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杜薇連連退後了幾步,咬了咬下唇一個縱躍,從被燒的大開的窗戶上一下子翻了出去,她幾步跨到了院中,已經覺出火勢更大,嘴唇都被烤的乾裂起皮,她咬了咬牙,一轉身又去了正中的禪房。
她一進去就見被燒得面目全非的木魚和一串散落的佛珠,有個人形躺倒在佛珠邊,她心裡一緊,忙翻過來看,見是個尋常婢女,心裡稍稍一松,正要出去再找,就聽滿室火焰的噼啪聲中傳出一聲極低微的呻.吟。
杜薇猛地一頓,轉身在濃煙里勉強辨了辨,用力掀開倒塌的堂桌,就見李氏闔著眼蜷縮在一側,她抬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見她氣息雖微弱,但好歹尚存了一絲,她心中稍定,抬手把李氏攙起來就要往出走。
此時火場中心的煙霧濃的幾乎讓人無法呼吸,她忙屏住呼吸,扶著李氏踉蹌著就要往外走。李氏卻在這時行了過來,先是被濃煙激的一陣咳嗽,等看清了身邊人之後才掩著嘴,斷斷續續道:「囡囡...別管我了,你快走...」
杜薇兩隻眼睛被熏得紅腫流淚,一張嘴就有濃煙嗆了進來,她便只是搖了搖頭,仍舊扶著李氏往外走,李氏也知道這時候不便多言,便任由她扶著,兩人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杜薇此時已經被嗆得有些意識不清了,只知道帶著身邊人往外走,兩人前腳剛踏出禪房的門,就聽轟的一聲,禪房整個塌了下來,院子的四面都起了大火,還活著火焰的瓦片房梁不時從上面筆直掉下。
杜薇扶著她,勉強閃避過幾塊,好容易到了院門口,就見一聲令人牙酸地『呀吱』聲,院里的正堂在大火中搖搖欲墜,最高的樑柱也左右搖晃,她心裡一緊,原本混沌的腦子透出些清明來,想要帶著李氏直接穿出著了火的院門。
忽然就聽李氏一聲尖叫「囡囡快跑!」然後就是一股猛力將她推了出去,混沌之中有人將她澆了個濕透,然後又把她一把抱在懷裡,她終於眼前一暗,就這麼昏了過去。
這麼一昏也不知眼前黑了多久,醒來只覺得頭昏腦漲,輕輕一呼吸就覺得鼻腔生疼,她在黑暗中胡亂摸索了一陣,一隻修長的手探了過來,輕輕壓住她的亂動,一把把她攬在懷裡,聲音好似鬆了口氣:「你終於醒了。」
杜薇認出是宮留玉的聲音,晃了晃才道:「這麼暗,怎麼不上蠟?」一模自己眼睛是卻蒙了布巾,帶著淡淡的葯香。
宮留玉身子一僵,一言未發,杜薇敏感地抬起頭,反握住他的手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是未時。」他柔聲,隨即又補了一句:「大夫說你現在傷了眼,暫時還看不見東西,這藥用幾日便好了。」
杜薇嘆了口氣,神色忽然又緊了起來,一下子掙脫出來道:「我娘呢?她怎麼樣了?」
宮留玉搭在她肩頭上的手一緊,這次沉默的時辰更久,久到杜薇都忍不住心慌起來,他才道:「你不要難過...藍夫人她一心盼著你好,只要你好,那就比什麼都強了。」
杜薇指尖顫了顫,抬起頭問道:「你便照實了說吧,娘她到底怎麼了?」
宮留玉仍是沒有正面回答,撫著她的鬢髮道:「你什麼都別管了,害了藍夫人的人,我不會放過的。」
......
李府的書房裡,李威正滿面惶急地走來走去,這時管家走進來,他連忙抓住問道:「情勢如何了?」
那場大火是他三天前命人放的,可宮留玉趕到之後便封鎖了整個青山寺,所有人都不得進出,他半分消息也得不到,這三天來吃不下睡不好,愁得頭髮都白了一半。
管家搖了搖頭;「具體的奴才沒敢靠近探問,只知道李,李氏似乎是不行了。」
李威心裡一跳,也不知是該心喜還是該害怕,又繼續問道:「那...另一個呢?」
管家搖頭道:「殿下那邊瞞得緊,這,奴才也不知道啊。」
李威呼出一口氣,在原處沉吟了片刻:「去,去把大小姐給我帶來。」
管家躬身應是,不一會兒李琦就被帶到,她被關的這幾日日子過的也甚是焦慮,一見李威便急問道:「爹爹可做了什麼?」
她這幾日被軟禁,沒法向外通傳消息,對外面的消息也一無所知,只三日前借著下人送吃食的機會讓人遞消息到宮留玉暫住的府邸,提醒杜薇一切小心,不知還來不來得及。
李威面沉如水,沉默片刻才對著李琦把放火殺人之事說了出來,李琦先是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然後白著臉深吸一口氣:「爹爹你好糊塗啊!」
李威被她看得惱怒起來,拍著案幾怒道:「難道殿下還會為了一個下人要我的命不成?最多不過是貶官罰銀,只要咱們家的爵位還在,就還有復起之日!」
他是視女人如草芥之人,以己度人,覺得宮留玉就是再怎麼睚眥必報也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要他的命,所以行事便少了許多顧忌。
李琦心裡又是失望又是憤怒,嘴唇顫了幾下,冷著臉道:「爹,按說咱們家的爵位是祖上傳下來的,這近百年都是威揚煊赫,又沒出過什麼大錯兒,可您卻半生不得志,官位一降再降,您捫心自問,這難道都是時運不濟的原因嗎?」
李威勃然大怒:「混賬東西,你胡說什麼!你就是這麼跟你父親說話的?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李琦現在心裡也是驚怒交加,聞言連解釋都不願,只是冷著臉直挺挺地跪了下來。
李威見狀更是惱火,正要再罵幾句,就見緊閉的門被一腳踹開,宮留玉身後帶著身後幾個番子走了進來,眉目瀲灧卻擋不住其中深重的戾氣,他一揚眉道:「李國公,看來我前幾日說的良言,你竟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啊!」
李威見他氣勢洶洶,心裡正忐忑,就聽他猛地揚聲道:「還不快把罪臣李威鎖拿了!」
李威面色大變:「殿下這是何意?李某,李某...臣何罪之有?」
宮留玉目光從他身上一寸寸掠過,想到杜薇那日浴火而出情形,眼底的戾氣又深重了幾分,仰唇輕蔑笑道:「勾結倭寇,坑害百姓,貪污受賄,官商勾結,這些可夠?國公,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
他也懶得跟個將死之人浪費唇舌,直接命番子動手拿人,李琦見狀不好,忙上前幾步道:「殿下,這事兒疑點頗多,不如先調查清楚再帶人問話?」
宮留玉想到她三日前的通報,面色略微和緩了些,抬手指了指,一個番子把一沓紙遞給她,她接過之後驚訝道:「這,這,這都是我爹犯下的?」
上面的不光是陳列的罪狀,還有來往的書信賬本,勾結倭寇,劫掠百姓,他這個當官的不但不管,反而還為虎作倀,從中分成,她越看越是心驚,但那些書信賬目讓她不信都不行。
宮留玉淡淡地看她一眼:「你是個明白人,凡事還是想清楚,我前些日子說的話,如今依然有效。」他仰唇諷笑;「只可惜你爹是個糊塗的,看不明白這點,只盼著你如今能清醒些,需知道,我要做的事兒,一定會做成的。」
他說完便轉身去了,李琦咬著下唇立在原處,他前些日子執意要讓杜薇入李家宗祠,如今只帶走了李威一人,卻沒動李家其餘人,現在又特意提出,那這事兒是不是還有轉圜的餘地?
她蒼白著臉想了想,忽然揚聲道:「備車,我要出去!」
她這次當然是要去見杜薇,只要杜薇肯鬆口求情,李家就還有救,她在車上準備了好些說辭,但一見杜薇就啞了聲。
杜薇眼睛上蒙著布巾,被人扶著緩緩走了出來,她一見便不知該如何開口,頓了許久才道:「你的,你的眼睛...」
杜薇摸著布巾笑了笑:「沒遂了令尊的意,且還死不了呢。」她一抬手,手肘處便露出斑斑點點的玫紅色燒傷。
李琦聽她話中帶刺,張了張嘴,哀聲道:「我知道你心裡怨恨,但如今事兒都發了,便是殺了我爹,滅了我李家也於事無補,還不如想想怎麼補救。」
杜薇面色一沉,冷笑幾聲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難道我娘就這麼白白屈死不成?」
李琦面色一變:「姑母...死了?」她自己親娘早逝,便打小就跟這個大姑母很是親近,這些年更是照料她飲食起居,感情之深非常人可比,聞言就覺得一陣難言的悲意。
杜薇冷著臉不說話,李琦不由得踉蹌著倒退了幾步,卻終於還是穩住了身形,深吸一口氣道:「姑母雖非我母親,但我們這些年的情誼也跟親母女差不多了,你的心思恨意我都能懂,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但是姑母也是李家人,難道你就忍心看著李家這麼絕後?」
杜薇揚聲道:「李威殺我親娘的時候,可曾想過她是李家人?!現在大小姐跑來說什麼一家人之類的話,未免太過可笑!」
李琦臉色一點點沉凝下來,微閉了眼,面色蒼白,卻終於下定了決心:「這麼說來?你是一定要我李家滿門的性命不成?」
杜薇看她一眼,淡淡道:「李家上下近百口人,我並非那等喪心病狂之輩,大小姐待我的好我還是記得的,不過冤有頭債有主,該還的債總是要還的,要求情的話,大小姐還是請回吧。」
李琦身子一顫:「這事兒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
杜薇冷笑道:「不如大小姐去問問我娘是否答應,去問問那些被令尊害死的百姓是否答應?」
李琦在原地沉默了會兒,長嘆一聲:「我知道了。」也不再多做停留。
三日後,九殿下請出王命旗牌,列舉成國公李威種種惡行,但念在其祖上有功,並不褫奪爵位,只處置了李威和其下屬從犯,共計六十五人。
李家大公子才死,如今李國公後腳又跟著去了,按說實在是倒霉到了極點,可近來李家隱隱透露出風聲,說李家夫人當初不慎走失了一位嫡出四小姐,沒想到歷盡坎坷終於在今年尋回,還隱約露出要開宗祠讓那位小姐認祖歸宗的意思。
這讓不明就裡的外人都忍不住奇怪了起來,李家這種凄風苦雨的時候還有心思認女兒,這真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李家正堂里又重新掛上了招魂幡,才送走李家大公子的靈,又要停放李威的棺木,李琦獨自一人立在棺木前守靈,盆里的紙灰被揚了起來,在空中忽明忽滅的。
她面上毫無神色,甚至還帶了些木然,李威再有不是也是她的生父,她不是不傷心的,但李威的死換的是李家上下數百口的性命,一邊是父親的命,一邊是家族的責任,她幾乎要撐不下來。
她對大姑母頗為敬愛,可害死她的是自己親爹,而親爹又被姑母的女兒索去了性命,她想了一圈,竟不知該怨誰,各有各的苦處,各有各的怨恨,如今親爹已死,這便罷了吧。
李琦想到此處,不由得長嘆一口氣,揉了揉跪的酸痛的膝頭去點長明燈。身邊的大丫鬟見她身形不穩,忙伸手扶了她一把,低聲勸慰道:「小姐,您不能再這麼勞累了,這都幾夜了,還是歇歇吧。」
李琦搖頭道:「不了,如今二弟已逝,二妹妹和三妹妹也都遠嫁,如今能守靈的只我一個,我若是歇了,豈不是失了禮數,爹在下面也過不安穩,橫豎就是這幾天,我再咬牙堅持便是了,你去把...」
她話還沒說話,忽然就聽院外一陣響動,李夫人帶著一干丫鬟婆子沖了進來,李琦還未反應過來,她就『撲通』一聲跪在李威的棺木前,痛哭流涕道:「老爺,你就這麼拋下我一個人走了,讓我孤零零地在這世上受人欺凌,連幾個奴才下人都不把我放在眼裡,我還有什麼活頭啊,不如隨了你去吧!」
李琦皺了皺眉,但還是壓著性子柔聲勸慰道:「有什麼不好的,娘都與我說,我去處置,娘切莫勞心勞神,萬一累壞了身子,那可就是女兒的罪過了。」
李夫人雙眼紅腫,卻掩不住眼底陰陽怪氣的神態,尖酸地冷笑一聲:「哪能啊?你如今可是九殿下跟前的大紅人,那個姓杜的丫頭親親的堂姐,我哪裡敢勞動你?」她說著又哭道:「老爺,你看看你生前器重的都是什麼樣狼心狗肺沒心肝的東西,你活的時候待你恭敬親熱,你一死了便轉頭向著殺父仇人搖尾乞憐,老爺,你倒是起來看看啊!」
李琦面色一冷,抬手示意所有人先退下,起身問道:「娘這是什麼意思?」
李夫人一轉頭冷笑道:「你爹不是常誇你聰明嗎?我什麼意思你聽不出來?你爹爹被九殿下害死,這才幾日啊,你就讓那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進咱們李家的宗祠,你這般糟蹋李家的門楣。就不怕你爹在九泉之下心寒嗎!」
越往後越是疾言厲色,李琦神色還是淡淡的:「那依著娘的意思,女兒該怎麼辦呢?」
李夫人深吸一口氣道:「分家,你要糟蹋李家門楣我管不著,但我也不想整日看著你對那下.賤種子獻媚逢迎,倒不如眼不見心不煩!」
李琦道:「怎麼個分法?」
李夫人見她並無反對之意,心裡有些喜意,忙道:「你是嫁出去的女兒,並不是兒子,當初出嫁之時已經給你備下了陪嫁,如今這李家家產自己沒有你的份兒了。」
李琦如今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想讓杜薇進門是假,想借題發揮分家產才是真的,她看了李夫人一眼,淡淡道:「不可。」
李夫人先是一怔,隨即尖聲道:「你說什麼,有你這麼跟嫡母說話的嗎?」她說著又哭道:「好啊,我在李家熬油似的熬了這麼些年,自問對你也是盡心教養了,沒想到你竟然待我這般不恭不孝。既然這樣,那咱們把族中耆老叫來評評理,看看到底是誰的不是!」
李琦從一側的匣子里取出書信來,對著李夫人道:「娘不必費心了,這是族中耆老的來信,不光同意了堂妹進宗祠之事,還叮囑我們儘快辦妥。」她譏誚笑道:「娘也不必哭鬧了,如今四妹要進門,她是未嫁女,咱們李家如今沒個男人撐著,這家必然是分不了的!」
李夫人怔忪了片刻,半晌才回過神來,揚聲道:「耆老們不可能同意如此荒謬之事,必然是你自己做下的主張!」
李琦已經掩不住心裡的厭煩,索性也不加掩飾,毫不畏懼地跟她對視:「娘快歇歇吧,我曉得自爹死後您就開始惦記這份家產了,該您的我一分都不會少給您,可如今我勸您還是消停些,就算不為著您自己,也得為嫁出去的兩個妹妹考慮,那可是您的親生骨肉!」
李夫人心裡一驚,高聲道:「你胡扯什麼,這跟我女兒有什麼關係?!」
李琦冷冷道:「如今咱們李家一門都是女子,連撐得起家門的人都沒有,不知有多少人等著把咱們連皮帶骨一口吞了,若是咱們家垮了,您覺得兩位妹妹沒了依仗,在夫家的日子能好過嗎?」她又冷笑道;「爹爹這次出事兒,咱們李家卻沒人敢動,您真以為是咱們府上面子大?不過九殿下看在堂妹將要進咱們宗祠,不忍咱們門庭太過敗落,這才手下留情了!若是他想整垮李家,現在什麼都不必做,只需袖手旁觀即可。便是您不為自己想想,也該為李家,為兩位妹妹想想!」
她平素與人交好,這可不代表她就真的是心慈手軟的活菩薩,她見李夫人仍舊想要爭辯,連廢話都懶得說,一揚聲叫了人進來,冷冷道:「夫人悲傷過度,心緒不寧,快把她扶回去好生歇著!」
她這些年執掌李家內院,再加上這些日子收攏權柄,在李家已是說一不二,聽了她的話,那些下人二話不說就半攙著李夫人往外走,李夫人猶自掙扎不休。
李琦上前幾步,神色沉凝:「我不管您心裡怎麼想,但為著李家,開宗祠那日您必須得到場,堂妹雖然是記到我娘的名下,但該盡的禮數您得盡足了,不然...」她嘆息道:「您若是悲痛過度,不慎得了失心瘋之類的惡疾,那就得永世呆在家廟不得出來了。」
李夫人驚慌地被人拉扯了下去,李琦面色疲憊地坐在原處,就聽一道聲音傳了過來:「大小姐好手段。」
杜薇慢慢地走了進來,她這些日子眼睛好了很多,已經能模糊地看見人影了,雖仍是蒙著葯巾子,卻不需要人經常時刻攙著。
李琦默默無言,扶著她坐下,淡淡道:「夫人這邊你不用擔心,她如今沒有子嗣傍身,兩個親生女兒又不在身邊,翻不出什麼大浪來。」
杜薇道:「你費心了。」
李琦道:「我不是為了你。」
杜薇搖搖頭:「我答應過你,不會為難李家剩下的人。」
李琦想到李威慘死,心裡一堵,不願再說話,過了會兒才道:「我近來已經命人放出消息,說是李家要認親閨女入宗祠,西北那邊的耆老也都允了,等出了靈便挑個好日子來讓你歸宗。」她看杜薇一眼,又補充道:「是記到我生母名下,按時間說你記到夫人所出才合適,但我知道你定然不願,便換了個說法,說你是夫人所出,但夫人不忍我娘膝下獨有一女,便把你過了去,仍是嫡女的身份。」
杜薇扯了扯嘴角:「是牽強了些。」
李琦淡淡道:「牽強怕什麼,把這事兒鬧大,外人信的越多越好。」
兩人對坐無言,李琦忽然道:「你要不要上柱香?」
杜薇搖了搖頭:「我乏了,就先告辭吧。」
李琦知道她心裡還是恨著,便也不再多言,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杜薇轉身出了府,被等在外面的宮留玉一把抱在懷裡:「她都安排妥當了?」
杜薇反抱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宮留玉摸了摸她的臉,柔聲道:「別難過了,你還有我,咱們還有將來,岳母知道你好,也會高興的。」
杜薇垂下頭,帶著葯香的布巾里沁出淚來,低低地恩了一聲。