不到,一點底都沒有,就算是再說神仙託夢,也總的有個依據才好。
準備好了被劉進訓斥一番,霍綰君在心裡一點骨氣都沒有地想好了如何討饒。
反正從小到大,在皇孫面前都沒有什麼骨氣了,骨氣這種東西,第一次放棄很難,接二連三就習慣了。
習慣成自然之後,放棄骨氣就成了第一選擇。
東閭方去宮中接東閭明,霍嬗在宮中當差,東閭娘子忙著出去拜訪昔年那些相熟的夫人們,霍綰君應付完了夏姬的功課,就打算趁機出去轉一轉,去赴約會。
皇孫可是得罪不起的。
霍綰君命車夫將車趕到了橫街大道上的一家茶廬旁,在幾個侍女婆子的相護下走了進去。
這座茶廬是達官貴人們經常相聚的地方,名喚白廬。
來這裡的人,大都喜歡附庸風雅,喜歡追求野性和刺激的大多去了鬥犬台,若是不喜歡賭的,召喚三五好友說說話,也大都會去酒壚。
文人雅士則喜歡環境幽靜,那怕是在東市上轉悠,累了想找個休憩的好地方,也願意首選茶廬。
據說曾經有位雅士在此豎了白屏,聚了一幹才子,當場在白屏上作賦,比個高下,這件事,傳遍了整個長安城,因此這裡也叫做白廬。
據說當年才華橫溢的司馬相如就是在這裡為陳阿嬌寫下了長門賦。
霍綰君用素紗圍在頭頂的髮飾上,倒也沒有人關注,她被茶奴引著到了約定的房間,見門外已經站著侍衛,也將婆子和侍女們留在外面,自個推門進去。
劉進正站在光線照不見的暗影里,背著雙手,朝外看去。
細細瘦瘦的腰,挺拔高大的身軀,頭頂的墨玉冠,腦後特意留下來的一些散發,聽見門開合的聲音,扭過來的俏臉,漆黑如墨的眼睛,這些在陽光下,都有著令人心折的魔力。
霍綰君的心不由自主地激烈跳動起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這個少年郎君的心思,就不太一樣了。
「皇孫,不知約我來此做什麼?」禮多人不怪,霍綰君先施了一禮,連忙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